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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忠公行状(开禧元年十二月)(1205年12月) 南宋 · 李壁
公讳必大,字子充,初字洪道,世为郑州管城人。
宣和中朝散公通判吉州,因家焉。
曾祖衎,故任朝奉郎,累赠太师秦国公,妣潘氏、李氏、张氏俱累赠秦国夫人。
考利建,早游成均,冠释褐选,终左宣教郎、太学博士,累赠太师秦国公;
妣王氏,赠秦国夫人,给事中靓之女;
母卫国夫人宋氏,元宪公之孙、庞庄敏公之甥也。
靖康丙午,外祖给事守平江,公以是年七月十五日生于郡治。
公幼孤,母夫人课公读书,每至夜分,闻汴人陈持之贤,使公从之。
公敏慧夙成,刻苦自砺,出语缀文,见者惊异。
登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授徽州司户参军,改差监行在和剂局门。
与运属王其姓者共席屋数椽,王不戒于火,延烧及公家。
官知火自王氏,以其连姻台察不敢问,执公苍头,抑使伏辜,公坐是免去。
朝士劝公直之,公不校也。
二十七年,中博学宏词科,授建康府府学教授。
三十年,除太学录,召试馆职,奏篇上,高宗称其文,谕丞相云:「他日可令掌制」。
除秘书省正字。
明年,兼国史院编修官。
三十二年五月,除监察御史。
六月,孝宗即位。
八月除起居郎,直前奏事。
上曰:「朕数年前见卿文,有近作可多进来」。
属初御经筵,公奏:「祖宗置经筵非为分章析句,正欲人主从容访问,以裨圣德,究治体,惟陛下留意」。
兼编类圣政,以正得失。
时暂权给事中,兼权中书舍人,讲筵留身,论边事,上曰:「淮南不足忧,所忧者蜀耳」。
公奏:「蜀民久困征求,愿降诏抚谕,许以事定宽其力」。
先是,左右史不常置,而记注多阙书,公奏:「乞断自今年六月十一日以后,先次修纂,每月投进,其积压未修者依旧疾速带修,庶几陛下始初清明,言动必书,足以示后」。
婉容翟氏位官吏转行有碍正法者,公言:「上皇扈从之赏,陛下登极之恩,事体至重,然法当回授者未尝转行,岂容掖廷奉事之人独越此例」?
上曰:「朕初以卿止能文,不谓刚正如此」。
公奏:「近日前报政侍从,并依赦复职名,其间亦有不合人望当缴者」。
上曰:「固然,卿论事但令适中,朕无不从也」。
崇国正夫人位手分罢去,差钱塘县贴书填其阙,公奏四方闻知,谓敕差贴书,无乃伤国体乎?
蔡仍复官,公具奏蔡卞阴贼险狠,远出京右,使其子得以赦原,亟簉郎选,则宿奸巨蠹之后,皆可并缘以进,失政刑矣。
有诏求言,公奏:「名器轻假,无甚此时。
陛下试命有司,取毕仲衍中书备对,以熙宁官吏之数板今日之籍,遂项比类,修写图则,多寡盖可见矣」。
又云:「祖宗朝甚重诸路总管、钤辖、将、副将差遣,或待有功之士,或储将帅之才。
乞下枢密院,自今进拟,先取本人脚色联粘于敕黄之前,照祖宗旧法,毋使背戾。
虽有内降,亦须依此」。
又云:「朝廷知外虞之当先,而忘诸道之无备,愿于湖南、二广、福建量屯军马数百,控扼要害。
遴诸州都监之选,而稍重其权,使禁军渐知阶级」。
时金人来索旧礼,上命从臣条对,公奏:「太上皇向以祐陵未卜、慈宁未返,一旦以讲好之故,宁亲宁神,两遂所欲,礼虽屈而志则伸矣。
今彼以数寸之檄邀我厚礼,而遽听之,安知不谓我怯而继以难从之请乎?
今使之行,臣愿再以敌国之礼尝之。
彼纳吾使,吾又何求?
如必俟旧而后受,则告之曰:『太上皇帝前日之屈为亲也,今通好于用兵之后,主上欲以何名而屈,北朝欲以何名而受?
愿以为请』。
彼虽贪利无厌,亦将思所处矣」。
论者韪之。
隆兴元年,有旨押行门张宏特与支破遥郡请给,公奏:「臣检照事因,既非御笔,又非宝批,止用一白劄子,臣不知此命何自而出?
幸付三省,尚可进呈。
设若指授百司亦用方寸之纸,奉行则难辨真伪,不行则轻损命令。
况宏一班直之长耳,去秋已尝特支全分请给,户部执奏而止。
今才数月,乃复紊烦天听,不可以无惩」。
经筵取三月十一日开讲,公奏:「国朝之制,春以二月上旬,今乃远用三月。
陛下收召英髦,并直经幄,彼皆日夜望赐清閒之燕,致缉熙之助,若缓其所当急,而使讲艺论道之风稍阙于初政,甚未可」。
又奏:「邵宏渊能还军中冒滥之恩,并录战功,而除正任观察使,此信赏也。
郭振仅一对内殿,既无旧劳,又无新功,亦以观察使与之则重矣。
陆廉以贪黩配流,此必罚也;
张耘贼杀士卒,盗没军资,有司当以殊死,而亦与廉同罪,则轻矣。
臣愿陛下大明赏罚,赏罚明则名实辨,名实辨则政事修,而夷狄可攘矣」。
枢密副都承旨龙大渊、带御器械曾觌除知閤门事,公与给事中金安节缴奏曰:「臣等于大渊、觌功过能否,初不详知。
近闻皆以台谏论列,故有此除。
陛下自即位以来,凡台谏有所弹奏,虽两府大将、侍从要官,欲罢则罢,欲贬则贬,一付公论。
独于二人,乃为迁就,殆非帝尧舍己从人之义也。
臣等若奉明诏,则臣等负中外之谤;
大臣若不开陈,则大臣来中外之责;
陛下若不俯从,则深恐中外纷纷未止也」。
依奏,龙大渊别与差遣,曾觌仍旧带御器械。
翌日,公又奏入云:「适蒙宰相宣示御札,谓臣等为人扇动,议论群起,且以在太上时小事不敢如此,则是臣等不以事太上皇帝者事陛下,专徇流俗,轻渎圣明,死有馀责。
臣等见归家待罪」。
有旨无罪可待。
上从容语公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
未几二相道上意,再除两知閤,公曰:「命令反复尤不可」。
遂留除命不下,上章乞祠,差台州崇道观。
乾道四年,除权发遣南剑州,未赴。
六年,改福建提点刑狱。
入对,论:「人才平居选择则易,缓急求之实难,愿深诏执事杂举中外文武之才,区别所能,总为一籍,藏之禁中,副在二府,无事之日预加审覈,或有任使,按图而取」。
上然之。
除秘书少监、直学士院、兼国史院编修官,公奏:「陛下取汉宣帝之言,亲制赞书,明示好恶,使臣下知所趋向。
臣观西汉所谓社稷臣者,乃在乎周勃之鄙朴、汲黯之少文、霍光之不学,至于服儒衣冠,持禄保位,则公孙弘、蔡义、韦贤辈实为之,故宣帝谓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
然使宣帝知求真儒而用之,何至杂霸哉?
臣愿陛下平心而察之,不可有轻儒生之名」。
兼实录院检讨官。
加上德寿徽号,公以高宗万寿而册文称嗣皇帝为嫌,因阅建炎以后遇节朔遥拜徽宗表本止称皇帝,按唐宪宗上顺宗尊号册文亦止称皇帝,议遂定。
七年,兼权兵部侍郎,奏四事:曰重侍从以储将相,曰增台谏以广耳目,曰择监司郡守以补员郎之阙,曰久任监司郡守。
上曰:「皆今日要务也」。
上问:「越谋吴甚难,何也」?
奏曰:「越已为吴所残,勾践男为吴臣,女为吴妾,以小复大,以弱报强,此其所以甚难。
然观其与范蠡谋吴,固有先后之序,非如后世规模不定,侥倖战胜」。
上曰:「卿议论甚当朕心,朝夕除卿侍从」。
退即有旨,除权礼部侍郎,仍兼直学士院,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公奏:「陛下练兵以图恢复,而用将之道或未尽,择人以守郡国,而责实之方或未至。
且如江州一军,自陛下即位始付苗定,其后戚方继之,甫一年而定复至,又数年王明继之,才半年而皇甫倜又继之。
池州一军,始付时俊,其后王琪继之,甫半年而秦琪继之,才十月而吴总继之。
数易如此,平居犹虑其乏事,何暇议进取哉?
诸州长吏倏来忽去,且以二浙言之,婺州四年之间易守者五,平江四年之间易守者四,又其甚则秀州一年而四易守。
用度何为而不窘,吏奸何为而不滋,民瘼何由而可苏」?
上旋召公谓曰:「卿近所论甚善。
朕方力革二者之弊」。
公奏:「人主无职事,惟在察臣下邪正,凡轻于任事速于求售,他日必误国。
愿陛下察之」。
公又言:「江湖大旱,嗣岁尚远,而诸州赈济之策已尽,须朝廷于南库支拨一二十万缗代民租。
臣非不知大农匮阙,然艰食则盗起,盗起则调兵,当是时能惜费乎」?
上曰:「闻所未闻」。
公再拜谢曰:「臣惟以不欺事陛下」。
上曰:「正赖卿裨补不逮耳」。
兼侍讲,公奏台端绳纠中外,一日不可阙官,今乃五十日不除,上曰:「未有人故也」。
公曰:「御史台令殿中阙具察官姓名,取旨差权」。
上惊曰:「朕不知此,宰执亦不言,盖避嫌耳」。
公曰:「臣尝为察官,是以知之,宰执未必知也」。
上谓都承旨叶衡:「周某奏御史台旧法,卿可谕宰相具来」。
八年,兼中书舍人,公奏:「中兴以来,驻跸两浙踰四十年,盖今日根本之地,而赋税供亿反重于他路。
如近日越、婺诸郡以隐落为名,增无实之税是也」。
上曰:「此胡坚常之谬」。
奏曰:「陛下既知,何不改正」?
上曰:「当令理会」。
公屡请免兼西掖,有旨从之。
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事,与王之奇赐出身并命,公时在翰苑,适当答诏,入奏云:「昨除张说签枢,举朝皆曰不可,陛下旋即改命。
曾未周岁,复有此除。
若谓西府当间以武臣,则愿于大将中择有威望者畀之。
去年群臣争论之际,传闻圣谕兹事诚误。
以此观之,用说非陛下意明矣。
所有二人辞免不允诏书,未敢具草」。
草上,批王曮疾速撰入,公与在外宫观,日下出门。
九年,除知建宁府,三请祠,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淳熙元年,除右文殿修撰,未几召赴行在。
二年,除敷文阁待制,兼侍讲,兼直学士院,上曰:「朕知卿文学固久,今卿不迎合,无附丽,朕所倚重」。
除兵部侍郎,仍兼侍讲。
公言:「储材当于閒暇,太祖、太宗搜览豪杰,恢张四维,凡作成之方,无所不用其至。
及真宗、仁宗之世,名卿大夫磊落相望,是其效也。
仁宗尤以涵养士类为急,故自治平至元祐,悉获其用。
厥后章、蔡相继,沮士气以坏风俗,奖谗慝以植党与,卒致裔夷之祸。
绍兴初将相卿士得人为多,既而秦桧以患失之心济忌刻之性,同己者用,异己者逐,人才衰落,贻患至今」。
上皆嘉纳。
上谕公:「卿所进太上尊号诏草,温纯典雅,更无一字可议」。
公奏:「向者庚寅之诏,亦臣所草,流落累年,再尘翰苑」。
上愕然曰:「前诏亦卿草耶」?
公曰:「臣幸甚,方绍兴末太上初上尊号,臣已为察官,预此议。
当时不以表请,私切非之,其后适在翰苑,遂援古谊改正此礼」。
兼太子詹事。
三年,公奏:「前年冬江西地震,赣州天狗星坠,既而茶寇入境。
今闻十二月及正月福州地再震,亦有天狗之变,其事不可不虑」。
上曰:「防微杜渐固然」。
公曰:「天人相去甚迩,愿陛下毋忽」。
又奏:「昨闻殿前司进羡馀二十万贯,此何从得哉」?
上曰:「朕已不受,闻军中有百馀万矣」。
公曰:「虽不受,当思其所自来」。
上曰:「军中财赋自有源流,盖统制官不治财赋,统领却治财赋,可以相关防,更无渗漏。
岁月既久,蓄积浸多」。
公奏:「主将须令得统制欢心,统制须令得统领欢心,今因小利却使互为猜嫌,戚戚然相伺察,情何由通,缓急何由得其死力」?
他日公奏:「臣闻陛下日御毬场,固知不忘阅武。
然太祖二百年之天下,属在圣躬,愿为社稷自爱」。
上作色曰:「卿言甚忠,得非忧衔橛之变乎?
朕每次须再三审视前后,兼南方无好马,非西北比。
正缘雠耻未雪,不欲自逸耳」。
升兼侍读,除吏部侍郎。
四年,除翰林学士,依旧兼职。
公奏:「臣观自唐至本朝,优待词臣,异乎他官,谓其居近侍之职,无簿书之冗,可以朝夕论思,日月献纳,或有补于治道也。
臣所慕者陆贽、欧阳修而已」。
十月久雨,公上言:「阴雨已踰两旬,甚妨收刈。
伏闻太祖朝以久雨谓左右曰:『后宫止三百馀人,当更放数十人』。
今禁中给使虽少,不知可用太祖故事否。
浙中诸郡积欠颇多,不知可降旨少宽期限否。
其馀更有宽恤事件,望令三省及户部日下条具取旨」。
内直宣引,公奏:「臣在翰苑,无有司之职,所以久不敢请对」。
上曰:「学士宴见无时,最为亲近」。
公因论时事,遂及「陛下当委任大臣,而使台谏给舍各举其职,自无过举。
今风俗委靡,士大夫以簿书期会为能,不思其职,久而不已,其害将不可胜言。
愿陛下早正其偏」。
又奏:「九月间天文不顺,且闻金星近前星」。
上曰:「止是略近,已戒太子勿近外人」。
奏曰:「天道高远,当论人事。
武士击毬,太子亦与,臣甚危之」。
上曰:「卿可语太子」。
奏曰:「太子人子也,陛下命使驰驱,臣安敢劝以违命?
陛下勿命之可也」。
上曰:「近日察官甚举职」。
奏曰:「人臣肯不避怨谤论事,陛下当听而主张之。
且六察止有二员,若更除一员,则每员可分两察,亦所以示开广言路之意」。
他日,公问上:「太上何所苦?
前日陛下不及整舆卫而出,人情疑惧」。
上曰:「太上于饮食小失节,当日朕甚仓皇」。
因奏德寿宫相去太远非便,上曰:「前日已曾及此,太上坚不肯迁,如殿前司却多地步,待更力请」。
又奏:「人主外寄耳目于监司,臣愿明诏部刺史,或月或季,各以部内所当罢行之事,仿成周小行人,所谓万民之利害,政事教治刑政之逆顺,与夫作慝犯令、丰凶和乐之书,条具以闻,毋得用薄物细故塞责。
如此,则不惟陛下坐而周知天下之故,亦可于是稽其人之才否,而诏黜陟矣」。
公屡乞去,上勿许,且奏:「陛下用臣太过,位序浸高,未免招致人言。
且苏轼在此官,犹请郡至八九,臣实何人,敢不知惧」?
上曰:「待召人令与卿分力」。
因问吕祖谦能文,公奏祖谦不但能文,极知典故,翰苑须常用有学问之人,乃为有补。
五年十二月,除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公奏:「臣窃见本朝昭宪皇后诞生太祖、太宗,圣子神孙,垂裕万世。
宜择其子孙愿恪有才能者一二人,加之以一命之宠,畀以祠庙之禄,世世勿绝。
仍就行在赐屋,使聚族以居,与国无穷,庶几慰在天之灵,报垂裕之德」。
六年,诏礼官详议明堂典礼,公奏:「祀帝祀天以祖宗配,此本朝已行之制。
但世俗诵《孝经》之语,未尝深考其义,致以今日为疑。
故前郊李焘申请,虽经群臣集议,寻为异说所夺。
今既明降旨挥,即与臣下启请不同。
若或中辍,理为未安」。
由是圆丘、合宫始互举云。
讲筵留身,论本朝立国专以仁,兵非不用也,而以禁暴安人为本,上曰:「本朝兵势大抵似弱」。
公奏:「仁故似弱,其实非弱,社稷灵长,职此之由」。
上曰:「所以并无祸乱」。
公曰:「本朝似周,彼秦虽强,秪以自蹙」。
上论前代人物,公奏:「陛下万几之暇,潜心圣贤,不为嗜好所惑」。
上曰:「自昔人君,不知道只为不学」。
公奏:「尧、舜、禹之稽古,高宗之监成宪,故措诸事业,后世莫及。
今陛下留意于学,真积力久,此心清明如止水明鉴,物之过者,妍丑真伪,灼然可见。
以此应天下之务,安有一事失其当哉」!
十一月,除吏部尚书,兼翰林承旨。
公奏近日裁减宗室恩数事,上曰:「太滥」。
公曰:「若择服属疏者许其一依士人应举取放,既可密减入流,又待之厚,彼自无怨」。
上称善。
又奏:「自昔治少乱多,未有数十年常晏然者,今中外幸小康,岂可不防患于未乱」?
上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公奏云:「明王谨德,四夷咸宾,皆是道也」。
又云:「虞舜无为,非皆无为也,但不为簿书期会之屑屑耳」。
七年五月,除参知政事,上曰:「朕近见卿理会一二事,殊不依违,执政之于宰相,事任非远,贵在和而不同,有所见言之,勿以为嫌」。
公对愿尽力。
上尝密遣人往昌化觇视箭谷,回云六十年前有此,上以示丞相赵公雄,雄言:「上再三及此,恐合宣示外廷」。
公曰:「宣和间有此,岂是休證」?
乃不果言。
上谓公曰:「只为养兵,不免皆取之民」。
公因极陈民困之由,上问:「各有名色,何故困民」?
公曰:「且以平江府论之,绍兴以前归正添差等官岁用五万缗,后来乃用二十馀万缗,则是岁添三倍以上。
既无所从出,遂于支移折变中暗增钱数,如苗米一石其耗三斗,州府受纳,则令折科,增三斗为五斗,增五斗为七斗。
如此则有田之家无不被害,安得不困?
此特一端耳,他皆类此」。
上为之怅然。
八年八月,以久旱降亲笔付三省求直言,丞相回奏谓熟多旱少,今此诏一下,所在皆有赈济之请,何以应之,约公通签进入,公言:「上明目达聪,欲通下情,而吾侪阻隔不行,万一上自行之,且以此奏示人,岂不获罪」?
公论相亟从之。
上尝以枢密非古官,欲罢之,公奏:「枢密本唐傅导之官,五代始置崇政院,分宰相之权。
庆历间张方平固尝以为非,而神宗亦有废并之意。
今圣谕可谓尽善,但二百年官制,一旦骤改,良亦未易。
不若且令二府互领」。
又及求直言事,公奏:「陛下圣德日跻,而星变旱灾如此,殆由臣等所致」。
上曰:「若封事言及大臣,朕须留中」。
公曰:「付出何害?
欲人不知,莫若勿为。
未闻有过而人不知也」。
有介宫闱之援而求为郎者,上令公谕给舍缴駮,公奏:「台谏给舍与三省相维持,岂可谕意?
不从失体,从则坏法。
命下之日,臣等自当执奏」。
上喜曰:「卿等肯如此任怨,甚善」。
公奏:「不与其所当与,谓之任怨;
不与其所不当与,何怨之有」?
上曰:「此所谓任责,非任怨也」。
公尝言用人之道,因及著作郎、佐各二人,绍兴以来未尝官备,盖以职任清高,实为左右史之储。
近岁习俗奔竞,迁进太速,今在馆多非久次,望姑养其器业,以厚士风。
九年九月,除知枢密院事,上谓公曰:「每见宰相所不能处之事,卿以数语决之,三省本未可辍卿也」。
他日,上谓公:「如统制官之类,当时与之接以观其才」。
公奏:「昨雷世贤相见,说淮南地形缓急,欲守滁。
臣谓不然,滁有山林之阻,可守而不可禦敌。
若庐、和婴敌冲,此则当备禦」。
山阳旧屯军八千,雷世贤方请止差镇江一军五千人,上欲许之,公奏:「山阳控扼清河口,绍兴初韩世忠尝屯重兵于彼,若无故减戍,他时旋增,必致敌疑。
今扬州武锋军有众八千,本屯山阳,若岁拨三千人同镇江一全军往戍,似为两便」。
十年御带林忆年丁忧,中官除此阙者数人,公奏:「阉官徒借是以希升转,近用王实,今又用王毅,虽是德寿宫人,给舍不知,多来问臣。
臣虽具以陛下奉亲之意晓之,终非美事」。
上曰:「也是,都要转遥郡」。
公奏:「不得已,且令给据亦可」。
公又言:「近者白气自西南亘天,宜为兵备」。
上曰:「日脚之气,冬常有之」。
公言:「此太史局相宽之词,抑天道固不可知,有备乃无患」。
吴挺申交州蕃部劫汉人二名及牛畜而去,挺以事细,止乞照会,公奏:「今欲降旨挥,督其根治,庶几知朝廷每事留意,不敢忽略。
国家日有万几,若不察之于微,其弊将有不可胜救者」。
上曰:「几者动之微,自古多缘不能防微杜渐,驯致祸乱」。
温州军士因教阅喧悖,郡守汪义端将为首者决配,宪臣张诏欲先定义端减尅衣粮之罪,然后将军士明正纪律,公奏:「此风不可长,若稍行遣义端,则今后骄兵茍有所求,必为劫持计矣」。
郭果请移江陵兵万二千人并家属永屯襄阳,公言:「江陵兵一万八千人,自来半戍襄阳,今果谓襄阳极边,为门户之要,殊不知江陵亦在江北,为吴楚喉衿。
或金以数万人缀襄阳之师,自随、郢直走荆南,则奈何」?
上曰:「正为军士家属在荆南,恐或捣虚,牵连士卒心」。
公奏:「如此,则江陵遂弃之乎」?
争甚力,上乃许果万人而留八千于江陵。
盱眙报金酋今岁避暑寿安宫,所徙器用倍常时,且分诸子出镇,上谓公此必有避位意,公奏:「当预为之备,如淮上万弩手近密令州郡置籍,而诸路民兵阙于教阅,内外诸军亦久无升进,欲并拟一指挥,令择精习武艺者解发赴行在。
宰执三衙亲行阅试,高者补一两资,馀第支赏给,亦所以示不忘武备之意」。
上曰:「便是,恐人谓放下」。
公尝奏:「祖宗时大臣奏事榻前,互相可否。
今陛下虚心无我,有所未至,惟恐臣下不言,岂容人臣却护短自是?
夫惟小事不敢于榻前有隐,则大事无由欺蔽矣」。
上深以为然。
公言:「近探报敌酋却欲至东京,秋冬议过上京,乞密下诸将究实,且降亲劄付蜀中三大帅,令条具攻守之策以闻」。
公奏事次,上独命留身,宣谕云:「金酋既过上京,秋间或传位兴兵,卿留心军政,甚副朕擢用之意」。
公奏:「臣本以文墨荷圣知,戎务本非所习,误蒙任使,不敢辞耳。
今彼恫疑虚喝,正恐我或先动,所当镇之以静。
惟边将不可不精择,山阳最为重地,正当金粮道。
今正与寻常州郡一等用人,缓急窃恐误事」。
淮西延玺申,泗州归正朱现已补承信郎,不曾与告,上曰:「何不与之」?
公曰:「元来誓书不得招纳叛亡,恐却过北界,引惹边事。
今欲令王希吕更加优恤」。
上奖谕再三,曰:「卿处事甚当」。
十一年六月,除枢密使,上曰:「卿在西府,备殚忠劳,若有边事,宣抚使惟卿可,他人不能也」。
公奏:「诸军升差置籍,今已一季,合行点召,虽不专以此取人,亦因以察其能否,使之不测,则主帅自不敢行私」。
诏令赴密院审察。
王希吕乞增兵守庐,上欲令郭钧、雷世贤共分数千人与之,又云:「万弩手、民兵自可为用,若添得一藩篱,甚好」。
公曰:「希吕欲二万人,少犹半之,盖须以正军为主,则帅司可立。
帅司既立,则沿淮归正山水寨、民兵、万弩手等皆为我用矣」。
十二年,留正申西兵已免起二年,今次取听朝廷指挥,上令发来,公奏:「襄阳兵少,阎世雄欲得此项人」。
上曰:「三衙不可阙」。
公言:「顷金不得志于四川,又尝送死于两淮,深恐睥睨荆襄,向来犹调他处官军,不比三衙在近,临时可以措置」。
上悟曰:「与应付一年」。
金州阙帅,公奏欲令侍从管军荐举,上云:「大帅自合朝廷除授,卿等且更求人」。
公曰:「舜用九官,并咨四岳。
用否在上,何嫌之有?
与其暗荐,不若明扬。
仁宗用台臣,至于列所荐人姓名,已乃考实,谁敢妄举」?
上言:「王蔺论事颇偏」。
公奏:「蔺议论虽时有过当,然人主左右岂可无数人尽言不顾身者?
若上下相蒙,合而为一,殆非国家之福」。
盱眙奏报达实林牙领兵犯金国,金下宿、泗等州堤备,御笔赐公等曰:「达实契丹欲兴兵,不如所传则已,有之则在我岂得漠然?
他日我径举兵则违誓约,若因衅则将何以为辞」?
公奏:「敌中多诈,彼一方小警,何至移文近边?
若果有衅,临时不患无辞,所急在于间探精审耳」。
明年,上又谕公以吴挺约结夏国事,公奏:「陛下念世雠之未报,思境土之未复,规摹宏远,夙夜不忘。
臣备位于兹,无以少副使令,每切惭负。
但夏人自来翻覆,乾道中王炎尝因任令公用帛书通好,随即密送金人,范成大奉使日雍遂出以示之。
其难保如此,结约似未可轻。
若雍易世,亲离众叛,天相圣明,决有机会」。
广东帅潘畤以擅斩犯法军士自劾待罪,上批「无罪可待」,公奏:「帅无便宜之文,不经录问详覆而斩四人,虽意在除恶,然人命至重,若如此施行,恐开妄杀。
只如洪迈诛婺州唱乱六兵,亦止是放罪,后不妨旌赏」。
池州李思学自陈本军正将二人不能开弓,窃恐被点唤,乞与罢任,上曰:「此法甚好,皆枢密使措置之效」。
楚州报金中呼鲁大王占据上京,上批问公曰:「金若中分其国,宜预画计策」。
公奏:「兹事体大,譬如奕棋,须随著应之,若遂先举,恐贻后忧」。
他日上谕公:「近北使到阙,询问其三节人,皆云呼鲁年已六十馀,因于僧舍,前所报达实林牙亦是妄传,枢使可谓先见之明」。
十四年二月,拜右丞相,公奏:「臣不才备位,初无设施,惟奉行成算。
今陛下勤政,内外宁谧,二十馀年,此正可惧之时,当思经远之计。
臣欲具要务,取自圣裁,若其可行,当与王淮等协济,亦不敢纷更欲速」。
上曰:「锐则易怠,国家无事时,正宜修明政理」。
公奏:「大臣朝夕纳诲,非如台谏给舍救之已然」。
上曰:「朕有过失,卿宜尽言」。
上欲下吏部将知县有荐举人先与通判阙,公奏:「莫若籍记与堂除通判,免滋搀夺之风,且坏铨法」。
公以旱求退,不允,因奏及民实惠惟宽减夏税,而施德自近始。
如会稽和买诡避极多,今乞权免一年,后当差官釐正。
秀州申,乞权减大军总制钱二万馀缗,吏拟勘当,公曰:「此岂勘当时耶」?
奏蠲之。
高宗上仙,朝廷欲用显仁例,遣三使如敌中,公固执不可,谓今昔事体不同,不当畏人而曲徇。
金国贺生辰使人到阙,上在丧次,议欲宣谕俾归。
公奏贺礼固不可行,但彼远来,止是馆伴发遣,朝廷更无一辞,于理未安。
遂口占数语,令使者归,附奏,中外咸谓得体。
十一月,手诏讨论皇太子参决庶务典礼以闻,上欲从天禧旧制,止就资善堂,公奏:「其时太子尚幼,初见辅臣,恐难尊用。
昔晋有宣猷堂,今作议事堂,亦可」。
十五年,太上山陵,公奏当如祖宗旧法,置使五人。
首相意不欲,礼官又引绍兴显仁例。
公言:「今陛下既用七月之制,又行三年之丧,山陵岂可不用大臣?
永熙陵差吕端摄太傅,是时一相尚且亲往。
昭慈在会稽,仓卒间犹命枢臣为总护使,又差执政张守监掩攒宫。
旧章著明,昭然可证。
臣备位宰司,当行」。
乃以公摄太傅,如端故事。
明堂加恩,进封济国公,公奏:「久尘政路,自思陵归即欲求去,缘京镗使北,争执礼文,屡蒙宣谕,恐彼中因贺生辰却求报复,令臣任责,是以迁延少待。
今人使已行,求去无嫌,愿乞骸骨归山林」。
上奖劳再三,曰:「朕比年殊觉病倦,欲传位太子,卿须且留数年」。
公奏:「陛下圣体方康彊,只缘哀毁太过,何遽及此」?
上曰:「礼莫大于事宗庙,而病不能自力,每直孟享,往往分诣;
孝莫大于宁亲,而德寿宫隔远,不得日至,欲不退休,得乎?
朕方以此委卿」。
公泣而退。
十二月壬申,上密付绍兴三十二年太上传位亲札,公奏:「陛下躬行舜禹之事,臣愿释政,以内祠事陛下于别宫」。
上曰:「丞相得无欲用钱端礼例邪」?
上命公草诏,宜以侍几筵奉东朝为意。
十六年正月,拜特进、左丞相,进封许国公。
二月壬戌内禅,公奏:「陛下圣寿康宁,巽位与子,古今盛典,再见本朝,中外同庆。
臣等辅政无状,自此不得日侍天颜,无任依恋之至」。
哽噎几不能言,上亦泫然曰:「正赖卿等协赞新君」。
光宗即位,公奏:「陛下初政,用人求言为急,如前宰执侍从首合咨访」。
后三日御笔批出降诏,从公请也。
三月,升少保、益国公。
累奏乞回授,上不许,降诏面谕至三四。
公在位稍久,士之有求而不获者多望公,公为是惧,求去甚力,上不许。
既而谏官有言,公请益坚,诏以观文殿大学士判潭州。
言者不已,遂以少保奉祠而归。
孝宗遣中使赐公金器,劳问有加。
绍熙改元,判隆兴府,辞不赴。
除观文殿学士,判潭州。
郡有倍税牙契钱,岁约二十万缗,公亟罢之。
明年六月,复大观文。
七月坐举官不实,降授荥阳郡公。
又明年八月,复益国公,改判隆兴。
复再入奏祈免,除醴泉观使。
今上即位,诏求直言,公奏陈四事:曰圣孝,曰敬天,曰崇俭,曰久任。
且欲仿靖康时谭世绩主管龙德宫,寿皇时命钱端礼为德寿宫使故事,遴选太上旧臣一二人,使侍燕閒、从游幸,以广陛下之孝。
本朝提举司天监,皆委近臣,如神宗初年用司马光,元丰间用王安礼,今莫若择侍从之忠直者提举太史局。
此诚格天之一端。
上特遣使赐公少傅告,公一再辞,寻许回授。
庆元元年三上表告老,诏以少傅致仕。
嘉泰元年,有以布衣上书及公姓名者,言者论公,降一官,次年复少傅。
四年十月一日薨,年七十有九。
讣闻,上辍朝两日,赠太师,赙银千两、绢千疋。
公娶王氏,益国夫人,监察御史葆之女,先公一年薨,葬于庐陵县斗冈之原。
十二月八日,奉公柩合焉。
子纶,朝请大夫、行大理司直;
孙颢,宣议郎、新监饶州浮梁县景德镇,兼烟火公事。
孙女五人:长适承事郎、监嘉兴府籴纳仓萧彖,馀未行。
公英亮宏达,得于天资,研精覃思,博极书传,少有大志,常以古人自期。
登进士第,继擢词科,当官涖事,虑周而识敏,内秉刚方而外和易,人不见其圭角。
高宗一见其文,奇之,由台阁登侍从,标望屹然,凡所献替,前代之典章、国朝之故实,援引考證,辞婉意切,悉中事宜。
在两制,除拜有非其人者,据正争执,前后两以祠去,士大夫莫不高其风,而孝宗于是益敬公矣。
暨再还朝,旋践二府,政事之外,尤究心武备,选将练兵,常如敌至,慨然以规恢大义为不可已,而务存审重。
孝宗亦自谓往时以文章知公为不尽,而始有大用之意矣。
既正宰席,以身任天下之重,进尽忠益,退省阙遗,辅赞弥缝,靡不用其极。
每与同列奏事上前,有惎公者,公一不顾,反覆辩论,归于是而已。
公于人才务合异同,不主一偏,惟贤是用,尤不乐矫激近名者。
其规模建置,大抵本于仁厚,每以爱养民力、久任牧守为急,于祖宗故事遵守不敢轻易。
孝宗将内禅,讨论典礼,草定诏册,一出公手,他人莫与。
光宗以公甘盘旧学,眷礼尤笃,于是侧目者众。
公竟以论去,閒居十五年,自号平园老叟,筑堂名曰「玉和」,公自序云:「四气和谓之玉烛,方今贤和于朝,物和于野,遂使皤然一叟,得侠老于和气之内」。
则知公虽从容绿野,坐远世氛,而其心未尝一日不在朝廷也。
顾常谓《易》六十四卦,惟《谦》六爻皆吉,又诵「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矣乎」,故平生处己以谦,待物以恕,出于自然,无所矫饰。
公之为文温纯雅正,不厉声色,自足如意,近代建言得体,无出公右。
晚笔力益遒,四方碑板多以属公。
公自奉甚约,义所当予,略无所靳。
亲旧贫不能自给者,廪之终身。
事从兄甚严,视其颜色以为戚欣,抚族姻曲有恩意,官同姓者六、异姓者五。
公虽贵,遇朋友如贫贱时,澹于声色,独嗜书如饥渴。
已老,手校《文苑英华》一千卷,又与同志取欧阳公集反复是正之,遂为善本。
公有《省斋文藁》四十卷,《平园续藁》四十卷,《省斋别藁》十卷,《词科旧稿》三卷,《掖垣丛稿》七卷,《玉堂类藁》二十卷,《政府应制稿》一卷,《历官表奏》十二卷,《奏议》十二卷,《奉诏录》七卷,《承明集》十卷,《辛巳亲征录》一卷,《壬午龙飞录》一卷,《癸未日记》一卷,《閒居录》一卷,《丁亥游山录》三卷,《庚寅奏事录》一卷,《壬辰南归录》一卷,《思陵录》二卷,《玉堂杂记》三卷,《二老堂诗话》二卷,《二老堂杂志》五卷,《玉蕊辨證》一卷,《乐府》一卷,书稿十五卷。
壁之先君文简辱交于公,同德比谊,独相知心。
仲兄著作、季兄贤良皆从公游,蒙待以国士,而壁自幼亦荷公期予甚过。
追惟三十年间死生离合,感慨增系,自顾驽下,学不加进,有负奖知。
今公既葬矣,纶以行述来请,用不敢辞,序始终大略如右,以俟志公之墓者,且以备奉常太史氏之采择云。
开禧元年十二月辛未,朝议大夫、试尚书礼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兼实录院同修撰、兼直学士院、兼枢密都承旨李壁谨状。
临江仙 和毅斋见寿 南宋 · 何梦桂
十月江南风信早,梅枝早閟先春。
田园剩得老来身。
浪言陶处士,犹是晋朝臣。

人道革爻居四九,谁知数在邅迍。
明年五十志当伸。
低头羞老妇,且结会稽盟。
请削夏人疆土奏元祐元年十月 北宋 · 章楶
夏人不知义,惟嗜利而畏刑,不稍惩革,边未得宁也。
古者诸侯有罪,贬爵削地,甚则六师移之。
今既惮用兵,宜稍收入其土疆,如古削地之制。
举西人之师,止当我一路。
请诸道豫具版筑,俟一人寇,即诸路皆出师,择要害地而置城砦。
彼虽猖獗,壤地褊小,不过一再举而势蹙力窘矣。
捍禦平夏城事奏元符元年十月 北宋 · 章楶
西贼犯塞,从灵平寨分布人马,数十里间,约三十万,专意攻平夏城,凡十三日。
逐处将寨官晓夕捍禦,遂保无虞。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〇三。又见《宋会要辑稿》兵八之三四(第七册第六九〇四页)。
置都大提举修河司不当奏元祐二年十月 北宋 · 顾临
昨准朝旨,勘会河北自河决以来,至今未见开修的确利害,今与水官讲画合兴修去处及所用工料,保明闻奏。
续准朝旨,以讲议河事所为名。
近因都水使者王孝先奏,将讲议河事所与提举修河所并,以都大提举修河司为名。
窃闻旧例,须是已有兴修去处,始立提举修河司总领其事。
今来方候河水减落,见行港势所向,较量利害申陈,显见难以预置兴修司局。
既将讲议河事所并为都大提举修河司,又却复分讲议与修河两项行遣,不惟名实异同,深虑文移交互。
欲乞将应缘讲议河事行遣并依元降朝旨,以讲议河事所为名,候议定合行开修去处奏闻,及依故事,朝廷差官覆实,委得允当,许令兴工,即复为都大提举修河司。
宣仁圣烈皇后谥议元祐八年十月 北宋 · 顾临
奉诏,以今月九日,集官太庙,请大行太皇太后谥曰「宣仁圣烈皇后」,俾臣考谥撰议,以备玉册易名之大典。
臣稽首再拜,谨昧死上议。
洪惟大行太皇太后考高楚王,武烈王之孙也。
妣镇国太夫人曹氏,武惠韩王之孙也。
武惠事太祖、太宗,削平僭伪,混一区宇,有慈惠不杀之仁。
武烈事真宗,有见危致命、协策平难之义。
二人咸有大勋劳于太常。
兹所以发祥演庆,诞降睿圣,配英皇,生神考,保佑圣孙,德备道隆,巍巍乎其极三后之崇也。
方英皇龙蟠濮邸,乃公姓承华履泰之时,历数冥会,天作之合。
夙夜相与稽求经训,博观史氏历代之载,乐将终身焉。
仁皇在御,日月久,春秋高,天下之本未立,眷求宗藩,烛见潜隐,试难皇子,正命储宫,嘉祐末年,乃位天德,配体俪极,母仪四方,夤事庆寿,师其矩度。
忘崇高之奉,弥以敦素为修身刑家之本,其服御顾非弊极,虽更历年纪,未尝辄易以茍费天物。
敬以妇道风天下,骏惠我慈圣之懿则,克相英宗,绍仁宗之休荣,薄海内外,罔不配天其泽。
迨英皇厌代,神考继序,崇庆宝慈,敬致色养。
益怀谦抑,以尊东朝,清明内融,仰稽天若,超心道微,泠然乎万物之表。
日绎旧学,覃思前往,增益其所自修。
元丰八年,神宗寝疾,请同听览。
俄鼎湖上仙,玉几遗命,拥保圣嗣,出震继照,其御延和,制政四海,安正明微,不踰防范。
以至拜庆册礼,上寿坤成,率避临前朝,以推隆乎先后。
监观前世后族之家,怙势干政,乱国殄家,昏迷颠覆,相踵而不戒者,训饬厥家,毋得妄祈恩宠,以玷国章。
乃大出所奉,营第合族,阜其僦入,毕给常养,惇我亲仁,以修正义。
有拟仲父,践更有劳,请擢置法从,明喻非欲,以戒开宠。
有以恩入官者实繁,宜以时损,首裁外家,以申厥命。
妙选坤极,咸属贤阀。
兴言满盈,确乎不可。
肇自治平,格于元祐,历年踰世,家无一人翱翔任事乎显要之路。
咸以抑畏退藏,承教自励,罔或一毫之私,冒谒诸朝。
宾帝之后,其内亲外戚,左右侍御之臣,惟朝夕论德流涕,而无平时侥倖之虞。
考诗任姒,徽音相承,以隆周家,而光绝乎后,其治内有如此者。
体坤用乾,妙乎其不为首。
研极论相,以统百官,代天器工,分乂庶务,未尝出聪明,见适莫,专智擅事,或罹偏吝之累,旷然凝然,以仰厥成。
故当国大臣,敬委任责,咸得以程大猷,申故实,曲列详说,周旋事情,以承可否之命。
尤屏绝侧听,峻防奸几,付之庶谟,大同乃绎。
增置谏员,审求端士,俾危言笃论,不留下情,畅乎上闻,以疏壅塞之弊。
听受之际,一以民为度,民之所欲者行,民之所否者已,无所为而不与民同者。
故天下之民,不能离而议也。
间或六气戾和,三辰异轨,则辍食忘寝,反覆究省,询过于朝,引咎于己,侧身咨嗟,威动中外,二帝三王之所以治天下不过乎是。
其治外有如此者。
履天下之利势,运天下之利用,不出闺闼,九年之间,无内外之难。
泰定纯终,由古以来未之有也。
圣心曲妙,不可形容,窃用民言,髣髴其迹。
尊贤在位,使能在官,贵老兴教,哀穷恤隐,省徭惜力,薄赋厚生,常武戢兵,平法轻刑,蠲藏惠民,去吝濯俗,愚夫愚妇,咸孚大公,夫是之谓宣;
饬严其在己,恕裕其在人,内无诸华,外无四夷,哀矜一视,允怀如伤,夫是之谓仁;
研几超睿,迪顺佑神,兢业言动,奠而后发,惟恐一物不当,有忧乎上帝之心,始卒一诚,二配俱极,夫是之谓圣;
政贵有常,人惟求旧,允釐百度,以定众志,倍其笃实,披靡浮华,纯素之风,孚近浃远,克相上帝,宠绥四方,诒谋燕翼,丕承烈圣之鸿绪,以固无疆之大业,夫是之谓烈。
臣谨按《谥法》:圣善周闻曰宣,施而不私曰宣,克己复礼曰仁,功施于民曰仁,穷理尽性曰圣,裁成万物曰圣,秉德遵业曰烈,安民有功曰烈。
合是众美,宜敬承乎祖宗之命,光大其徽称,以信无穷之传。
谨上尊谥曰「宣仁圣烈皇后」。
乞不许夏人入朝谢罪奏元祐八年十月 北宋 · 章楶
夏每犯边,必得所欲。
今所至有请,朝廷能厌足之,固得利矣;
苟为不能,尚足款我师。
且获岁赐金帛十万,愿勿遽听,不然,取轻损威,边患未弭也。
洛苑使英州刺史裴公墓志铭嘉祐二年十月 北宋 · 沈遘
至和元年秋七月乙亥,洛苑使、英州刺史裴公卒于晋州。
后三年,当嘉祐二年,其子士禹为西京留守推官,始谋以冬十月辛酉,葬公于河南府之永安县归恩乡,乃使人以公之世次、阀阅、始终之状来请铭。
予为之论次曰:裴氏出河东闻喜。
唐丞相文献公耀卿,公九代祖也。
其后或徙于蒲之万泉。
至公之皇祖,赠右神武军将军延,复来居京师,遂为开封人。
皇祖三子:伯丽泽,右补阙;
仲济,内客省使;
季丽正,尚书金部员外郎,赠刑部尚书,公之皇考也。
补阙以文学,客省以武功,尚书以政事,皆为祖宗名臣。
于是开封之裴,独盛于世。
公讳德舆,字载之。
皇妣曰河南县太君宋氏。
公少以仲公任,赐同学究出身,再迁太常寺奉礼郎、监和州酒,大理评事、监越州税,光禄寺丞,大理寺详断官,遂为其寺丞,通判河中府。
河中,公故里也,亲戚故人多在。
公既至,悉召,戒以国法不可犯,为吏者不得以私贷。
已而皇妣之族弟以事至府,公辨其曲,置于理。
自是讫公去,不复有至府者。
迁太子中舍、知梁山军,殿中丞、通判永兴军。
有盗十七人杀人于市以逸,公以谋获之,请其帅,宜尽戮以徇。
帅难之。
公曰:「白日杀人长安市上,此非常盗也。
不尽戮,无以威众」。
帅勉从之。
既而有以言于朝者,诏遣御史覆视。
帅惧,且让公。
其后狱自白,而诏不问,帅乃伏。
徙知商州。
州有官冶,其徒皆四方流人,常絷之以役。
公曰:「是亦人也,岂不可以善待之,而使之迁耶」?
悉弛其絷,卒无一人敢冒法。
迁国子博士、虞部员外郎,入权开封府推官,出知颍州。
民有少孤而畜于舅氏者,舅死,随其妻适某氏。
某妻又死,乃告某氏曰:「昔我孤,舅氏夫妇育我,甚恩。
今又不幸,愿得其丧以归,合葬于舅」。
某氏不与。
乃间使人盗其骨去。
某氏怒,执以告,法当坐死。
公呼某氏前,曰:「若知彼盗若妻墓何也」?
曰:「是尝欲求吾妻之丧,将以合葬于其舅尔」。
公曰:「是故可嘉者也」。
笞而遣之。
擢提点梓州路刑狱,进金部,知陕府。
徙耀州,不行。
同州饥,以选知同州,民流者复业。
召对,赐三品服,提点京东路刑狱。
所部有广济渠,岁调民浚之,而其被调者独二州。
既久,不堪其困。
公奏代以漕兵,岁省民力数十万,至今赖之。
进司勋、知凤翔府。
是时,元昊反,而兵久不解,关中调发百出,府所赋十倍它州。
公谕民以国事,与期而宽之。
众乐,皆先期以办,连诏褒异。
撰夔州路转运使,迁主客郎中。
大臣荐公有文武材,拜西上閤门使、益州路兵马钤辖。
岁满,益帅赖公自辅,乃上言,愿留公。
即诏加昭州刺史,复留二岁。
还,迁四方馆使、知贝州,徙冀州。
未几,贝州乱。
公闻即发兵,既至,贼已拒守,犹夺其西关城,所全者甚众。
冀去贝百里,初闻其乱,民大扰,或劝公为备。
公不为动,闾里帖息。
贝部镇有恶民,乘醉辱镇吏,出不逊语。
吏顾无所属,则来告。
公立斩之,自是无敢哗者。
贝久不下,有素害公者,言公前为贝,断妖狱不能绝其类,使有今日乱,诏以属御史。
事虽辨白,黜为池州团练副使。
起,拜染院使、信州兵马都监,进洛苑使,徙宣州,又徙开封府太康县。
朝议直前枉,且复用,遂加英州刺史、晋州兵马钤辖。
又徙知泾州,未行,以疾不起,年六十七。
公为人刚廉笃实而自信,不为茍合。
其居家如在官,毅然不可犯。
遇事无大小皆为度,使可持久。
为吏长于治民,前后更七州,至今称思之。
其自岐徙夔州,人遮道以泣。
及自蜀还岐,父老复相率出迎。
是时天久旱,公至而大雨,岐人益以德。
既去,而送者如初去时。
其自贝徙冀,民捝持之,终日而骑不得前。
冀吏或排其众,击之,曰:「汝乃夺我公」!
吏卒或伤。
贝守怒,使械数人,众乃稍去。
天性勤于公家。
其谪信州,愈自励,纤悉必躬。
或谓公:「少居此,且迁,优游而已,何自劳也」?
公曰:「凡谪者,固将以苦之也。
且吾职当尔」。
尤喜荐士,盖所荐者数百,其至公卿,为时闻人者多矣。
平生读书,善老、庄之说。
故其被黜流者累年,虽家人不见其有异也。
夫人宣城县君史氏,继夫人安平县君李氏。
二子:士龙,太庙斋郎,早亡;
次,士禹也。
二女,适泸州军事推官杨谔,温州军事判官赵颉。
二孙:陟、随。
陟,试将作监主簿。
予少已闻公之名,得识公者又十年,知公为深。
尝叹公之材方进而斥,既起而不能尽其用以卒,为后世之悲,故为之铭而不让。
铭曰:
裴出河东,其远岁千。
耀卿之后,七世再迁。
迁于京师,厥家既大。
及乎尚书,其美益济。
公初从政,奋然敢为。
四十年间,实称吏师。
其刚莫摧,其勇莫遏。
斥去无言,我完我节。
君子之学,重乎有施。
公治七州,于今歌之。
位虽弗充,公则亡恨。
琢石以铭,来世之信。
鹊桥仙 其二 十月黄菊 宋 · 朱敦儒
今年冬后,黄花初绽。
莫怪时光较晚。
晓来玉露浥芳丛,莹秀色、无尘到眼。

支筇驻屐,徘徊篱畔。
弄酌金杯自泛。
须添罗幕护风霜,要留与、疏梅相见。
奏收养童幼劄子(1171年) 南宋 · 洪遵
臣近准御前金字牌,递到御宝封降下御笔:「闻本路旱伤,民多艰食,有弃掷童幼于道路者,深为恻然,可令逐州守臣措置于稳便处收养,无使冻馁,候至来岁食新以归其父母,自十月为始奉行,将收养过人数及支用过钱米逐月从实奏闻,当从御前给降。
本路监司常切按行觉察,无得灭裂,徒为文具。
付江东帅臣监司」。
臣已即时恭依圣训,关牒本路监司并旱伤州军守臣奉行外,臣谨具已行事件如后:
一、收养童幼,专委知县及巡尉。
盖知县之职,于民尤亲;
巡尉日以警捕为事,道路村野之间无所不历。
或有弃掷童幼,皆耳目之所闻见,庶几收养无遗。
一、童幼中有自能饮食者,责付寺观收养,官给钱米,住持、知事旬具养过人数及有无病患申官。
遇有疾患,官给之药;
遇有死亡,官给材木埋瘗。
一、小儿尚在乳哺者,在城委都监,城外委巡尉体探弓手及军伍有乳之家,责令收养,官给钱米。
都监、巡尉旬具养过人数及有无疾病申所属,病者从官给药,死者官给材木埋瘗。
奏乞借桩管钱收籴浙西米劄子(1171年) 南宋 · 洪遵
臣照会建康府管下,常岁上江米船蔽江而下,本路之所仰给。
今缘江西荒旱,商旅止就建康府兴贩,加之转运司照年例和籴,必致踊贵。
臣窃闻浙西大稔,官司又不曾抛降和籴,万一失时,富家射利,储蓄米斛,将来虽欲收籴亦不可得。
臣区区愚见,欲就十月初委官往浙西以来收籴一二十万斛,以为来春之备,庶几可以少抑米价,兼接济饶州、南康军赈粜。
欲望睿慈,许臣桩积钱内时暂借拨三五十万贯应副收籴,春初照数依旧桩管,不敢分文亏少。
大行皇太后攒宫桥道顿递使事状绍兴二十九年十月 南宋 · 董苹
准敕差充大行皇太后攒宫桥道顿递使。
今参酌故例,条具下项:一、今来大行皇太后梓宫进发合渡钱塘江,并过浙东,又渡钱清江,其两江不测水势湍急。
事体至重,欲依例同总护使都大监领官会议,约度船只,并令前使预先拨坚牢壮大并准备外帮舟船使用。
并照得昨来安奉梓宫登舟系平铺黄板,活络脱卸,上盖栅屋,并置办周围窗隔等,准备遮护风雨。
一、苹自行在至绍兴府,除帅臣、监司及太中大夫已上并职事相干外,馀并不许出谒。
其一行官属往来,乞免辞见。
所至去处,如遇朝拜行香之类,并免趁赴。
吕颐浩行状 南宋 · 董苹
公讳颐浩,字元直,沧州乐陵人。
登绍圣元年进士第,累除河北转运副使。
宣和四年,朝廷乘契丹之衰弱,举诸路之兵,欲图燕蓟,命童贯为宣抚使,以蔡攸副之。
时大将刘延庆统兵仅十万,自涿州取燕山府。
契丹之兵大集,与王师相拒于良乡县,杀伤亦略相当。
正未有所处,会金人于十二月自居庸关引兵至燕山府,契丹之众闻风奔溃,金人遂有燕山府及檀、顺、景、蓟等州。
童贯、蔡攸遣使往燕山府见金国主阿骨打,重许岁币,求此四州之地,使者五六辈,往来商议。
金人知贯、攸意要燕、蓟以报天子,需索益广,倍于岁赐契丹之数。
议既定,金国兵遂回,贯、攸引兵五万前去抚定燕、蓟。
贯、攸到燕山旬日即班师,相继詹度、王安中知燕山府,为本路安抚使。
是时,郭药师所统兵二万,号曰常胜军,又契丹刺面军万馀人,号食粮军,费用钱粮不可胜计。
朝廷命公为转运使,公条奏燕山一路费用如此,虽穷天下之力,竭天下之财,必无以善其后,愿诏三省枢密院博议久长之策。
徽宗震怒阻坏边事,先次落职降官,仍旧为转运使兼经制燕山府、河北、京东路财用。
公在燕山仅二年,备历艰险,每恐不能逃祸。
是时,金人渐生衅端,变诈反覆,邀求不已,徽宗感悟,忆公前日之言,遂复官职,进徽猷阁直学士。
宣和六年,丁太夫人忧。
公扶丧至济南府营葬,未及掩圹,有旨起复,催促还任,不许辞免。
公再至燕山府,又仅一年,金人初举兵犯阙,既与本朝讲好班师,乃得还。
建炎元年五月,今上即位于南京。
六月,召公赴行在,就道差知扬州。
是年十月,圣驾幸维扬,公前期缮治行宫,分处三省、枢密院、百司及卫兵营舍,扰不及民而事办。
十一月召对,公奏云:「臣窃以金人袭百战之兵,一年之内,两犯京阙。
天祐陛下,躬有神器。
臣窃观天下之势,以拨乱为急。
拨乱必先任贤、退不肖以清其时,用能、去不能以审其材,申信号令以结其心,赏功罚罪以激其气,恭俭节用以丰其财,徭役以时,以阜其民。
俟其仓廪实,财用足,人安时和,则有必取之势,无不成之功。
陛下睿算远图,布昭圣武,伏愿任贤使能,信赏必罚,理财节用,积粟训兵,裁抑恩倖,无令挠朝廷之权,搜选人材,使之任将帅之责,大开谏路而择其善,总览群策而从所长,则何为不成,何战不胜哉」!
上览奏劄称旨。
又旬日再对,进劄云:「淮南两路北距海,南阻江,土地膏腴,形势雄胜,陛下銮舆顺动,以慰天人之心,必得其宜矣。
臣尝谓强可以使之弱,弱可以致之强。
昔汉高祖与项氏相持,百战百败,然垓下之役,一战遂成帝业。
越王兵败,栖于会稽,卑辞厚礼,养兵蓄锐,有待而发,一战遂收霸功。
然则陛下驻跸淮甸,岂非天意所以资陛下兴王业乎!
伏愿聚精会神,卧薪尝胆,期于除祸乱、致太平,实无疆之休也」。
改吏部尚书。
公被旨令密具边防事宜,公具奏云:「伏惟陛下即位以来,仁民爱物之心孚于四海,忧勤恭俭之德格于皇天,是宜边境安宁,万邦蒙福。
然而乘兵政败坏之后,敌人以百战之师投隙而南,所向无前,适于斯时,实劳指画。
传曰:『天下多事,圣哲驰骛而不足』。
兹诚多事之际,而圣哲驰骛之时。
仰蒙下询备禦之策,臣儒学进身,然尝任西北缘边去处,夷狄情伪与夫战阵之略粗闻一二。
犬马之齿,今已六十,筋力不能胜甲胄,衰迈不能从军旅,顾有愚见,不敢缄默,辄陈今日备禦十策。
一曰收民心,二曰定庙算,三曰料彼己,四曰选将帅,五曰明斥堠,六曰训强弩,七曰分器甲,八曰备水战,九曰控浮桥,十曰审形势」。
条分而详布之,深切当时之务。
明年二月,金人以轻骑逼扬州,车驾仓卒南渡,公与礼部侍郎张浚联马奔及行在,仅得渡江,扈从至秀州。
除签书枢密院事、江浙制置使。
公复召募兵四五千人就镇江之北,枕江下寨,与金人相持近一月,金人北去。
苗傅、刘正彦狂谋不轨,公倡议约诸大将刘光世破之。
朝于行在,即除尚书右仆射。
扈从銮舆移跸建康府,寻迁左仆射。
公与张浚密谋诛范琼,一军帖然无事。
是时天下盗贼群起,公谓金人方去,李成、靳赛等分据淮甸,京城隔绝,山东、河北诸处命令不通,其他寇盗不可胜计。
公以为前此赏罚失当,将士解体,若非信赏必罚,无以大收将士之心。
乃奏乞置三省、枢密院赏功司,应自军兴以来,诸路立功将校、借补等人,并许缴元立功,手照自陈,朝廷看详,随宜推恩,借补官资。
于是四方将士莫不悦服为用,自是士气稍振。
公措画招收诸路溃军、盗贼,殆将肃清矣。
十月,金人渡江,王师弗能捍禦,继渡浙江,逼行在。
公忧愤不知所为,乃力献航海为避狄之计,圣上浩然开纳。
时廷臣所论皆不合,惟圣意确然不移。
车驾自明州登海舟,精锐之兵万馀人扈驾行在台州港,迤逦趋温州驻跸。
又月馀,是时金人已回镇江,韩世忠以舟师扼江路,金人不得济。
公力请车驾回幸浙西,宜下亲征之诏以为先声,亟以锐兵策应世忠夹击之,此一奇也。
时车驾已驻跸于越州,会中丞赵鼎上章诋公,公遂罢相。
后召赴行在,拜左仆射。
公每奏陈金人侵犯不已,今又大窥川、陕,皆燕人及中原叛逆协谋所致。
古者兵交,使在其閒,为我之计,更宜遣使讲和,以纾国难。
前此所遣宇文虚中、王伦等数辈,虽拘留不还,势当再遣使人以骄其志。
蒙上开纳,遣潘致尧、高公绘使金国,嗣后,潘致尧等得归。
金国通好,盖自兹始,其后使命相继,和好遂成,卒迎太母銮舆暨徽宗梓宫以还。
又言:「驻跸之地最为今日之急务,伏愿陛下发中兴之诚心,行中兴之实事。
今当先定驻跸之地,要使号令易通于川、陕,将兵顺流而可下,漕运不至于艰险,然后速发大兵,一军往江西、湖南以平群寇,一军往池州,至建康府。
处置已就,招安尚怀反侧之人。
于明年二、三月间,使民得务耕桑,则大江已南在我之根本立矣。
然后乘今年大暑之际,遣精锐之兵,与刘光世渡淮,掎角而北去,由淮阳军、沂州入密州以摇青、郓;
命张俊躬亲统兵由河中府入绛州,以撼河东。
乘诸路民心怀我宋未泯之心,知王师有收复中原之意,则中兴之业可觊也。
若不速为之,逡巡过春夏,则金人他日再来,不惟大江之南我之根本不可立,而日后之患不可胜言矣。
臣尝闻自古有为之君,将以取天下者,弗躬弗亲,则不能戡祸乱、定海内。
伏望圣慈考汉高祖以马上治之之迹,法唐太宗栉风沐雨之事,速图之不可缓也。
臣窃见三四年来,金人才退,士大夫及言事官献言之人辄有怠心,便以谓太平廓然无事矣。
凡朝廷之谋,更唱迭和,甲可乙否,致机会可乘之便往往沮抑,不得遂行。
臣以谓异日误天下国家者,必斯人之徒也。
今天下之势,可谓危矣,既失中原,止存江、浙、闽、广数路而已。
其间亦多曾经残破,浙西郡县往往已遭焚劫,浙东一路在今形势漕运皆非所便。
若不移跸于上流州军,保全此数路,及渐近川、陕,使国家命令易通于四方,则民失耕业,号令阻绝,俄顷之间已至秋冬,金人复来,虽欲追悔无及矣」。
公又奏:「臣任官以来,在西北极边二十馀年,备见虏人之俗,于逐年四月初,驱官私马水草牧放,号曰入淀。
入淀之后,禁人乘骑,八月末方令出淀,饲以麦豆,以备战斗。
又夏月弓力不强,射不能及远,故虏人未尝于夏月用兵。
然自汉至唐,士大夫未有深晓此理者,惟杜牧有言曰:汉伐匈奴,尝以秋冬。
当虏人劲弓折胶、湩马免乳之际,与之较胜负,故败多胜少。
今若以仲夏月发兵,出其意外,一举无遗类矣。
臣窃观陛下总揽岁久,英武日跻,则举兵北向以图中原,此其时也。
贾谊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
舍此机会而不乘,后欲追悔,何可及耶!
今有兵十六七万,兵费用不赀,朝廷竭力经营,钱粮常若不办,旷日持久,必取于民,民怨众离,乃自困之道,祸乱之所起,可不畏哉!
今日战兵,其精锐者皆中原之人,数年之后,必消磨寖少,异时虽欲举事,势必不能,可为深惜者也。
臣年踰六十,累岁疾病,每恐溘先朝露,此志遂不得伸,辄敢冒昧陈述,乞赐聪察」。
又奏曰:「近日探报,金人与刘豫举大兵以窥川、陕,若于来年三月间举兵北向,必可牵制川、陕之寇。
万一川、陕参差,而王师既逐刘豫,川、陕间闻之必震恐,因遣韩世忠就近由西京入关,此亦一奇也」。
上开纳此策,嘉叹不已,以公都督诸军事,总师北向。
公师次镇江,因台章上疏,遂罢相。
是岁冬,虏骑再犯淮甸,缘事关利害,因以边防机事具奏。
上亲笔褒美,令陈利害,公即条具所见,析为十论上之。
其一论用兵之策,其二论彼此形势,其三论举兵之时,其四论分道进兵,其五论运粮供军,其六论大兵进发,其七论经理淮甸,其八论机会不可失,其九论舟楫之利,其十论并谋独断。
上嘉其议而行之。
薨,谥忠穆。
天庆观增修圣祖殿记绍兴二十七年十月(1157年10月1日) 宋 · 朱敦儒
皇天眷佑圣宋,若稽古,太祖皇帝启运建极。
太宗皇帝重华浚哲,以道德有天下,一海内,贻谋真宗皇帝,丕承谟烈,与天合德。
上帝昭假,圣祖感通,确然发挥(缺),稽天若躬受明明之命,无传于秦汉,不畀于晋唐。
自我创见,起轶振古。
粤大中祥符元年正月,天书降左承天门。
六月,降泰山。
十月,奉天书东封,加上上卿九天司命真君宝册。
五年十月廿四日,圣祖降延恩殿,语上曰:「吾赵之始祖也,奉帝命下管赵氏」。
于是款延飙驭,肃奉灵训,叙邃古抚世之隆名,告万年有邦家之宝历,乃大赦天下,以其日为圣降节,崇上尊号曰「圣祖上灵高道九天司命保生天尊大帝(缺)」,行使君才智高(缺)于为政既素协□,欣然奉诏,即日选□史之干敏与道士之精勤者任其事,躬行晨夕,察漫惰。
鸠工度材,妙出心计,帑不伤财,民不夺力,因旧创初,一新轮奂。
晬容增穆清之光,真官俨拱侍之列。
周廊庑以警卫,设重扃以禦侮。
昔未合者,皆准帝制。
以二十七年九月二十七日告成奉安。
祥云瑞气,来格来下,帝车□与,弭节有裕。
民大和会,罔不欢呼,有依有凭,如临父母。
一日,本观宿德虚一大师宋子灵与道正施若谦、副正徐得宁踵门内谒,子灵拱立,指施、徐而请曰:「增修圣祖殿既奏功矣,二子盖郡所选精勤者,实存心夙夜宣劳,相成殊庭,愿执事为之记」。
敦儒谢老罢不能,而勤请不已,至于再,至于三四。
因俯伏深思,求于古训,则商有烈祖祀中宗之颂曰:「自天降康,丰年穰穰。
来假来飨,降福无疆」。
周有雍禘大祖之颂曰:「燕及皇天,克昌厥后。
绥我眉寿,介以繁祉」。
是皆商周臣子举尊祖之盛,归美报上而作也。
矧维圣祖天尊大帝保祐本朝大定万年之业,皇帝陛下昭孝事祖,钦崇禋祀,方龙受光明盛大之福,增华灵宇,草莽贱臣曷敢不策砺耋,纪述熙事,以竭臣子之忠?
乃默默负愧于商周之士哉?
矍然揖二三子曰:「诺」。
退而洗心斋戒,再拜稽首为之记。
绍兴二十七年十月一日,左朝请郎致仕维扬朱敦儒记。
王著作文集序(宝祐四年五月) 南宋 · 卢钺
钺少始知学,景行前修,闻邻邑福清有郑介公侠,以忤王安石被谪,仕竟不显,有文集二册行于世,吾乡言节义者首称焉。
钺兹焉客吴,始得著作王先生蘋文集而读之,乃知其先亦为福清人,厥考始徙居吴中。
先生从学程门,以王安石尚经义而废《春秋》,守所学不就科举。
晚遭四七之际,卒以道鸣,而吾乡粹学之传又有人焉。
谨按《国史》,绍兴四年,伪齐挟虏入寇,冬十月,诏亲征,上幸平江。
是时守臣孙佑疏先生学行以闻,有旨引见。
上殿,初赐右迪功郎,未几,赐进士出身,除秘书省正字。
盖尝抚卷三叹曰:「明哉,高宗之为君也!
其知急先务也,能尊尚正学也。
良哉,赵公鼎之为相也!
其知以道事君也,不蔽贤也。
儒哉,孙佑之为牧守也!
其知风化之本也,能举善也」。
夫惟上有传道统之君,下有宅道揆之臣,外而郡国,皆能以道学相尚,兹非人文之一泰与?
故自王先生之既举也,越明年六月,召尹焞。
又越二年三月,召胡安国。
凡程门同学之士,以次显擢。
呜呼,亦盛矣!
然尝疑之,绍兴距今未远也,洛学源流,世之学者皆能历历指数,而著作之姓字则落落不挂齿颊间,岂其言论风旨不甚接于人耳目故耶?
今观著作出处本末,则有信史;
忠言嘉猷,则有奏篇;
师友渊源,性理奥义,则有语录,非不足徵也。
而付之湮晦,岂非为人后裔者之责,抑亦居于是邦者之羞也?
福清邑庠旧有先生文集,而吴学独无有,非一大欠缺与。
曩王公遂守此邦,始祠先生于学,访其后曰思文者,俾奉尝岁时。
思文将以福清墨本刊于吴学,属钺序之。
钺惟发辉旧德,世自有人。
第念生长永阳,距福清才一舍,且尝习《春秋》,今复寓吴,慕蔺最为亲切,不可无一语以答闻孙之辱。
若夫先生之心,惟求自得于己,不希名于世,文岂足以论先生哉。
且其独抱遗经,毅不舍所学以从彼,退然肥遁,若将终身。
假设不际熙朝,则韫玉藏珠,閟其光而不耀。
平生未尝著书,若非章宪杨邦弼之徒追纂微言,则理学精密,来者亦何从而窥之哉?
盖尝观其答门人颜子乐道之问有曰:「若有心乐道,便有倚著。
功名富贵固无足乐,道德性命亦无可乐」。
吁,此孔门曾点辈人物也,文岂足以论先生哉!
要之,欲求先生之心,不得于言则奚自?
吴门文献之邦,使家有其书,士宗其学,庶乎师道立而善人多矣。
时宝祐丙辰夏五望日,后学卢钺书。
按:《王著作集》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乞逐路委监司一员改刺逐州厢军奏元丰六年十月1083年10月 北宋 · 孙觉
看详诸路巡检土兵,立法之意,盖为其人习知本处人情、出入道路,易以缉捕盗贼。
近巡历诸州,见所招土兵,多老弱不堪被甲,可擒盗者十无三四,仍未必皆土人。
欲乞逐路委监司一员,选留外,改刺逐州厢军。
论不当召对小臣询两府台阁人物奏熙宁二年十月1069年10月 北宋 · 孙觉
臣闻近者召对臣僚,虽或疏远微贱,陛下亦霁天威,赐以清问。
此固圣主好问尽下,推诚不疑,甚盛之德也。
或闻进对之间,陛下时时论及人物,上自两府大臣,下至台阁新进,使之区处题品。
此虽陛下欲广其聪明,不专一人之言以为信,但欲周知群下之智能长短、情状曲折,然臣窃以谓知人尧、舜所难,孔子亦曰「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得对之人,未必皆贤而公其好恶,就令才识可采,亦未必尽知人之明。
问答之际,陛下不能不微见圣怀。
流俗之情,多事容悦,度所喜者饰其贤,观所恶者诋其丑。
或陛下少加酬对,必漏其所言。
大臣闻之,必怀顾虑;
小臣闻之,必事朋党。
臣以谓人主不得不知群臣之忠邪,人才之高下,茍于侍臣从官之中,忠信笃实而好恶不私,材资敏明而鉴裁不眩者,时赐考察,参伍其人,亦不至于失士。
按:《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五。又见《永乐大典》卷三〇〇三。
论不必每事遣使奏熙宁二年十月1069年10月 北宋 · 孙觉
臣闻朝廷务一切更制庶事,将多遣官出诸路以集之,臣窃以为过矣。
本朝承百年之弊,事有偏而不举,溢而不救者,不可胜数,将欲变而新之,则在张其纲纪,正其法度,择群材而付之。
若事事遣使,凡皆出于朝廷,则臣恐不尽事情,而又生劳扰之弊也。
臣窃以诸路使者,多是朝廷素所选擢,久更任使,幸以成法授之,必能集事。
其间或有缪懦不才、不胜任者,自可换以才吏。
若又难得职任相当者,则若近岁权发遣及副使、判官之类,或召至京师,或朝廷临遣,使其法度出于一,而议论精详,则自集事矣。
或诸路使者不可多置,不足以分干庶事,则听其辟举属吏,若近者发运使之于东南,则人知朝廷所以付畀之意,而务竭其力。
今不择才否,一切遣使,代治其职,则庸者得以偷安,而才者不劝矣。
乞陕西官卖盐钞以救弊奏绍圣二年十月1087年10月 北宋 · 孙觉
臣昨在陕西,备见本路盐钱、铁钱之弊,前后累有言者奏请改更,终未见有经久可行之利。
勘会即今盐钞,民间价直甚贵,客人买至京师,折钱一倍。
商旅往还,既无回货,盐钞折钱既多,故物重货轻,公私俱病。
铁钱不可流转,常赖盐钞以为用,官司能低昂物价,以权铁钱之轻重。
则铁钱可以流转,是钞与钱相须而后行。
今欲救弊,莫如官自出卖盐钞,以见钱桩充本,卖钞折籴,亦是旧法。
盖旧来钞价增长以来,以私利于收钞面钱折籴斛斗,故不肯卖钞,钞面钱虽多,斛斗价直亦从而加倍。
是官司徒有利钞面之名,而贩籴之家常增价以相当。
若以见今钞价量行减定出卖,收钱桩充籴本官司支遣,并许以钱、钞中半兼行,民间输钱入官。
准此公私通用,钞自均平,上下为利。
钞价既平,钱乃流转。
此盖交子之法,特名目不同。
陕西习知盐钞,卖钱人自乐行,无复疑惑,决可经行,不能破坏。
救弊之术,莫良于此。
伏望圣慈少赐省察,试以臣言委本路使者讲究推行,利害明白,可立见成效。
陈先生墓志铭(元丰四年九月)(1081年9月) 北宋 · 孙觉
公姓陈氏,讳襄,字述古。
其先光州固始人,五代时王氏入闽,因随家焉,今为福州侯官县古灵人。
曾祖讳令图,仕闽通显。
祖讳希颖,文林郎、果州司户参军。
父讳象,台州黄岩县尉,累赠尚书兵部侍郎;
母黄氏永嘉县太君,继母王氏集庆郡太君。
庆历二年进士及第,建州浦城县主簿。
浦城多世族,侵扰请托,以挠法败政为常,县阙令者久之。
公不为恤,辨治有能名。
移台州仙居县令,益务以礼法教其民,民爱乐之,莫肯犯。
皇祐三年,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孟州河阳县。
时司徒郑国富公为之守,一见而知之。
土人不知水种之利,公度田二百亩,为法以示人,人习行之至今。
移彭州濛阳县。
富公入相,荐之,召试,充秘阁校理、判尚书祠部。
有乞寺观额度人为僧、道士者,公论不可。
编定昭文馆书籍。
知常州。
州滨大湖,而运渠高,水不能溉。
公为刬去堰埭,浚之,与湖通波,赖其利者二百里。
民有父母存而出赘,公叱使还养,凡数十人。
召为开封府推官、三司盐铁判官。
上初即位,使契丹。
契丹欲屈公下坐,公以礼固争,不为屈。
还,知明州,未至,召修起居注、知谏院、管勾国子监。
有诏两制、台阁议学校贡举之制,公因奏常秩等四人知经有实行,宜以礼召见,补太学官。
未几罢谏院,兼侍御史知杂事。
有旨知制诰阙,召试,公上言:「陛下以义使臣,臣当听命之不暇,敢怀利以事上哉」?
从之。
兼判吏部流内,赐紫衣金鱼。
言内外臣僚乞亲属官,多选人已授者,请以三月为限,从之。
时朝廷大新法度,而听者为屈。
公数上疏论列,辄留中不下。
召试知制诰,公奏辞曰:「臣有言责,不敢不言;
言未足塞责,谴其可逃!
召试,臣何敢当」?
又除直舍人院、天章阁侍讲、兼修起居注,皆固辞,乞补外官。
上赐手诏曰:「近以卿知制诰,卿以言事未遂,恳不受命,且求外补。
朕素慕卿经术行己,深惜远去,特还旧职,庶几左右经席,渐磨道义,以适所愿闻。
今览来奏,尚欲固辞,岂未悉朕意欤?
还卿来章,当亟就职」。
乃复起居注、判流内铨。
明年,知制诰、兼直学士院。
诏河决河北诸郡,公当视草,以「水不润下」为言,中书改之,乞知陈州,移杭州。
复唐相国李泌六井,通判杭州事苏轼为之记。
僧方人居,而禅学久废不传,公以宗本、宗传二人为之倡,其徒至奔走天下。
移应天府,未至,又移陈州。
修八字沟以泄城中霖雨水潦之苦,州人便之。
召还,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提举进奏院。
公久去朝廷,上见而劳问之甚渥。
除尚书右司郎中、枢密直学士、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明年,兼侍读、知审官东院。
又明年,提举司天监。
元丰元年,详定郊庙奉祀礼文。
明年,兼判尚书都省。
是年十月,慈圣光献太后山陵以公为卤簿使,公盖已病矣。
三年三月十一日,卒于京师,享年六十有四。
公在告久,上数以问大臣,及遣中贵人临视,而公已卒。
奏至,上为悯悼,赠给事中,录其子之未官者,且及其外孙焉。
阶朝散大夫,勋护军。
公布衣居里巷,与陈烈、周希孟、郑穆游,乡人尊之,号四先生。
仕宦所至,必大葺学舍,新祭器,岁时行礼其中,亲为诸生横经以讲。
及任太府,事剧体重,犹不倦以止,其乐善好学,殆天性也欤!
资禀温厚,未尝见其喜愠之色。
与人交,久而弥笃。
折节下士,所游多时闻人,郑穆、刘彝,皆其女弟之婿。
娶陆氏,封文安郡君。
子男二人:绍夫,秘书省正字;
中夫,将作监主簿。
女五人:长适苏州录事参军傅楫,次适宣德郎方蒙,次适承奉郎孙之敏,二女未嫁。
所著文集二十五卷。
以元丰四年九月葬于常州宜兴县永定乡蒋山之原,铭曰:
有严陈公,不降色辞。
躬厉以正,去尝见思。
小邑大州,视之若一。
劝学谈经,人罔不率。
问学醇古,操行则高。
经术行己,天语之褒。
如公羁孤,又无党援。
学士殁身,维帝之眷。
行信于友,有德在人。
虽不百年,在公犹存。
毗陵宜兴,公治昔者。
今葬其乡,将配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