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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祐太后挽词二首 其一 1131年5月 宋 · 汪藻
五言律诗
庆源由魏国,奉祀及宣仁。
盛德仪中壸,私恩绝外亲。
长秋期不老,厚夜忽无晨。
来岁柔桑绿,谁临茧馆春。
隆祐太后挽词二首 其二 1131年5月 宋 · 汪藻
五言律诗
朔漠遐征后,南州俶扰时。
人心忧社稷,天意属帘帷。
拥佑千龄主,图回万世基。
中兴能事毕,倏与帝乡期(以上《浮溪集》卷三○)
贺唐守启 南宋 · 陈傅良
九天雨露,涣黄麻紫诰之宠恩;
千里云烟,蔼绿水红莲之佳气。
室家胥庆,福禄自来。
寸心方乐于莺迁,尺牍宜伸于燕贺。
恭惟某官陶唐析派,岷蜀储英。
学海波涛,浩锦江之万顷;
词林根柢,屹剑阁之千峰。
望鹏路以横飞,指凤池而峻陟。
主知固结,宸惠至浓。
忽辞青琐丹墀,聊拥朱幡皂盖。
判花塼上,振相如、扬子之芳尘;
梦草堂前,蹑逸少、谢公之迈轨。
精神秋月,谈笑春风。
飞紫马之英声,扫苍鹰之苛政。
家给而衣赢五裤,年丰而麦秀两歧。
未为商室之霖,已沛颍川之雨。
礼晞东阁,屡开北海之樽;
性戒西门,止用南阳之杖。
下车属耳,载路驩谣。
优为列城二千石之良,先达当宁十二旒之听。
宜蒙天渥,尤慰民瞻。
一札细书,拜白水真人之赐;
千金增秩,继黄龙循吏之名。
与星斗以争辉,觉湖山之动色。
祗恐󲦤绅之交荐,不容州县之徒劳。
朝廷以深知弱翁,信将大用;
天子久不见贾谊,想亦深思。
某寄身炉锤之间,托迹帡幪之下。
喜而不寐,乐且有仪。
已幸营丘,成五月报周之政;
更期河内,申一年借寇之言。
题楚东吴文学湖隐阁 宋 · 汪藻
君不见三峡滟滪瞿塘堆,盘涡日夜轰春雷。
又不见洞庭周遭六百里,日月出入其湾隈。
人间伟观有如此,欲往莫到空低回。
如何湖光几席上,万顷镜净无纤埃。
桃花雨馀春涨急,盎盎正作蒲萄醅。
菰蒲远映水一碧,五月菱熟芙蕖开。
冰轮宵向座隅涌,四座林影参差来。
天寒潮落洲渚出,健步更宜寻野梅。
吴郎一生短檠下,裹以章服羞自媒。
家山故有丘壑在,松竹多是儿时栽。
中年有得云水趣,深入鸥鸟无惊猜。
坐令浮念扫除尽,方寸淡泊寒如灰。
浩歌时从鼓枻去,高卧不怕当关催。
鉴湖贺老即君是,定与谪仙长举杯。
会稽风俗赋(并叙)(1158年) 南宋 · 王十朋
昔司马相如作《上林赋》,设子虚、乌有先生、亡是公三人相答难。
子虚,虚言也;
乌有先生者,乌有是事也;
亡是公者,亡是人也。
故其词多夸而其事不实,如卢橘黄柑之类,盖上林所无者,犹庄生之寓言也。
余赋会稽,虽文采不足以拟相如之万一,然事皆实录,故设为子真、无妄先生、有君答问之辞。
子真者,诚言也;
无妄者,不虚也;
有君者,有是事也。
以反相如之说焉。
有客过越,自称子真,介于无妄先生,贽见于有君。
谒入,乃膝而前曰:「闻有君之名雅矣,今幸际颜色,聆话言,仆辄有请,君其听焉。
君世家于越,以风流自命,业传缃素,才播歌咏。
越之山川人物、古今风俗,载在君腹,愿闻其略,可乎」?
有君乃歛衽肃容谢曰:「唯唯。
客姑坐焉,吾以语尔。
越于九域,分曰扬州
仰瞻天文,度当斗牛
在辰为丑,自夏而侯
郡于秦汉,霸于春秋
州于隋而使于唐,公有素而王有镠
因种山而中宅,廓蠡成而外州
龙楼翼而屹峙,石窦伏而巽流。
法天门兮地户,惟昆崙兮是侔
实东南之大府,号天下之无仇(天下本无仇。)
其山则郁郁苍苍,岩岩嵬嵬,磅礴蜿蜒,嵂崒崥崹。
若骞若奔,若阖若开,或凸或凹,或阜或堆,或断而联,或昂而低。
虎卧龟𥖁,龙盘雁徊。
舒为屏障,峙为楼台。
崦映江湖,明灭云霓。
八山中藏,千里周回。
彭鲍名存,钜者南镇,是为会稽
洞曰阳明,群仙所栖
石伞如张,石帆如扬
石篑如藏,石鹞如翔。
石壁匪泥(并见石帆注。),石瓮匪携
香炉自烟,天柱可梯
韫玉有笥(21),降仙有台(22)
禹穴窅而叵探(23),葛岩蜚而自来(24)
射堂丰凶之的(25),宛委日月之圭(26),应天上之玉衡(27),直海中之蓬莱(28)
至若嵊山岿其东(29),涂山屹其西(30),阜至繇蜀(31),龟来自齐(32)
梅山乃隐吏之窟(33),纻罗盖西子之闺(34)
五泄争奇于雁荡(35),四明竞秀于天台(36)
五云中令之故居(37),十峰昙翼之招提(38)
故越为之首兮,剡为之面兮。
沃洲天姥,眉兮目兮(39)
金庭桐柏,仙子宅兮(40)
南明嵌崆,宝相涌兮(41)
南岩嵯峨,海迹古兮(42)
陟秦望而望秦兮(43),登洛思而思洛兮(44)
采葛食蕺,敬吊前王兮(45)
脩竹茂林,缅想陈迹兮(46)
连山如珠,秦皇之所驱兮(47)
擪山如玦,亚父之所割兮(48)
北干隐兮明月在(49),东山卧兮白云迷(50)
少微寂兮幽鸟怨(51),太白空兮野猿啼(52)
其水则浩淼泓澄,散漫萦迂,涨焉而大,风焉而波,净焉如练,莹焉如磨。
溢而为江,潴而为湖,为沼为沚,为潢为污。
汇为陂泽,疏为沟渠,𥧲而田畴,淤而泥涂。
生我稻粱,溉我果蔬。
集有凫雁,戏有龟鱼。
实有菱芡,香有芙蕖。
鹘舟如击(53),马楫如驱(54)
船龙夭矫,桥兽睢盱(55)
堰限江河,津通漕输。
航瓯舶闽,浮鄞达吴。
浪桨风帆,千艘万舻,大武挽繂,五丁噪謼,榜人奏功,千里须臾。
境绝利博,莫如鉴湖。
有八百里之回环,灌九千顷之膏腴(56)
浮贺监之家(57),浸允常之都(58)
人在鉴中,舟行画图(59)
五月清凉,人间所无(杜甫诗:「鉴湖五月凉。」)
有菱歌兮声峭(60),有莲女兮貌都(61)
日出兮烟销,渔郎兮啸嘑。
东泛曹江,哀彼孝娥(62)
西观惊涛,吊夫子胥(63)
槩浦思夫槩之封(64),翁洲访偃王之庐(65)
箪醪投兮沼吴国(66),扁舟去兮变陶朱(67)
鼓樵风兮游若邪(68),兴雪棹兮寻隐居(69)
禊事脩兮觞兰渚(70),陶泓沐兮池戒珠(71)
了溪凿兮禹功毕(72),刑塘筑兮长人诛(73)
酌菲泉兮怀古(会稽山大禹寺有泉,名曰菲泉。),饮清白兮自娱(74)
其物则有鱼盐之饶(75),竹箭之美(76)
山涵海蓄,言其有几。
贡入王室,利周遐迩。
耕焉以火,耨焉以水(77)
南风翼苗,翠浪千里。
𥝧稏一空,玉粒如峙。
炊粳酿秫,既甘且旨。
檿桑之奇,号为第一(78)
龙精㒩㒩,吐丝满室(79)
万草千华,机轴中出,绫纱缯縠,雪积缣匹(80)
木则枫梃千丈(81),松封五夫(82),桐柏合生(83),檫棐异隅(84),文梓楩楠(85),栎柞槠榆(86)
连理之柯(87),合抱之株,乃斧乃斤,以舆以庐。
乃有萧山陆吉(88),诸暨三如(89)
胡楠成林,贺瓜满区(90)
枣实全赤,檎腮半朱,火榧壳玉,樱桃荐珠,鸭脚含黄,鸡头去卢,百益七绝之奇(91),双头四角之殊(92)
蔗有昆崙之号(93),梅有官长之呼(94)
蔓生则马乳蘡薁,土实则凫茈慈菰。
野蔌溪毛,园蔬木菌。
湘湖之莼,箭里之笋(萧山湘湖出莼菜,会稽有美箭里。)
可荐可羞,采撷无尽。
鳞虫水族,海生池养,丁首丙尾,皤腹缩项,赤鲩文鳢,玄𩺀黄𩺞(95)
䱷人骈集,以钩以网。
羹金鲙玉,不数熊掌。
能言之鹜,善鸣之鹅(96),输芒之蟹,孕珠之蠃,文身合氏之子(97)跛足从事之徒(元微之诗:「鳖解称从事。」),街填巷委,与土仝多。
异兽珍禽,屑铜吐绶(98)
猛虎负子(99),灵乌送𪆪(100)
凤栖鹿化(101),鹤拾雁耨(102)
熊罴狸豹,猴玃猿啼。
鵁衔鸬吐(103),莺求鹑斗。
鸥浮鹬浴(104),鸦寒鳦瘦(105)
巧妇锥喙(106),舂锄雪脰(107)
林栖水宿,脩尾长咮(108)
江湖为笼,山林为囿。
以牡以牝,以蜚以走。
甲第名园,奇葩异香。
牡丹如洛,芍药如扬(109)
木兰载新(110),海榴怀芳(111)
菊山黄华(112),兰亭国香(113)
天衣杜鹃(114),东山蔷薇(115)
湖映香雪(116),鉴生水芝(李白诗:「荷花鉴里生。」)
鸳梅并蒂(越有鸳鸯梅,双头千叶。),仙桂丹枝(越有丹桂。)
司华骋巧,天女效奇。
桃李漫山,臧穫视之。
药物之产,不知其名。
白术丹参,甘菊黄精,吴萸越桃(山栀子一名越桃。),禹粮石英(117)
蓟训鬻之以疗疾(118),彭祖服之而延龄(119),秦皇求之而莫致(120),葛仙饵之而飞升(葛仙翁炼丹飞升,禹穴北有仙岩。)
日铸雪芽(121),卧龙瑞草(122),瀑岭称仙(123),茗山斗好(124),顾渚争先,建溪仝蚤。
碾尘飞玉,瓯涛翻皓,生两腋之清风,兴飘飘于蓬岛。
剡藤番番,管城斑斑(125)
冰敲嵊水(126),竹剪顾园(127),制于蒙、蔡之手,游于羲、猷之间。
友陈元与端紫,仝文字于人寰。
至若龙护金书(128),苔封石刻(129),苗山金玉(130),邪堇铜锡(131)
黄帝之鉴(132),神禹之璧(133),欧冶之剑(见「邪堇铜锡」注。),蔡邕之笛(134),虞翻之床(135),秦皇之石(136)
淳碑斯篆(137),江笔肃墨(138)
雷鼓铜漏(139),梅梁窆石(140)
罍金履铁(141),罂铜印玉(142)
胎草蹄石(143),黄竹神木(144)
流黄汉簟(145),錞于周乐(146)
活人之草(147),止痛之木(148),柘敷荣而华含戚(149),天雨钱而山储粟(150)
皆希世之奇迹,盖欲言而不足。
其人则见于《吴越春秋》、《会稽典录》,图经地志,历代柬牍,大书特书,班班满目。
孝者悌者,忠者义者,廉者逊者,智者健者,优于文词者,长于吏事者,擢秀科目之荣者,策名卿相之贵者,杀身以成仁者,隐居以求志者,埋光屠钓之微者,晦迹佛老之异者。
虞翻之言有所不能尽,朱育之对有所不能既(151),予亦焉能缕数之哉,姑摘其尤之一二:前则种、蠡、计𥓋,号贤大夫(152),后则严助、买臣,直承明庐(153)
孝悌则张万和之父子(154),韩灵敏之弟昆(155)
邓、斯、祁、樊自杀以代罪(156),董黯、朱、魏报雠而名闻(157)
或湿衣以障火(158),或泣血以戢焚(159),或衔哀而庐墓(160),或负土以成坟(161),或以行而名里(162),或以义而旌门(163)
懿矣三女(164),贤哉二娥(165),处子之孝,凛然可多。
节义则黄公居四皓之列(166),魏少英参八隽之俦(167)
蒙难卫主则有若丁潭(168),委身授命则有若王脩(169)
虞喜躬岁寒之操(170),孔愉洪止足之谋(171)
或一门死三世之义(172),或一邑萃三康之㳅(173)
至若㮤杨柳朱,永宁瞿素,妇节峥嵘,蹈死不顾(174)
卓行则郑洪、韩说、钟离意、朱隽、戴就举于孝廉(175),虞潭、孔奂、沈融、朱仕明举于秀茂(176)
虞寄起于对策(177),赵晔推于有道(后汉赵晔,山阴人,举有道。)
陈子公退侵地之藩(178),钟离牧拒惭还之稻(179)
循吏则有还珠孟尝(180),致雁虞国(181),希铣遗四州之爱(182),夏香著历任之绩(183)
儒学则王充以《论衡》显(184),沈珣以《大义》称(185),谢沉、谢承之史学(186),孔佥、孔祛之明经(187),贺孝先擅儒宗号(188),虞伯施剸博学之名(189)
文章则孙兴公掞金声之赋(190),徐季海挥玉堂之策(191)
晔若春荣则任奕、虞翔(192),文不加点则四明狂客(193)
二贺、二虞蜚声籍籍(194),吴融十诏成于俄刻(195)
隐逸则严、谢、秦、方、述睿、充符(196),方术则介象、吴范、严卿、夷吾(197)
丹青则孙遇、道芬(198),笔札则孔琳、徐峤(199),浮屠则道林、灵澈(200),神仙则刘晨、阮肇(201)
乃有溪上浣纱之女(诸暨有西施浣纱石。),林间舞剑之姝(202),色白天下(杜诗:「越女天下白。」),气雄万夫(203)
故勾践复国也,有六千君子(204),项氏崛起也,有八千子弟(205),霸有江浙,横行当代。
彼二霸之得人,尚斗量而车载,矧历世之人材,亦足明其大槩。
逮我国朝,尤号多士,二百年间,不可胜纪。
大则杜正献之勋德(206),次则孙威敏之功名(207)
姚石郎司元祐之直(208),顾内相号江南之英(209)
万石云仍,匪建则庆(210)
二陆棠棣,如云与衡(211)
吴先生风高于贺老(212),齐职方迹拟于渊明(213)
钱氏世贤科之盛(214),史门继衣锦之荣(215)
刘求以义门显(会稽求氏、上虞刘氏,并号义门。),杜赵以处士称(216)
或览古以流咏(217),或编图而著名(218)
至若联翩桂籍,焜耀簪缨,名登史策,足叠天庭,盖尝询之故老,往往莫识其名矣。
故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者,顾长康之言也(219)
山转远转高、水转深转清者,李浙东之记也(220)
瑰奇市井、佳丽闉阇者,白馀杭之诗也(221)
忠臣系踵、孝子连闾者,虞功曹之对也(222)
越之山川风物,其大略如此」。
子真始惊而疑,卒叹而敼曰:「壮矣哉,盛矣哉!
山川如斯,人物如斯,吾未之前闻也。
然越在春秋,僻处东夷,夫子作经,𡬯为于越,其人材风俗,固未可与齐、晋、鲁、卫诸列国抗衡也。
今有君所称,几不容口。
岂昔日远于京畿,含香未越,如王景兴之言邪(223)
抑山川降灵孕秀,固自有时邪?
抑亦因人作成而致然邪」?
有君曰:「昔严朱二子,为汉名卿,昼绣故乡,夹道郊迎,争观快睹,歆艳其荣,故其俗始尚文学而敼功名(224)
晋王右军为越内史,雅会兰亭,流觞曲水,临池墨妙,辉映千祀,能使遗文感槩君子,故其俗始尚风流,而多翰墨之士(225)
唐元微之一代奇才,罢侍玉皇,谪居蓬莱,宾窦邻白,唱酬往来,繇是鉴湖秦望之奇益闻,故其俗至今好吟咏,而多风骚之才(226)
不独此数君子也。
任延、张霸以尚贤为治,而俗始贵士(227)
刘宠、车俊以洁己化下,而人斯尚清(228)
第五伦下令而淫祀之风革(229),诸葛恢莅政而陵迟之俗兴(230)
至若李唐,刺史九十八公,首有庞玉,显有姚崇,图经十子,郡绩称雄(231)
国朝逮今,盖百馀政,前有文简,后有文正,题名所记,比唐为盛(232)
承宣得人,风俗斯美,盖亦理之然也」。
子真曰:「是诚有之,然皆二千石之事尔,未足多也,愿闻其上者」。
有君曰:「昔勾践惩会稽之栖也(233),痛石室之辱也(234),蓼目水足,抱冰握火(235),采蕺于山(236),置胆于坐(237)
葛妇兴歌,名曰《何苦》,其词曰:『尝胆不苦味若饴,令我采葛以作丝(238)』。
二十年间,焦心苦志,卒灭强吴,以雪前耻。
《越绝》之称,权舆于此(239)
故其俗至今能慷慨以复雠,隐忍以成事。
若是何如」?
子真曰:「兹霸者之事也,传不云乎,『碎而王,驳而霸』,彼齐威、晋文之盛,犹不足称于大君子之门,况勾践乎」!
有君曰:「昔禹治水之毕,与群后计功苗山,更名会稽,卒而葬焉,祠庙陵寝,于今尚存(240)
上有遗井(241),下有菲泉,过而饮者,莫不发免鱼之叹,兴河洛之思。
不独勾践有其烈(《史记》:「勾践有禹之遗烈。」),马侯嗣其功(马臻创立鉴湖。),至今其俗勤劳俭啬,实有禹之遗风。
若是何如」?
子真曰:「美哉禹功!
宜其代舜而有天下也。
游于是,穸于是,庙食于是,兹所以化被万世之久也。
然说者以为入圣域而未优,其必有大于此者乎」?
有君曰:「舜生于诸冯,孟子以为东夷之人,历世逾远,流传失真,太史公以为冀州,然邪,否邪(242)
然越之邑则有上虞、馀姚(243),山有虞山、历山(244),水有渔浦三怃(245),地则有姚丘百官(246)
里焉有粟(上虞有粟里,舜时供储在此。),陶焉有灶(上虞有古陶灶,言舜所作。),汲焉有井(247),祀焉有庙(舜庙在上虞县西三十五里。),皆其遗迹也。
意者,不生于是,则游于是乎?
舜为人子,克谐以孝,故其俗至今烝烝是效;
舜为人臣,克尽其道,故其俗至今孳孳是蹈;
舜为人兄,怨怒不藏,故其俗至今爱而能容;
舜为人君,以天下禅,故其俗至今廉而能逊。
若是如何」?
子真矍然离席而立,拱手而对曰:「于戏,噫嘻!
尽善尽美,虽甚盛德,蔑有加矣。
昔季札观乐而止于《韶》,自《韶》之外不敢观。
余问风俗,亦极于舜,自舜之外不复问矣」。
无妄先生粲然失笑于旁,曰:「固则子真之问、有君之答也。
兹皆古之越,非今之越也。
人死骨朽,世变风移,山川虽在,人物已非。
前日淳朴变而浇伪,前日廉逊变而争敚,前日勤俭变而矫怠,前日忠孝变而凶悖,尚何执纸上陈迹而譊譊其颊舌邪」?
有君曰:「先生之言是也。
然风俗不常美,亦不常弊,善焉恶焉,维人是系。
今朝廷驻跸东南,越为钜藩,密迩尧天,盖尺五间。
帝命重臣,来镇是邦,入境问俗,登堂观风(卧龙山有观风堂。),因舜禹之遗化,明吾君之至仁,布德教于黄堂,变薄俗而还淳。
矧何世之无才,亦奚有于古今?
子不见夫衔命虏庭,死于王事,如陈公、张公者乎(248)
议礼靖康,赴难建炎,如华君、傅君者乎(249)
是岂异代之人邪?
又不见夫姚江陈公(陈公名橐。),所临有声,亦克知退,身名两荣;
执政李公(李公名光。),忤意权臣,老于沦落,世贤其人;
悯孝蔡子,捐生可悲,同彼旌忠,庙食于兹(250)
隐吏王君(251),斩雠著名,一门可称,贤父难兄。
兹固先生目所亲睹也,安知后之视今,不犹今之视古乎」?
先生曰:「有君越人也,知越之风俗而已矣。
子虚夸云梦,乌有先生诧齐,亡是公折之以上林之事。
今越未足侔齐楚之大,尚何足以夸之」?
有君曰:「昔吴子问柳先生以晋国之事,而柳以晋对;
今子真问余以越国之俗,而余以越答,亦各因其所问而及之尔,余岂瞢然无闻无知于越之外哉!
今天子披舆地之图,思祖宗之绩,求治如不及,见贤而太息,文德既修,武事时阅,盖将舞干戚而服远夷,复侵疆而旋京阙。
余俟其车书仝,南北一,仿吉甫,美周室,赋《崧高》,歌吉日;
招鲁公,命元结,磨苍崖,秃钜笔,颂中兴,纪洪烈。
迈三五,夐前牒,亘天地,昭日月。
于是穷章亥之所步,考神禹之所别,览四海九州之风俗,掩《两京》、《三都》之著述。
腾万丈之光芒,有皇宋一统之赋出,回视会稽,盖甄陶中之一物」。
无妄先生自知失言,色有馀愧,乃与子真逡巡而避。
有君退而啸傲于南窗,有飘飘凌云之气(252)
「登洛思」下原衍「兮」字,据雍正本、四库本、光绪本删。
泫露:四库本同,雍正本、光绪本作「濯露」。
⑴ 《禹贡》:「淮海惟扬州。」《周礼》:「东南曰扬州,山曰会稽。」《图经》:「大都督府越州,《禹贡》扬州之域。」
⑵ 《汉书·地理志》:「吴地斗分野。」《晋书·天文志》:「自斗十三度至女七度为星纪,于辰在丑,吴越分,曰扬州,而会稽入斗一度。」白乐天诗云:「牛斗天垂象,台明地展图。」
⑶ 《史记》:「越王勾践,其先禹之苗裔,夏少康之庶子也,封于会稽,以奉禹祀。」《图经》:「封少子无馀于越,是为越侯。」
⑷ 秦始皇灭荆,置会稽郡。汉以其地属吴国,景帝诛吴王,复为会稽郡。
⑸ 《春秋》:「哀公十三年于越入吴。」《史记》:「勾践已平吴,兵横行于江淮,号称霸王。」
⑹ 隋大业中改为越州,唐乾元中置浙江东道节度观察等使。
⑺ 隋杨素封越国公,唐末钱镠平董昌,封吴越国王。
⑻ 《图经》:「种山一名重山,即今卧龙山也。」《吴越春秋》:「越王葬文种于国之西山,一年,伍子胥自海上穿山胁持文种去,与之俱游于海。」今西山低处是也。
⑼ 《吴越春秋》:「勾践自吴还,范蠡筑小城,周千一百二十二步,一员三方。西北立为龙翼之楼,以象天门。东南伏漏石窦,以象地户。陵门四达,以象八风。外郭筑城而缺西北,示服事吴也。」《图经》:「会稽治山阴以来,此城即为郡城。」
⑽ 《吴越春秋》:「范蠡曰:『臣之丛城也,其应天矣,昆崙之象存焉。』」
⑾ 府城之内有八山:种山、⿔山、蕺山、火珠山、鲍郎山、彭山、白马山、蛾眉山。今所存者惟四山耳,鲍郎、彭山、白马、蛾眉俱已湮灭,仅存其名。
⑿ 《图经》:「彭山在会稽县北四里。」《典录》云:「彭祖所隐居之城。鲍郎山一名阳堂山,在今大能仁寺之前。」《郡国志》云:「山有鲍郎祠。」蛾马迹迷。蛾眉山不见于《图经》,父老云:在府桥之东,轩亭之西,形如蛾眉。白马山在会稽县北五里。
⒀ 《史记》:「禹会诸侯江南,计力命曰会稽。会稽者,会计也。」《皇览》曰:「会稽山本名苗山。」唐开元十年封四镇为公,故会稽山为南镇永兴公。
⒁ 《⿔山白玉上经》曰:「会稽山周回一百二十里,名阳明洞天,皆仙圣天人都会之所。」
⒂ 《图经》:「石伞山在会稽县东南十五里玉笥侧,状如伞。」
⒃ 石帆山在会稽县东十五里。夏侯曾先《地理志》云:「射的山北有石壁,高数十丈,中央少纡,状如张帆。又有文石,状如鹞,人亦谓之石鹞山。」
⒄ 《舆地志》云:「宛委山上有石篑,壁立干云,升者累梯而至。」
⒅ 巨石三在照湖东,状如酒瓮,时人谓之秦皇酒瓮。
⒆ 会稽一峰状如香炉,人谓之香炉峰,一名覆釜山。
⒇ 《吴越春秋》:「九山东南天柱,号曰宛委。」《图经》:「望泰山一名天柱山。」
(21) 《图经》:「玉笥山在会稽县东南十五里,出美玉,其形如笥,因以为名。一名茅岘。」
(22) 《皇览》云:「宛委山上有一巨石,屹然如几台,尝有神仙降其上,号降仙台。苗龙先生于此台上升。」
(23) 《史记》:司马迁登会稽,探禹穴。唐郑鲂有禹穴碑。
(24) 《龙瑞图经》:「禹穴北有石岩,高丈馀,南面侧平如削。」《真诰》云:「此石于赤乌二年天降,从安悉国飞来,上有索痕二条,名为飞来石。晋葛仙公曾筑坛炼丹,后人名葛仙岩、炼丹井。」
(25) 孔晔《会稽记》云:「射的山半有石室,乃仙人射堂。东峰有射的,遥望山壁有白点如射侯。士人常以占谷贵贱,故语云:『射的白,米斛百;射壁玄,米斛千。』」
(26) 《遁甲开山图》云:「禹开宛委山,得赤圭如日,碧圭如月,长一尺二寸。」
(27) 《舆地志》云:「会稽山一名衡山。」《吴越春秋》:「禹闻黄帝藏书于此,乃东巡,登衡岭。」《龙瑞图经》注云:「谓天文盖度中权,衡,星名,非南岳之衡岭。」
(28) 旧志:「蓬莱山正属会稽。」沈绅《蓬莱阁》诗云:「三山对峙海中央。」
(29) 《图经》:「嵊山在剡县东三十四里。」唐武德四年置嵊山,因山为名,今曰嵊县。
(30) 涂山在山阴西北四十五里。旧《图经》云:「禹会诸侯之所。」应劭云:「涂山在永兴北。」按永兴即萧山也。杜预注《左传》云:「在淮南寿春。」亦未详在何所。
(31) 蜀阜山在山阴县北三十五里。旧经按地志云:「昔自蜀飞来,带儿妇二十馀人,随山而至,善织美锦。自云:『家在西蜀,今忽至此。』」又云:「勾践将伐吴,置妇女于山上,以邀军士。」后讹为阜。
(32) ⿔山在山阴县东八十步,下有东武里,或谓之怪山。《吴越春秋》:「范蠡筑城既成,怪山自生琅玕,东武海中山也,一夕自来,故名怪山。」《越绝书》云:「勾践游台也,东南司马门所以灼⿔。又仰望天气,观天怪也,云,远望似⿔形。或名⿔山。」
(33) 梅山一名巫山,在府城北一十八里,梅子真所隐之地也。其西则有梅市里、梅福里。
(34) 《舆地志》云:「诸暨县罗山,西施、郑旦所居,有方石,云是西施晒纱处。今名纻罗山。」
(35) 《掇英集》:五泄,瀑布也。在诸暨西四十里,有两山夹溪,造云壁立,高二百丈、广数十丈,水泻五节,故曰五泄。山多奇峰,或比之雁荡云。
(36) 《图经》:「四明山在馀姚县。」孙绰《天台赋》云:「涉海则有方丈蓬莱,登陆则有四明、天台。」
(37) 晋义熙三年,中书令王献之居是山,有五色祥云见,安帝诏建云门寺。
(38) 法华山在会稽县南四十里,晋僧昙翼栖此,诵《法华经》,因置寺焉。其山十峰,其水双涧,今天衣寺是也。
(39) 白乐天《沃洲山记》云:「东南山水越为首,剡为面,沃洲天姥为眉、目。」二山今属新昌县。
(40) 金庭观在剡县东,王子晋学道登仙之所。《真诰》曰:「南岳真人云:『越有桐柏之金庭,养真之福地,升仙之灵墟也。』」
(41) 新昌南明山有宝相寺,梁建安王造石佛一躯,高一百尺。
(42) 南岩在新昌县西南。唐李绅《龙宫寺碑》云:「南岩海迹,高下犹存。」
(43) 《史记》:「秦始皇二十七年,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立石刻颂。」《图经》:「秦望山在会稽南四十里。又有望秦山,始皇登山,群臣于此以望秦中。」
(44) 洛思山在萧山县东。《舆志》云:「永兴县有洛思山,洛人朱隽来会稽,三年不得反,乃登山北顾而叹,因以为名。」
(45) 蕺山在府治东北三里。赵璘直碑云:「蕺,蔬类,昔越王所嗜,常采于此,遂用名之。在晋为王逸少别址,尚留故池与祠堂。」葛山在会稽县东一十里。《吴越春秋》云:「勾践使女织布,以献吴王,采葛是山。」
(46) 《舆地志》云:「山阴县西有兰亭。」王羲之序云:「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脩竹。」又云:「俯仰之间,以为陈迹。」
(47) 连山在萧山县西。夏侯曾先《志》云:「连山长冈九里,西北至定山,秦始皇欲置石桥渡浙江,今尚存石柱数十列于江际,世传始皇驱山塞海。」
(48) 擪乌山在萧山县南。东方朔《神异志》云:「山是亚父割断萧山南岭,将擪断乌江。」
(49) 北干山在萧山县北。孔灵符《地志》云:「许询家于此山之阳,询诗云:『萧条北干园。』刘真长叹曰:『清风明月,恨无玄度。』」
(50) 东山在上虞县西北三十里,谢安石高卧之处。李白《忆东山诗》云:「白云他自散。」
(51) 少微山在会稽五云门外十里。《职方员外郎齐唐墓表》云:「公退居湖山日,少微依山有亭榭,独以书史音乐自适。」
(52) 太白山在剡县西六十里,与少白山连。夏侯曾先《地志》云:「峻极于天岩崔嵬。赵广信炼丹登仙之处,上有白猿赤玃。」
(53) 晋安《海物异名记》:「越人水战,凌波赴敌则有鹘,舟名。」
(54) 《吴越春秋》:「越人以舡为车,以楫为马。」
(55) 白乐天诗:「船头龙夭矫,桥脚兽睢盱。」
(56) 《图经》:「后汉马臻字叔荐,山阳人,为太守,创立鉴湖。在会稽、山阴二界筑塘蓄水,水高田丈馀,田又高海丈馀。若水少则泄湖溉田,如水多则开湖泄田中水入海,所以无凶年。其塘堤周回三百十里,溉田九千馀顷。」一说鉴湖八百里,盖总言之。钱昭度诗云:「越国荷花八百里。」
(57) 《唐书》:「贺知章以秘书监请为道士,诏许之,以宅为千秋观,赐《鉴湖剡州》一曲。」
(58) 《史记》:「少康庶子封于会稽,后二十馀世,至于允常。」《吴越春秋》云:「越之兴霸,自允常始。」
(59) 《舆地志》:「南湖萦带郊廓,款属峰岫,白水翠岩,互相映发,若鉴若图。」王逸少云:「从山阴上路行,如在鉴中游。」
(60) 谢灵运诗:「菱歌调易急。」王翰诗:「不知湖上菱歌女,几个春舟在若耶。」
(61) 西施采莲于若邪溪,李白有《采莲曲》。
(62) 曹娥江在会稽东四十里。娥,上虞人,父溺死不得尸,娥年十四,沿江恸哭,昼夜不绝,旬有七日,遂投江而死。
(63) 浙江在萧山县西十三里。《史记》:「吴王杀伍子胥,取其尸盛以鸱夷革,浮之江中。吴人怜之,为立祠于江上,命曰胥山。」
(64) 槩浦在诸暨县北,吴阖闾弟之子夫槩所封之地,因以为名。
(65) 翁州属会稽,《郡国志》云:「徐偃王昔居于翁州。」
(66) 箪醪在会稽南三里,勾践投醪之所。《左传》:「伍子胥曰:『吴其沼乎?』」
(67) 《史记》:范蠡事越,既灭吴,乃乘舟浮海以行,终不反,止于陶,天下称陶朱公。
(68) 若邪溪在会稽县东南。后汉郑洪字巨君,山阴人。孔灵符《会稽记》云:「射的山南有白鹤山,此鹤为仙人取箭。郑洪尝采薪,得一遗箭,顷有人觅,洪还之。问何所欲,洪识其神人也,曰:『常患若邪溪载薪为难,愿朝南风暮北风。』后果然,故溪风至今犹尔,呼为郑公风,亦名樵风。」
(69) 剡溪一名戴溪。《晋书》云:「王子猷尝居山阴,夜雪初霁,四望皓然,忽忆戴逵,时在剡,便夜乘小船诣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反。人问其故,子猷曰:『乘兴而来,兴尽而反,何必见戴!』」
(70) 兰渚即兰亭也。羲之序云:「会于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有清流激湍,引为流觞曲水。」
(71) 戒珠寺在蕺山,本王羲之别业,有鹅池、砚池、题扇桥在焉。
(72) 了溪在剡县东北,源出了山。《越绝书》云:「禹疏了溪,人方宅土。」
(73) 刑塘在会稽县北。《越绝记》:「大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防风后至,禹乃诛之于塘。」贺循《会稽记》云:「防风氏,其身三丈,刑者不及,乃筑高塘临之,故曰刑塘。」
(74) 卧龙山下州宅之西隅,有清白堂、清白泉,太守范文正公命名,有记。
(75) 沈立《越州图序》:「濒海居人以鱼盐为生。」
(76) 《尔雅》:「东南之美者,则有会稽之竹箭。」
(77) 《汉书·地理志》云:「江南地广,火耕水耨,民食鱼稻。」
(78) 《吴录》、《太康地记》并云:「诸暨境土诸山第一产,檿桑文采如博綦,方正骈次,有如画作,可为屐鞒。上品者一两至数十万。」
(79) 《蚕书》曰:「蚕为龙精。」荀卿《蚕赋》云:「有物于此㒩㒩兮,其状,屡化如神。」
(80) 《图经》:「越贡花纱白编绫、轻交梭绫、轻容生縠、吴绢十样绫、大花绫、编文纱花罗。」
(81) 《名山志》云:「天姥山有枫木千馀丈。」
(82) 上虞有地名五夫,始皇封松木为五大夫之处。
(83) 嵊县金庭观,《道经》云:「上有桐柏合生。」
(84) 《舆地志》云:「馀姚有太平山,四角各生一种木,不杂他木。一角纯檫,一角纯梓,一角纯棐。」
(85) 《吴越春秋》:「吴王好起宫室,越王使工入山伐木,天生神木一双,大二十围,阳为文梓,阴为楩楠,以献吴王。」
(86) 《郡国志》:「若邪溪有栎木,谢客儿、惠连作诗联句刻于其上。上虞有历山,山下多柏木,吴越名柞为历,故曰历。」诸暨有槠山,剡有榆木山。
(87) 诸暨有木连院,因有连理木,故得名。
(88) 东坡《黄甘陆吉传》:「吉隐萧山。」
(89) 《图经》:「诸暨出三如,谓如锦之桑,如拳之栗,如丝之苧。」
(90) 《尔雅》:「梅,楠。」任昉《述异记》:「中有王氏橘园、胡氏梅山、贺氏瓜丘、陵家白莲。」
(91) 《尔雅》:「楙,木瓜。」《埤雅》:「梨百损一益,楙百益一损。」隐居云:「山阴兰亭、尤多木瓜,人以为良果。」《酉阳杂俎》:「材有七绝,一寿,二多阴,三无鸟巢,四无蛊,五霜叶可爱,六嘉实,七落叶肥大。」
(92) 越多双头莲,《埤雅》云:「俗言菱芰、而不分别,惟《武陵记》云:「四角三角曰芰,两角曰菱。」
(93) 《本草注》:「甘蔗有两种,赤色名昆崙蔗,白色名萩蔗,赤蔗出江东会稽。」
(94) 越有杨梅二种,绝佳,一曰官长梅,一曰棱梅。
(95) 以上鱼名并载于《图经》,越所有者,余皆类此。
(96) 陆龟蒙养能言之鹜,王羲之爱善鸣之鹅。
(97) 蛤有文,故谓之文蛤。元微之诗:「乡味尤珍蛤。」合氏子见东坡《江瑶柱传》。
(98) 铜牛山在会稽县,夏侯曾先《地志》云:「昔有铜牛见于灵汜桥,人逐之,奔入此山,掘地视之,悉铜屑也。」《图经》:「太白山有鸟,尾似鸡,文采五色,口吐绿绶,长数尺,号吐绶鸟。」
(99) 萧山有去虎山,本名虎子山,有猛虎伤人。景德四年六月晦日,虎负一子而渡浙江而去,知县杜守一因改名焉。
(100) 法华山有双乌鹡,长则送出之,故惟此乌在焉。唐万《齐融守碑》云:「双乌所以示北。」
(101) 会稽有凤林乡。按《吴越春秋》:「禹会诸侯于稽山,因传国政。凤凰栖于木,百鸟伺于泽」。华公《凤林诗》:「苗山会计图书曰,威凤曾栖璧玉枝。」《龙瑞图经》:「葛仙翁有桐木,隐几化为白鹿,三足,号为鹿迹山。」
(102) 孔灵符《会稽记》云:「射的山西南有白鹤,为仙人取箭,因号箭羽山。」上虞有雁田,州志云:「夏禹与诸侯虞乐于此,化感鸟兽,故其地雁为民田春拔草根,秋除其穗。」
(103) 《埤雅》:「鵁鶄子衔母翅。」「鸬鹚吐而生子。」
(104) 《禽经》曰:「凫善没,鸥好浮。」《埤雅》:「鹬翡翠也,衒其毛羽,日浴登阑洄渊之间。」
(105) 越多寒鸦,秦少游词「寒鸦万点」,黄岩叟词「寒鸦如豆」,俱得其实。鳦,燕也,有二种:有胡燕,有越燕,胡燕肥,越燕瘦。
(106) 《埤雅》:「鹪鹩性巧,故俗呼巧妇。其喙尖利如锥,巢至精密。」
(107) 《尔雅》:「鹭舂锄。」《埤雅》:「步于浅水,好自低昂,故曰舂锄。」
(108) 《禽经》曰:「陆鸟曰栖,水鸟曰宿。」又曰:「山禽之咮多短,水禽之咮多长,山禽之尾多修,水禽之尾多促。」
(109) 欧阳公《花品序》:「牡丹西出丹州、延州,东出青州,南出越州,出洛阳者为天下第一。」扬州出千叶芍药。
(110) 吴蜕《镇东军监军使院记》云:「大厦之前,木兰特异,越城之中,称为一绝。当前政不轨之际,忽焉凋○,逮彭城王之镇临也,绿叶紫苞,载新阳艳也。」
(111) 州宅旧有海榴亭。唐李绅诗:「怀芳不作翻风艳,列萼犹含泫露妍。」
(112) 《图经》:「菊山在萧山县西,山多甘菊。唐县令李萼、尉丘丹目之曰菊山。」
(113) 《越绝书》:「兰亭在山阴,越王种兰处。」
(114) 天衣寺有杜鹃花最奇,每岁盛开,观者竞集。
(115) 李白诗:「不到东山久,蔷薇几度花。」
(116) 越多梅花,又馀姚有梅澳湖,以梅得名。
(117) 嵊县了山出禹馀粮,诸暨乌带山出紫石英。
(118) 《图经》:「古废市在州南。」《舆地志》曰:「昔蓟训卖药于此市中。」
(119) 彭山在会稽县北。《典录》云:「彭祖隐居之城。」
(120) 《史记》:「始皇令方士徐韨等入海求神药,数岁不得。」
(121) 日铸山在会稽东南五十五里,欧冶铸剑之所。《览古集》云:「会稽日铸洪崖双井不在建腊之后。」
(122) 卧龙山亦产奇茗。范文正公《清白堂记》:「以建溪、日铸、卧龙、云门之茗试之,甘液华滋,悦人襟灵。」张伯玉云:「卧龙茶冠吴越。」
(123) 《茶经》云:「馀姚县茶生瀑布岭者号仙茗。」
(124) 《图经》:「茗山在萧山县西,其上多奇茗。」
(125) 越纸出于剡,舒元舆有《悲古剡藤》文。《图经》:「越出笔管。」
(126) 张伯玉诗:「敲冰呈巧手。」注云:「越俗呼敲冰纸为巧手。」
(127) 《述异记》:「越中有顾家斑竹。」
(128) 《龙瑞图经》:「黄帝藏金简玉字书于宛委山,禹探得之。唐开元二年,投金笼于禹穴,俄有一龙自穴出,现于坛上,赐号龙瑞宫。」
(129) 《齐书》志云:「会稽剡县刻石山相传于名,不知文字所在。宋升明本县名家儿,袭祖行猎,忽见石上有文,凡三处,苔生其上,字不可识,刊笞去之,有大石文、立石文、小石文云云。或云卫夫人碑堕此中,因以为名。
(130) 《山海经》:「会稽山上多金玉,下多珠石。」
(131) 《吴越春秋》云:「欧冶子为越王铸剑,破赤堇之山而出锡,涸若邪之溪而出铜。」
(132) 《述异记》:「世传黄帝铸鉴于此,故名鉴湖。」
(133) 绍兴丁丑,禹祠之前有光见,人即其处得圭璧。
(134) 《舆地志》:「蔡邕避难于越,宿千秋亭,仰见榱竹,知有奇响,因取以为笛,遂为宝器。」
(135) 《图经》:「五官省相传有虞翻床,翻为吴长沙王所礼,特设此床,以表贤客。」
(136) 《舆地志》:秦始皇刻石,前有方石,广十丈,云是始皇座,两边有方石八所,云是丞相已下座。
(137) 汉邯郸淳作《曹娥碑》,蔡邕题曰:「黄绢幼妇,外孙齑臼。」秦望山有始皇《颂德碑》,李斯篆。
(138) 府治之北有笔飞巷,江淹梦笔之所也。汉王肃随父在郡东斋,夜有女子从地中出,与肃语,将晓辞别,赠墨二员,时肃方注《周易》,多有凝滞,旦用此墨,觉才思开敏。
(139) 《汉书·王尊传》:「母持布鼓于雷门。」注云:「雷门,会稽城门也,有大鼓,声闻洛阳。」会稽黄閤故有铜漏,古制甚精,王羲之书陆机《漏赋》,镌刻于上,历代以为宝。
(140) 《越绝书》:「少康立禹祠于陵所」,梁时修庙,少一梁木,夕有风雨,漂一木至,乃梅梁也,今存。窆石在禹陵之前,旧经云:禹葬会稽,取此石为窆。秦少游诗云:「一代衣冠埋窆石,千年风雨锁梅梁。」
(141) 晋太康中,上虞县于道观井中获金罍,故县以金罍名驿。《郡国志》云:涂山有石舡,长一丈,云禹所乘来。宋元嘉中于舡侧掘得铁履一双,梁初又得青玉印。」
(142) 晋太元年中,谢輶为郡守,掘郡厅柱下深八尺,得古铜罂,可容数斗,封题作「越王」字,文甚分明,是今隶书,馀不可识,輶以为范蠡厌胜之术,遂埋之,今不识处。玉印见上注。
(143) 《图经》:「猎士陈惠度于剡山射孕鹿,既伤,产下一子,以舌舐子,身乾而后鹿母乃死,惠度弃弓矢为僧,鹿死之处生草,号鹿胎草。诸暨有马蹄石,传云始皇东巡,马蹄践此,其迹存焉。
(144) 萧山,黄竹山。《越绝记》云:「范蠡遗鞭于此,生笋为林,竹色皆黄,状如刀割。」神木见「文梓楩楠」注。
(145) 《西京杂记》:「会稽贡竹簟,号流黄簟。」
(146) 《会稽记》:「涂山庙中有周时乐器,名錞于。」
(147) 《郡国志》云:「会稽横山有草,茎赤叶青,人死覆之,更活。」
(148) 《图经》:「郡王官廨两杉梁,相传勾践听事之旧梁,历代虽远,材质不异,俗谚云『千年之木,能止心痛』,有削服者,多愈。」
(149) 《石氏宗谱》:新昌石昉墓前有柘木,生而内向,覆坟如盖然。守墓者言,每有登科者,则柘有枝特生,一枝一人,或二三枝则二三人云。《会稽览古集》:「四明山有双石如笋,高数尺,野花丛生其顶,杜鹃鸣时,烂若霞锦。」国朝祖宗遏密,皆三年不荣。职方齐唐尝为之赞。华镇诗云:「鼎湖龙去苍髯断,三载丛花不记春。」
(150) 剡有禅房寺,旧经云:齐安南将军黄僧成有德政,感天雨钱数亿万,遂舍造寺,号钱房院。梁天监中改禅房寺。储山在会稽,东南有粟山。周处《风俗记》:「舜时供储在此。」
(151) 《会稽典录》云:「孙亮时,山阴朱育少好奇字,仕郡门下书佐。太守濮阳兴正旦宴见掾吏,问:『昔王景兴问士于虞仲翔,而未睹仲翔对也,书佐宁识之乎?』育对云云。府君称善。」
(152) 按《吴越春秋》,越王有八臣四友,文种、范蠡、计𥓋最显。
(153) 《汉书》:严助、朱买臣皆会稽、吴人,武帝时,俱为侍中,后皆为会稽守。
(154) 唐张万和,诸暨人,遭父母丧,兄弟庐墓二十馀年。万和终,子亦庐墓。
(155) 齐韩灵敏,剡人,早孤,与兄灵珍并有至性。母亡,无以营凶,共种瓜半亩,朝暮生,遂办葬事。
(156) 朱育对曰:「处士邓卢叙弟犯公宪,自杀乞代。吴宁斯敦、山阴祁庚、上虞樊正咸代父死罪。」
(157) 虞翻对曰:「句章董黯尽心色养,丧致其哀,怨亲之辱,白日报雠,海内名闻。又魏朱恭明,永兴人,父为乌伤长陈硕所杀,恭明志在报雠。未间,硕病亡,刺杀其子,遂奔魏。后汉魏少英,上虞人,兄为乡人所杀,少英报雠讫,遂亡命。
(158) 丁兴,会稽人,家近荒野,野火沿烧,兴母老病,乃湿衣覆母,以身障火,身死母存。
(159) 许伯会,萧山人,遭母丧,结庐墓侧。野火将及坟所,乃悲号恸哭,天忽降雨,火则随灭。
(160) 山阴钟离表、剡郑僧保、诸暨张万和、萧山许伯会、戴恭,皆以庐墓著名。
(161) 诸暨张孝和、申屠氏女、萧山郭世道、许伯会,并负土成坟。
(162) 剡王知元父丧,哀毁卒,高宗改为孝义里。诸暨贾思会母亡,以至孝闻,有司奏改其里为孝义里。永兴郭世道负土成坟,袁愉表其行,敕改所居里为孝行里。
(163) 山阴严世期好施慕善,有司奏榜其门曰义行。剡公孙达居丧事母,名闻郡县,诏表门闾。萧山俞仅一门四代,兄弟十五人,老幼八十馀口,为乡里所称,观察使孟简书于《图经》,以励风俗。
(164) 《齐书》:「会稽陆氏有三女,无男,祖父母年八九十,相继卒,三女自营坟葬,为庵,舍墓侧。
(165) 曹娥见「曹江」注。国史:朱娥,上虞朱回女也,母亡,养于祖媪。娥十岁,里中朱颜与媪竞,持刀欲杀媪,一家惊溃,独娥号呼而前,拥蔽媪,手挽颜刀曰:「宁杀我,毋杀媪也。」媪脱,娥死,事闻,赐其家粟帛。其后会稽令董偕为娥立像于曹娥庙,四时配享。
(166) 虞翻对曰:「鄞大里黄公絜己,暴秦之世,高祖即祚,不能一致。惠帝恭逊,出则济难。」
(167) 少英见《后汉·党锢传》。虞翻曰:「少英遭此屯蹇,忘家忧国,列在八隽,为世英彦。」
(168) 晋丁潭字世康,山阴人。苏峻乱,成帝蒙尘于石头,潭随从不离帝侧。
(169) 虞翻曰:「句章王脩,委身授命,垂声来世。」
(170) 晋虞喜字仲宁,馀姚人。太康中诏曰:「喜洁静其操,岁寒不移。」
(171) 晋孔愉字敬康,山阴人。史赞曰:「愉洪止足之分,有廉逊之风。」
(172) 虞翻曰:「决曹掾上虞孟英三世死义。」
(173) 山阴孔愉敬康、张茂伟康、丁潭世康,齐唐时人,号会稽三康。
(174) 朱育对:「其女则松杨柳朱,永宁瞿素,或一醮守节,丧身不顾,或遭寇劫贼,死不亏行。」
(175) 后汉郑洪、韩说、钟离意皆山阴人,朱隽、戴就皆上虞人,并举孝廉。
(176) 晋虞潭,馀姚人,陈孔奂,山阴人,唐沈融,会稽人,并举秀才。齐朱仕明,剡人,举茂才。
(177) 虞寄,馀姚人,弱冠对策,高第起家。
(178) 会稽陈嚣,字子公,以逊为行,与纪伯为邻。伯窃嚣蕃地自益,嚣见之不言,移一丈以润纪伯。伯觉知患,俱乃还所侵之地。两边俱退,乃为一路。鸿嘉二年,太守右扶风周府君刻石旌表,号曰义里长詹路。
(179) 吴钟离牧,山阴人,居永兴,种稻二十亩,临熟,民认之,牧遂与稻,后民惭还牧,闭门不受。
(180) 《后汉·循吏》:孟尝,字伯周,上虞人。为合浦太守。郡无耕稼,所资珠玑,前政贪残,珠徙交趾,尝清洁无求,珠乃还郡。
(181) 孔晔记云:虞国,馀姚人,汉时为日南太守,有惠政。行部有双雁随轩翔舞,及还馀姚,雁奔随归国。卒,雁栖于墓侧,后遂成群,今馀姚有双雁乡。
(182) 唐康希铣,会稽人,为饶、海、台、睦四州刺史。颜鲁公撰碑,今断碑犹存。
(183) 夏香字曼卿,萧山人。《会稽典录》云:「香历任邑长,皆有声绩。」
(184) 后汉王充,字仲任,上虞人,著《论衡》八十五篇。
(185) 唐沈珣,会稽人,撰《九经大义》百卷。
(186) 晋谢沉字行思,山阴人,明练经史,撰《晋书》三十馀卷。承字伟平,亦山阴人,博学洽闻,撰《后汉书》一百馀卷。
(187) 梁孔佥,山阴人,通五经,尤明三《礼》,生徒数百人,三为五经博士。孔子祛亦山阴人,讲《尚书》,听者尝数百人,著《尚书义》二十卷。
(188) 晋贺循字孝先,山阴人,经学第一,为江东儒宗。
(189) 唐虞世南字伯施,太宗称世南有五绝,其一博学也。
(190) 晋孙绰字兴公,会稽人,作《天台赋》,谓友人曰:「卿试掷地,当作金声。」
(191) 唐徐浩字季海,为中书舍人,诏令诰策,皆浩为之。
(192) 朱育对曰:「文章之士则任奕、虞翔,齐驰文檄,晔若春荣。」
(193) 唐贺知章字贵真,永兴人,自号四明狂客,醉后属词,动成篇卷,文不加点。
(194) 唐贺德仁,山阴人,与从兄德基以文辞称,人为语曰:「学行可师贺德基,文质彬彬贺德仁。」虞世南与兄世基俱善属文,时人方之二陆。
(195) 唐吴融,山阴人,昭宗时,为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帝曾指授叠十许藁,融跪作诏,少选成,语当意详。
(196) 后汉严光字子陵,馀姚人。晋谢敷,会稽人。月犯少微,星占者以隐士当之,俄而敷死。唐秦系会稽人,初隐于剡,后居泉州南安,人号其山为高士峰。方干字雄飞,今五云门外有方干岛、登波坊,有方干池,皆隐所也。唐孔述睿山阴人,与兄充符皆隐嵩山。
(197) 吴介象字元则,学气术,能于茅屋上煮物而火不焚。吴范字文则,明历数,知风气。晋严卿善卜筮。皆会稽人。后汉谢夷吾字尧卿,山阴人,学风角占候,克日卒。
(198) 《名画录》:孙遇、僧道芬皆会稽人,以善画著名。
(199) 宋孔琳之山阴人,徐峤之会稽人,皆善草隶书。
(200) 晋僧支遁字道林,居沃焦山,与王谢诸公游,唐僧灵澈,会稽汤氏子也,工诗,与刘柳善。
(201) 《续齐谐记》:汉永平十五年,剡县有刘晨、阮肇,入天台山采药,因遇女仙,半年还家,并无相识,验得七代孙,至太康年失二人所在。
(202) 《吴越春秋》:越有处女,出于南林,越王聘之,问以剑戟之术。」
(203) 越女论剑曰:「闻斯道者,一人当百,百人当万,王欲试之,其术即见。」
(204) 《史记》:「越伐吴,发教士四万人、君子六千人。」
(205) 《史记》:「项羽起会稽,得精兵八千人渡江。」今山阴有项里,乃羽与叔父梁避仇之地。
(206) 杜祁公衍,字世昌,会稽人,谥曰正献。
(207) 孙大资沔,字元规,会稽人,谥曰威敏。
(208) 姚给事劬,字辉中,山阴人,元祐中为谏官,有直声。
(209) 顾内翰临,字子敦,会稽人。东坡赠诗云:「君为江南英,面作河朔伟。」
(210) 新昌石氏为东南名族,国朝登第者几三十人。
(211) 陆左丞佃字农师,弟傅字岩老,俱有才名,比晋二陆。
(212) 吴先生名孜,嘉祐、治平间名士,舍宅为泮宫。今有祠堂存,君子以为贤于贺监一等。
(213) 齐贤良唐字祖之,仕至职方员外郎,退居湖山,名曰少微,自为诗云:「直当山面开三径,平截波心种绿杨。」
(214) 钱内翰易,会稽人,景德三年中制科。子明逸庆历二年、彦远庆历六年并中制科。
(215) 剡中史氏兄弟相继登科,乡号继锦。
(216) 王荆公有《赠越中处士杜醇》诗。赵处士仲渊,祥符中被召,不赴。
(217) 故朝奉大夫华君名镇字安仁,尝著《会稽览古诗》百馀篇。
(218) 诸葛深字通甫,总集历代帝王年纪,自三皇至于大宋,编之为图,名曰《绍运》。
(219) 刘义庆《世说》云:「顾长康从会稽还,人问山川之美,顾云:『千岩竞秀,万壑争流。』」
(220) 唐李逊《游妙喜寺记》:「越州好山水,山转远转高,水转深转清。」
(221) 白乐天《和元稹阳明洞天》诗云:「瑰奇填市井,佳丽溢闉阇。」
(222) 虞翻对王府君曰:「海岳精液,善生俊异,是以忠臣系踵,孝子连闾,下及贤女,靡不育焉。」
(223) 王景兴问虞翻曰:「闻玉出昆山,珠生南海,远方异域各生珍宝,曾闻士人叹美贵邦,旧多英俊,徒以远于京畿,含香未越尔。功曹雅好博古,宁识其人邪?翻对云云。
(224) 严助、朱买臣贵显汉朝,文辞并发,上拜买臣会稽太守,谓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今子何如?」买臣顿首辞谢。
(225) 晋王羲之除右将军、会稽内史,以上巳日与谢安、孙绰、许询之流会于兰亭,流觞曲水,自为之序,其末云:「后之君子,亦将有感于斯文。」
(226) 唐元稹字微之,罢相为浙东观察使,辟窦巩为副,巩工于诗,与之酬和,故鉴湖秦望之奇益传,时号兰亭绝唱。微之《州宅》诗云:「我是玉皇香案吏,谪居犹得小蓬莱。」时白乐天守杭,常以诗筒往来,后白赴阙,留赠云:「从此舟人应省事,寂寥无复递诗筒。」
(227) 后汉任延为郡尉,会稽称多士,延皆聘请高士,如董子仪、严子陵,待以师友之礼,郡中贤士大夫争往附焉。张霸为守,表用处士顾奉、公孙松等,其馀有业行者皆见擢用,郡中争厉志节,习经者以千数。
(228) 后汉刘宠为太守,郡中大化,召为将作大匠,山阴五六老叟人赍百钱送宠,宠为人选一大钱受之。吴车俊为太守,在公清忠。
(229) 后汉第五伦为太守,俗多淫祀,常椎牛祭神,财产困匮,其自食牛肉而不以荐祠者发病且死,先为牛鸣,前后郡将莫敢禁。伦到官,移书属县,晓告百姓,后遂断绝。
(230) 诸葛恢为太守,元帝谓曰:「今之会稽,昔之关中,政之所先,君为言之。」恢曰:「今天下丧乱,风俗陵迟,宜尊五美,屏四恶,进忠实,退浮华。」帝纳之,以政绩第一增秩。
(231) 《唐太守题名记》凡九十八人,总管庞玉为首,其最显者姚元之,后为开元贤宰相。其以名见于图经者十人:李大亮、窦怀正、薛平、陆亘、杨于陵、李逊、薛成、元稹、王式、式弟⿔。
(232) 《宋太守题名记》始于毕文简公士安,其间显者非一,而尤贤者范文正公。
(233) 《史记》:「越王伐吴,吴败之夫椒,越王乃以馀兵五千人保栖于会稽。」
(234) 《吴越春秋》:「越王入臣吴,拘于石室胆之中,越王服犊鼻、著樵头,斫剉养马。」
(235) 越王念复吴雠,苦身劳心,夜以接日,目卧则切之以蓼,足寒则渍之以水,冬常抱冰,夏还握火。
(236) 越王为吴王尝恶,遂病口臭,范蠡乃令左右皆食岑草以乱其臭,越人至今以为俗。岑草,蕺也,见前注。
(237) 《史记》:「勾践反国,置胆于坐,坐卧即仰胆,饮食亦尝胆也,曰:『汝忘会稽之耻邪?』」
(238) 《吴越春秋》:「越王使国中男女入山采葛作布,以献吴王,吴王大悦。葛妇伤越王用心之苦,乃作《何苦》之诗云云。」
(239) 《越绝书》:闻者曰:何谓越绝?越者国之氏也,绝者绝也,谓勾践时也。
(240) 《图经》:「禹陵在会稽山。」《吴越春秋》:「禹到越,因病死,葬焉,苇椁桐棺,穿圹七尺,下无及泉,坟高三尺,土阶三等。」《越绝书》:「少康立祠于禹陵所。」
(241) 贺循《地志》云:「会稽山有禹井,去禹穴二十五步,谓禹穿凿,故因名之。」
(242) 《史记》:「舜,冀州人」,冀在河南,非东夷也,与孟子之说异。
(243) 《图经》:夏禹与诸侯会计,因相虞乐于此,故曰上虞。周处《风土记》云:「舜后支庶所封,舜姓姚,故曰馀姚。一曰谓邑有姚丘,即舜母握登感大虹生舜之地。」
(244) 《图经》:虞山在馀姚西三十里。一云在上虞之东。太康《地志》云:舜避丹朱于此。历山在会稽东南八十四里。旧《图经》云:「昔舜耕之所。」
(245) 《图经》:上虞县北有渔河,是舜渔之处。又上虞有地名渔滨,虞滨。《水经》:妫石入东海,江里有上中下三怃,言二女降,时妫地高险回曲,使者至险,辄怃然而叹,故曰三怃。
(246) 《风土记》:「舜生于姚丘,去上虞四十里有姚丘,即姚丘也。《新记》云:「《书》『平章百姓』,今上虞有百官里。」《会稽记》:「百官者,丹朱从舜于此。」
(247) 舜井在上虞西北三十五里,又有舜水,在县南二百五十步。
(248) 陈公名过庭,张公名宇发,靖康间为和议使,咸死于虏中。
(249) 华君名初平,靖康初为太常博士,议礼不屈,事见李参政所作墓志。傅君名崧卿,建炎间虏犯浙东,越守以城降,公举兵赴难,越人赖之。
(250) 蔡孝子名定,父以罪系狱,请代弗许,遂自沉于河,竟脱父罪。事闻乎朝,立庙号悯孝。建炎间,越守以城降虏,班直唐琦奋砖击虏酋,慢骂而死,庙号旌忠。
(251) 王君名公衮,手斩发冢之雠,自投于府。
(252) 《梅溪先生后集》卷一。又见单刻本《会稽三赋》卷上,《山堂肆考》卷一二九,《历代赋汇》卷三七,《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九三四,雍正《浙江通志》卷二六九,《南宋文录录》卷一。
跋宋景文公帖 南宋 · 陈傅良
景文公以皇祐四年二月自亳徙成德,明年正月徙定武,实代魏公,所谓「丐任河朔,一年有馀」,盖是岁也。
元宪公亦以是岁八月自河南徙许。
而晏公来河南,公有九月朔日请入觐书,欲会元宪于河阳,廿五日书所谓「相国」也。
至和元年,刘冲之相。
刘自参预,即领《唐书》,故催书于公。
嘉祐改元,仁宗不豫,其曰「河朔大臣」,则韩公在相台尔。
八月徙益州。
是时,庞庄敏自永兴改河东。
其年五月,元宪归,缀中书门下班。
公有「此月二十三日书」云云,则犹在定武也。
三年,王侍读来成都,于是还阙。
公言庄敏引归不决,元宪乃图任之渐。
明年,庄敏以筑堡事罢节钺,元宪复筦枢务,真见事之谈云。
问策(一) 南宋 · 王十朋
问:二十八宿在天为经星,循环往来,以成四时,非若北辰,居所一定而不移也。
然自古志天文者皆以角亢七星为东方之宿,奎娄七星为西方之宿,自井至轸宿七为南,自斗至壁宿七为北。
抑尝仰观之,四时晨昏,迭为出没,行皆自古,靡有定方,而乃以苍龙、朱鸟、咸池、玄武分宫以四之,何耶?
举天星以定四时,莫如《尧典》。
按《尧典》以定四方,盖有可疑者焉。
在时为春,则方为东也,朱鸟南方列宿尔,乃纪之春。
在时为夏,则方为南也,大火东方中星尔,乃纪之夏。
西为秋,其宿白虎也,乃正仲秋以北方之虚。
北为冬,其宿玄武也,乃正仲冬以北方之昴。
将考四时以定列宿之方,尧之时与方乃尔不同,何也?
《吕氏·月令》载十有二月昏晨之中星,可谓详矣。
然以仲春之月「昏弧中」而不举七星,至季春则曰「昏七星中」;
仲夏之月「昏亢中」而不及大火,至季夏则曰「昏火中」。
记「牵牛中」于仲秋之昏,而不及星虚;
记「东壁中」于仲冬之昏,而不及星昴,其与《尧典》又差错不同矣。
左氏论祭祀之时则曰「龙见而雩」,论士功之时则曰「龙见而毕务」。
龙见固有常时,而雩与毕务之时初不同也,左氏皆曰「龙见」,抑又何耶?
诸君昼观经传,夜观星斗,其于列星之躔次、所见之晨昏,固已洞然于胸中矣。
观象定方,何以验其为东西南北耶,与夫《尧典》、《吕令》、《左传》所载之异同,必有成说以一之也。
策问(一七) 南宋 · 王十朋
问:夫乐之作尚矣,先王以是正朝廷,美风俗,格神物,和上下,有其举之,莫敢废也。
故黄帝之乐曰《咸池》,颛帝之乐曰《六茎》,帝喾之乐曰《六英》,尧曰《大章》,舜曰《大韶》,禹曰《大夏》,汤《护》而武《武》,此历代之乐所由作也。
而其大备,莫盛于成周,故《周礼》大司徒以六乐防万民之情,则又有所谓大师、小师、磬师、舞师、笙师、钟师者。
大师乐以六律、六同大合乐,时则有奏黄钟、太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者;
太师掌律同以合阴阳,时则有播八音于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者。
是古作乐者必有其官,奏之必有其所,制之必有其器,岂非乐有自然之数,而数之所举,又有自然之义乎?
后世去古既远,乐制始无一定之论,而名数、音律、刑器亦莫之考矣。
学者审古今,灼知先王所以作乐之意者。
敢问《咸池》、《六茎》、《六英》、《韶》、《护》、《夏》、《武》之名,所取者何义?
周大司徒与大师、小师、磬师、舞师、笙师、钟师所掌者何器?
黄钟、太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所奏者何所?
金石、丝竹、匏土、革木所应者何事?
与夫后代因革损益,孰得孰失?
幸明言之。
上召试馆职合行事件奏绍兴元年五月 宋 · 汪藻
准尚书省劄子,召试馆职,其本院条令案牍,昨因渡江烧燬殆尽。
今省记到合行事件:一、试时务策一道;
一、试人合避祖宗庙讳预行告示;
一、试前一日进所试题,试官锁宿;
一、试前五日关内侍省,差内臣一员至日监门搜捡;
一、告示赴试官预行纳家状、试卷、草纸;
一、关仪鸾司,预行排办帐设;
一、试讫实封咨报,送尚书省施行;
一、合依例差点检录事手分共四人行遣;
一、有省记未尽,乞比附中书门下后省见行召试等条例施行。
乞权在本家供职奏绍兴元年五月 宋 · 汪藻
学士院出入道路,经由大行隆祐皇太后殿攒宫门,今来日逐兴工,于入院不便,乞权在本家供职。
抚州奏乞罢打造战船等事(1135年3月) 宋 · 汪藻
窃惟陛下屡降明诏求直言,欲闻民间疾苦、朝廷阙失,盛德之事也。
臣幸以侍从,蒙恩领州,熟视疾苦而不为陛下一言,臣则有罪。
臣尝闻孔子之言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或问:「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
曰:「去兵去食」。
夫食之与兵,不可去也明矣,圣人岂不知此而顾独存区区之信哉?
以为不信之祸,甚于无食无兵,不可不慎也。
陛下即位以来,诏令之下,未尝不以恤民为言,恳恻丁宁,出于诚意。
官吏于常赋外,秋毫及民者,辄论之。
是宜父老扶杖往听,愿少须臾毋死,思见德化之成,如《书》、《传》所载也。
臣伏睹近日,百姓见朝廷命令之颁,反嘻笑咨怨,其故何哉?
陛下以空文示民,而民莫之信也。
何则?
财利之在人间,非无量数之物也。
譬一卮之水,酌之一卮则竭矣,岂复能供钟釜之用乎?
国家逐路、逐州、逐县之财,皆有成数,量入为出,其理当然。
今朝廷不问一路多寡有无,而责之漕臣;
漕臣不问多寡有无,而责之郡守;
郡守不问一县多寡有无,而责之县令。
今日移文曰为某事支系省钱若干,不管阙误,明日移文曰为某事支经制钱若干,不管阙误。
不禀承者,以威命临之。
上下便文,递相逃责,至县而极矣。
推移不行,则浚民脂膏以应期会。
此所以陛下有爱民之心,而民莫之信也。
且以臣所领一州言之,岁得酒税钱不过六万缗,而月桩、大军起纲水脚、官吏军兵请给衣赐、打箭头铁叶等钱,岁当用四十馀万缗,不知此钱从何出哉!
虽积欠当催,而积欠非朝夕可得,以为不取之于民,是欺陛下耳。
然尚有可议者,曰遽改之难。
臣请试指目前一两事最急而病民者言之,打战船、买箭簳、翎毛是也。
本州正月初六日,准安抚、转运司指挥,抚州打战船二十二只,限五月毕,出违限期,官吏并重寘典宪。
臣承命惶怖,即时行下诸县,计置材植人工。
方欲施工间,二月初六日,又准安抚、转运司指挥,本州改造大样车战船二十二丈、十六丈各一只。
本州办集工料如前。
三月初四日,又准安抚使指挥,分抛二十六车船各一只下抚州,候样打造。
三月初六日,又准安抚、转运司指挥,分抛二十车船一只,下抚州,候样到应期打造。
前后四牒,未尝一同。
虽其末止于打造二十车船一只,安抚、转运司每承圣旨指挥,辄有改易,民间莫知执守,数月为之骚然。
今方候降样,不知其样如何,岂复当改易也?
木植人工,驱而致之水滨,去州百馀里,一月馀矣。
样未至间,势当复散,散而复集,是重扰也,不知此役何时已耶!
建议者必曰:「官降度牒矣,何以民为」?
不知军兴以来,度牒重重相因,虽减价不售。
今又州州承打船,抛降仓卒,安能成钱?
亦其钱岂能及朝廷所降之数哉?
借使便得此钱,以官钱贴支,犹须四倍其数,民间之费,又当数倍于此。
盖船之大者二十二丈,法当用材四丈有馀。
此材非深山穷谷中无有也,挽而致之水滨,岂一日之工、一人之力哉?
船之可用不可用,非臣所敢知。
但见江西地理素薄,民生甚微,方此耕蚕之时,举家暴露视田桑,盻盻然不得为卒岁衣食之计,人人愁叹,陛下所当恤也。
不知谁为陛下画此,得无用程昌县之言乎?
昌县人材,难逃圣鉴,是果足与参议论、共功名之人哉?
陛下听其言,而使数路生灵为之嗷嗷,臣窃以为过矣。
至于箭簳、翎毛,有司当计实用之数,下所产州郡收买。
抚,小州也,岁买箭簳二百万、翎毛一百馀万。
一州之数如此,总诸州,盖不可胜计矣,亦安用其数如此之多乎?
大抵地非所生,必求之他郡。
今他郡各忧不足,安能及人,此其价所以十倍也。
故一簳之直几百钱,而翎毛则尤难遽集,至有县令以翎毛决事者。
诘朝讼者,执翎毛罗立于县庭之前,往往旋捕雁、雉、鹅、鹜取之。
物被其毒矣,岂特民乎!
夫民既无聊如此,而江西一路数千里之间,群盗处处盘结,以为劳而为民,不若安然作贼。
万一群起,合而为一,岂不为陛下宵旰之忧乎?
况方解严之时,尤当爱惜民力。
若平居无日不扰,不知四方有警,陛下何以待之?
臣所以夙夜为国寒心者此也。
此皆陛下与大臣画可帷幄之中,而臣乃以区区之愚,妄言于阙庭数千里之外,其不为下所信也必矣。
然事固有不可忽者,陛下胡不遣一二忠信之臣按行而巡问之乎?
傥不如臣言,臣当受罔上之罪。
万有一分可采,陛下何忍驱数州赤子,使之相延而为盗哉?
臣不胜忧懑待命之至。
取进止。
论侨寓州郡劄子1130年5月 宋 · 汪藻
臣闻自东晋以来,累朝皆治金陵。
当时中原为五姓所据,于江南北侨立州郡,纳其流亡之人。
故江都谓之南兖州,则兖州之人所居也;
京口谓之南徐州,则徐州之人所居也。
以至南豫州、南司州亦然。
比金人入寇,多驱两河人民,列之行阵,号为「签军」。
彼以数百年祖宗涵养之恩,一旦与我为敌者,岂其本心哉?
特妻子、父兄为其劫质,以死胁之,出于不得已而然耳,固未尝一日忘宋也。
今年建康、镇江为韩世忠、岳飞所招,遁归者无虑万人,其情可见。
臣愚以为莫若因此时用六朝侨寓法,分浙西诸县,悉以两河州郡名之。
假如金坛,权谓之南相州,许相州之人皆就金坛而居,其他类此。
无事之时,多印文榜,先行散布,使皆明知国家优恤之意。
俟其入寇,徐以旗帜招之。
彼既知所居各有定处,粗成井邑,父兄骨肉、亲戚故旧皆在,其有无足以相通,祸患足以相救,与乡居无异,亦何为而不居乎哉?
况浙西州县,昨经焚劫之后,人遭杀戮,户绝必多。
如令有司籍定田产顷数,以待侨寓之人,计口而给,与土人杂耕,抚存老幼,系累其心。
俟稍安居,料其丁壮,教以战阵,皆精兵也,必争先用命,永无溃散。
与夫从彼驱掳、反为我敌者,其利害岂止相万哉?
取进止。
奏论金人留建康乞分张浚军马策应状1130年5月 宋 · 汪藻
右,臣昨自三月末得之传闻,云金人在建康筑城,为度夏计。
臣虽幸其不然,然心窃忧之。
以为中国困于强敌而得少休息者,正赖其不能触热,故常已寒方至,未暑先归。
吾于半年间,汲汲措画,犹每岁奔命不暇。
今若纵其度夏,则长为巢穴,无所忌惮,不知朝廷何以枝梧。
洎到行在,闻韩世忠列战舰江中,遮其归路,日有所获,且言金人穷蹙之状。
臣窃欣幸,以为三月所传诞妄耳。
续观黄榜,备录韩世忠捷奏,又谓朝夕必可扫除。
今近二十日矣,其耗寂然,未必皆实。
兼数日人自常、润来者,皆云敌于蒋山、雨花台各劄大寨,抱城开河两道以护之。
及穴山作小洞子,以为逃暑之地。
陆增城垒,水造战船,而采石金人已渡复回者累累不绝。
今且五月矣,比常年去已月馀,乃反去而复回,其欲留建康明甚。
如此,则与三月所传,又似符合。
臣闻金人动设诡诈,尤喜为穷蹙之状以疑我师,我师堕其计中者,前后非一。
今安知其本为度夏计而阳为穷蹙者,特以疑我师耶?
建康为东南咽喉,国之门户也。
天下转输、朝廷号令,未有不由此而通者。
若金人果据此为巢穴,则东南馈饷遂绝,如人扼其咽喉,守其门户,果得高枕而卧乎?
不知群臣日至上前,亦尝有反复及此者否?
岂遂以为无事,而所当讲者承平之先务乎?
抑揣陛下非所乐闻而不以闻也?
不惟是而已,人既扼我咽喉、守我门户,则群盗亦将视我缓急,以为向背,国家果有力能使之退听屏息乎?
况又有意外之忧所难言者,不得不虑。
臣愚以为此事所系非细,庙堂当若救焚拯溺然,朝夕在念。
及五六月间,我师便利之时,会诸将与世忠一举扫除。
非特去目前之患,将使惩创终身,不敢复南,其利害岂不相万哉?
虽闻近遣张浚提兵过江,节制浙西人马,迤逦前去,以为策应。
此固陛下长算也,不知张浚果能为陛下有慨然立功之意乎?
臣愚欲乞专差得力使臣数人,赍陛下宸翰,星夜兼程,自襄、邓、荆、湖以来迎张浚军,令分数万人顺流而下,仍于上流自计置粮斛,载以自随。
彼张浚军既皆新人,必精锐可用。
且敌人见上流之师突然而至,莫知其数,必破胆奔溃,此制敌一奇也。
如其不然,八九月间,气候稍凉,彼得时矣。
机会一失,虽悔何追?
伏望睿慈不以臣言为愚,轻此贼,忽此事,特加采纳,不胜幸甚。
右中大夫直宝文阁知衢州曾公墓志铭绍兴六年五月(1136年) 宋 · 汪藻
绍兴五年十月戊辰,右中大夫、直宝文阁、知衢州曾公,卒于信州。
明年五月丙申,即其州之南七里上饶乡葬焉。
将葬,其孤惇以吴兴刘一止之状,属公故人汪藻而告曰:「先人以文章议论政事,行世三十馀年,卒不克大施以殁。
葬而不得传信之辞纳之圹中,犹不葬。
惟夫子幸赐之铭」。
藻谢非其人,不可,则书而系以铭。
公讳纡,字公衮,世家抚之南丰。
尚书户部郎中、直史馆、赠太师、密国公致尧之曾孙,太常博士、赠太师、鲁国公易占之孙,而丞相文肃公布之第四子也。
母曰鲁国夫人魏氏。
公少颖悟,天资既高,又受学于贤父母。
当是时,文肃公为天子守边,不暇朝夕视,专以鲁国为师。
年十三,伯父南丰先生巩授以韩愈诗文,学益进。
文肃公任为承务郎。
学士邓润甫、尚书彭汝砺与语,大奇之。
举贤良方正科,上其文公车,会科废而止。
建中靖国元年,文肃公为二后山园陵使,用故事辟公以从。
事已,左丞相韩仪公欲擢公馆阁,公白文肃公力辞,下除太仆寺主簿,一时名士贤者皆愿见之。
于是左司谏江公望累数百言荐公,不敢以宰相子为嫌。
文肃公免相,言者指公尝夜过韩仪公家议复瑶华事,且受父客金,请付吏,当国者用吕嘉问尹京典诏狱。
嘉问,熙宁中与文肃公议法为敌者也。
锻鍊半年,无所得,诏自中,窜永州,入元祐党籍,会赦移和州,又会赦复承奉郎、监潭州南岳庙。
文肃公殁,执丧以孝闻。
服除,调监南京、河南税,改签书宁国军节度判官。
时宣城江溢,没数千家,公白守曰:「饥而赈贷,法也。
然廪非部使者不可发,今事急矣,请船粟以哺垂死之民」。
守曰:「如三尺何」?
公曰:「纡,常平主管官也,有罪当坐之」。
即发廪自言,部使者嘉而不问。
除通判镇江府,会淮南漕渠不通,泗、楚州连数守罢,发运使陈亨伯密奏选公知楚州。
公因荒政役饥民,渠通而民活者,不可胜计。
以功加直秘阁,与部使者论事不合,移秀州。
州岁比版图,前此吏高下其手,民患苦之,公委僚属降登,不使吏预其间。
吏怨公入骨,则为书以摇众,人人自危,公立焚其书,州以无事。
还朝,除蔡河拨发。
未几,提举京畿常平,改江南东路转运判官,陛辞,升副使。
罢归,得主管南京鸿庆宫,屏居湖州。
建炎三年,苗傅、刘正彦反,吕、张二公檄诸州勤王。
檄至湖州,守梁端会士大夫谋之,众未及言,公奋然曰:「逆顺明甚,出师无可疑者」。
间数日,苗傅来取兵,公请端械系使者,毋令还。
当是时,微公几殆。
上反正,御史中丞张守白发其忠,除直显谟阁。
且召见之,公曰:「守臣在也,吾何为者」?
辞不行,然上雅知公名。
明年六月,除江南东路转运副使。
九月,移两浙路。
于是大军屯江上,求索无涯,公随给之,犹不满意,狼籍公牒。
公度不可留,引嫌自言,复还江南东路。
先是盗孙诚等暴诱属邑,一方骚然,公作圣旨招安,单舸见之,谕以祸福,诚等望风迎拜。
上书归矫制罪,天子贤而释之。
未几,隆祐皇后崩,参知政事李回为监护使,辟公修奉,议者欲称园陵,公曰:「上不日恢复中原,奉隆祐归祔,此特攒宫耳,当先正名」。
朝廷用其言,闻者服其知体。
再请宫祠,提举亳州明道宫。
甫两月,起知抚州,锄治彊梗,民畏怀之。
逾年,以乡郡自陈,除江南西路转运副使。
明年九月,除司农少卿,改福建路提点刑狱。
明年二月,进直宝文阁,诏赍文肃公《正论》手书赴阙,中道除知信州。
寻移衢州,未之官,卒,春秋六十有三。
公才高而识明,博极书史。
始以通知古今裨赞左右,为家贤子弟;
中以文章翰墨、风流酝藉,为时胜流;
晚以精明强力、见事风生,为国能吏。
虽低徊外补,位不至公卿,而所交皆一时英豪,世之言人物者,必以公一二数。
公之谪永州也,黄庭坚鲁直过焉,得公诗读而爱之,手书于扇。
公之叔父肇,不妄许可人,尝曰:「文章得天才,当省学问之半。
吾文力学至此耳,吾家阿纡所得,超然未易量也」。
故公诗文每出,人争诵之。
又篆、隶、行、草,沈著痛快,得古人用笔意,江南大榜丰碑,率公为之,观者忘去。
文肃公薨于谪籍,公不敢求为碑铭,独取平时奏对之辞会萃之,如辩明宣仁诬谤等事,名曰《朝正论》,藏于家,不敢出者二十馀年。
靖康中始传,犹有仄目者,公不之恤也。
公襟韵夷粹,与人交洞见肺肝。
谈笑多闻,坐客皆屈。
闻人缓急,若拯救焚溺然,忘其身奔趋之,虽蹈倾危不悔。
于理财尤得其要,所临沛然,未尝有不足之叹。
或有疑而问焉者,公曰:「吾岂一毫取民哉?
第当输者,人不能欺,常赋自有馀耳」。
初,文肃公殁,窆于南徐,于是公客信者数年,不克归葬,而葬其所,以令人王氏祔。
令人,秘阁校勘安国之女,先公卒四年。
子三人。
曰惇,右奉议郎、通判洪州。
曰忻,右从事郎、临安府司法参军。
曰憕,右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
女一人,适右承事郎、主管江州太平观王铚。
铭曰:
惟曾显融,开迹南丰。
密国之裔,以儒鼎峙。
文肃独骞,相帝初元。
公虽承家,再振厥华。
与时卷舒,行三纪馀。
才大不酬,老于一州。
植我墓槚,龟峰之下。
遥望蒜山,而不东还。
故徽猷阁待制致仕苏公墓志铭绍兴十年五月(1140年) 宋 · 汪藻
苏氏自唐许公,世有人,其后分居闽之泉山。
真宗时,有讳仲昌,负文武材,召试贤良方正,属六科罢,举进士。
既策名矣,以小失有司程度,补三班官,非其志也。
仕至左屯卫将军,提点荆湖南路刑狱,历知宣、邵、复三州以殁,赠太师、福国公。
生绅,复举进士、贤良方正科,入翰林为学士,知河阳,年未五十而卒。
生颂,相哲宗,元祐间守观文殿大学士、太子太保致仕,与翰林皆赠太师、魏国公,始葬润州之丹阳。
公讳携,字季升,丞相季子也。
幼庄重,举止如成人。
丞相自开封尹知濠州,赴御史台诏狱,公年十三,随至京师,僦舍御史府前,朝夕入问起居状。
间衣举子服,诉其诬于待漏院,宰相吴正肃、王文恭见其警敏,召至前与语,奇之,事由是得白,而公亦以此知名。
用父任为瀛州防禦推官,调监澶州河北仓草场。
既少年得声誉,益亲师友、力学问、为词章。
当路交荐之,复辞荐书不受,而请授同僚之贤者。
故一时名士,皆屈辈行与之交。
秩满,授武成军节度推官。
丁内艰,免丧监润州织罗务,会课改宣德郎。
以丞相春秋高,请閒就养,得管当南京鸿庆宫。
徽宗皇帝立,转通直郎,赐绯衣银鱼。
丞相薨,服除,缘兄入党籍,差监兖州东岳庙。
寻除丹阳县丞,会令阙,行令事。
陈力二年,如实为令者。
徙通判庐州,民便安之,去郡,相与遮留,为之罢市。
中丞蒋公猷荐为御史台主簿,迁光禄寺丞,改大宗正丞,尚书仓部郎中。
经郊祀恩,赐三品服,擢卫尉少卿。
久之,移光禄。
靖康初,寇至京师,公昼夜乘城。
素羸,不胜暴露,寇退即求去。
渊圣皇帝雅知公名,谓执政曰:「如此等人,可使之去朝廷耶」?
命降堂劄留之,非故事也,时以为荣。
数月复求去。
进直龙图阁、知明州。
金人渡江,浙东西皆震,独四明罢乡兵、省科调,民恃以安。
俄请奉祠而归,寻避地闽中。
以坟墓在丹阳,由海道往来闽浙间者数岁。
绍兴初,召赴行在所,除宗正少卿、中书门下检正诸房公事,皆不拜,复主管临安府洞霄宫。
起知温州,亦不拜。
召为太常少卿,力辞于朝,不可,则见上以辞。
翌日,诏权尚书刑部侍郎。
居无何,得微疾,上章请老,除徽猷阁待制致仕。
数日,以不起闻,上嗟悼之。
得年七十六,时绍兴十年正月九日也。
积官至右朝议大夫,赠通议大夫。
公退然如不胜衣,与人言,惟恐伤之。
然刚正敏明,凡事亲、居官、治民、与人交,一出于诚,非今人可及也。
所至必先问职当如何,见有利害可论,必孜孜建明,不为苟且,而卒归于忠厚。
若摧彊去恶,则忘其身为之。
其发擿奸伏如神,人不能秋毫欺也。
以此自州县历台省至为侍从,五十馀年,无一事不可纪者,隐然为国名臣。
由嘉祐、治平以来,公卿之后能守家法者,莫公若也。
官武成时,行县,吏送之郊,顾谓吏曰:「某盗二人,于情于法皆可生,胡不谳」?
吏曰:「诺」!
及归,守迎谓公曰:「官吏无赖,至擅出人于死,既曰彊盗矣,有可悯者乎?
幸吾二人不预也,亟治之」。
公曰:「使纾此狱者,某也,某当坐耳」。
且为言其所以生之之状。
守大怒,将并案公,公不为回,而二人卒不死。
丹阳当东南舟车之冲,异时高句丽入贡,吏并缘掊取,方数百里骚然。
公为区处于未至前,既去,民不知其使者之尝经由也。
岁饥,行赈济法,公曰:「循虚文,忘实惠,可乎」?
乃乞米于有司,有司以为难,请之再三,必得米,则朝夕临视,汲汲然惟恐其不均,虽邻邑之归者,亦受而不辞,所全活以千万计。
方国家兴学校、新祠庭之时,京口号为多士,又三茅山在其提封,生徒之不逞者,凭藉为非,视州县蔑如也。
公一切以法绳之,旁观为缩颈而公处之泰然,人知其不可犯也,无不屏息,丹阳大治。
合肥俗喜告讦,为匿名书,至有窃乘驿以驰者。
公行州事,得何人书于讼箧中,物色久之,释然悟曰:「此老吏某人所为也」。
立遣人捕之,则已亡去,索于田间,得之。
叩头首服,寘诸法以徇,由是其书遂绝。
曲院亡曲数万斤,觉,曲官与狱官通,猥归罪于持衡者,以为私其赢于酒官,因使之亡去。
公语曰:「持衡者交私,不过铢两之赢耳,能积而至数万斤乎?
且负担者几何,人岂无可会之数耶」?
狱官不得对,果曲官纳磨户金而授之虚券,曲材未尝入也,左右大惊。
仓部尝请于朝,岁漕冬初不至者,监司若州县官皆坐之。
吏持符请书,公袖符见长贰曰:「今兹漕至者未半也,吾符一下,坐者无虑数百人。
禋祀止数十日间,士大夫当得恩数者皆阁矣。
若稍引一两月之期,俟礼成而下,则彼将何辞」?
长贰从之。
士大夫欢传曰:「苏季升仁人之言也」。
建炎赦至,明州戍卒数百人还,据地求卸甲钱。
公大怒,叱去,而阴勒牙兵为备。
未及门,果噪而还,趋库授甲。
公不为动,徐禽为首者数人戮之,而置其馀不问,一州为之肃然。
盖公之过人者,类皆如此,难以一二记也。
公虽精于吏事,而未尝一日去书不观。
有文集五卷,尤长于诗。
韩驹、崔鶠,以诗名者,每读公诗,曰:「苏季升未尝言诗也,每一篇出,高妙敷腴,吾不能及。
古人不以多为贵者,其谓是乎」!
初娶元氏,章简公绛之孙。
次娶曾氏,资政殿学士孝序之女。
继室复以其妹,相敬如宾,四十馀年,后公月馀卒。
皆封恭人。
子孟容,右修职郎、两浙路转运司干办公事。
孙箴,登仕郎。
公卒之五月,孟容奉公葬于镇江府丹阳县长冈之原,以曾恭人祔。
藻从公游最久,得公之典刑名理非一,会孟容来速铭,义不得辞。
铭曰:
苏氏胙许,繇唐迄今。
蝉联再兴,实始翰林。
绵庆既远,乃生魏公。
辅佐泰陵,功名始终。
帝想风烈,聿求其人。
曰汝是似,为吾近臣。
似之伊何,忠孝直清。
流辈尽矣,岿然老成。
入侍禁严,于祢有光。
年及黄发,祉非不长。
无缺亏者,人胡叹嗟。
岂德之厚,报犹未遐。
大江西来,龟筮叶占。
万古之宅,先茔是瞻。
朝散郎致仕胡君墓志铭绍兴元年五月 宋 · 汪藻
大江之东,以郡名者十,而士之慕学,新安为最。
新安之属,以县名者六,而邑小士多,绩溪为最。
绩溪为氏以族名者无虑百馀,而学传子孙,胡氏为最。
胡氏有隐君子曰诚甫,其书满家,仰承俯受,皆有师法,又其族之尤者也。
君讳咸,字诚甫。
曾祖峤、祖筠,皆乐里居,不求仕。
至父策,始起家为铅山尉,诲其子必千里求师。
长子宏,登进士科,仕至处州司法参军。
君其次也。
君少刻意于学,自六经、司马迁、班固、范晔、陈寿史书,皆手钞成诵。
会熙宁、元丰间,朝廷以经术新天下人材,学者宗王氏。
君于诸经自得其指归,而尤邃于《易》。
游太学十馀年,率杖策往还,其精如此。
方是时,士集京师,岁以千计,君颖然出其间,为之领袖。
一旦如有不乐者,谢病归,召诸子出其书授之。
不数年,其子舜陟、舜举,踵相蹑取高第,而舜陟遂登法从、典大州,隐然为天子名臣。
君享其禄几二十年,自承事郎累官至朝散郎。
舜陟又以所当得之服授君,赐绯衣银鱼。
绩溪固多士,如君父子得名称章绂而归者无几。
而君又慈祥岂弟,有以宜之,长老称焉。
方舜陟之为御史也,屡击大臣,大臣欲寘之死而君不以为忧。
及守合肥,盗环其疆,禽制有功,州人怀之,为肖像以祠,而君不以为喜。
盖君之得于中者又如此。
建炎四年八月辛亥,以疾终于家,春秋八十有一。
娶闵氏,封安人,前君卒。
四男子:曰舜陟,朝请大夫、充徽猷阁待制;
曰舜俞、曰舜申,皆嶷然有立;
曰舜举,迪功郎。
二女子,适士人叶文仲、郑邦彦。
五孙,曰称、仔、傅、俊,其一尚幼,而仔亦迪功郎。
诸孤将以绍兴元年五月丁未,奉公葬于湖州安吉县管城之原,来求铭纳之圹中。
某与君世姻,知君非一日者,宜铭以诏后。
铭曰:
君之德,纯明亮直,懿乡而隆戚。
修身以亟,动而有则,为国人之式。
君之学,得之先觉,闻尊而见卓。
不雕其璞,遗其子琢,有连城之瑴。
君之荣,世以儒名,道传而志行。
有子在庭,吾亦彯缨,飨耄耆之龄。
卞山之阳,维水泱泱。
虽非其乡,与其山相望。
子孙家傍,为万世之藏。
朝请大夫直秘閤致仕吴君墓志铭(绍兴四年十二月)(1134年12月) 宋 · 汪藻
君讳懋,字禹功,姓吴氏,其先义兴阳羡人也。
世以儒名家,而不求仕。
至君之父诰,始光大其门。
有三子,皆授以经,其材竞爽。
伯仲同时擢进士第,又同时为县令,以治行闻。
士大夫言义方者,予吴氏。
伯曰愈,仲即君也。
诰卒,龟山先生杨时识其墓,后以君宦达,赠朝散大夫。
君少有立志,风骨颀秀,望之嶷然。
尝与儿曹集外家,有以博具遗君者,君正色叱之曰:「死老奴,敢污我耶」?
坐客大惊,知吴氏有子矣。
及长,嗜学问,从先生长者游如不及。
入太学,籍籍有声。
既擢第,调当涂县主簿。
时郭祥正、李之仪会当涂,皆知名士也,负才气轩轾人,不少借,一见君诗文,曰「我辈人也」。
会岁饥,官出粟,籴者万人,坌集于场,他吏无术,至相蹂践以死。
州以命君,君布灰于地而疏其行坐,彊者东,弱者西,以五十人为甲,使听令。
间指其一曰:「给彼」。
民趋而前,左受粟而右输金,各以序进,未晡而周,无一人哗者,当路交荐之。
县有圩田,民生理寓江,中秋大雨,圩且决,君朝夕暴露治其防,民赖以济。
既去,父老指防而叹曰:「微此,吾其鱼乎」!
移宿松令,以简静为政。
凡追逮,书县门而予之期,民信畏之,其至不差晷刻,田里间未尝识游徼啬夫之面也。
由是讼更十数令不能决者,皆立谈决之。
未几,宿松大治,门不夜阖,狱囚屡空。
一日,部使者按旁郡,民遮道言愿以事决宿松。
使者曰:「县各有治,汝舍汝令而从他令,岂有说乎?
且道远奈何」?
民叩头曰:「吾邑可否,视吏色辞,彼邑有令在堂,吏不能秋毫欺也,虽远奚惮」?
察访使赵默、舒州守孙杰驭下如束湿,所至人重足事之,盛威临君,君不为动,然此两人者亦卒不能使君屈也。
用荐,改宣教郎。
丁外艰,服除知庐江县。
盗刘五囊橐庐、寿间,方鼓行出山,去县裁一驿,其锋锐甚。
或止君毋遽行,君笑曰:「男儿当斩贼平戎,此鼠辈何为者!
今行缚之」。
盗闻君来,不敢入其境。
后群盗得,吏疑独遗庐江,曰:「彼有人焉,不可图也」。
召监延丰仓、知扶沟、长垣县,寻除诸王府记室兼讲书。
渊圣皇帝受内禅,金人至京师,三上书言便宜,不报。
后皆施行,略如君策。
入尚书为礼部员外郎。
会金人立张邦昌,法当郎草笺奏,君度不可拒,将引绳自裁,有倖非常者儳曰:「仆请为之」。
君由是获免。
已而王时雍用事,坐政事堂,君发愤骂时雍曰:「反贼,吾独不能击汝如段秀实耶」?
时雍面颈发赤,不能对。
君因以疾求罢,不听,遂称笃病于家。
今上即位,病即日愈,乃请老而归。
岁馀,起公复故官,寻除司农少卿,不拜。
近臣交荐,擢知明州。
州承喋血馀,守将屡易,公私埽地,万目睢盱,君一调而细大咸举。
于是卫兵留戍者步军三万,陈思恭领之;
水军万艘,张公裕领之。
将騃卒骄,凌藉官府,求取无度,变生不可期。
君能得榷酟之赢,给其稍廪,岁终赡足,民不知兵,治声流闻。
加直秘阁,以代归,坐小法贬秩。
朝廷察其枉,擢荆湖北路转运判官。
未行,改知吉州。
道得病,到官病益侵,即上还印绶,六日卒,年五十五,寔绍兴四年五月某甲子也。
积官至朝请大夫。
其迁多以劳能,而不以岁月。
君气豪语直,遇事有不可,辄愤盈于中,虽贵人必斥其忌讳面折之。
然胸次实洞然,无城府关键,以故深中之人多不乐,而贤士亦以此归之。
亲没分财,独推所得之居居其寡嫂。
恩当任子,不上其子而以其弟之子上之。
内外族姻与夫平生党友,饥者食、寒者衣,病者医、死者葬、嫁其女、字其孤,至不可胜数。
有《荆溪集》及他文合三十馀卷,豪壮而赡蔚,似其为人。
娶同郡杨氏,封安人。
两男四女。
男曰师尹、师说。
师尹好学而喜文,再任以官,再不受,其志非苟且目前者。
人谓君必有后者,其在兹乎。
女曰琚,适左修职郎陆景瑞;
曰瑢,适左迪功郎元盥;
曰瑶,适右承务郎胡辨;
曰琬,继陆景瑞之室。
师尹以君卒之年十二月某甲子,葬君其县铜棺山南笔塔之原。
以藻与君厚善,来求铭,乃辑君之行治而铭之。
铭曰:
呜呼禹功!
世乘波以流,君嶪岌也。
人视荫以偷,君汲汲也。
文雄而气刚,见者立也。
所临必恩,遗老泣也。
君门洞开,胡过而不入也?
宁羸厥躬,尚后人之及也。
右奉议郎新权发遣常州借紫薛公行状 南宋 · 陈傅良
曾祖庠,皇不仕。
祖强立,皇任江宁府观察推官,累赠左光禄大夫。
父徽言,皇任起居舍人。
公讳季宣,字士龙,姓薛氏。
其先世家河东,后徙福之长溪廉村。
至唐补阙令之后,又自廉村徙永嘉。
而光禄公始显,四子:司封郎中嘉言,敷文阁待制弼及舍人,皆第进士,昌言为婺州通判。
舍人从胡文定先生学,以丞相赵公鼎荐,仕于朝。
秦公桧相,定和议,舍人廷争移晷,中寒疾以卒。
母胡氏安人,后十三日亦卒。
公六岁而孤,抚于待制伯父,长任以官。
公从待制宦游四方,尚及见故老,闻建炎、绍兴初将相大臣赵、张、韩、岳诸公事,有当世志,而乐道其人。
年十七,荆南安抚孙汝翼辟书写机宜文字。
孙氏藏书多,公一意讲说䌷绎,绝不治科举业。
有隐君子袁溉道洁,少学于河南程先生,闻蜀薛叟名,求得之,道洁翻六经诸史以观叟,叟笑曰:「子学博而寡要」。
其相授受严约盖如此。
湖湘间皆高仰道洁,公师事焉,繇是益务自歛制充养。
蜀制置萧振辟公为属,部将有狠诉统制者,公当以犯阶级法,幕中或论纵之,公以军政争不克,谢去。
尽其禄直,买蜀书以归。
为鄂州武昌令。
故太尉刘公锜镇鄂渚,公论武昌形势直淮蔡,今见户三千五百,弓级财五十人,土军十有九人,宜早为备。
因陈屯田分戍保伍以宽民力之策。
会有旨营田,一卒二十亩,县官尽征之。
公告鄂守宋似孙曰:「是非汉屯田之谓。
汉兵民也,使之就田,岂曰不可?
今非惰游不从军,彼不素知田家事,驱之缘亩,必不乐。
曩时王彦营田湖外,遣二十将,溃者十有八,而况尽征之乎?
且齐民在野,环营以军,殆必争利」。
成闵益戍夏口,公曰:「宜戍武昌,备申、蒋」。
故枢密使汪公澈宣谕江淮,公上书言:「自权臣执国柄,士气索然。
赵、张之放,莫敢尚德;
岳飞之死,莫敢趋功。
今卒有意外之虞,谁其禦之」?
因论边事甚悉,及营田宜亟罢。
岁馀,虏犯襄阳,而还兵围蒋甚急。
汪公问策安出,公白以蔡要害,得蔡,则蒋围自解。
成闵克蔡,蒋兵果遁。
于是虏东道军傅合肥,王权退次柘皋,李显忠亦不利,却成闵东为援。
公又白:「蔡不可失,若乘胜拔颍昌,道陈、汝,直趋大梁,则庐兵不战可屈。
舍蔡援庐,是弃投机之会,为连鸡之栖,淮沔虚矣」。
又曰:「虏空国来寇,苻秦故计也。
今我不可复战,惟当画江固守,而以奇兵遮击脊尾。
阻前顾后,势且自沮。
舆尸一决,其祸必大」。
初,公试邑,年甚少,方天下无事,豫陈边备,诸公唯唯未遑也。
居无何,边吏仓卒兴发骚然,柴桑迁孔子宫避戍将,嘉鱼坏学宫缮壁垒,江湖间稍骛于武事矣。
公顾以「和籴贱伤农」三白郡,解印绶去,为奏罢籴乃已。
比寇至,蕲、黄以南,列邑无宁居,守令窃议内徙,宦江、湖者,归孥相望于道。
公乃议死守不去,与民期曰:「吾家即汝家,一旦有急,吾与若偕死敌」。
民亦自矜奋,三分其众,更壁县下。
二总首帅轻舟守安乐口白鹿矶,且乞师于汪公,得甲三百,楼船十艘,气声张甚,渡江来归者数千家,江西恃以无恐。
诸公繇是翕然称慕,交章继荐。
汪公虚幕府官以待,比其入也,欲以公朝行在所,转运判官王逖劾罢信阳守,檄摄军事;
既解县,争欲辟留,满考改官,公并辞不受。
其后营田,二十卒田二顷,岁得谷六佰石,廪钱乃七十三万,米一佰八十石。
阔远或数百里,一壮马负二石谷,从以骑士诣大军,其费视民间买谷价相若,士苦之,往往道弃谷去。
又壅民之水利,而掩其善田,州县莫敢如何,营田终废。
虏亮既毙,明年,蔡果不守。
寻复议和,朝廷于此亦弃唐、邓,封略止于沔南矣。
盖一如公言。
公治县事,为之经,必曲折尽人心,不苟作差役,宿戒里胥披籍次第,条二十馀家,未差已差别为行,且疏其强弱,某堪一役,某堪再役于其末。
自任某人某岁月,序当役以付案,案任之付录事,录事任之乃差。
差已,有讼不均,举其籍,俾讼者自覆视。
伍民五家为保,二保为甲,六甲为队,若干队为总,不以其乡分画,惟地之形便。
诸总旗各为色,枪仗皆中度。
舍奸有禁,诘盗有赏。
其以巡徼遇非常死事者,为棺赗之,复其家田若干租三岁。
总首得与令相问报专达,不关县胥、巡尉,非县檄毋得擅征甲士。
在邑五日一阅官赋之粮,而赏其最。
乡惟所欲,偶习于总首之射圃,毋赘聚。
其为士若大姓,附编存之,勿藉,俾输财与力,佐治戎器。
其将输信阳也,凡一千八百人,致米九百石。
行必为陈,日暮各以部曲相地顿舍,以枪为壁,鸣刁斗设伏。
公食饮卧兴,自同役夫,医护病者,不偕至不宿。
府檄治砦屋百数区,溯流二千三百馀里,程日立办。
公借材于县人,度长围大而加偿之,赋乡挽舟而五分之,以居者之四,共行者之一。
匠人亦各俾一乡偿其僦费。
旧财赋名色异,为籍杂,不可省察,为都籍以提出入之要,钩摭侵奸,以除无名之歛。
诸案事,以其剧易,分日久近,为旁行谱,每以日加申稽,知其决否。
故不决,宿吏于次。
抄积不销,为走历日揭其名数,以便主簿者之钩考,而因察其惰,民赖其便。
凡公意趣乡,辄鼓舞从之。
豪民卫仲坚、王安道,更数令不能役,及是以次受代,安道语人曰:「失今不为,焉能頫首它令」?
创鄂营八百架,总队请分事,公约剪伐某所茅,某所木竹,应日而集。
县有钟、吴二盗魁,大府屡设方略,求不能得。
公以诿总首王宗元,竟谕吴降之,为买田屋,改业为民。
钟滋甚,俄斩之。
而至信阳之役,选徒乡属,而邑二队首固请从,曰:「吾知县出矣,吾何敢处」?
是役也,露次不惊,讫归不惰,道边梨枣下无迹。
边民谓阅过军多矣,未有若此肃者。
它所区处,民吏皆化服类此。
调婺州司理参军,居五年,用枢密使王公炎荐召,公恳求之官,不报。
于是,上在位七年矣,入对,进三说:「一,审政本。
躬细务,亲鞍马,以权为经,本末倒植。
况动烦宸衷,国论靡定,权移近密,衮职日轻。
降胡侍从之虞,毬猎固宠之术,意有所偏,患生不察。
愿陛下以静养恬,略小图大。
遴三公之选,责以进人才,张纪纲。
延端直之士,与之讲问学,求治道。
归有司之常务,屏驰骋之细娱,沉潜待时,安往不济?
其二,冗官冗兵。
周官惟六,汉别九卿。
自东都有尚书六部,唐置内诸司使,增员浸多,有职盖寡。
诸路帅臣,在古州牧。
国朝以来,置转运使、副、判官、提点刑狱、提举常平茶盐、总领、市舶、坑冶、茶马诸司;
屯驻之军,又别置都统制。
牧伯之任,分为五六,而州之知、通,县之令、佐,不相统临,各行其意。
臣之所谓冗官,此也。
唐方镇之兵,今厢军是;
周世宗及太祖皇帝增置禁旅,今禁卫与诸州禁军是;
神宗皇帝立将兵之法,今帅藩系将禁军是;
太上皇帝收诸将麾下,作三衙御前诸军,今大军是。
四者之外,复有弓手、土军、役兵。
今惟大军胜战,将兵而下,废为隶役。
臣之所谓冗兵,此也。
苟得其道,更张不惊。
顾陛下处之何如,毋惮难也。
其三虚税。
武昌绝户屋租,屋亡而租在;
德安岳飞牛租,牛亡而租在;
永嘉海溢滨卤之田,田亡而租在。
凡此,宜悉蠲除,以惠贫下」。
当是时,上志在中原,王公炎方数进见,语合,骤登用,荐公甚力。
公未至,则谢曰:「圣上天资英特,群臣亡将顺缉熙之具,幸得遭时,不能格心正始,以建中兴之业,徒侥倖功利,夸言以眩听。
今俗皆曰《中庸》、《大学》,陈编厌闻,然物不两大,心无兼虑。
天地之道,忽略根本,而奔走军旅之间。
舛先后之序而却施之,虽复中夏,犹无益也」。
比至,王公再见,纵谈边阃事,公曰:「既曰论兵,窃尝评以《孙子》始计之书,未见其可。
方今人人异意,不可谓道;
灾异数起,不可谓天;
以江左争中原,不可谓地;
以贪御骄,不可谓将;
将不恤士,士不安将,不可谓法。
集一图九,古人寒心。
求之时贤,谁能辨之?
况今三衙御前旧卒略尽,江南白丁,何以持久?
常平钱米,在所虚数,以此馈师,其能继乎?
兵骄民困,或未免萧墙之悔。
即幸胜之,方上劳庙算。
伏惟以仁义纪纲为本,至于用兵,请俟十年之后。
如曰上独断耳,去位可也」。
又曰:「天长可以入维扬,清流可以向六合,淝水可以下合肥,北峡之隘,庐江之径,武昌之近新息,秭归之比商于,子午南达梁、洋,岷、洮东近威、茂,用兵所径,忽不之备,然而献计者但曰无患,非偷则狂」。
有旨改宣义郎,差知平江府常熟县。
明年,大臣数言,上复召审察,公固辞。
其友人秘书省正字刘朔以君命相风厉,公雅意廉耻道鲜,自一介不宜菲薄,遂白丞相陈公俊卿曰:「周公宁以戏封诸侯,开成王不敢玩人之心;
酂侯身追亡将,移汉祖嫚士之习。
古人格君之业,于是乎在。
有如假令以匹夫之节一感上意,亦足以报」。
陈丞相免,虞公允文相,益趣发不懈。
自召命下,公请之任六七,不报。
又请奉祠,不报。
积十有八月而后就道,至数日,则欲引去。
侍从有留行者,除大理寺簿。
方虞公锐意于事,一时言利言兵,自衒鬻者甚众。
守经不阿,或被罢斥。
公见之晚,犹冀幸一改听,始从容引番吾君说赵相国公仲连事,讽以功业缺然,咎在进贤未广,置助不善。
丞相亦矍然为敬。
顷之,乃反覆切论:「徼功太速,兴事太轻。
速无远抚,轻则中废。
经济天下,当与天下士图之。
鄙夫嗜利自市,试迹前事,今皆反缪。
愿公易虑勉终,毋为后悔」。
会江湖荐饥,民流淮甸,边州又有言归正人相属者,上命帅臣、漕臣共安集之。
逾月,奏不至,丞相召公,问所当施行,俾条列,将议遣使。
公惶恐谢不敏,且淮事难踰度。
固以问,因疏数端。
一、责成帅漕,毋以遣使。
使者所过州宿留,循行未周,已及春夏。
二、新民未见便,辄劳苦州县百役,为是怀故乡,无长居之心。
宜略如孙吴屯田都尉故事,自立营壁,他繇使勿与。
三、宜先定要束。
诚以辟地而已,县官一无利焉,悉以故陕西弓箭手法,复其租四岁。
谷既登,漕司致布帛茶盐,凡民所须,率令谷价视物价稍昂,以传籴就藏屯所为后备。
因言:「若辟属吏,若移用钱米,若括隐田,兹事体大,必遣使,非选择重臣,持节漕帅,州县何以协使」?
翊日,有旨以公将命淮西,公即言:「流民或前散寓山谷,依人姓,闻今使者出,必相携持,聚城邑,仰食于县官。
卒有累万之众,将安取给?
且请以淮西诸州县系省不系省钱,一得以便宜调度」。
朝廷尚难之,公重谢不敏。
寻得旨,以见钱米一万缗、二万石行,不足用,听次第以闻。
是岁,乾道七年也。
十有二月八日,公至合肥,明年正月,抵齐安,布宣天子劳来德意,分遣才谨吏循问,大抵安礼以东,来者略已隶主户矣,即抚勿徙。
沙窝以南,稍稍未有适乡。
公亲履阡陌间,审度山泽旷地,以为合肥废圩,可因以设险,断栅江,保巢湖。
而旧黄州,古邾城也,路直垂瓠,置庄旁近,异时寇不能潜师径度。
乃与安抚赵善俊修复三十六圩,且于旧黄东北置二十有二庄居之。
凡合肥户三百四十有四,口一千九百九十有六,胜耕夫八百一十有五,为田三百七顷八十有四亩;
齐安户三百四十有一,口二千一百一十有一,胜耕夫六百一十有四,为田四百四十有四顷五十二亩。
率户屋二间,二夫,牛一头,犁耙锄锹镬镰刀如牛数。
三牛,犁刀一。
每甲二辘轴、一车。
其受田人,种子钱五千,其家以口老壮少为差。
赋米及秋止,凡费钱缗二万,米石六千。
而寿春归正及自占若为隶农于大姓者,亡虑振业三千八百馀家。
要约明具,器用便利,庐舍有伍,疆埸端正,场圃牢牧、陂沟路桥,悉皆治修。
病医死葬,所谒辄得,迁如归居,乃请还。
始,大臣白遣数人,各试其备边计画,往往设饰为辞以上功,天子虽不尽然之,姑惟阔略,庶几或报效。
公之行也,至固始,求所谓北归人者,凡一百十有二家,皆土著数年,而新附者才五家。
光守宋端友更以旧户比新户,诡为奏,甚者贼杀归人,掠其善马。
公即劾奏端友谩蔽
时端友进寘环列,根柢连附,不可撼动,人皆危公。
奏上,天子独怒,下其事于理,将穷竟问治。
端友暴以忧死,繇是颇疑边臣亡状,而所白遣大臣,类无欲得事情之意。
于公齐安之请还也,命覈麦田,留累月。
覈已,又命视铁钱事,公归对,卒展罄所见闻复上。
首论:「州县田簿甚具,而淮地实不加辟。
臣诹其故,大抵主户占田一亩数顷,输租仅斗斛耳,而履其产,弥日不遍。
既不能自耕,又害他人耕,何以聚人保境?
宜合刬请,以徕远民。
来者务得,居者患失,主客力竞,将无旷土」。
再论:「今边郡田野荒芜,劝垦文具,总首空设,蒐除苟简。
循淮而南,则有和籴,则有铁炭,则有建康草料之征。
劳远虚边,以资江左。
守将数易,以苛继苛,一郡三邑,二令聋愦。
险阨非一,不过合肥、历阳、居巢三戍。
夫以陛下规略,而稽误至此,或者外治不可成欤?
臣愚妄意推本,自夫不计而谩为,而后外以卤莽报;
不思而出令,而后外以难行寝。
号为责实,未免徇名,则趣办皆徇名之人;
志在大功,却规小利,则迎合皆规利之辈。
诞谩者败而不诛,谀悦者察而不去。
言既上雍,人多自营。
宵旰十年,观今何补?
臣谓内治不修,无以整外。
惟望责宰辅以坐论其原,收贤材以博图其绪,兼听虚受,以通壅阙,朝廷正则疆埸理矣。
唯陛下留神」。
三论:「左右之人,为欺囊橐,迩为援则远坚,大为间则小肆。
彼其伺候辞色,占揣意乡,开阖将迎,莫状其巧。
托正以行邪,伪直以售佞。
荐退人物,曾非诵言。
游扬中伤,乃自不意。
一旦孚号扬廷,虽出睿断,喜怒气焰,已归私门。
齐威之强,不在阿即墨大夫之诛赏,而在毁誉者之刑。
毁誉无證,刑不行焉,胡能禁欺?
陛下诚幸听臣,无自立我,收骨鲠,弃软熟,察此非难」。
乃悉数骨鲠、软熟情状,上极开纳。
读奏至齐威事,进曰:「臣观近政,非无阿即墨之断,奈何毁誉之人自若」?
上曰:「正待理会」。
公益口疏治边非是,曰:「买马亡几,习至盗马。
虏将寄声问,故卒索归之。
国家何至乏此,而自伤体若是」?
诏即罢买。
又曰:「日城淮郡,以臣观之,未知守所。
合肥板干方立,中使督视,卒卒成之。
乃者臣行过郡,一夕风雨,堕楼五堵。
历阳尚壁缺,而居巢庳陋如故。
乃闻有靡缗钱钜万,而成城四十馀丈者,陛下安取此乎」?
上问:「千秋涧何若」?
对曰:「始臣行时,方冬水落,涧不胜舟。
比归,夏潦时至,江涧合流,渺然矣。
是将焉用」?
上曰:「闻亦险要」。
对曰:「若以兵法言之,渐车之水,足以制敌。
藉此为险,无乃不可」。
又曰:「外事无足道,咎根不除,抑臣深忧。
左右近侍阴挤正士而阳浮称道,陛下诚圣明,傥因貌言,万一垂听,臣恐石显、王凤、郑注之智中也」。
又曰:「近或以好名弃士,臣伏思念,好名特为臣子学问之累,人主为社稷计,唯恐士不好名。
诚人人好名畏义,何乡不立」?
上悦,连言:「极是」。
于所汲引士,皆旌赏。
先是,上即道迁公两官,又除寺正。
有自边来觐者,则曰:「薛某凡可为国,知无不为。
而又注意倾洽以听,罢行如响。
故讳缺失者相目矣」。
数日,除知湖州。
朝辞劄子论科折不明示数,输送不即除籍,及祖家分镇强边之法,曰:「陕西为五,而统于永兴;
河北为三,而统于大名。
有塘泺、方田、稻田、榆塞为之险,城堡寨铺为之防。
弓箭社、弓箭手、番族、熟户为之罗落。
它路迭戍,悉受节度。
幕府州县,惟所辟差。
自种、折二氏外,别帅则以三衙若三司使、都转运使为之。
能绩效验,入备政府。
夫地分则守固,势连则情不隔,权壹则足以有为,赏明则知劝。
光尧中兴,沿边置镇,茶盐之外,举推与之。
将以固圉,计亡易此。
臣愿按行成宪,众建镇守,统帅舆师,不限文武,忠智是使。
且无拘虚文,无要小利,无以日月为断」。
卒章尤剀切,曰:「方今谀媚成俗,举世尚同。
汎观设施,欢曰尽善。
偏辞先入,异议不继。
百辟盈庭,几成孤立」。
是日奏罢,上留语良久。
公将退,特温辞宠藉之。
大旨谓:「书生姑息,而办事者以苛为能,烦卿辅郡,冀以中道理之」。
公对曰:「臣学于师,以事陛下,唯中道尔」。
上曰:「如此,朕复何忧」?
公至郡,踰月,户部奏言:「诸州经、总制钱皆出场务,酒税杂钱分隶以纳。
今多隐馀,分隶不尽,得自便恣用,请更为令监司给历州县,以凡日收钱摭实,系历分隶,否则劾闻」。
令下,吏相顾莫敢建明者。
公独首奋为当路言之,其略曰:「旧额,凡杂纳钱,以十分为率分隶,四为籴本,六为系省钱。
其后,乃始增以二分分隶总制钱,是时州县未病之也,然亦寖寻于奇羡矣。
久之,乃裒羡钱,校数岁之最为额,以十分分隶之,七为总制增税,三为在州钱,愈非旧比也。
复积有上供、月桩、大兵、打船、修船、六分、赡军、移用、降本、竹木等钱,科色不胜繁矣,而隶额如故。
既不足以应计,且岁费弥广,郡用弥匮。
由此场务凿空以取赢,虽有奉法吏,思以宽弛予民,而不得骋。
若复隶额外之征,掇其强半,官吏自救不给,民病甚矣。
且以湖之都务籴本系省,初为钱二十三万五千六百有奇,自总制之起,为钱五万八千九百有奇。
与故合,犹日课二十九万四千馀钱而已。
重以七分增税,为钱三十五万三千七百有奇;
又重以上供若大兵之须,凡四十万八千钱有奇,使今且共得八十万钱以充入经总制之额,其馀为上供诸杂须钱,且患若不足,况不盈此?
乡所谓系省、在州之数,悉阙亡有。
约此推见,他筦库尽然,郡将安仰?
如不得已,宜以日收钱先桩上供诸杂须之馀,乃系历分隶,庶或可行。
不然,不敢奉诏」。
版曹恚,逮郡胥俾持条法诣曹自解。
公辨益力,台谏官感发,相继疏争之,上乃寝前奏。
湖无苗米饟军,岁籴七万一千五百馀石,为缗钱二十一馀万,自添差武臣路钤辖,下至进勇效士一百七十有一员,军员五百三十有一人,其廪稍为缗钱距二十万,以他经费合往岁凡用缗钱五十二馀万。
旧制:乌程、归安二县,折丁钱岁十三万缗,七年,有旨减折丁钱太半,其已全输者,听以明年除之。
是岁所失亡十有馀万,而大农和籴六万石,以银、交子高估,徒欲用钱二千省得米一石,郡不忍裁市直,则当补钱万六千缗,僦载之费不与焉。
益以就禄八十有三人,不啻为缗钱二万。
明年,郊祀,进献赉予之币赍,亦以二万缗数,凡增费十万三千馀缗,以亡加增,大都缺缗钱十有五六万。
公曰:「是虽刘晏,将奈何」?
亟请于朝,乞以市直偿民籴钱,乞以折帛䌷绢钱拨除折丁钱,乞汰军改徙宽郡,乞节冗长,差授在郡」。
裁三四月,自抗论分隶后,执拒大事累数端,日与权贵征利者为敌。
虽或依或违,郡民少苏,而不能平者滋众。
独赖天子简记,所以见覆护甚至。
始公尝荐某人有材识,它日某官缺员,宰执拟数姓名以进,竟擢某人为之。
郡丞趋时好干政,引章避之,为易他丞。
尝遣中使有所廉察,浙西诸郡独不入境,用是故不敢辄动危之。
然公归志决矣,即称病请奉祠三,不许。
会除代,一月章五上;
已,又旬四上。
改除知常州。
公方乡用,人人期待行所学,不数月,久劳于外,还七日,乃出守,守七月罢,罢归之百日,以疾卒,年止四十。
邦君、朋友暨后学哭之过乎哀,四方贤大夫士,千里交相吊也。
公之学,莅事唯谨,宅心唯平。
其燕私,坐必危然,立必嶷然,视听不侧欹。
虽所狎授,言不以戏。
自著、抄书及造次讯报,字画不以行草。
几箧笔研,衾枕屏帐,皆有铭。
毫釐靡密,若苦节然。
要其中坦坦如也,故其寡欲,信于家,行推于乡,正直闻世,而居无以逾众人。
公自六经之外,历代史、天官、地理、兵刑、农末,至于隐书、小说,靡不搜研采获,不以百氏故废。
尤邃于古封建、井田、乡遂、司马之制,务通于今。
或者疑公之博,盖其所自得精一矣。
名流问质,或往复累数百言,旨要无二。
大抵以古人小学,神而明之;
大学之道,传远说离。
故汉儒守器数,章句名家,小知穿凿,异端之徒乃一切屏事,忘言后已。
高论虚无,而卑者滞物,卒不合。
合归于一,是为得之。
读其书,知其为博之约也。
公己不求闻达,于人有一长,荐称必备。
居官不出位,遇大事,义所当为,断为之。
尝掇拾管乐事为传语,不及功利。
平生所推尊,濂溪、伊洛数先生而已。
告学者则曰:「毋为徒诵语录」。
有《浪语集》若干卷,《书古文训》若干卷,《诗情性说》若干卷,《春秋经解》若干卷,《旨要》一卷,《中庸》、《大学说》各一卷,《论语小学》若干卷,《资治通鉴约说》止若干卷,《九州图志》止若干卷,馀未就。
公患五代史缺略,修之亦未就。
若《阴符》、《握奇》、《山海经》、《古文道德经》,焦延寿《易林》及刘恕《十国纪年》、庄绰《揲蓍谱》、林勋《本政书》、姚宽《汉书正异》之属,皆校雠,为之叙,其文精确趣实,可以济世。
其经说不并依先儒,其校异书,必解剥其不正者。
娶孙氏,父汝翼也。
初,汝翼与舍人友相得,舍人死,汝翼遣书待制,自言:「吾有女才且淑,异日宜善事夫子,吾将以室起居之孤」。
比归公,妇行皆应书。
公卒,其友人张淳欲悉遗衣服以歛,书铭如古法,能俛听,盖不失公意云。
一子曰沄,补国学生。
公以卒后之百四十有四日,十有二月壬申,葬于吹台乡慈湖之原。
傅良丙戌、丁亥岁受徒城南,公间来过,教督之;
明年谢徒束书,山间屏居,公又过之,问:「治何业」?
竭己所已得对,公曰:「吾惧吾子之累于得也」。
即诏曰:「宜若是」。
岁己丑冬,遂往依公具区滆上卒学。
茅茨一间,聚书千馀卷,日考古咨今其中。
明年秋,试太学,公适赴召,于是乡诸生及它邦之友咸在,又日相与从公居游,凡七八年间,违公久者,惟公使淮、守霅川时为然,然亦率不一二月书命辄至,至则具道所言与行事,故世多知公详莫如傅良。
今取其出处事言之大关治道学术者为状。
馀不著。
乾道九年十二月某某日,门人迪功郎新泰州州学教授陈傅良谨状。
江浙诸州打造战船奏绍兴五年五月 南宋 · 吴革
江、浙诸州军打造九车、十三车战船,以备控扼。
缓急遇敌,追袭掩击,须用轻捷舟船相参使用。
今仿湖南五车十桨小船样制,理宜措置打造。
奉圣旨,令诸路依样更行打造。
内两浙东西路各一十四只,江东一十二只,江西一十六只,并令逐路漕司分抛本路见造车船州军打造,仍候指挥到,限五十日一切了毕,劄付本司疾速施行。
又奉圣旨节文,浙东船只依已降指挥分抛制造,每支先次支钱一千贯,并于客人贴纳盐钱内取拨,疾速计置材料打造。
乞罢和议劄子绍兴五年五月 南宋 · 杨造
臣尝观陆贽论禦戎之策,其说甚详。
大抵以为夷狄之强弱,视中国之盛衰,圣人所以待之者无一定之规,亦无常胜之策,顾其势如何耳。
其说有二,尊即叙者则曰非德无以化要荒,殊不知威不立,力不能服也。
尚和亲者则曰要结可以睦邻好,殊不知我结之而彼复解之。
故当匪茹之势而行即叙之方,则见侮而不从矣,今日正此之谓也。
自靖康以来,力主和议,不为备禦之计,卒为虏诈,以至二圣蒙尘,其祸亦可监矣。
至今不悟,犹蹈覆辙,深可痛也。
比闻复遣二使以请和,虏若有谋则许吾和,以取重赂,愚者以为喜,而智者之所深忧也。
盖既许吾和则上下偷安,必不为备禦之计,而既出重赂,国力必竭,不免暴歛,民怨盗起,虏复不可信,一旦乘虚而来,为不可测,此其所以可忧也。
若其无谋,则必绝吾之使,愚者以为深忧,而智者之所喜也。
盖不许吾和,则吾致死以为备禦之计,此其所以为可喜也。
且夷狄豺狼,非可以信誓结,今其所以不来者,非爱我而不来也,亦非畏我而不来也,以其势自有牵制未暇来尔。
昔赵、郑割地以赂秦,虞卿曰:「秦之去也,倦而归乎?
其亦爱我而不攻乎」?
曰:「秦之势无馀力矣,必以倦而解也」。
曰:「秦以倦归,而君又以秦之力所不能取而赂之,是助秦以自攻也」。
今之为和议者,何以异此?
说者谓国家今日正犹勾践事吴,称臣奉贡,不得不然,是未知事势之不同也。
越之栖于会稽,盖吴王听宰嚭之言而许之平,故勾践以为得计,今虏未尝实许和也。
其所以不拒绝者,特以许和绐我,以谋全胜,欲吾不为之备而取之易耳。
故其未来则吾与之重赂,其既来则吾莫之禦,是吾之求和无纤毫之益,徒沮义士忠勇之气,长黠虏桀骜之心,竭民脂膏以资盗粮,非计之得也。
若其称臣奉贡,尤非所宜。
昔辛垣衍欲赵之帝秦也,鲁仲连曰:「若使帝秦,则连有蹈东海而死耳」。
且又曰:「若使帝秦,则必将烹醢梁王」。
辛垣衍曰:「秦何为烹醢梁王」?
鲁仲连曰:「九侯、鄂侯、文王,纣之三公也,盖尝为纣脯醢而囚之矣。
秦既为帝,则将行其天子之礼以号令天下,将夺其所憎而予其所爱,梁王岂晏然而已乎」?
于是辛垣衍不敢复言帝秦,而秦军亦为之却。
今或称臣于虏,则中国在虏之掌握矣。
彼将所求无厌,既得重赂,又求割地矣。
又召大臣,大臣往矣。
又将邀銮舆之临幸,则何以为谋?
若往则遂废前功,不往则兴兵而伐叛臣,不为无辞,若遂往则又将为二圣矣。
言之至此,可为寒心。
而议者安于此说,可谓无谋之甚也,犹谓国有人乎?
或者以为二圣在彼,故吾不得不与之和,是不然。
昔汉太上皇、吕后为项王所得,置俎上欲烹之,夫高帝岂恝然忘之哉?
而未尝为之屈,盖势不可尔。
然项王卒不敢加害,盖以高祖之不顾惜,害之无益,而存之则可以为重资,故割鸿沟之后,卒从侯公之言而归之。
今国家若能励兵秣马,稍振中国之威,且勿与之通,则彼莫能测其虚实,必不敢动。
吾已复中原,然后遣辨士若侯公者往说焉,彼亦且奉二圣以来归矣。
故二圣虽在彼,于中国用兵之势无有害也。
故为今日之计,当与诸将议先复中原,以振国威,然后闭关不出,卑辞厚赂以请二圣,当必遂所欲。
于今遣使,徒取侮耳,非所宜也。
议者以为彼强我弱,出未必胜,故不敢与校,是未知用兵之势也。
昔陈恒弑简公,孔子请讨之,夫以强弱小大论之,鲁不能敌齐也审矣,孔子岂不量敌而后进哉?
盖其说曰,以谓陈恒之弑,齐国之与者半,不与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其胜也必矣。
夫以楚人病秦之诈怀王,必欲亡秦,而汉末人人思汉之德,皆欲兴汉,在今日人人痛愤二圣未返,非特楚人之情,而国家德泽之厚,人怀不忘,亦非止汉世之比也。
然则在今日傥能奋其威武,自淮而北,必有响应者矣。
侧闻近日河北亦尝有欲兴义而来请者数辈,朝廷虑其生事以败和议,拘之军中,此为失策。
傥乘此以有为,不亦可乎?
且愚窃谓今日之计,当乘天下痛愤之切,人怀思宋之心,乘时有为,及其锋而用之,决可有功。
若或迟疑不断,窃恐岁月之久,人心懈怠,怀彼煦濡之恩,而忘忠义之心,则事难举矣。
纵不能出兵,犹当为守禦之备,不当为和议以堕虏计也。
盖虏之不可信,其事已可鉴矣。
今日之未来,非缘和议,特其势自有牵制,未暇来耳。
傥与之和,必出重赂,徒竭吾赏军之费,为虏人进兵之用,真所谓资盗粮也。
俟吾国力已竭,然后乘衅兴端,而兵势必不支,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此必至之理也。
议者谓虏之所欲,不过金帛子女耳,与之则得其欲而不来,是何异儿童之见也。
虏之贪心,岂有厌哉!
今少与之,则不足以充其欲;
多与之,彼则以为中国尚富实,而乃惧我如此,是必兵弱,可以一往。
故为此计,实启戎心,安能使之不来哉!
及国力已竭,而后为备禦之计,孰若未困而先为之虑也?
昔曹操破荆州,逐刘备,移檄于吴,孙权召群臣谋。
或以曹公士马之强,既得荆州刘表,治艨艟斗舰,乃以数千里水陆俱下,势不可敌,不如迎之。
惟周瑜、鲁肃以为当击便,谓:「北人尚骑,本不能水军与吴越争衡,今操自送死,可迎之耶?
将军擒操宜在今日。
瑜请以三万人为将军破之」。
权大喜,因拔剑斫案曰:「复言当迎曹公者,与此案同」。
因发兵使瑜拒之,遂败曹公于赤壁。
故兵之胜败在人谋耳,庸人见朝不及见夕,但偷安目前,不思后患,殊不知无远虑则近忧亦不能免也。
夫兵凶器,战危事,圣人难言,但势有不得已。
虽毒天下,所不可辞也。
且狼子野心,不可望其仁慈,意其悯我,惟振之以威,乃可服尔。
故将欲和之,亦必战胜而后可议也。
在昔契丹所以能百年守盟好者,亦以章圣皇帝有澶渊之捷尔。
臣愚伏望睿明特发威断,早定大谋,专为战守之备,勿主和议,以堕虏计,实天下之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