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
诗文库
周文忠公行状(开禧元年十二月)(1205年12月) 南宋 · 李壁
公讳必大,字子充,初字洪道,世为郑州管城人。
宣和中朝散公通判吉州,因家焉。
曾祖衎,故任朝奉郎,累赠太师秦国公,妣潘氏、李氏、张氏俱累赠秦国夫人。
考利建,早游成均,冠释褐选,终左宣教郎、太学博士,累赠太师秦国公;
妣王氏,赠秦国夫人,给事中靓之女;
母卫国夫人宋氏,元宪公之孙、庞庄敏公之甥也。
靖康丙午,外祖给事守平江,公以是年七月十五日生于郡治。
公幼孤,母夫人课公读书,每至夜分,闻汴人陈持之贤,使公从之。
公敏慧夙成,刻苦自砺,出语缀文,见者惊异。
登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授徽州司户参军,改差监行在和剂局门。
与运属王其姓者共席屋数椽,王不戒于火,延烧及公家。
官知火自王氏,以其连姻台察不敢问,执公苍头,抑使伏辜,公坐是免去。
朝士劝公直之,公不校也。
二十七年,中博学宏词科,授建康府府学教授。
三十年,除太学录,召试馆职,奏篇上,高宗称其文,谕丞相云:「他日可令掌制」。
除秘书省正字。
明年,兼国史院编修官。
三十二年五月,除监察御史。
六月,孝宗即位。
八月除起居郎,直前奏事。
上曰:「朕数年前见卿文,有近作可多进来」。
属初御经筵,公奏:「祖宗置经筵非为分章析句,正欲人主从容访问,以裨圣德,究治体,惟陛下留意」。
兼编类圣政,以正得失。
时暂权给事中,兼权中书舍人,讲筵留身,论边事,上曰:「淮南不足忧,所忧者蜀耳」。
公奏:「蜀民久困征求,愿降诏抚谕,许以事定宽其力」。
先是,左右史不常置,而记注多阙书,公奏:「乞断自今年六月十一日以后,先次修纂,每月投进,其积压未修者依旧疾速带修,庶几陛下始初清明,言动必书,足以示后」。
婉容翟氏位官吏转行有碍正法者,公言:「上皇扈从之赏,陛下登极之恩,事体至重,然法当回授者未尝转行,岂容掖廷奉事之人独越此例」?
上曰:「朕初以卿止能文,不谓刚正如此」。
公奏:「近日前报政侍从,并依赦复职名,其间亦有不合人望当缴者」。
上曰:「固然,卿论事但令适中,朕无不从也」。
崇国正夫人位手分罢去,差钱塘县贴书填其阙,公奏四方闻知,谓敕差贴书,无乃伤国体乎?
蔡仍复官,公具奏蔡卞阴贼险狠,远出京右,使其子得以赦原,亟簉郎选,则宿奸巨蠹之后,皆可并缘以进,失政刑矣。
有诏求言,公奏:「名器轻假,无甚此时。
陛下试命有司,取毕仲衍中书备对,以熙宁官吏之数板今日之籍,遂项比类,修写图则,多寡盖可见矣」。
又云:「祖宗朝甚重诸路总管、钤辖、将、副将差遣,或待有功之士,或储将帅之才。
乞下枢密院,自今进拟,先取本人脚色联粘于敕黄之前,照祖宗旧法,毋使背戾。
虽有内降,亦须依此」。
又云:「朝廷知外虞之当先,而忘诸道之无备,愿于湖南、二广、福建量屯军马数百,控扼要害。
遴诸州都监之选,而稍重其权,使禁军渐知阶级」。
时金人来索旧礼,上命从臣条对,公奏:「太上皇向以祐陵未卜、慈宁未返,一旦以讲好之故,宁亲宁神,两遂所欲,礼虽屈而志则伸矣。
今彼以数寸之檄邀我厚礼,而遽听之,安知不谓我怯而继以难从之请乎?
今使之行,臣愿再以敌国之礼尝之。
彼纳吾使,吾又何求?
如必俟旧而后受,则告之曰:『太上皇帝前日之屈为亲也,今通好于用兵之后,主上欲以何名而屈,北朝欲以何名而受?
愿以为请』。
彼虽贪利无厌,亦将思所处矣」。
论者韪之。
隆兴元年,有旨押行门张宏特与支破遥郡请给,公奏:「臣检照事因,既非御笔,又非宝批,止用一白劄子,臣不知此命何自而出?
幸付三省,尚可进呈。
设若指授百司亦用方寸之纸,奉行则难辨真伪,不行则轻损命令。
况宏一班直之长耳,去秋已尝特支全分请给,户部执奏而止。
今才数月,乃复紊烦天听,不可以无惩」。
经筵取三月十一日开讲,公奏:「国朝之制,春以二月上旬,今乃远用三月。
陛下收召英髦,并直经幄,彼皆日夜望赐清閒之燕,致缉熙之助,若缓其所当急,而使讲艺论道之风稍阙于初政,甚未可」。
又奏:「邵宏渊能还军中冒滥之恩,并录战功,而除正任观察使,此信赏也。
郭振仅一对内殿,既无旧劳,又无新功,亦以观察使与之则重矣。
陆廉以贪黩配流,此必罚也;
张耘贼杀士卒,盗没军资,有司当以殊死,而亦与廉同罪,则轻矣。
臣愿陛下大明赏罚,赏罚明则名实辨,名实辨则政事修,而夷狄可攘矣」。
枢密副都承旨龙大渊、带御器械曾觌除知閤门事,公与给事中金安节缴奏曰:「臣等于大渊、觌功过能否,初不详知。
近闻皆以台谏论列,故有此除。
陛下自即位以来,凡台谏有所弹奏,虽两府大将、侍从要官,欲罢则罢,欲贬则贬,一付公论。
独于二人,乃为迁就,殆非帝尧舍己从人之义也。
臣等若奉明诏,则臣等负中外之谤;
大臣若不开陈,则大臣来中外之责;
陛下若不俯从,则深恐中外纷纷未止也」。
依奏,龙大渊别与差遣,曾觌仍旧带御器械。
翌日,公又奏入云:「适蒙宰相宣示御札,谓臣等为人扇动,议论群起,且以在太上时小事不敢如此,则是臣等不以事太上皇帝者事陛下,专徇流俗,轻渎圣明,死有馀责。
臣等见归家待罪」。
有旨无罪可待。
上从容语公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
未几二相道上意,再除两知閤,公曰:「命令反复尤不可」。
遂留除命不下,上章乞祠,差台州崇道观。
乾道四年,除权发遣南剑州,未赴。
六年,改福建提点刑狱。
入对,论:「人才平居选择则易,缓急求之实难,愿深诏执事杂举中外文武之才,区别所能,总为一籍,藏之禁中,副在二府,无事之日预加审覈,或有任使,按图而取」。
上然之。
除秘书少监、直学士院、兼国史院编修官,公奏:「陛下取汉宣帝之言,亲制赞书,明示好恶,使臣下知所趋向。
臣观西汉所谓社稷臣者,乃在乎周勃之鄙朴、汲黯之少文、霍光之不学,至于服儒衣冠,持禄保位,则公孙弘、蔡义、韦贤辈实为之,故宣帝谓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
然使宣帝知求真儒而用之,何至杂霸哉?
臣愿陛下平心而察之,不可有轻儒生之名」。
兼实录院检讨官。
加上德寿徽号,公以高宗万寿而册文称嗣皇帝为嫌,因阅建炎以后遇节朔遥拜徽宗表本止称皇帝,按唐宪宗上顺宗尊号册文亦止称皇帝,议遂定。
七年,兼权兵部侍郎,奏四事:曰重侍从以储将相,曰增台谏以广耳目,曰择监司郡守以补员郎之阙,曰久任监司郡守。
上曰:「皆今日要务也」。
上问:「越谋吴甚难,何也」?
奏曰:「越已为吴所残,勾践男为吴臣,女为吴妾,以小复大,以弱报强,此其所以甚难。
然观其与范蠡谋吴,固有先后之序,非如后世规模不定,侥倖战胜」。
上曰:「卿议论甚当朕心,朝夕除卿侍从」。
退即有旨,除权礼部侍郎,仍兼直学士院,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公奏:「陛下练兵以图恢复,而用将之道或未尽,择人以守郡国,而责实之方或未至。
且如江州一军,自陛下即位始付苗定,其后戚方继之,甫一年而定复至,又数年王明继之,才半年而皇甫倜又继之。
池州一军,始付时俊,其后王琪继之,甫半年而秦琪继之,才十月而吴总继之。
数易如此,平居犹虑其乏事,何暇议进取哉?
诸州长吏倏来忽去,且以二浙言之,婺州四年之间易守者五,平江四年之间易守者四,又其甚则秀州一年而四易守。
用度何为而不窘,吏奸何为而不滋,民瘼何由而可苏」?
上旋召公谓曰:「卿近所论甚善。
朕方力革二者之弊」。
公奏:「人主无职事,惟在察臣下邪正,凡轻于任事速于求售,他日必误国。
愿陛下察之」。
公又言:「江湖大旱,嗣岁尚远,而诸州赈济之策已尽,须朝廷于南库支拨一二十万缗代民租。
臣非不知大农匮阙,然艰食则盗起,盗起则调兵,当是时能惜费乎」?
上曰:「闻所未闻」。
公再拜谢曰:「臣惟以不欺事陛下」。
上曰:「正赖卿裨补不逮耳」。
兼侍讲,公奏台端绳纠中外,一日不可阙官,今乃五十日不除,上曰:「未有人故也」。
公曰:「御史台令殿中阙具察官姓名,取旨差权」。
上惊曰:「朕不知此,宰执亦不言,盖避嫌耳」。
公曰:「臣尝为察官,是以知之,宰执未必知也」。
上谓都承旨叶衡:「周某奏御史台旧法,卿可谕宰相具来」。
八年,兼中书舍人,公奏:「中兴以来,驻跸两浙踰四十年,盖今日根本之地,而赋税供亿反重于他路。
如近日越、婺诸郡以隐落为名,增无实之税是也」。
上曰:「此胡坚常之谬」。
奏曰:「陛下既知,何不改正」?
上曰:「当令理会」。
公屡请免兼西掖,有旨从之。
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事,与王之奇赐出身并命,公时在翰苑,适当答诏,入奏云:「昨除张说签枢,举朝皆曰不可,陛下旋即改命。
曾未周岁,复有此除。
若谓西府当间以武臣,则愿于大将中择有威望者畀之。
去年群臣争论之际,传闻圣谕兹事诚误。
以此观之,用说非陛下意明矣。
所有二人辞免不允诏书,未敢具草」。
草上,批王曮疾速撰入,公与在外宫观,日下出门。
九年,除知建宁府,三请祠,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淳熙元年,除右文殿修撰,未几召赴行在。
二年,除敷文阁待制,兼侍讲,兼直学士院,上曰:「朕知卿文学固久,今卿不迎合,无附丽,朕所倚重」。
除兵部侍郎,仍兼侍讲。
公言:「储材当于閒暇,太祖、太宗搜览豪杰,恢张四维,凡作成之方,无所不用其至。
及真宗、仁宗之世,名卿大夫磊落相望,是其效也。
仁宗尤以涵养士类为急,故自治平至元祐,悉获其用。
厥后章、蔡相继,沮士气以坏风俗,奖谗慝以植党与,卒致裔夷之祸。
绍兴初将相卿士得人为多,既而秦桧以患失之心济忌刻之性,同己者用,异己者逐,人才衰落,贻患至今」。
上皆嘉纳。
上谕公:「卿所进太上尊号诏草,温纯典雅,更无一字可议」。
公奏:「向者庚寅之诏,亦臣所草,流落累年,再尘翰苑」。
上愕然曰:「前诏亦卿草耶」?
公曰:「臣幸甚,方绍兴末太上初上尊号,臣已为察官,预此议。
当时不以表请,私切非之,其后适在翰苑,遂援古谊改正此礼」。
兼太子詹事。
三年,公奏:「前年冬江西地震,赣州天狗星坠,既而茶寇入境。
今闻十二月及正月福州地再震,亦有天狗之变,其事不可不虑」。
上曰:「防微杜渐固然」。
公曰:「天人相去甚迩,愿陛下毋忽」。
又奏:「昨闻殿前司进羡馀二十万贯,此何从得哉」?
上曰:「朕已不受,闻军中有百馀万矣」。
公曰:「虽不受,当思其所自来」。
上曰:「军中财赋自有源流,盖统制官不治财赋,统领却治财赋,可以相关防,更无渗漏。
岁月既久,蓄积浸多」。
公奏:「主将须令得统制欢心,统制须令得统领欢心,今因小利却使互为猜嫌,戚戚然相伺察,情何由通,缓急何由得其死力」?
他日公奏:「臣闻陛下日御毬场,固知不忘阅武。
然太祖二百年之天下,属在圣躬,愿为社稷自爱」。
上作色曰:「卿言甚忠,得非忧衔橛之变乎?
朕每次须再三审视前后,兼南方无好马,非西北比。
正缘雠耻未雪,不欲自逸耳」。
升兼侍读,除吏部侍郎。
四年,除翰林学士,依旧兼职。
公奏:「臣观自唐至本朝,优待词臣,异乎他官,谓其居近侍之职,无簿书之冗,可以朝夕论思,日月献纳,或有补于治道也。
臣所慕者陆贽、欧阳修而已」。
十月久雨,公上言:「阴雨已踰两旬,甚妨收刈。
伏闻太祖朝以久雨谓左右曰:『后宫止三百馀人,当更放数十人』。
今禁中给使虽少,不知可用太祖故事否。
浙中诸郡积欠颇多,不知可降旨少宽期限否。
其馀更有宽恤事件,望令三省及户部日下条具取旨」。
内直宣引,公奏:「臣在翰苑,无有司之职,所以久不敢请对」。
上曰:「学士宴见无时,最为亲近」。
公因论时事,遂及「陛下当委任大臣,而使台谏给舍各举其职,自无过举。
今风俗委靡,士大夫以簿书期会为能,不思其职,久而不已,其害将不可胜言。
愿陛下早正其偏」。
又奏:「九月间天文不顺,且闻金星近前星」。
上曰:「止是略近,已戒太子勿近外人」。
奏曰:「天道高远,当论人事。
武士击毬,太子亦与,臣甚危之」。
上曰:「卿可语太子」。
奏曰:「太子人子也,陛下命使驰驱,臣安敢劝以违命?
陛下勿命之可也」。
上曰:「近日察官甚举职」。
奏曰:「人臣肯不避怨谤论事,陛下当听而主张之。
且六察止有二员,若更除一员,则每员可分两察,亦所以示开广言路之意」。
他日,公问上:「太上何所苦?
前日陛下不及整舆卫而出,人情疑惧」。
上曰:「太上于饮食小失节,当日朕甚仓皇」。
因奏德寿宫相去太远非便,上曰:「前日已曾及此,太上坚不肯迁,如殿前司却多地步,待更力请」。
又奏:「人主外寄耳目于监司,臣愿明诏部刺史,或月或季,各以部内所当罢行之事,仿成周小行人,所谓万民之利害,政事教治刑政之逆顺,与夫作慝犯令、丰凶和乐之书,条具以闻,毋得用薄物细故塞责。
如此,则不惟陛下坐而周知天下之故,亦可于是稽其人之才否,而诏黜陟矣」。
公屡乞去,上勿许,且奏:「陛下用臣太过,位序浸高,未免招致人言。
且苏轼在此官,犹请郡至八九,臣实何人,敢不知惧」?
上曰:「待召人令与卿分力」。
因问吕祖谦能文,公奏祖谦不但能文,极知典故,翰苑须常用有学问之人,乃为有补。
五年十二月,除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公奏:「臣窃见本朝昭宪皇后诞生太祖、太宗,圣子神孙,垂裕万世。
宜择其子孙愿恪有才能者一二人,加之以一命之宠,畀以祠庙之禄,世世勿绝。
仍就行在赐屋,使聚族以居,与国无穷,庶几慰在天之灵,报垂裕之德」。
六年,诏礼官详议明堂典礼,公奏:「祀帝祀天以祖宗配,此本朝已行之制。
但世俗诵《孝经》之语,未尝深考其义,致以今日为疑。
故前郊李焘申请,虽经群臣集议,寻为异说所夺。
今既明降旨挥,即与臣下启请不同。
若或中辍,理为未安」。
由是圆丘、合宫始互举云。
讲筵留身,论本朝立国专以仁,兵非不用也,而以禁暴安人为本,上曰:「本朝兵势大抵似弱」。
公奏:「仁故似弱,其实非弱,社稷灵长,职此之由」。
上曰:「所以并无祸乱」。
公曰:「本朝似周,彼秦虽强,秪以自蹙」。
上论前代人物,公奏:「陛下万几之暇,潜心圣贤,不为嗜好所惑」。
上曰:「自昔人君,不知道只为不学」。
公奏:「尧、舜、禹之稽古,高宗之监成宪,故措诸事业,后世莫及。
今陛下留意于学,真积力久,此心清明如止水明鉴,物之过者,妍丑真伪,灼然可见。
以此应天下之务,安有一事失其当哉」!
十一月,除吏部尚书,兼翰林承旨。
公奏近日裁减宗室恩数事,上曰:「太滥」。
公曰:「若择服属疏者许其一依士人应举取放,既可密减入流,又待之厚,彼自无怨」。
上称善。
又奏:「自昔治少乱多,未有数十年常晏然者,今中外幸小康,岂可不防患于未乱」?
上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公奏云:「明王谨德,四夷咸宾,皆是道也」。
又云:「虞舜无为,非皆无为也,但不为簿书期会之屑屑耳」。
七年五月,除参知政事,上曰:「朕近见卿理会一二事,殊不依违,执政之于宰相,事任非远,贵在和而不同,有所见言之,勿以为嫌」。
公对愿尽力。
上尝密遣人往昌化觇视箭谷,回云六十年前有此,上以示丞相赵公雄,雄言:「上再三及此,恐合宣示外廷」。
公曰:「宣和间有此,岂是休證」?
乃不果言。
上谓公曰:「只为养兵,不免皆取之民」。
公因极陈民困之由,上问:「各有名色,何故困民」?
公曰:「且以平江府论之,绍兴以前归正添差等官岁用五万缗,后来乃用二十馀万缗,则是岁添三倍以上。
既无所从出,遂于支移折变中暗增钱数,如苗米一石其耗三斗,州府受纳,则令折科,增三斗为五斗,增五斗为七斗。
如此则有田之家无不被害,安得不困?
此特一端耳,他皆类此」。
上为之怅然。
八年八月,以久旱降亲笔付三省求直言,丞相回奏谓熟多旱少,今此诏一下,所在皆有赈济之请,何以应之,约公通签进入,公言:「上明目达聪,欲通下情,而吾侪阻隔不行,万一上自行之,且以此奏示人,岂不获罪」?
公论相亟从之。
上尝以枢密非古官,欲罢之,公奏:「枢密本唐傅导之官,五代始置崇政院,分宰相之权。
庆历间张方平固尝以为非,而神宗亦有废并之意。
今圣谕可谓尽善,但二百年官制,一旦骤改,良亦未易。
不若且令二府互领」。
又及求直言事,公奏:「陛下圣德日跻,而星变旱灾如此,殆由臣等所致」。
上曰:「若封事言及大臣,朕须留中」。
公曰:「付出何害?
欲人不知,莫若勿为。
未闻有过而人不知也」。
有介宫闱之援而求为郎者,上令公谕给舍缴駮,公奏:「台谏给舍与三省相维持,岂可谕意?
不从失体,从则坏法。
命下之日,臣等自当执奏」。
上喜曰:「卿等肯如此任怨,甚善」。
公奏:「不与其所当与,谓之任怨;
不与其所不当与,何怨之有」?
上曰:「此所谓任责,非任怨也」。
公尝言用人之道,因及著作郎、佐各二人,绍兴以来未尝官备,盖以职任清高,实为左右史之储。
近岁习俗奔竞,迁进太速,今在馆多非久次,望姑养其器业,以厚士风。
九年九月,除知枢密院事,上谓公曰:「每见宰相所不能处之事,卿以数语决之,三省本未可辍卿也」。
他日,上谓公:「如统制官之类,当时与之接以观其才」。
公奏:「昨雷世贤相见,说淮南地形缓急,欲守滁。
臣谓不然,滁有山林之阻,可守而不可禦敌。
若庐、和婴敌冲,此则当备禦」。
山阳旧屯军八千,雷世贤方请止差镇江一军五千人,上欲许之,公奏:「山阳控扼清河口,绍兴初韩世忠尝屯重兵于彼,若无故减戍,他时旋增,必致敌疑。
今扬州武锋军有众八千,本屯山阳,若岁拨三千人同镇江一全军往戍,似为两便」。
十年御带林忆年丁忧,中官除此阙者数人,公奏:「阉官徒借是以希升转,近用王实,今又用王毅,虽是德寿宫人,给舍不知,多来问臣。
臣虽具以陛下奉亲之意晓之,终非美事」。
上曰:「也是,都要转遥郡」。
公奏:「不得已,且令给据亦可」。
公又言:「近者白气自西南亘天,宜为兵备」。
上曰:「日脚之气,冬常有之」。
公言:「此太史局相宽之词,抑天道固不可知,有备乃无患」。
吴挺申交州蕃部劫汉人二名及牛畜而去,挺以事细,止乞照会,公奏:「今欲降旨挥,督其根治,庶几知朝廷每事留意,不敢忽略。
国家日有万几,若不察之于微,其弊将有不可胜救者」。
上曰:「几者动之微,自古多缘不能防微杜渐,驯致祸乱」。
温州军士因教阅喧悖,郡守汪义端将为首者决配,宪臣张诏欲先定义端减尅衣粮之罪,然后将军士明正纪律,公奏:「此风不可长,若稍行遣义端,则今后骄兵茍有所求,必为劫持计矣」。
郭果请移江陵兵万二千人并家属永屯襄阳,公言:「江陵兵一万八千人,自来半戍襄阳,今果谓襄阳极边,为门户之要,殊不知江陵亦在江北,为吴楚喉衿。
或金以数万人缀襄阳之师,自随、郢直走荆南,则奈何」?
上曰:「正为军士家属在荆南,恐或捣虚,牵连士卒心」。
公奏:「如此,则江陵遂弃之乎」?
争甚力,上乃许果万人而留八千于江陵。
盱眙报金酋今岁避暑寿安宫,所徙器用倍常时,且分诸子出镇,上谓公此必有避位意,公奏:「当预为之备,如淮上万弩手近密令州郡置籍,而诸路民兵阙于教阅,内外诸军亦久无升进,欲并拟一指挥,令择精习武艺者解发赴行在。
宰执三衙亲行阅试,高者补一两资,馀第支赏给,亦所以示不忘武备之意」。
上曰:「便是,恐人谓放下」。
公尝奏:「祖宗时大臣奏事榻前,互相可否。
今陛下虚心无我,有所未至,惟恐臣下不言,岂容人臣却护短自是?
夫惟小事不敢于榻前有隐,则大事无由欺蔽矣」。
上深以为然。
公言:「近探报敌酋却欲至东京,秋冬议过上京,乞密下诸将究实,且降亲劄付蜀中三大帅,令条具攻守之策以闻」。
公奏事次,上独命留身,宣谕云:「金酋既过上京,秋间或传位兴兵,卿留心军政,甚副朕擢用之意」。
公奏:「臣本以文墨荷圣知,戎务本非所习,误蒙任使,不敢辞耳。
今彼恫疑虚喝,正恐我或先动,所当镇之以静。
惟边将不可不精择,山阳最为重地,正当金粮道。
今正与寻常州郡一等用人,缓急窃恐误事」。
淮西延玺申,泗州归正朱现已补承信郎,不曾与告,上曰:「何不与之」?
公曰:「元来誓书不得招纳叛亡,恐却过北界,引惹边事。
今欲令王希吕更加优恤」。
上奖谕再三,曰:「卿处事甚当」。
十一年六月,除枢密使,上曰:「卿在西府,备殚忠劳,若有边事,宣抚使惟卿可,他人不能也」。
公奏:「诸军升差置籍,今已一季,合行点召,虽不专以此取人,亦因以察其能否,使之不测,则主帅自不敢行私」。
诏令赴密院审察。
王希吕乞增兵守庐,上欲令郭钧、雷世贤共分数千人与之,又云:「万弩手、民兵自可为用,若添得一藩篱,甚好」。
公曰:「希吕欲二万人,少犹半之,盖须以正军为主,则帅司可立。
帅司既立,则沿淮归正山水寨、民兵、万弩手等皆为我用矣」。
十二年,留正申西兵已免起二年,今次取听朝廷指挥,上令发来,公奏:「襄阳兵少,阎世雄欲得此项人」。
上曰:「三衙不可阙」。
公言:「顷金不得志于四川,又尝送死于两淮,深恐睥睨荆襄,向来犹调他处官军,不比三衙在近,临时可以措置」。
上悟曰:「与应付一年」。
金州阙帅,公奏欲令侍从管军荐举,上云:「大帅自合朝廷除授,卿等且更求人」。
公曰:「舜用九官,并咨四岳。
用否在上,何嫌之有?
与其暗荐,不若明扬。
仁宗用台臣,至于列所荐人姓名,已乃考实,谁敢妄举」?
上言:「王蔺论事颇偏」。
公奏:「蔺议论虽时有过当,然人主左右岂可无数人尽言不顾身者?
若上下相蒙,合而为一,殆非国家之福」。
盱眙奏报达实林牙领兵犯金国,金下宿、泗等州堤备,御笔赐公等曰:「达实契丹欲兴兵,不如所传则已,有之则在我岂得漠然?
他日我径举兵则违誓约,若因衅则将何以为辞」?
公奏:「敌中多诈,彼一方小警,何至移文近边?
若果有衅,临时不患无辞,所急在于间探精审耳」。
明年,上又谕公以吴挺约结夏国事,公奏:「陛下念世雠之未报,思境土之未复,规摹宏远,夙夜不忘。
臣备位于兹,无以少副使令,每切惭负。
但夏人自来翻覆,乾道中王炎尝因任令公用帛书通好,随即密送金人,范成大奉使日雍遂出以示之。
其难保如此,结约似未可轻。
若雍易世,亲离众叛,天相圣明,决有机会」。
广东帅潘畤以擅斩犯法军士自劾待罪,上批「无罪可待」,公奏:「帅无便宜之文,不经录问详覆而斩四人,虽意在除恶,然人命至重,若如此施行,恐开妄杀。
只如洪迈诛婺州唱乱六兵,亦止是放罪,后不妨旌赏」。
池州李思学自陈本军正将二人不能开弓,窃恐被点唤,乞与罢任,上曰:「此法甚好,皆枢密使措置之效」。
楚州报金中呼鲁大王占据上京,上批问公曰:「金若中分其国,宜预画计策」。
公奏:「兹事体大,譬如奕棋,须随著应之,若遂先举,恐贻后忧」。
他日上谕公:「近北使到阙,询问其三节人,皆云呼鲁年已六十馀,因于僧舍,前所报达实林牙亦是妄传,枢使可谓先见之明」。
十四年二月,拜右丞相,公奏:「臣不才备位,初无设施,惟奉行成算。
今陛下勤政,内外宁谧,二十馀年,此正可惧之时,当思经远之计。
臣欲具要务,取自圣裁,若其可行,当与王淮等协济,亦不敢纷更欲速」。
上曰:「锐则易怠,国家无事时,正宜修明政理」。
公奏:「大臣朝夕纳诲,非如台谏给舍救之已然」。
上曰:「朕有过失,卿宜尽言」。
上欲下吏部将知县有荐举人先与通判阙,公奏:「莫若籍记与堂除通判,免滋搀夺之风,且坏铨法」。
公以旱求退,不允,因奏及民实惠惟宽减夏税,而施德自近始。
如会稽和买诡避极多,今乞权免一年,后当差官釐正。
秀州申,乞权减大军总制钱二万馀缗,吏拟勘当,公曰:「此岂勘当时耶」?
奏蠲之。
高宗上仙,朝廷欲用显仁例,遣三使如敌中,公固执不可,谓今昔事体不同,不当畏人而曲徇。
金国贺生辰使人到阙,上在丧次,议欲宣谕俾归。
公奏贺礼固不可行,但彼远来,止是馆伴发遣,朝廷更无一辞,于理未安。
遂口占数语,令使者归,附奏,中外咸谓得体。
十一月,手诏讨论皇太子参决庶务典礼以闻,上欲从天禧旧制,止就资善堂,公奏:「其时太子尚幼,初见辅臣,恐难尊用。
昔晋有宣猷堂,今作议事堂,亦可」。
十五年,太上山陵,公奏当如祖宗旧法,置使五人。
首相意不欲,礼官又引绍兴显仁例。
公言:「今陛下既用七月之制,又行三年之丧,山陵岂可不用大臣?
永熙陵差吕端摄太傅,是时一相尚且亲往。
昭慈在会稽,仓卒间犹命枢臣为总护使,又差执政张守监掩攒宫。
旧章著明,昭然可证。
臣备位宰司,当行」。
乃以公摄太傅,如端故事。
明堂加恩,进封济国公,公奏:「久尘政路,自思陵归即欲求去,缘京镗使北,争执礼文,屡蒙宣谕,恐彼中因贺生辰却求报复,令臣任责,是以迁延少待。
今人使已行,求去无嫌,愿乞骸骨归山林」。
上奖劳再三,曰:「朕比年殊觉病倦,欲传位太子,卿须且留数年」。
公奏:「陛下圣体方康彊,只缘哀毁太过,何遽及此」?
上曰:「礼莫大于事宗庙,而病不能自力,每直孟享,往往分诣;
孝莫大于宁亲,而德寿宫隔远,不得日至,欲不退休,得乎?
朕方以此委卿」。
公泣而退。
十二月壬申,上密付绍兴三十二年太上传位亲札,公奏:「陛下躬行舜禹之事,臣愿释政,以内祠事陛下于别宫」。
上曰:「丞相得无欲用钱端礼例邪」?
上命公草诏,宜以侍几筵奉东朝为意。
十六年正月,拜特进、左丞相,进封许国公。
二月壬戌内禅,公奏:「陛下圣寿康宁,巽位与子,古今盛典,再见本朝,中外同庆。
臣等辅政无状,自此不得日侍天颜,无任依恋之至」。
哽噎几不能言,上亦泫然曰:「正赖卿等协赞新君」。
光宗即位,公奏:「陛下初政,用人求言为急,如前宰执侍从首合咨访」。
后三日御笔批出降诏,从公请也。
三月,升少保、益国公。
累奏乞回授,上不许,降诏面谕至三四。
公在位稍久,士之有求而不获者多望公,公为是惧,求去甚力,上不许。
既而谏官有言,公请益坚,诏以观文殿大学士判潭州。
言者不已,遂以少保奉祠而归。
孝宗遣中使赐公金器,劳问有加。
绍熙改元,判隆兴府,辞不赴。
除观文殿学士,判潭州。
郡有倍税牙契钱,岁约二十万缗,公亟罢之。
明年六月,复大观文。
七月坐举官不实,降授荥阳郡公。
又明年八月,复益国公,改判隆兴。
复再入奏祈免,除醴泉观使。
今上即位,诏求直言,公奏陈四事:曰圣孝,曰敬天,曰崇俭,曰久任。
且欲仿靖康时谭世绩主管龙德宫,寿皇时命钱端礼为德寿宫使故事,遴选太上旧臣一二人,使侍燕閒、从游幸,以广陛下之孝。
本朝提举司天监,皆委近臣,如神宗初年用司马光,元丰间用王安礼,今莫若择侍从之忠直者提举太史局。
此诚格天之一端。
上特遣使赐公少傅告,公一再辞,寻许回授。
庆元元年三上表告老,诏以少傅致仕。
嘉泰元年,有以布衣上书及公姓名者,言者论公,降一官,次年复少傅。
四年十月一日薨,年七十有九。
讣闻,上辍朝两日,赠太师,赙银千两、绢千疋。
公娶王氏,益国夫人,监察御史葆之女,先公一年薨,葬于庐陵县斗冈之原。
十二月八日,奉公柩合焉。
子纶,朝请大夫、行大理司直;
孙颢,宣议郎、新监饶州浮梁县景德镇,兼烟火公事。
孙女五人:长适承事郎、监嘉兴府籴纳仓萧彖,馀未行。
公英亮宏达,得于天资,研精覃思,博极书传,少有大志,常以古人自期。
登进士第,继擢词科,当官涖事,虑周而识敏,内秉刚方而外和易,人不见其圭角。
高宗一见其文,奇之,由台阁登侍从,标望屹然,凡所献替,前代之典章、国朝之故实,援引考證,辞婉意切,悉中事宜。
在两制,除拜有非其人者,据正争执,前后两以祠去,士大夫莫不高其风,而孝宗于是益敬公矣。
暨再还朝,旋践二府,政事之外,尤究心武备,选将练兵,常如敌至,慨然以规恢大义为不可已,而务存审重。
孝宗亦自谓往时以文章知公为不尽,而始有大用之意矣。
既正宰席,以身任天下之重,进尽忠益,退省阙遗,辅赞弥缝,靡不用其极。
每与同列奏事上前,有惎公者,公一不顾,反覆辩论,归于是而已。
公于人才务合异同,不主一偏,惟贤是用,尤不乐矫激近名者。
其规模建置,大抵本于仁厚,每以爱养民力、久任牧守为急,于祖宗故事遵守不敢轻易。
孝宗将内禅,讨论典礼,草定诏册,一出公手,他人莫与。
光宗以公甘盘旧学,眷礼尤笃,于是侧目者众。
公竟以论去,閒居十五年,自号平园老叟,筑堂名曰「玉和」,公自序云:「四气和谓之玉烛,方今贤和于朝,物和于野,遂使皤然一叟,得侠老于和气之内」。
则知公虽从容绿野,坐远世氛,而其心未尝一日不在朝廷也。
顾常谓《易》六十四卦,惟《谦》六爻皆吉,又诵「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矣乎」,故平生处己以谦,待物以恕,出于自然,无所矫饰。
公之为文温纯雅正,不厉声色,自足如意,近代建言得体,无出公右。
晚笔力益遒,四方碑板多以属公。
公自奉甚约,义所当予,略无所靳。
亲旧贫不能自给者,廪之终身。
事从兄甚严,视其颜色以为戚欣,抚族姻曲有恩意,官同姓者六、异姓者五。
公虽贵,遇朋友如贫贱时,澹于声色,独嗜书如饥渴。
已老,手校《文苑英华》一千卷,又与同志取欧阳公集反复是正之,遂为善本。
公有《省斋文藁》四十卷,《平园续藁》四十卷,《省斋别藁》十卷,《词科旧稿》三卷,《掖垣丛稿》七卷,《玉堂类藁》二十卷,《政府应制稿》一卷,《历官表奏》十二卷,《奏议》十二卷,《奉诏录》七卷,《承明集》十卷,《辛巳亲征录》一卷,《壬午龙飞录》一卷,《癸未日记》一卷,《閒居录》一卷,《丁亥游山录》三卷,《庚寅奏事录》一卷,《壬辰南归录》一卷,《思陵录》二卷,《玉堂杂记》三卷,《二老堂诗话》二卷,《二老堂杂志》五卷,《玉蕊辨證》一卷,《乐府》一卷,书稿十五卷。
壁之先君文简辱交于公,同德比谊,独相知心。
仲兄著作、季兄贤良皆从公游,蒙待以国士,而壁自幼亦荷公期予甚过。
追惟三十年间死生离合,感慨增系,自顾驽下,学不加进,有负奖知。
今公既葬矣,纶以行述来请,用不敢辞,序始终大略如右,以俟志公之墓者,且以备奉常太史氏之采择云。
开禧元年十二月辛未,朝议大夫、试尚书礼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兼实录院同修撰、兼直学士院、兼枢密都承旨李壁谨状。
乞缓进筑奏(绍圣四年四月)(1097年4月) 北宋 · 章楶
臣元祐年中任陕西转运使,巡历至泾原,后又承乏环庆,与泾原为切邻。
讲求边防利害,乃知有葫芦河川原野广阔,别无山谷巇崄之患,资藉水草,民兵易集。
故臣到本路不旬日间,条上进筑之策。
朝廷幸听其计,授以成算,假兵他路,乘机以进,两城并筑。
上赖宗社之灵,天地助顺,甫及再旬,悉皆了当。
然两城初建,百事草创,深入贼境,未敢耕牧,道路梗涩,篱落不全。
东西两山,贼路数条,抄掠之患,朝夕必有。
若不于古高平上下、笾江川等处修筑堡障,则今日二城寨犹为孤绝,理当先固根本,俟粮草有备,兵民安居,然后更议斥大疆土势,须在二三年之后。
今若遽欲有为,不独粮草未至足备,兼亦未知前去有无险隘,可与不可通行车乘。
若非车乘,只用人力头口,须十倍于今日进筑之数。
或遇险隘粮道,为贼邀截,必须误事。
至如昨来修筑石门城好水寨,既以重兵当其锋,又分擘环庆、秦凤两路二万人及本路兵马一万人,使当东西两山贼马旁来之路,又遣兵马于怀远、三川、定川等处张大声势,缓急照应,其粮草般运,往来道路,又差巡检三员裹送防托。
然犹时有贼马至好水峞、济噜、新结沟等处潜伏,伺隙欲出,捎击粮道。
若使当时备禦不严,或西贼不顾存亡,遣三百骑出大川冲突粮道,人夫必致溃散。
今于他处修筑,若道路不至明快,则馈饷之虞十倍前日。
兼熙河、秦凤路臣平生未到,故彼处山川道路及远近地里臣都不知,况又欲出生界修筑青石峡、东楞摩等处,决难遥度。
只好本路没烟峡、石门城在平川之内,去边壕不远,其地里远近及山川形势,据大兵至彼后画到图子,与前日传闻,百无一同,则青石峡等处利害岂敢臆度?
欲乞只令钟傅相度,或别委通知边事、练达机权之人子细商搉。
又臣闻贼人所长者战斗,所重者报复。
本路去年攻破贼堡,杀数千人,今又于其心腹之地建两城寨,杀获近二千级,所结仇怨,比诸路特深。
其建筑去处皆系膏腴,谍者传西人语「唱歌作乐田地,都被汉家占却」,又云「夺我饭碗」。
观此事势,必须竭力尽死来争。
自今以后,百计枝梧,尚虑不逮。
若将来那辍本路兵马过他路,臣恐必有疏虞,合先具奏知。
又臣今来准朝旨相度修筑去处,虽未知朝廷欲兴举限期远近,若在三二年之后,边塞连岁丰熟,公私稍有储蓄,本路所筑两城寨篱落稍全,然后更议进筑,方保成功。
若欲于今秋或来春便接续兴举,臣未见其可。
且如熙河兵马自去年九月安西城之役以来,调发暴露,八个月之间才得两月休息,人力疲弊,耕种失时。
若不稍加全养,猝又驱使,恐不如意。
及臣度朝廷所以急欲成就进筑之事,必谓西贼连年点集,事力困疲,人人怨咨,无有斗志。
诸道交攻,应命不暇,遂致今春以来,诸处进筑攻讨,皆有成功。
虽臣亦以为西贼凋弊如此,至考昨来前石门之战,则大不然。
彼以人马十馀万众分头暴至,铠仗精明,纪律严整,锋镝既交,各尽死力,鏖战分合十数次,过河逼寨,奔突杀人,仍各携草一束,锹钁一件,意要填垒壕堑,斸掘城身,欲如永乐之事。
幸而诸将同心奋夺,托社稷之灵,以取胜捷,遂至我军还寨,无复追袭之患,不然事未可知。
以此而观,则不当以困弊无能为待西人,朝廷不可不知也。
〔黄贴子〕今来进筑二垒,虽蒙朝廷添屯东兵一十指挥,已抽那士兵兑换戍守,及于诸处权刬刷弓箭手贴数,分擘在逐城寨防托,诸处已觉阙事,须防今秋举国入寇,便合作十分枝梧。
茍非假以岁月,招置弓箭手耕垦土田,难为战守长久之计。
若便谋进筑,不惟未有人马可那戍守,亦恐粮运艰辛,别生边患。
臣不敢不先事开陈,辄逃忤旨之诛,尚冀圣明垂照。
臣自到本路,既条上进筑之策,首会沿边城寨见在钱粮草料,度其力可以举动,方敢自必。
今因应副石门、好水两城寨支用,如熙宁、高平、定川、三川、镇戎军年计及诸司见在钱斛,今皆所存不多,籴买过时,别无他术补助。
又夏苗旱甚,秋种未入,将来军储尚未可知,而熙宁寨等处更当广行计置储蓄,以备缓急宿兵。
臣方忧之计,未知所出。
若依今来朝旨,更议进筑,臣恐兵食匮乏,别生他患。
乞下刘何巴宜会计今来石门、好水两城寨进筑的确所费,及见今沿边城寨应于诸司见在钱斛奏闻,然后乞朝廷斟酌事力,别降指挥。
又臣契勘前月二十一日,会合四路军马役兵,进筑石门、好水两城寨,粮草、楼橹、弓矢、畚插防守器具般辇并进,所恃大川别无艰阻。
据转运司关牒,和雇到大车三千七百馀辆,小车数千辆,人夫一万人,头口一万六千。
往来镇戎、高平、熙宁等处,般运差官驱催络绎于路,其所运粮草,一日只供得一日,仅免缺乏。
迨至分屯,所馀无几。
今来若依朝旨,所坐到地名便议进筑,地里遥远,山川险阻。
若欲留兵控扼以护般运,则军势已分,若只聚兵护筑,则声援相近,粮道不继。
万一贼出抄掠,未免腹背之患,此不可不虑者。
更望朝廷相度车夫、头口可与不可再行和雇,四路兵力可与不可并往一路,钱粮草料足与未足。
议定计审,徐徐为之,未晚也。
〔黄贴子〕勘会自熙宁寨到石门进筑处,只是四十里道路。
至广其车乘方轨,并辙往来,凡二三十辆昼夜不绝般运,楼橹粮草仅能给足。
窃恐它时卜筑处地里稍远,或道路有狭隘处,须当分兵扼据,而所般运之物,必不如今来通快,至时遇事,或恐有不如朝廷之意。
更望博赐采听,审详裁处,天下幸甚。
请坚壁清野奏(二 元祐七年二月八日) 北宋 · 章楶
臣契勘近准朝旨,准拟西人恐大举并兵前来作过,但能坚壁清野,保守城寨无虞,已为全胜。
臣窃谓往年贼犯镇戎军,及去年侵略河外,非不坚壁清野,而民被涂炭不少,此已然之事。
兼熙宁年西贼侵犯庆州,攻围沿边九处城寨,是时兵将束在城寨,势不能出,致贼分遣轻骑入近里剽略,更无忌惮。
窃恐今日以后,兵将既坚壁居内,尽遭围闭,无由得出,外复有长驱深入之患,臣遂申请上件事理。
况本路并边一带,山谷深阻,最得胜势。
今简阅诸将次等兵马分擘在诸镇城寨充守禦,将精锐人马出战,差定将官统领,如遇西贼入寇,即将出战。
将官带领人马出城,亦不使便当贼锋,令逐将与使臣蕃官分领人马择利驻劄高险远望,即不聚一处。
贼马追逐,又令引避,使贼知官军战兵在外,岂不虑山险之处,各有伏兵?
欲攻城则畏腹背之患,欲钞略则官军随其所向,出奇设伏,觅便稍击,何由敢散行打劫!
欲战则或引避,或据险,而不与之争锋,何由得诱致扼截!
此盖正虑贼以大兵入寇,众寡不敌,所以须合令战兵分布在外,使彼深入吾地,战则不能,攻则不敢,钞掠则无获,不过三两日自当引去。
缘出战人马所赍乾粮自可以支十日,就使未退,我为主,彼为客,我军既在村野,固不忧食。
彼合则诸将之兵得以伺隙而击其虚,彼分则险要地利莫非官军先据,可以坐待其老。
大抵战兵在外,则守兵乃敢坚壁,如外无战兵而但务坚壁,则长驱深入,一路均被其患。
臣之所虑,正以为近里篱落计也。
且将官在城寨中,有畏懦之人,则可托以遭围,闭不出兵,观望避事。
若其在外,虽怯懦之人无以为辞。
况今所差出战将官并是选阅胆略可委之人,其所以令抽那退避,直至帅府与重兵会合,止谓万一有须至如此,令相度事势而为之,非谓一概并合如此。
兼被寇地分众寡不敌,虽将兵在城,岂暇出战?
况本路环庆州沿边近里城寨共约三十馀处,假令贼举国并力入寇本路,度贼劲兵不过二十万众,分兵尽围城寨,则大小相除,每城寨不满万人。
官军既在外,而贼兵每处虽满万人,岂敢公然深入,宁不虑官军蹑其后?
若不敢尽围,则诸将之兵自可互相应援。
贼既见官军散布要害,自不敢深入。
就使贼敢深入,正堕我计中,据险邀击,绝其归路,可以鏖杀,使无噍类。
彼既腹背不支,自当歼溃,何暇更肆剽略,岂非十全利便?
今准前项朝旨,缘此止是约束将官,大略其馀纤悉,临机措置,臣见更从长讲议施行次。
〔黄贴子〕坚壁清野,盖自古良将禦戎之策,然不可以只循一轨,使贼知我无通变之路,反为贼所制。
伏见元祐二年内,镇戎军遭围闭,十一将兵尽在城内,蕃众掳掠三百里以上,如行无人之境。
所幸者,贼不相知虚实,若更深入掳劫,则害尤大,盖官兵尽在城内,无以制之。
及其将去也,于所劄寨内如常日烧起烟火,量以兵围守,一夕而遁。
城中比知贼退,已是第二日,出兵前去追袭,不见一人一骑,此专用坚壁而外无兵将,已试之验。
去年九月内犯河外,大率不异于此。
又庆州系帅臣所治,今契勘庆州见管土军、客军六千馀人,又差在诸县巡检下,并在城窠坐诸官员当直,尽在六千人数内。
邠、宁、耀州下番人兵共四千人,若除留逐州及将东兵缓急别添与沿边城寨充守禦外,不满五六千人,共屯在近里篱落,岂不虑西贼长驱深入之患?
若只用庆州所屯兵马,可以差出不过三四千人,岂能捍禦西贼?
所以令沿边将分抽摘下出战人马以渐退避,与帅府人马会合应援,聊以张大声势尔。
若按事势,须帅府屯宿重兵,方能表里相应。
所以累奏乞添一两将军马,至今未蒙朝廷施行,状乞照会。
又如遇西贼大举入寇,虽将沿边部族人口及将兵尽行收入城寨,止是边寨为坚壁清野之计。
况近里三二百里之内,居民甚密,若预行起遣,则必须劳扰惊疑。
若不起遣,又缘近里更无重兵应援,所以将沿边兵将分布出战守禦。
假如一寨有兵万人,最患者无外人照望,不知贼兵进退。
就使贼兵引退,亦须详审探望,方敢出兵。
又城内之兵据其城门,只可并行人马,拽兵万人,须及半日以上方可齐集,前去追袭,贼兵过界远矣,岂能害贼?
又勘会熙宁三年内西贼侵犯本路、攻围城寨亦如元祐二年入寇镇戎军之比。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七〇。
乞进筑边寨奏(元符元年十一月) 北宋 · 章楶
依准六月七日、九月十九日、十月二日、十一月二十五日五次朝旨,相度到进筑利害下项:一、欲泾原、熙河两路边面通接,即合先于泾原路荡羌寨西北正原、洒水平各筑八百步寨一所,鼐摩会建一千二百步城一所。
若不往正原修筑,便取直径至洒水平,即合自荡羌寨至洒水平中路修建六百步寨一所,只缘取直中路,难得水泉,恐不可修建堡寨,即须自正原前去。
今来未敢指定中路修筑堡子去处,候师行临时相度施行。
一、今来所欲进筑去处自荡羌寨至洒水平约七十里,鼐摩会约一百馀里,且只论两处修筑,每处护筑各须占二三万人,其一百里之閒道路巡徼,防护粮运,并于修筑前面远近探候、及左右前后卓望巡绰伏路等诸杂使唤,又须占使万人上下。
兼顾贼人已知捣虚之利,本路既于天都等处进筑,只能屏蔽得山外诸城寨,可以量留人马,防拓外至。
如镇戎军东天圣、乾兴等寨地分,须防贼马抄掠,非留万人,未易枝梧。
只用大路兵马及环庆一万五千人,实是分擘使唤不著。
须如修筑平夏、灵平时会合四路人马,方保无虞。
又近日贼马攻围平夏城退散之后,三路人马追黏在葫芦河川,贼却选精锐骑兵出天圣、乾兴等寨,地里未甚窎远,贼人已能料度官军声势不能相及,遂敢出没作过。
将来于洒水平等处进筑,北葫芦河川,去天圣、乾兴等寨,地里又更两倍之远,咸是捣虚出没之处。
状内所陈,欲留人马一万防拓照管,尚虑兵力单寡枝梧,未得其平夏城、灵平等寨,虑于将来进筑之际,亦合存留兵马照管,以此须当会合四路人马,方可分俵使用得足。
惟望圣慈力赐主张施行。
又契勘去年进筑平夏城等处系假借熙河步骑兵三万,秦凤、环庆各一万,今乞会合上件三路人马。
若熙河为新添城寨占使人马处多,即乞只假借步骑兵共二万,却于秦凤、环庆各假借一万五千人骑。
盖本路自去年以后,添筑却六城寨七堡子,占留兵马数目不少。
今更合在天圣、乾兴等处屯留兵马,即是本路护筑兵不过三万馀人。
一、议者谓今秋贼既点集,来春必难兴举。
臣与老练边事将佐并得力蕃官密切商议,以谓鼐摩会、天都等处乃西人要害地分,决须出死力争占,官军若往进筑,夏人虽不能竭国点集,若只侧近勾抽十数万人马亦未甚费力。
如谓今秋已点集,来春难于兴举,则绍圣三年九月内既来寇鄜延,次年三月又来本路葫芦河修筑处出没,不得便指准作困弊无能为。
今日边事,向成如此,一有蹉跌,却致增长贼气,亏损前功,非良计也。
李忠杰是天都人,亦言若往彼处进筑,西人必须争占,如不大著人马,未敢保无疏虞。
仍言忠杰今年到京师日,亦曾以此事言与朝廷。
近日投来部落子通析到事宜已云,欲于来年二月间再有出入,伏乞照会。
一、泾原如已筑了鼐摩会、天都等处,即是已屏蔽却熙、秦两路边面,其熙、秦却要会合兵马修筑城寨堡子,不拘时节,甚易为力。
若须令泾原、熙河同时下手修筑,以谓声援相接,缓急可以递相救应。
臣窃详鼐摩会去东楞摩等处不下三二百里,声援自不相及,缓急无由照应。
在泾原则是兵力单寡,决无成功。
在熙河则有泾原兵马,当著西人要害来路,为之捍禦屏蔽,易于兴举,比两路利害甚不相同。
其兴举先后缓急之序固当如此。
一、臣今状所陈系与孙路面议,以谓须当会合兵马,先了天都、鼐摩会等处,非臣敢妄分彼此,迁延岁月。
兼臣昨来五月内乞会合环庆、秦凤人马,只敢奏陈进筑没烟前峡,当时见得机会可乘,遂一面分兵马修筑没烟后峡。
今来进筑去处,若只用环庆兵马可以了当,何须更烦朝廷拖拽别路人马?
伏乞深赐体察。
一、熙河、秦凤兵马欲乞于数内共拨五七千人充,自荡羌寨沿路防拓巡徼外,其馀人马并令管认修筑鼐摩会一处城寨。
仍乞令孙路一面相度,或亲到军前,或只在进筑处侧近新修城寨,照管熙河秦凤人马。
此事臣已与孙路当面商议,更合取朝廷指挥。
一、将来进筑,臣合前去平夏城或荡羌寨照管军马,如朝廷许令孙路过泾原,即乞指挥与臣一处商量行遣,应干分擘,那移人马,差委官员使臣并军前其他凡百措置及进筑事件,与四路将佐等并听臣与孙路同共节制指挥。
一、臣今状虽已指定进筑鼐摩会、洒水平或正原,或洒水平中路三处城寨,只是约度到形势地里,或临时别有移易,许臣一面从长相度施行。
一、契勘本路自去年以来进筑城寨,远不过四十里,如平夏城去熙宁寨只是三十八里有馀。
今欲于百里外进筑,所忧脚乘般运不易,体问得正原及洒水平等处山林虽近,只是有大木,至于砖椽之类须是从九羊、镇羌、通峡、荡羌、灵平寨、平夏城等处辇致前去。
又加马草今秋为贼马盘泊日久,自鼐摩会一带并已践踏食用,惟有赤地,非如修筑平夏城时有可因之草,亦须般运前去,欲乞和雇本路车乘头口,调发保甲外,更须如平夏城例,和雇熙河、秦凤路车乘头口,仍调发秦凤保甲前来,所贵不至迁延日月,速得了当。
〔黄贴子〕鼐摩会伪内所在,天都畜牧耕稼膏腴之地,人力精强,出产良马,夏人得此则能为国,失此则于兵于食皆有妨阙。
将来进筑城寨,占据了当,夏人所有,惟馀兴灵,虽未灭亡,大势已定。
今日朝廷欲就此事为边防永远之利,其于劳民动众势不得免,即非臣敢张大事势,过有邀索也。
又契勘去年修筑平夏城,蒙朝廷应副到厢禁军共四万人数,虽当时收管乏人,不及上项数目,实亦近得三万人。
将来进筑天都,无上项添助工役之人,比去年事因,已是减耗,至于脚乘之类,尤更不易办集。
盖平夏城只是四十里内般运,兼调发本路保甲和雇到熙河、秦凤两路车乘头口。
将来般运远在百里,若只用泾原一路脚乘,决是般运不前,岂可屯聚四路人马在外进筑,而百色所须之物却辇致不办,逗遛日月,必无成功。
所乞依修筑平夏城例,和雇熙河、秦凤保甲,势不得已,伏望深赐矜察。
一、本路去年以来修建却城寨及守禦堡子共八所,不守禦堡子又五所,除朝廷前后两次添差到兵士一十五指挥外,其馀只是本路攒那分擘人马前去戍守。
两番占却二万人,今来更议进筑本路,实更难为那辍。
乞自朝廷应副马步军五七千人前来,所贵新旧城寨各无妨阙。
〔黄贴子〕勘会昨来平夏城防守民兵、正兵、弓箭手共用四五千人,方得于贼马攻围之时,别无疏虞。
今欲修建三城寨,即合于贼马来路要害处,更添筑堡子三两处,所用防守之人,恐虽添得五七千人,亦未足用。
一、臣素所忧者,开边虽广,修筑城寨虽多,其粮食草料并是官中用高价籴买,戍守之人亦是朝廷增添或系本路多方移辍前去,贪外虚内,既非边防久远之利。
又所辟地土,耕种未有所得,所招弓箭手未见成次第。
今日朝廷欲通接泾原、熙河边面,若泾原已筑了洒水平、鼐摩会等处,熙河自东楞摩、打绳川、会州迤逦通接前来,包裹得幅员数百里之地,诚是边防大利。
只缘三二年閒两路新修城寨堡子内粮食草料官中不易供亿,兼人户未肯便远去乡井,投刺弓箭手,所用戍守之人皆须增添官军,议者欲自浅井修筑,迤逦北去,盖是便欲招置秦凤路侧近弓箭手人家子弟亲情,投充新边弓箭手,三五年之后,耕种著业皆是胜兵。
如朝廷急欲通接边面,则浅井之议可置而不论也。
一、将来兴举须就春煖或四月间,所有楼橹材植及应干版筑之具并防守器具什物等,见今并已经画计置次第,其合用粮草,理当令熙河、秦凤、泾原三路应副,粮草官通融计置,方得办集。
乞朝廷特降指挥。
缘本路经贼马寇犯之后,如镇戎军及三川、定川、熙宁、高平并新修六城寨粮草数目大抵食用殆尽,伏乞照会。
〔黄贴子〕契勘进筑平夏城等处会合到四路人马,费用粮食草料数目甚多,缘当时沿边城寨各有自来储蓄,只是般运前去,今日极边新旧城寨粮草数目不比日前,大段阙少。
若只令一路应副粮草官独自管认干办,必致阙事,伏乞详察。
右谨件如前,伏乞圣慈更赐采择,如可施行,即乞早降指挥。
〔黄贴子〕伏详进筑,出于事不得已,未是至计,欲舍此策,会合诸路人马,大举入界,则又彫耗民力,拖拽兵马,未必保成功势,须从筑之计,稍据要害,地土迤逦,逼胁西人,招唤抚纳,剪除夏国篱落。
今日泾原进筑所据有之地,诚亦要害,西人近日攻围作过,无所得而去,自此降附之人当继踵以来。
朝廷未欲向前进筑则已,如须前去占据洒水平、鼐摩会等处,若却草草兴举,一有差失,人心便各沮丧,未易振起。
废前功而招后患,虽将主事之人痛加诛戮,无补于事。
臣今状所陈,非敢张大事势,以进筑为货,区区之愚,惟欲王师举动,所向必成,载在方册,夸示后世,臣与有荣焉。
欲望圣慈详臣状内所陈事理,特从睿断施行。
又契勘今年正月内所降朝旨,令进筑正原等处指挥,令会合三路人马,盖是朝廷已知彼处形势要害,西人必来争占之地,故须多用人马捍禦防拓,岂可缘西人今秋曾经点集之故,便谓困敝无能为,可以轻易侵犯其地?
臣愚过虑,以谓如此兴举,未是万全决成之策。
就如西贼诚是困敝,至于被人夺其要害膏腴,一国所恃以为轻重强弱安危之地土,岂肯束手无为、瞠目熟视而已,必将倔强跳梁,侥倖以来,以救其所急,何暇更恤人力困与不困哉!
更望朝廷深思熟计,为边防之福。
臣自承准今年六月七日朝旨,令与熙河、兰会路经略司子细讲议,寻差官赍牒前去,与熙河帅臣张询商量,未尽利害间,朝廷改差孙路知熙州。
寻又准朝旨令臣与孙路更切讲究利害,本官因赴任过渭州,臣与之当面商量梗概如此。
窃虑本官到熙河后,别见得利害,或臣状内所陈事理有未允当,欲乞朝廷将臣今状下孙路,更切看详相度,如路亦谓可以施行,即乞速降指挥。
又将来泾原既占据却鼐摩会、天都等处,欲自熙河路通接边面前来,虽据地图合从青讷、纳森、东楞摩等处修建城寨,迤逦接连,终缘彼处地里形势,臣素来不谙知,旁采人言,又难全听,只如彩画到地图面面不同,无所考正,今来不敢妄意保明,只乞指挥下孙路一面相度,必得的确利害。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〇四。
乞官游师雄子奏绍圣四年九月1097年9月 北宋 · 章楶
游师雄元祐中独见事机,首议进兵之策,遂破洮州,擒果庄。
今其沦没,乞官其一子。
长清灵岩寺巢鹤岩题名政和三年九月 宋 · 杜绾
杜绾、裴彦回、刘永、施经、王仲甫、沈邦杰、僧广先、智恩,政和癸巳季秋十有九日同游。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各地二八七三。
乞修注官经筵奏事劄子绍兴二十八年九月 南宋 · 洪遵
臣不肖,幸得以记注陪侍经幄,瞻望天威,近在跬步。
至于御茗分珍,华墩锡坐,皆非粪土小臣平生所敢觊望。
窃见春秋二讲,每于双日先期书历,经筵官讲读毕,许留身奏事。
脩注官虽与签书,未尝有奏事者,皆云近例如此。
联名一历,不应别为二体。
臣伏闻元祐中,起居舍人吕陶尝乞候讲读罢臣僚再留奏事,并许侍立。
以此观之,讲退犹且入侍,何由不许奏事?
欲望睿慈下讲筵所,依讲读官例施行。
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又见《宋会要辑稿》崇儒七之八(第三册第二二九二页)、职官二之一七(第三册第二三八○页)、职官六之六一(第三册第二五二七页)。
相见欢 其七 宋 · 朱敦儒
深秋庭院初凉。
近重阳。
篱畔一枝金菊、露微黄。

鲈脍韵。
橙齑品。
酒新香。
我是升平闲客、醉何妨。
跋定武旧本兰亭帖绍兴十四年九月 宋 · 朱敦儒
傅朋赴镇上饶,相遇嘉兴,观定武旧本《兰亭》,真气凛然。
绍兴中甲子九月十四日,雒阳朱敦儒题。
题吴道子天龙八部图绍兴二十七年九月 宋 · 朱敦儒
仆生于西都,游于秦、魏,见吴生真迹以百数。
古顾、陆、杨、郑不复见,断自开元,吴生之笔无出其右者。
渡江来,眼中寂寂,今观遗墨,真所谓忽若神明,顿还旧观。
绍兴丁丑重阳前一日,朱敦儒题于嘉禾岩壑。
上哲宗乞依六典备置谏官奏元丰八年九月1085年9月 北宋 · 孙觉
臣窃以后世谏臣,为天子左右耳目之官,三代以来,官不常置。
孔子曰「天子有诤臣七人」,所谓七人者,三公、四辅是也。
天子一言一动,七人者在焉,有过不及,随辄正之,故人君之失不闻于外,不见于下,《尚书》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是也。
后世七人者不任其责,始置谏官。
唐太宗每召宰相平章,必遣谏官俱入,小有颇失,随即箴规。
以此见谏官之职,必待命令已行、阙遗宣播,然后从而救之,亦已晚矣。
唐太宗虽不责宰相以七人之职,犹使谏官与闻政事。
国家以来,虽不尽用唐制,然祖宗朝谏员亦不为少,前后以言举职,见于国史,磊落相望。
大抵于人主躬亲听决,独断万几之际,谏员常少,先朝是也;
人主委任柄臣,责成揽要之时,谏员常多,仁宗、庄献太后是也。
臣窃以今者皇帝陛下冲年嗣位,太皇太后同揽政机,此宜多设谏员,以广视听,庶几有补万一。
若其人庸下奸邪,自宜加罪窜斥,以肃百寮;
若其人直方,无所附丽,则其所言必有可采。
如《六典》,谏大夫、补阙、拾遗,凡两员。
今臣独员供职,不惟驽蹇朴陋,无所闻职,又绵力寡助,深恐不逮。
伏乞特赐指挥,依《六典》备置谏官。
婺源县建学记(熙宁四年八月)(1071年8月) 北宋 · 孙觉
三代之所以治天下,损益有所不同。
至于学校以养士,乡党以兴贤能,千数百载之间,未之有改也。
先王之迹熄,下更汉、唐,仁君义主欲有为于天下,未尝不以得士为先急。
然养之不以其素,求之不以其道,虽欲因时以就功名,而俊伟杰出,有纪于当世,考之以先王之法,观之以大学之序,则彼焉能胜其任哉。
宋兴百年,仁宗皇帝始诏天下立学,盖有意于礼乐教化之事矣。
今上即位,患学者弊精神于无用之诗赋,不足以应治官临民之实,三年春,始御集英殿试礼部贡士,策以致治之极;
明年,遂下诏黜诗赋之科,使士明一经而求义理之所在,盖将遍得天下明经之士,以官使焉。
夫诗赋之文,能言者知其无用。
然自庆历以来三十馀年之间,朝廷以古文相尚,州县推行诏书,往往建庠序,教诸生,朝夕从事于六艺之文,虽隐约穷陋,多能喻上意,厌于雕篆淫浮之辞矣。
故登科第,立朝廷,号多经术之士。
上因人情之所愿,欲顺其势而利导之,反之所本,故天下翕然驰而赴之,莫有参差不齐之论。
朝廷方兴学校,推三代选举之法,庶几于古治。
呜呼,其盛矣哉!
当是之时,秘书丞刘君定为县于歙之婺源,治成事简,邑之子弟从之学者,率常百有馀人。
学者患其庙学庳也,相与请于州,易地而新之。
盖经始于庚戌九月,越明年六月以成,凡为屋百有二十楹,而庙学之所宜有者皆具。
材力不出于凡民,故无扰;
簿领不关于胥吏,故无弊。
因其时之閒暇,而无事于督责,故其成也迟久而壮大。
刘君之为县,知其所先后缓急,邑人信而服之。
又遭其时,得推所闻于学者,故能成此而不劳。
然予闻之,学不患乎难知,患乎莫能行;
不患乎难至,患乎莫能返。
学者皆知宗孔氏矣,乃或得其粗而遗其精,或见其高而忽其下,或彷佛其一端,而不量其力之称否。
故问农圃者有所不言,问鬼神者有所不答,问为政对之不同,而终其力之所至,岂苟相为异也哉!
所以教之者各当其分,达之各尽其材而已。
故其徒有可以治千乘之赋、任南面之责者,至于朝诸侯、有天下,则颜子一人而已矣。
以彼诸子之材,有圣人为之师,日闻其所未闻,见其所未见,卒所以成就之者若此。
呜呼,学其不既难矣哉!
若夫后世之士,去圣人既已久远,得其书读之,不尽其意,又不谨其所习,则其入于杨、墨、申、韩之学也,将孰禦之哉?
予既爱刘君之治,又嘉其邑人服从其令,以相勉于学,悉力以营新宫。
思所以传示永久,则相与千里而丐文于予,因为原本朝兴学之次序,告以学者之所难,以相其邑人,使之归镵诸贞石,立之庑下,以俟朝廷教化之成,而婺源之士多成材也。
刘君字子先,鄱阳人,好学而有文章,盖其志将有为,以见于世云。
熙宁四年八月十五日,承奉郎、守右正言、直集贤院、知广德军管内劝农事、骑都尉、赐绯鱼袋、借紫孙觉记。
按:民国《重修婺源县志》卷六五,民国十四年刻本。
玄沙广录序元丰三年闰九月1080年9月 北宋 · 孙觉
佛学最为多涂,而禅尤多病。
唐之盛时,南北更相诋訾,而北禅浸微,逮今可见者千有馀家,皆六祖之所自出。
近世言禅尤盛,而云门、临济独传。
上自朝廷学士大夫,其下闾巷扰扰之人,莫不以禅相胜,笃好而力探之,亦皆得其髣髴。
故古今禅者,其微言绪论,有见于笔墨之间,收索殆尽。
玄沙备师,名遍四海,为禅者宗。
余守此且二年,求其全编不可得,晚得五六断缺不完之本,畀僧校之,合为一书,虽有未具,十已得七八矣,因命玄沙僧刻板,以行于世。
按宗一大师师备,福州闽县人,俗谢氏,咸通初从芙蓉山义通上人,事弘照大师。
久之,往钟陵开元寺道玄律师受具足戒,雪峰大师尝曰:「备头陀,再来人也」!
曰:「何不出游诸方」?
对曰:「初祖不来东土,二祖不往西天」。
初住玄沙,光化初,王审知请为安国开山,学者从之,尝七百馀人,慧球、桂琛,皆其高弟。
审知奏赐紫袈裟、宗一之号。
开平二年十一月示灭,年七十有四云。
元丰三年闰月二十七日序。
按:《玄沙师备禅师广录》卷首,续藏经第二编第三一套第二册。
陈先生墓志铭元丰四年九月1081年9月 北宋 · 孙觉
公姓陈氏,讳襄,字述古。
其先光州固始人,五代时王氏入闽,因随家焉,今为福州侯官县古灵人。
曾祖讳令图,仕闽通显。
祖讳希颖,文林郎、果州司户参军。
父讳象,台州黄岩县尉,累赠尚书兵部侍郎;
母黄氏永嘉县太君,继母王氏集庆郡太君。
庆历二年进士及第,建州浦城县主簿。
浦城多世族,侵扰请托,以挠法败政为常,县阙令者久之。
公不为恤,辨治有能名。
移台州仙居县令,益务以礼法教其民,民爱乐之,莫肯犯。
皇祐三年,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孟州河阳县。
时司徒郑国富公为之守,一见而知之。
土人不知水种之利,公度田二百亩,为法以示人,人习行之至今。
移彭州濛阳县。
富公入相,荐之,召试,充秘阁校理、判尚书祠部。
有乞寺观额度人为僧、道士者,公论不可。
编定昭文馆书籍。
知常州。
州滨大湖,而运渠高,水不能溉。
公为刬去堰埭,浚之,与湖通波,赖其利者二百里。
民有父母存而出赘,公叱使还养,凡数十人。
召为开封府推官、三司盐铁判官。
上初即位,使契丹。
契丹欲屈公下坐,公以礼固争,不为屈。
还,知明州,未至,召修起居注、知谏院、管勾国子监。
有诏两制、台阁议学校贡举之制,公因奏常秩等四人知经有实行,宜以礼召见,补太学官。
未几罢谏院,兼侍御史知杂事。
有旨知制诰阙,召试,公上言:「陛下以义使臣,臣当听命之不暇,敢怀利以事上哉」?
从之。
兼判吏部流内,赐紫衣金鱼。
言内外臣僚乞亲属官,多选人已授者,请以三月为限,从之。
时朝廷大新法度,而听者为屈。
公数上疏论列,辄留中不下。
召试知制诰,公奏辞曰:「臣有言责,不敢不言;
言未足塞责,谴其可逃!
召试,臣何敢当」?
又除直舍人院、天章阁侍讲、兼修起居注,皆固辞,乞补外官。
上赐手诏曰:「近以卿知制诰,卿以言事未遂,恳不受命,且求外补。
朕素慕卿经术行己,深惜远去,特还旧职,庶几左右经席,渐磨道义,以适所愿闻。
今览来奏,尚欲固辞,岂未悉朕意欤?
还卿来章,当亟就职」。
乃复起居注、判流内铨。
明年,知制诰、兼直学士院。
诏河决河北诸郡,公当视草,以「水不润下」为言,中书改之,乞知陈州,移杭州。
复唐相国李泌六井,通判杭州事苏轼为之记。
僧方人居,而禅学久废不传,公以宗本、宗传二人为之倡,其徒至奔走天下。
移应天府,未至,又移陈州。
修八字沟以泄城中霖雨水潦之苦,州人便之。
召还,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提举进奏院。
公久去朝廷,上见而劳问之甚渥。
除尚书右司郎中、枢密直学士、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明年,兼侍读、知审官东院。
又明年,提举司天监。
元丰元年,详定郊庙奉祀礼文。
明年,兼判尚书都省。
是年十月,慈圣光献太后山陵以公为卤簿使,公盖已病矣。
三年三月十一日,卒于京师,享年六十有四。
公在告久,上数以问大臣,及遣中贵人临视,而公已卒。
奏至,上为悯悼,赠给事中,录其子之未官者,且及其外孙焉。
阶朝散大夫,勋护军。
公布衣居里巷,与陈烈、周希孟、郑穆游,乡人尊之,号四先生。
仕宦所至,必大葺学舍,新祭器,岁时行礼其中,亲为诸生横经以讲。
及任太府,事剧体重,犹不倦以止,其乐善好学,殆天性也欤!
资禀温厚,未尝见其喜愠之色。
与人交,久而弥笃。
折节下士,所游多时闻人,郑穆、刘彝,皆其女弟之婿。
娶陆氏,封文安郡君。
子男二人:绍夫,秘书省正字;
中夫,将作监主簿。
女五人:长适苏州录事参军傅楫,次适宣德郎方蒙,次适承奉郎孙之敏,二女未嫁。
所著文集二十五卷。
元丰四年九月葬于常州宜兴县永定乡蒋山之原,铭曰:
有严陈公,不降色辞。
躬厉以正,去尝见思。
小邑大州,视之若一。
劝学谈经,人罔不率。
问学醇古,操行则高。
经术行己,天语之褒。
如公羁孤,又无党援。
学士殁身,维帝之眷。
行信于友,有德在人。
虽不百年,在公犹存。
毗陵宜兴,公治昔者。
今葬其乡,将配公社。
朝奉郎守太子中舍骑都尉赐绯鱼袋张君墓志铭熙宁八年九月 宋 · 陆经
君讳景儒,字文通,姓张氏,其上世自许入洛,遂为河南人。
曾祖讳谊,皇任中书舍人,赠工部尚书。
祖讳去华,皇任工部侍郎致仕,赠司徒。
烈考讳师锡,皇任光禄少卿致仕,赠兵部侍郎。
曾祖妣李氏、祖妣高氏,追封陇西、渤海郡太君。
妣曹氏,追封寿光县太君。
君始举进士,贡于开封府,不利有司,以父任补太庙斋郎。
锁厅复荐于开封,再不利,乃调河南府密县主簿,徙郑州新郑。
未几,以亲嫌,换泽州晋城。
服太夫人丧,外除,以父致仕,恩授孟州观察推官。
历郑州观察,河阳三城节度推官。
丁外艰,服除,用荐者改卫尉寺丞,迁大理寺丞、太子中舍,知河南伊阙、眉州彭山、河南长水三县,管勾永兴军路机宜。
又签书永兴判官,赐绯衣银鱼。
丞相潞国公文公彦博、丞相魏国公韩公琦、丞相鲁国公曾公公亮、丞相郑国公宋公庠、使平章事翼国公王公德用交辟幕府,皆有能称。
鲁公又荐,召试学士院,止升一任。
君在长水,以三司每岁市材木数百万,悉配民间,一邑病之。
君因平其估,置场和买,民便之。
君外质内明,恬于荣利,游诸公间,莫不善客待之。
章交公车府凡十有七人,而君竟不得一究其用以殁,为可悲也。
虽然,视君之知己,皆将相名臣,可不为贤也哉!
君先娶杨氏,三司盐铁副使日华之女;
后娶杨氏,供备库副使琪之女。
生子男四人,曰浩、曰洄、曰澄、曰涣,皆有学问。
女四人,长适孟州观察推官李曈,次适进士王格,二人在室。
孙男一人。
君以熙宁三年二月三日卒于西京永泰坊之私第,享年五十三。
嗣子奉君之柩,以八年九月二十六日葬河清县平洛乡上店村先公之兆。
有文集十卷,号《清白集》,藏于家。
嗣子以余与君为里人,来乞铭,不得辞。
铭曰:
君之始仕,名在俊杰。
辟书交驰,羔雁成列。
宾于诸侯,一府之望。
畴君之知,落落公相。
才良命窄,虽蕴不施。
卒于下官,君子赍咨。
下从先公,有封其室。
铭而固之,以永金石。
录秋日藁因写客况寄王倅昆仲仲亦曾任衡倅 宋 · 董嗣杲
富池羁客吟穷秋,吟成写出还包羞。
王家兄弟领此幽,识迈子瞻与子由。
欲织寒江无机收,两眼远睨边烽楼。
前时水颓岸不修,今日云族蒙荒洲。
洲上秃树叶不留,丹缬都渍泥涂浮。
烧薪晚煮云子柔,方才落斧鸣潮头。
欲填饥腹消客愁,饱时熟睡迷庄周。
蝴蝶梦破嗟年流,不解俯首寻茶瓯。
飞鸿整阵声何遒,忆君金玉孰可侔。
自期雪夜访君游,乘兴肯逊山阴舟。
达臣议承饷石耳 宋 · 孙觌
穷秋客舍风雨凄,破釜生鱼甑有衣。
故侯未种东陵瓜,饿夫欲采西山薇。
岁晚黄精可疗饥,故园万里天一涯。
未辨登山拾瑶草,且复从公茹石芝。
故武信军节度使谥康简追封循国公神道碑 宋 · 杨杰
宝元二年秋七月辛丑,宗室金紫光禄大夫、检校礼部尚书、使持节和州诸军事、和州刺史、充本州团练使兼御史大夫、上柱国、天水郡开国公薨于秦邸之正寝。
上闻之震悼,车驾临奠,亲抚衾歛,哀恸久之。
慰恤诸孤,恩礼加等,赠武信军节度使,追封循国公。
特赐白金三千两,缗钱一百五十万,绢五百疋。
命使监护及遣内省夫人、中贵恤治内外事,用度悉出于官。
太常用一品卤簿仪卫以送丧物,窆于奉先佛祠。
诸子号慕过哀,乞庐其侧。
至某年某月某日葬于某州某县某原,礼也。
太常议谥,以谓公质直重厚,志尚敦雅。
下贤趣善,素履安夷,和柔之德,中外推挹。
案《谥法》曰:「温良好乐曰康,平易不訾曰简」。
尚书省集官考覆,舆论为允,乃谥曰康简。
易名之典,兼二法之美也。
公讳承庆,字祐之,初名承宗,宣祖皇帝之曾孙,太师、尚书令秦悼王讳某之适长孙,护国军节度使兼中书令高密郡慈惠王讳某之适长子也。
公天资忠孝,才艺超卓,器识宏远,信厚恺悌,世以贤公子称之。
雍熙中,随侍高密王出判济州。
淳化二年,奉宣补衙内指挥使,每入贡至京师,太宗必召至禁中,询访州郡风俗山水,应对详敏,莫不称旨。
因改今名,乃授西头供奉官。
时济州囹圄屡空,监郡刘蒙叟敷奏,上喜,顾左右曰:「承庆父子晓事尽心」。
公家因赐金箱玉方、二宝带以宠之。
济州举人程文应格者多,高密王欲尽荐于朝,有司以解额难之。
王曰:「贤者太平嘉瑞,文王以多士宁周,荐贤乃诸侯之职」。
于是具奏,尽数贡于春官。
至今济州荐送之数,比旁郡为优,自高密王始也,公与有力焉。
孔子曰:「听讼,吾犹人也。
必也使无讼乎」。
《书》曰:「野无遗贤」。
传曰:「孝子成父之美」。
公父子见之矣。
真宗皇帝祥符四年,扈跸汾阴,改东头供奉官。
七年,改内殿崇班。
恭谢天地礼成,加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兼御史大夫、骑都尉。
八年,上玉皇尊号,加金紫光禄大夫,改内殿承制。
天禧元年,合祭天地,加天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二年秋八月,立皇子升王为皇太子,授内园副使。
三年南郊,加检校左散骑常侍,进封开国子,加食邑三百户。
乾兴元年二月,皇帝御正阳门,加食邑三百户。
上因曲宴谓诸宗室曰:「汝等在先朝所历事节,宜各尽所见奏闻」。
公曰:「先朝事节备于《政要》,臣尝扈从车驾封太山,祀汾阴,朝谒陵寝,幸亳社,巡守澶渊,以至大酺,可谓盛事,皆所亲见」。
上曰:「更记内家甚事,无所讳避,切欲闻也」。
公曰:「容臣退而编录上进」。
旬日具所见闻进呈,御札褒称,仍许非时上章。
公于朝政所补非一,而其藁不存于家,其慎密如此。
传曰「古者造辟而言,诡辞而出」,公之谓也。
车驾幸后苑,赏花钓鱼,翌日宗室入谢,上曰:「卿等赏钓乐乎」?
众曰:「甚乐」。
公独曰:「臣一忧一乐」。
左右皆愕然失色。
上曰:「大王何所忧」?
曰:「臣昨日伏见御幄临渊,侍从数百人侧立危栏之上,臣不敢不忧。
既而龙舆回辕,赏花宴集,上下同驩,咏歌太平。
时当丰稔,和气充塞,臣不敢不乐」。
上顾近戚曰:「大王爱我如此,卿等可学」。
即命取白罗扇,御飞白书「承庆祐之」四字以赐焉。
夫危楼船以忠谏,汉史称之;
宠华衮以褒字,鲁史载之。
公有临渊之忧,帝有书扇之赐,忠以爱君,褒以劝善,君臣之道,可谓尽矣!
它日宣射,上曰:「先朝多以卿为神射,今日期必中鹄」。
公曰:「臣实无能,偶或有中」。
公拜命,发箭虽不出正,然皆不敢近鹄。
上知公之谦抑,乃索御箭连中鹄。
是时御双箭处中央,公双箭在下,正上下相向,端直如绳墨,瞻者莫不叹仰。
帝甚悦,赐对衣、金带、鞍辔、马各二,诏书褒异之。
《诗》云:「终日射侯,不出正兮」。
《易》云:「劳谦君子,有终吉」。
公得之矣。
仁宗皇帝即位,授内藏库使,加轻车都尉,封天水郡开国侯,食邑三百户。
天圣二年恭谢天地,加上轻车都尉。
五年十一月南郊,加护军,食邑三百户。
七年九月,朝廷敦叙昭武之裔,优推宠命,以公乃宣祖皇帝之曾孙,秦王之裔长孙,高密郡王之适长子,故特持节蒋州诸军事、蒋州刺史。
八年南郊,加上护军,进封开国公,食邑三百户。
明道元年,改宫苑使,检校礼部尚书,加柱国。
二年三月,东郊藉田,加上柱国,食实封一百户。
是岁特授怀州刺史。
景祐元年,公以足疾赐告调治。
二年南郊,迁和州团练使,加食邑五百户。
宝元元年南郊,加食邑实封二百户。
公养疾六载,圣眷益隆,既宣太医朝夕诊疗,又时遣内夫人至第抚问,非常礼也。
章献明肃皇太后临朝,时以公名下一字犯彭城郡王父名,欲令改易,遣近侍谕之,不从。
一日召于帘前宣问,公曰:「彭城王讳,天下所共讳也,臣不敢不讳。
彭城王父讳,非天下所共讳也,臣不敢独讳。
且臣名先朝所赐,安敢私易以谄上」?
识者义之。
公生平博览坟典,翰墨精妙,以至乐律、丹术、仙录,莫不洞究。
尤善属文,尝注《易》二十卷,极天人性命之理,天子览而嘉叹,赐以金币,又著《家训》三卷,行于世。
国朝以来,宗室著述,自公始也。
因真宗违豫,公刺血书佛经以进,高密王寝疾,不脱冠带而养,上闻之,遣内人抚问厚赐,以旌过人之行。
及扶护先王丧往葬汝州,会天旱井涸,公夜致祷,明日乃水泉涌出,赐诏称其诚孝之应。
经曰:「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
孝悌之至,通于神明」。
于公见之矣。
公享年三十有九。
夫人泾阳郡君,乃中书令和凝之孙也;
继室永嘉郡太君虞氏,皆贤懿有辅佐君子之道。
子六人,曰克悟,右班殿直,早世;
曰克继,赠定武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建国公;
曰克绚,赠青州观察使;
曰克孝,今任越州管内观察使;
曰克肖,赠右监门卫大将军;
曰克顾,赠昭化军节度使。
女十人,封号不同,各归显族,一早世,一为比丘尼。
孙几人,曾孙几人,任其官。
公教子不以爵禄为重,而重乎忠孝;
不以货财为传,而传以经术。
是以太宗朝诸王出镇藩郡,以公父子为才能。
真宗访政事,公献忠言为多。
仁宗试文翰,诏称公子克孝「秀出本支」。
英宗立宗学,教育亲族,克孝首为二宗师儒称荐,而复中上科。
神宗朝克孝著《孝经传》上进,赐诏称谕。
熙宁以来,诏试宗室经术,公孙叔敷、叔彖、叔某、叔某相继登第。
元丰讲行祀典,择宗子之无过尤者,躬执事于明堂宗庙。
是时循国子孙与祭者为最多。
议者以谓「无是父则无是子,无是祖则无是孙」。
予观循国康简公《家训》三篇,上篇述祖考昭穆之序,陈忠孝礼义之端,集古人法语以为家世之传;
中篇笃励学问,慎终言行,重道义而轻富贵;
下篇言所慎在乎九思,正心以正身,正身以正家,仁而尊贤,恕以及物,具善不善之积,明听不听之效。
于今子孙不忘其训,然后知义方之教。
泽流之远,何时而有穷已哉!
葬后四十年,公子欲以公之善美昭示来世,乃具行实,请文以立碑于隧道。
铭曰:
乌戏循国,宗室之英。
忠孝仁厚,悌弟信诚。
博学多能,秉彝典经。
左右先王,政肃刑清。
进贤报国,邦义以宁。
锡以宝带,父子宠荣。
谏章慎密,圣主从绳。
劳谦终吉,射不出正。
天旱井涸,葬亲汝城。
精祷泉涌,感于神明。
天子闻之,诏褒以旌。
曰康曰简,懿哉易名。
治家训言,载之简编。
贻于后昆,忠孝之源。
公子公孙,世其称贤。
宠禄令问,传无穷年。
贺天神示现表 宋 · 孙觌
伏睹进奏院报:八月十四夜,上真降于万岁山之介亭。
异香芬郁,钟磬尽鸣,祥光震雷,众所共睹。
九月张皇六师,大飨明堂,有神光飞鹤之异。
奉圣旨,十五日皇帝御紫宸殿受文武百僚称贺者。
肇新禁籞,俨真御之来临;
宗祀合宫,仰荣光之下烛。
超越古昔,焜耀众观。
恭惟祗若上灵,钦承圣考。
崇列仙之閒馆,用格飙游;
建严父之明堂,以成教爱。
乃者季秋荐享,怆深濡露之怀;
艾夜齐明,亲睹乘云之驾。
皋禽拊翼,流电腾辉。
岂徵肸蚃之微,逖示音容之接。
盖诚通幽显,慰上下之神祇;
故德交泰和,合天人之精祲。
臣久违持橐,外窃守符,欣闻瑞应之臻,益验鉴临之迩。
从属车之后乘,阻望清尘;
预奉璋之众髦,莫陪盛礼。
谢穆清殿赐宴表 宋 · 孙觌
敞穆清之华阙,使望末光;
推慈惠于群臣,肇新宴享。
恩私所逮,鼓舞攸同。
恭惟德合神明,仁及草木。
宝老氏之慈俭,始文王之忧勤,爰设广除,用陈燕俎。
俾为至德,谅黄屋之非心;
与共均欢,继镐京而饮酒。
乃眷九秋之后,粲然万宝之成,迨此暇时,亲临法御。
锡兹祉福,遍概缙绅。
万舞充庭,大合克谐之乐;
九宾在列,均持胥乐之觞。
臣叨迩天威,称庆寿斝。
仰承泽渥,虽怀饱德之荣;
正省食功,徒积素餐之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