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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忠公行状(开禧元年十二月)(1205年12月) 南宋 · 李壁
公讳必大,字子充,初字洪道,世为郑州管城人。
宣和中朝散公通判吉州,因家焉。
曾祖衎,故任朝奉郎,累赠太师秦国公,妣潘氏、李氏、张氏俱累赠秦国夫人。
考利建,早游成均,冠释褐选,终左宣教郎、太学博士,累赠太师秦国公;
妣王氏,赠秦国夫人,给事中靓之女;
母卫国夫人宋氏,元宪公之孙、庞庄敏公之甥也。
靖康丙午,外祖给事守平江,公以是年七月十五日生于郡治。
公幼孤,母夫人课公读书,每至夜分,闻汴人陈持之贤,使公从之。
公敏慧夙成,刻苦自砺,出语缀文,见者惊异。
登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授徽州司户参军,改差监行在和剂局门。
与运属王其姓者共席屋数椽,王不戒于火,延烧及公家。
官知火自王氏,以其连姻台察不敢问,执公苍头,抑使伏辜,公坐是免去。
朝士劝公直之,公不校也。
二十七年,中博学宏词科,授建康府府学教授。
三十年,除太学录,召试馆职,奏篇上,高宗称其文,谕丞相云:「他日可令掌制」。
除秘书省正字。
明年,兼国史院编修官。
三十二年五月,除监察御史。
六月,孝宗即位
八月除起居郎,直前奏事。
上曰:「朕数年前见卿文,有近作可多进来」。
属初御经筵,公奏:「祖宗置经筵非为分章析句,正欲人主从容访问,以裨圣德,究治体,惟陛下留意」。
兼编类圣政,以正得失。
时暂权给事中,兼权中书舍人,讲筵留身,论边事,上曰:「淮南不足忧,所忧者蜀耳」。
公奏:「蜀民久困征求,愿降诏抚谕,许以事定宽其力」。
先是,左右史不常置,而记注多阙书,公奏:「乞断自今年六月十一日以后,先次修纂,每月投进,其积压未修者依旧疾速带修,庶几陛下始初清明,言动必书,足以示后」。
婉容翟氏位官吏转行有碍正法者,公言:「上皇扈从之赏,陛下登极之恩,事体至重,然法当回授者未尝转行,岂容掖廷奉事之人独越此例」?
上曰:「朕初以卿止能文,不谓刚正如此」。
公奏:「近日前报政侍从,并依赦复职名,其间亦有不合人望当缴者」。
上曰:「固然,卿论事但令适中,朕无不从也」。
崇国正夫人位手分罢去,差钱塘县贴书填其阙,公奏四方闻知,谓敕差贴书,无乃伤国体乎?
蔡仍复官,公具奏蔡卞阴贼险狠,远出京右,使其子得以赦原,亟簉郎选,则宿奸巨蠹之后,皆可并缘以进,失政刑矣。
有诏求言,公奏:「名器轻假,无甚此时。
陛下试命有司,取毕仲衍中书备对,以熙宁官吏之数板今日之籍,遂项比类,修写图则,多寡盖可见矣」。
又云:「祖宗朝甚重诸路总管、钤辖、将、副将差遣,或待有功之士,或储将帅之才。
乞下枢密院,自今进拟,先取本人脚色联粘于敕黄之前,照祖宗旧法,毋使背戾。
虽有内降,亦须依此」。
又云:「朝廷知外虞之当先,而忘诸道之无备,愿于湖南、二广、福建量屯军马数百,控扼要害。
遴诸州都监之选,而稍重其权,使禁军渐知阶级」。
时金人来索旧礼,上命从臣条对,公奏:「太上皇向以祐陵未卜、慈宁未返,一旦以讲好之故,宁亲宁神,两遂所欲,礼虽屈而志则伸矣。
今彼以数寸之檄邀我厚礼,而遽听之,安知不谓我怯而继以难从之请乎?
今使之行,臣愿再以敌国之礼尝之。
彼纳吾使,吾又何求?
如必俟旧而后受,则告之曰:『太上皇帝前日之屈为亲也,今通好于用兵之后,主上欲以何名而屈,北朝欲以何名而受?
愿以为请』。
彼虽贪利无厌,亦将思所处矣」。
论者韪之。
隆兴元年,有旨押行门张宏特与支破遥郡请给,公奏:「臣检照事因,既非御笔,又非宝批,止用一白劄子,臣不知此命何自而出?
幸付三省,尚可进呈。
设若指授百司亦用方寸之纸,奉行则难辨真伪,不行则轻损命令。
况宏一班直之长耳,去秋已尝特支全分请给,户部执奏而止。
今才数月,乃复紊烦天听,不可以无惩」。
经筵取三月十一日开讲,公奏:「国朝之制,二月上旬,今乃远用三月
陛下收召英髦,并直经幄,彼皆日夜望赐清閒之燕,致缉熙之助,若缓其所当急,而使讲艺论道之风稍阙于初政,甚未可」。
又奏:「邵宏渊能还军中冒滥之恩,并录战功,而除正任观察使,此信赏也。
郭振仅一对内殿,既无旧劳,又无新功,亦以观察使与之则重矣。
陆廉以贪黩配流,此必罚也;
张耘贼杀士卒,盗没军资,有司当以殊死,而亦与廉同罪,则轻矣。
臣愿陛下大明赏罚,赏罚明则名实辨,名实辨则政事修,而夷狄可攘矣」。
枢密副都承旨龙大渊、带御器械曾觌除知閤门事,公与给事中金安节缴奏曰:「臣等于大渊、觌功过能否,初不详知。
近闻皆以台谏论列,故有此除。
陛下自即位以来,凡台谏有所弹奏,虽两府大将、侍从要官,欲罢则罢,欲贬则贬,一付公论。
独于二人,乃为迁就,殆非帝尧舍己从人之义也。
臣等若奉明诏,则臣等负中外之谤;
大臣若不开陈,则大臣来中外之责;
陛下若不俯从,则深恐中外纷纷未止也」。
依奏,龙大渊别与差遣,曾觌仍旧带御器械。
翌日,公又奏入云:「适蒙宰相宣示御札,谓臣等为人扇动,议论群起,且以在太上时小事不敢如此,则是臣等不以事太上皇帝者事陛下,专徇流俗,轻渎圣明,死有馀责。
臣等见归家待罪」。
有旨无罪可待。
上从容语公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
未几二相道上意,再除两知閤,公曰:「命令反复尤不可」。
遂留除命不下,上章乞祠,差台州崇道观。
乾道四年,除权发遣南剑州,未赴。
六年,改福建提点刑狱。
入对,论:「人才平居选择则易,缓急求之实难,愿深诏执事杂举中外文武之才,区别所能,总为一籍,藏之禁中,副在二府,无事之日预加审覈,或有任使,按图而取」。
上然之。
除秘书少监、直学士院、兼国史院编修官,公奏:「陛下取汉宣帝之言,亲制赞书,明示好恶,使臣下知所趋向。
臣观西汉所谓社稷臣者,乃在乎周勃之鄙朴、汲黯之少文、霍光之不学,至于服儒衣冠,持禄保位,则公孙弘、蔡义、韦贤辈实为之,故宣帝谓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
然使宣帝知求真儒而用之,何至杂霸哉?
臣愿陛下平心而察之,不可有轻儒生之名」。
兼实录院检讨官。
加上德寿徽号,公以高宗万寿而册文称嗣皇帝为嫌,因阅建炎以后遇节朔遥拜徽宗表本止称皇帝,按唐宪宗上顺宗尊号册文亦止称皇帝,议遂定。
七年,兼权兵部侍郎,奏四事:曰重侍从以储将相,曰增台谏以广耳目,曰择监司郡守以补员郎之阙,曰久任监司郡守。
上曰:「皆今日要务也」。
上问:「越谋吴甚难,何也」?
奏曰:「越已为吴所残,勾践男为吴臣,女为吴妾,以小复大,以弱报强,此其所以甚难。
然观其与范蠡谋吴,固有先后之序,非如后世规模不定,侥倖战胜」。
上曰:「卿议论甚当朕心,朝夕除卿侍从」。
退即有旨,除权礼部侍郎,仍兼直学士院,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公奏:「陛下练兵以图恢复,而用将之道或未尽,择人以守郡国,而责实之方或未至。
且如江州一军,自陛下即位始付苗定,其后戚方继之,甫一年而定复至,又数年王明继之,才半年而皇甫倜又继之。
池州一军,始付时俊,其后王琪继之,甫半年而秦琪继之,才十月而吴总继之。
数易如此,平居犹虑其乏事,何暇议进取哉?
诸州长吏倏来忽去,且以二浙言之,婺州四年之间易守者五,平江四年之间易守者四,又其甚则秀州一年而四易守。
用度何为而不窘,吏奸何为而不滋,民瘼何由而可苏」?
上旋召公谓曰:「卿近所论甚善。
朕方力革二者之弊」。
公奏:「人主无职事,惟在察臣下邪正,凡轻于任事速于求售,他日必误国。
愿陛下察之」。
公又言:「江湖大旱,嗣岁尚远,而诸州赈济之策已尽,须朝廷于南库支拨一二十万缗代民租。
臣非不知大农匮阙,然艰食则盗起,盗起则调兵,当是时能惜费乎」?
上曰:「闻所未闻」。
公再拜谢曰:「臣惟以不欺事陛下」。
上曰:「正赖卿裨补不逮耳」。
兼侍讲,公奏台端绳纠中外,一日不可阙官,今乃五十日不除,上曰:「未有人故也」。
公曰:「御史台令殿中阙具察官姓名,取旨差权」。
上惊曰:「朕不知此,宰执亦不言,盖避嫌耳」。
公曰:「臣尝为察官,是以知之,宰执未必知也」。
上谓都承旨叶衡:「周某奏御史台旧法,卿可谕宰相具来」。
八年,兼中书舍人,公奏:「中兴以来,驻跸两浙踰四十年,盖今日根本之地,而赋税供亿反重于他路。
如近日越、婺诸郡以隐落为名,增无实之税是也」。
上曰:「此胡坚常之谬」。
奏曰:「陛下既知,何不改正」?
上曰:「当令理会」。
公屡请免兼西掖,有旨从之。
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事,与王之奇赐出身并命,公时在翰苑,适当答诏,入奏云:「昨除张说签枢,举朝皆曰不可,陛下旋即改命。
曾未周岁,复有此除。
若谓西府当间以武臣,则愿于大将中择有威望者畀之。
去年群臣争论之际,传闻圣谕兹事诚误。
以此观之,用说非陛下意明矣。
所有二人辞免不允诏书,未敢具草」。
草上,批王曮疾速撰入,公与在外宫观,日下出门。
九年,除知建宁府,三请祠,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淳熙元年,除右文殿修撰,未几召赴行在。
二年,除敷文阁待制,兼侍讲,兼直学士院,上曰:「朕知卿文学固久,今卿不迎合,无附丽,朕所倚重」。
除兵部侍郎,仍兼侍讲。
公言:「储材当于閒暇,太祖、太宗搜览豪杰,恢张四维,凡作成之方,无所不用其至。
及真宗、仁宗之世,名卿大夫磊落相望,是其效也。
仁宗尤以涵养士类为急,故自治平至元祐,悉获其用。
厥后章、蔡相继,沮士气以坏风俗,奖谗慝以植党与,卒致裔夷之祸。
绍兴初将相卿士得人为多,既而秦桧以患失之心济忌刻之性,同己者用,异己者逐,人才衰落,贻患至今」。
上皆嘉纳。
上谕公:「卿所进太上尊号诏草,温纯典雅,更无一字可议」。
公奏:「向者庚寅之诏,亦臣所草,流落累年,再尘翰苑」。
上愕然曰:「前诏亦卿草耶」?
公曰:「臣幸甚,方绍兴末太上初上尊号,臣已为察官,预此议。
当时不以表请,私切非之,其后适在翰苑,遂援古谊改正此礼」。
兼太子詹事。
三年,公奏:「前年冬江西地震,赣州天狗星坠,既而茶寇入境。
今闻十二月及正月福州地再震,亦有天狗之变,其事不可不虑」。
上曰:「防微杜渐固然」。
公曰:「天人相去甚迩,愿陛下毋忽」。
又奏:「昨闻殿前司进羡馀二十万贯,此何从得哉」?
上曰:「朕已不受,闻军中有百馀万矣」。
公曰:「虽不受,当思其所自来」。
上曰:「军中财赋自有源流,盖统制官不治财赋,统领却治财赋,可以相关防,更无渗漏。
岁月既久,蓄积浸多」。
公奏:「主将须令得统制欢心,统制须令得统领欢心,今因小利却使互为猜嫌,戚戚然相伺察,情何由通,缓急何由得其死力」?
他日公奏:「臣闻陛下日御毬场,固知不忘阅武。
然太祖二百年之天下,属在圣躬,愿为社稷自爱」。
上作色曰:「卿言甚忠,得非忧衔橛之变乎?
朕每次须再三审视前后,兼南方无好马,非西北比。
正缘雠耻未雪,不欲自逸耳」。
升兼侍读,除吏部侍郎。
四年,除翰林学士,依旧兼职。
公奏:「臣观自唐至本朝,优待词臣,异乎他官,谓其居近侍之职,无簿书之冗,可以朝夕论思,日月献纳,或有补于治道也。
臣所慕者陆贽、欧阳修而已」。
十月久雨,公上言:「阴雨已踰两旬,甚妨收刈。
伏闻太祖朝以久雨谓左右曰:『后宫止三百馀人,当更放数十人』。
今禁中给使虽少,不知可用太祖故事否。
浙中诸郡积欠颇多,不知可降旨少宽期限否。
其馀更有宽恤事件,望令三省及户部日下条具取旨」。
内直宣引,公奏:「臣在翰苑,无有司之职,所以久不敢请对」。
上曰:「学士宴见无时,最为亲近」。
公因论时事,遂及「陛下当委任大臣,而使台谏给舍各举其职,自无过举。
今风俗委靡,士大夫以簿书期会为能,不思其职,久而不已,其害将不可胜言。
愿陛下早正其偏」。
又奏:「九月间天文不顺,且闻金星近前星」。
上曰:「止是略近,已戒太子勿近外人」。
奏曰:「天道高远,当论人事。
武士击毬,太子亦与,臣甚危之」。
上曰:「卿可语太子」。
奏曰:「太子人子也,陛下命使驰驱,臣安敢劝以违命?
陛下勿命之可也」。
上曰:「近日察官甚举职」。
奏曰:「人臣肯不避怨谤论事,陛下当听而主张之。
且六察止有二员,若更除一员,则每员可分两察,亦所以示开广言路之意」。
他日,公问上:「太上何所苦?
前日陛下不及整舆卫而出,人情疑惧」。
上曰:「太上于饮食小失节,当日朕甚仓皇」。
因奏德寿宫相去太远非便,上曰:「前日已曾及此,太上坚不肯迁,如殿前司却多地步,待更力请」。
又奏:「人主外寄耳目于监司,臣愿明诏部刺史,或月或季,各以部内所当罢行之事,仿成周小行人,所谓万民之利害,政事教治刑政之逆顺,与夫作慝犯令、丰凶和乐之书,条具以闻,毋得用薄物细故塞责。
如此,则不惟陛下坐而周知天下之故,亦可于是稽其人之才否,而诏黜陟矣」。
公屡乞去,上勿许,且奏:「陛下用臣太过,位序浸高,未免招致人言。
且苏轼在此官,犹请郡至八九,臣实何人,敢不知惧」?
上曰:「待召人令与卿分力」。
因问吕祖谦能文,公奏祖谦不但能文,极知典故,翰苑须常用有学问之人,乃为有补。
五年十二月,除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公奏:「臣窃见本朝昭宪皇后诞生太祖、太宗,圣子神孙,垂裕万世。
宜择其子孙愿恪有才能者一二人,加之以一命之宠,畀以祠庙之禄,世世勿绝。
仍就行在赐屋,使聚族以居,与国无穷,庶几慰在天之灵,报垂裕之德」。
六年,诏礼官详议明堂典礼,公奏:「祀帝祀天以祖宗配,此本朝已行之制。
但世俗诵《孝经》之语,未尝深考其义,致以今日为疑。
故前郊李焘申请,虽经群臣集议,寻为异说所夺。
今既明降旨挥,即与臣下启请不同。
若或中辍,理为未安」。
由是圆丘、合宫始互举云。
讲筵留身,论本朝立国专以仁,兵非不用也,而以禁暴安人为本,上曰:「本朝兵势大抵似弱」。
公奏:「仁故似弱,其实非弱,社稷灵长,职此之由」。
上曰:「所以并无祸乱」。
公曰:「本朝似周,彼秦虽强,秪以自蹙」。
上论前代人物,公奏:「陛下万几之暇,潜心圣贤,不为嗜好所惑」。
上曰:「自昔人君,不知道只为不学」。
公奏:「尧、舜、禹之稽古,高宗之监成宪,故措诸事业,后世莫及。
今陛下留意于学,真积力久,此心清明如止水明鉴,物之过者,妍丑真伪,灼然可见。
以此应天下之务,安有一事失其当哉」!
十一月,除吏部尚书,兼翰林承旨。
公奏近日裁减宗室恩数事,上曰:「太滥」。
公曰:「若择服属疏者许其一依士人应举取放,既可密减入流,又待之厚,彼自无怨」。
上称善。
又奏:「自昔治少乱多,未有数十年常晏然者,今中外幸小康,岂可不防患于未乱」?
上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公奏云:「明王谨德,四夷咸宾,皆是道也」。
又云:「虞舜无为,非皆无为也,但不为簿书期会之屑屑耳」。
七年五月,除参知政事,上曰:「朕近见卿理会一二事,殊不依违,执政之于宰相,事任非远,贵在和而不同,有所见言之,勿以为嫌」。
公对愿尽力。
上尝密遣人往昌化觇视箭谷,回云六十年前有此,上以示丞相赵公雄,雄言:「上再三及此,恐合宣示外廷」。
公曰:「宣和间有此,岂是休證」?
乃不果言。
上谓公曰:「只为养兵,不免皆取之民」。
公因极陈民困之由,上问:「各有名色,何故困民」?
公曰:「且以平江府论之,绍兴以前归正添差等官岁用五万缗,后来乃用二十馀万缗,则是岁添三倍以上。
既无所从出,遂于支移折变中暗增钱数,如苗米一石其耗三斗,州府受纳,则令折科,增三斗为五斗,增五斗为七斗。
如此则有田之家无不被害,安得不困?
此特一端耳,他皆类此」。
上为之怅然。
八年八月,以久旱降亲笔付三省求直言,丞相回奏谓熟多旱少,今此诏一下,所在皆有赈济之请,何以应之,约公通签进入,公言:「上明目达聪,欲通下情,而吾侪阻隔不行,万一上自行之,且以此奏示人,岂不获罪」?
公论相亟从之。
上尝以枢密非古官,欲罢之,公奏:「枢密本唐傅导之官,五代始置崇政院,分宰相之权。
庆历间张方平固尝以为非,而神宗亦有废并之意。
今圣谕可谓尽善,但二百年官制,一旦骤改,良亦未易。
不若且令二府互领」。
又及求直言事,公奏:「陛下圣德日跻,而星变旱灾如此,殆由臣等所致」。
上曰:「若封事言及大臣,朕须留中」。
公曰:「付出何害?
欲人不知,莫若勿为。
未闻有过而人不知也」。
有介宫闱之援而求为郎者,上令公谕给舍缴駮,公奏:「台谏给舍与三省相维持,岂可谕意?
不从失体,从则坏法。
命下之日,臣等自当执奏」。
上喜曰:「卿等肯如此任怨,甚善」。
公奏:「不与其所当与,谓之任怨;
不与其所不当与,何怨之有」?
上曰:「此所谓任责,非任怨也」。
公尝言用人之道,因及著作郎、佐各二人,绍兴以来未尝官备,盖以职任清高,实为左右史之储。
近岁习俗奔竞,迁进太速,今在馆多非久次,望姑养其器业,以厚士风。
九年九月,除知枢密院事,上谓公曰:「每见宰相所不能处之事,卿以数语决之,三省本未可辍卿也」。
他日,上谓公:「如统制官之类,当时与之接以观其才」。
公奏:「昨雷世贤相见,说淮南地形缓急,欲守滁。
臣谓不然,滁有山林之阻,可守而不可禦敌。
若庐、和婴敌冲,此则当备禦」。
山阳旧屯军八千,雷世贤方请止差镇江一军五千人,上欲许之,公奏:「山阳控扼清河口,绍兴初韩世忠尝屯重兵于彼,若无故减戍,他时旋增,必致敌疑。
今扬州武锋军有众八千,本屯山阳,若岁拨三千人同镇江一全军往戍,似为两便」。
十年御带林忆年丁忧,中官除此阙者数人,公奏:「阉官徒借是以希升转,近用王实,今又用王毅,虽是德寿宫人,给舍不知,多来问臣。
臣虽具以陛下奉亲之意晓之,终非美事」。
上曰:「也是,都要转遥郡」。
公奏:「不得已,且令给据亦可」。
公又言:「近者白气自西南亘天,宜为兵备」。
上曰:「日脚之气,冬常有之」。
公言:「此太史局相宽之词,抑天道固不可知,有备乃无患」。
吴挺申交州蕃部劫汉人二名及牛畜而去,挺以事细,止乞照会,公奏:「今欲降旨挥,督其根治,庶几知朝廷每事留意,不敢忽略。
国家日有万几,若不察之于微,其弊将有不可胜救者」。
上曰:「几者动之微,自古多缘不能防微杜渐,驯致祸乱」。
温州军士因教阅喧悖,郡守汪义端将为首者决配,宪臣张诏欲先定义端减尅衣粮之罪,然后将军士明正纪律,公奏:「此风不可长,若稍行遣义端,则今后骄兵茍有所求,必为劫持计矣」。
郭果请移江陵兵万二千人并家属永屯襄阳,公言:「江陵兵一万八千人,自来半戍襄阳,今果谓襄阳极边,为门户之要,殊不知江陵亦在江北,为吴楚喉衿。
或金以数万人缀襄阳之师,自随、郢直走荆南,则奈何」?
上曰:「正为军士家属在荆南,恐或捣虚,牵连士卒心」。
公奏:「如此,则江陵遂弃之乎」?
争甚力,上乃许果万人而留八千于江陵。
盱眙报金酋今岁避暑寿安宫,所徙器用倍常时,且分诸子出镇,上谓公此必有避位意,公奏:「当预为之备,如淮上万弩手近密令州郡置籍,而诸路民兵阙于教阅,内外诸军亦久无升进,欲并拟一指挥,令择精习武艺者解发赴行在。
宰执三衙亲行阅试,高者补一两资,馀第支赏给,亦所以示不忘武备之意」。
上曰:「便是,恐人谓放下」。
公尝奏:「祖宗时大臣奏事榻前,互相可否。
今陛下虚心无我,有所未至,惟恐臣下不言,岂容人臣却护短自是?
夫惟小事不敢于榻前有隐,则大事无由欺蔽矣」。
上深以为然。
公言:「近探报敌酋却欲至东京,秋冬议过上京,乞密下诸将究实,且降亲劄付蜀中三大帅,令条具攻守之策以闻」。
公奏事次,上独命留身,宣谕云:「金酋既过上京,秋间或传位兴兵,卿留心军政,甚副朕擢用之意」。
公奏:「臣本以文墨荷圣知,戎务本非所习,误蒙任使,不敢辞耳。
今彼恫疑虚喝,正恐我或先动,所当镇之以静。
惟边将不可不精择,山阳最为重地,正当金粮道。
今正与寻常州郡一等用人,缓急窃恐误事」。
淮西延玺申,泗州归正朱现已补承信郎,不曾与告,上曰:「何不与之」?
公曰:「元来誓书不得招纳叛亡,恐却过北界,引惹边事。
今欲令王希吕更加优恤」。
上奖谕再三,曰:「卿处事甚当」。
十一年六月,除枢密使,上曰:「卿在西府,备殚忠劳,若有边事,宣抚使惟卿可,他人不能也」。
公奏:「诸军升差置籍,今已一季,合行点召,虽不专以此取人,亦因以察其能否,使之不测,则主帅自不敢行私」。
诏令赴密院审察。
王希吕乞增兵守庐,上欲令郭钧、雷世贤共分数千人与之,又云:「万弩手、民兵自可为用,若添得一藩篱,甚好」。
公曰:「希吕欲二万人,少犹半之,盖须以正军为主,则帅司可立。
帅司既立,则沿淮归正山水寨、民兵、万弩手等皆为我用矣」。
十二年,留正申西兵已免起二年,今次取听朝廷指挥,上令发来,公奏:「襄阳兵少,阎世雄欲得此项人」。
上曰:「三衙不可阙」。
公言:「顷金不得志于四川,又尝送死于两淮,深恐睥睨荆襄,向来犹调他处官军,不比三衙在近,临时可以措置」。
上悟曰:「与应付一年」。
金州阙帅,公奏欲令侍从管军荐举,上云:「大帅自合朝廷除授,卿等且更求人」。
公曰:「舜用九官,并咨四岳。
用否在上,何嫌之有?
与其暗荐,不若明扬。
仁宗用台臣,至于列所荐人姓名,已乃考实,谁敢妄举」?
上言:「王蔺论事颇偏」。
公奏:「蔺议论虽时有过当,然人主左右岂可无数人尽言不顾身者?
若上下相蒙,合而为一,殆非国家之福」。
盱眙奏报达实林牙领兵犯金国,金下宿、泗等州堤备,御笔赐公等曰:「达实契丹欲兴兵,不如所传则已,有之则在我岂得漠然?
他日我径举兵则违誓约,若因衅则将何以为辞」?
公奏:「敌中多诈,彼一方小警,何至移文近边?
若果有衅,临时不患无辞,所急在于间探精审耳」。
明年,上又谕公以吴挺约结夏国事,公奏:「陛下念世雠之未报,思境土之未复,规摹宏远,夙夜不忘。
臣备位于兹,无以少副使令,每切惭负。
但夏人自来翻覆,乾道中王炎尝因任令公用帛书通好,随即密送金人,范成大奉使日雍遂出以示之。
其难保如此,结约似未可轻。
若雍易世,亲离众叛,天相圣明,决有机会」。
广东帅潘畤以擅斩犯法军士自劾待罪,上批「无罪可待」,公奏:「帅无便宜之文,不经录问详覆而斩四人,虽意在除恶,然人命至重,若如此施行,恐开妄杀。
只如洪迈诛婺州唱乱六兵,亦止是放罪,后不妨旌赏」。
池州李思学自陈本军正将二人不能开弓,窃恐被点唤,乞与罢任,上曰:「此法甚好,皆枢密使措置之效」。
楚州报金中呼鲁大王占据上京,上批问公曰:「金若中分其国,宜预画计策」。
公奏:「兹事体大,譬如奕棋,须随著应之,若遂先举,恐贻后忧」。
他日上谕公:「近北使到阙,询问其三节人,皆云呼鲁年已六十馀,因于僧舍,前所报达实林牙亦是妄传,枢使可谓先见之明」。
十四年二月,拜右丞相,公奏:「臣不才备位,初无设施,惟奉行成算。
今陛下勤政,内外宁谧,二十馀年,此正可惧之时,当思经远之计。
臣欲具要务,取自圣裁,若其可行,当与王淮等协济,亦不敢纷更欲速」。
上曰:「锐则易怠,国家无事时,正宜修明政理」。
公奏:「大臣朝夕纳诲,非如台谏给舍救之已然」。
上曰:「朕有过失,卿宜尽言」。
上欲下吏部将知县有荐举人先与通判阙,公奏:「莫若籍记与堂除通判,免滋搀夺之风,且坏铨法」。
公以旱求退,不允,因奏及民实惠惟宽减夏税,而施德自近始。
如会稽和买诡避极多,今乞权免一年,后当差官釐正。
秀州申,乞权减大军总制钱二万馀缗,吏拟勘当,公曰:「此岂勘当时耶」?
奏蠲之。
高宗上仙,朝廷欲用显仁例,遣三使如敌中,公固执不可,谓今昔事体不同,不当畏人而曲徇。
金国贺生辰使人到阙,上在丧次,议欲宣谕俾归。
公奏贺礼固不可行,但彼远来,止是馆伴发遣,朝廷更无一辞,于理未安。
遂口占数语,令使者归,附奏,中外咸谓得体。
十一月,手诏讨论皇太子参决庶务典礼以闻,上欲从天禧旧制,止就资善堂,公奏:「其时太子尚幼,初见辅臣,恐难尊用。
昔晋有宣猷堂,今作议事堂,亦可」。
十五年,太上山陵,公奏当如祖宗旧法,置使五人。
首相意不欲,礼官又引绍兴显仁例。
公言:「今陛下既用七月之制,又行三年之丧,山陵岂可不用大臣?
永熙陵差吕端摄太傅,是时一相尚且亲往。
昭慈在会稽,仓卒间犹命枢臣为总护使,又差执政张守监掩攒宫。
旧章著明,昭然可证。
臣备位宰司,当行」。
乃以公摄太傅,如端故事。
明堂加恩,进封济国公,公奏:「久尘政路,自思陵归即欲求去,缘京镗使北,争执礼文,屡蒙宣谕,恐彼中因贺生辰却求报复,令臣任责,是以迁延少待。
今人使已行,求去无嫌,愿乞骸骨归山林」。
上奖劳再三,曰:「朕比年殊觉病倦,欲传位太子,卿须且留数年」。
公奏:「陛下圣体方康彊,只缘哀毁太过,何遽及此」?
上曰:「礼莫大于事宗庙,而病不能自力,每直孟享,往往分诣;
孝莫大于宁亲,而德寿宫隔远,不得日至,欲不退休,得乎?
朕方以此委卿」。
公泣而退。
十二月壬申,上密付绍兴三十二年太上传位亲札,公奏:「陛下躬行舜禹之事,臣愿释政,以内祠事陛下于别宫」。
上曰:「丞相得无欲用钱端礼例邪」?
上命公草诏,宜以侍几筵奉东朝为意。
十六年正月,拜特进、左丞相,进封许国公。
二月壬戌内禅,公奏:「陛下圣寿康宁,巽位与子,古今盛典,再见本朝,中外同庆。
臣等辅政无状,自此不得日侍天颜,无任依恋之至」。
哽噎几不能言,上亦泫然曰:「正赖卿等协赞新君」。
光宗即位,公奏:「陛下初政,用人求言为急,如前宰执侍从首合咨访」。
后三日御笔批出降诏,从公请也。
三月,升少保、益国公。
累奏乞回授,上不许,降诏面谕至三四。
公在位稍久,士之有求而不获者多望公,公为是惧,求去甚力,上不许。
既而谏官有言,公请益坚,诏以观文殿大学士判潭州。
言者不已,遂以少保奉祠而归。
孝宗遣中使赐公金器,劳问有加。
绍熙改元,判隆兴府,辞不赴。
除观文殿学士,判潭州。
郡有倍税牙契钱,岁约二十万缗,公亟罢之。
明年六月,复大观文。
七月坐举官不实,降授荥阳郡公。
又明年八月,复益国公,改判隆兴。
复再入奏祈免,除醴泉观使。
今上即位,诏求直言,公奏陈四事:曰圣孝,曰敬天,曰崇俭,曰久任。
且欲仿靖康时谭世绩主管龙德宫,寿皇时命钱端礼为德寿宫使故事,遴选太上旧臣一二人,使侍燕閒、从游幸,以广陛下之孝。
本朝提举司天监,皆委近臣,如神宗初年用司马光,元丰间用王安礼,今莫若择侍从之忠直者提举太史局。
此诚格天之一端。
上特遣使赐公少傅告,公一再辞,寻许回授。
庆元元年三上表告老,诏以少傅致仕。
嘉泰元年,有以布衣上书及公姓名者,言者论公,降一官,次年复少傅。
四年十月一日薨,年七十有九。
讣闻,上辍朝两日,赠太师,赙银千两、绢千疋。
公娶王氏,益国夫人,监察御史葆之女,先公一年薨,葬于庐陵县斗冈之原。
十二月八日,奉公柩合焉。
子纶,朝请大夫、行大理司直;
孙颢,宣议郎、新监饶州浮梁县景德镇,兼烟火公事。
孙女五人:长适承事郎、监嘉兴府籴纳仓萧彖,馀未行。
公英亮宏达,得于天资,研精覃思,博极书传,少有大志,常以古人自期。
登进士第,继擢词科,当官涖事,虑周而识敏,内秉刚方而外和易,人不见其圭角。
高宗一见其文,奇之,由台阁登侍从,标望屹然,凡所献替,前代之典章、国朝之故实,援引考證,辞婉意切,悉中事宜。
在两制,除拜有非其人者,据正争执,前后两以祠去,士大夫莫不高其风,而孝宗于是益敬公矣。
暨再还朝,旋践二府,政事之外,尤究心武备,选将练兵,常如敌至,慨然以规恢大义为不可已,而务存审重。
孝宗亦自谓往时以文章知公为不尽,而始有大用之意矣。
既正宰席,以身任天下之重,进尽忠益,退省阙遗,辅赞弥缝,靡不用其极。
每与同列奏事上前,有惎公者,公一不顾,反覆辩论,归于是而已。
公于人才务合异同,不主一偏,惟贤是用,尤不乐矫激近名者。
其规模建置,大抵本于仁厚,每以爱养民力、久任牧守为急,于祖宗故事遵守不敢轻易。
孝宗将内禅,讨论典礼,草定诏册,一出公手,他人莫与。
光宗以公甘盘旧学,眷礼尤笃,于是侧目者众。
公竟以论去,閒居十五年,自号平园老叟,筑堂名曰「玉和」,公自序云:「四气和谓之玉烛,方今贤和于朝,物和于野,遂使皤然一叟,得侠老于和气之内」。
则知公虽从容绿野,坐远世氛,而其心未尝一日不在朝廷也。
顾常谓《易》六十四卦,惟《谦》六爻皆吉,又诵「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矣乎」,故平生处己以谦,待物以恕,出于自然,无所矫饰。
公之为文温纯雅正,不厉声色,自足如意,近代建言得体,无出公右。
晚笔力益遒,四方碑板多以属公。
公自奉甚约,义所当予,略无所靳。
亲旧贫不能自给者,廪之终身。
事从兄甚严,视其颜色以为戚欣,抚族姻曲有恩意,官同姓者六、异姓者五。
公虽贵,遇朋友如贫贱时,澹于声色,独嗜书如饥渴。
已老,手校《文苑英华》一千卷,又与同志取欧阳公集反复是正之,遂为善本。
公有《省斋文藁》四十卷,《平园续藁》四十卷,《省斋别藁》十卷,《词科旧稿》三卷,《掖垣丛稿》七卷,《玉堂类藁》二十卷,《政府应制稿》一卷,《历官表奏》十二卷,《奏议》十二卷,《奉诏录》七卷,《承明集》十卷,《辛巳亲征录》一卷,《壬午龙飞录》一卷,《癸未日记》一卷,《閒居录》一卷,《丁亥游山录》三卷,《庚寅奏事录》一卷,《壬辰南归录》一卷,《思陵录》二卷,《玉堂杂记》三卷,《二老堂诗话》二卷,《二老堂杂志》五卷,《玉蕊辨證》一卷,《乐府》一卷,书稿十五卷。
壁之先君文简辱交于公,同德比谊,独相知心。
仲兄著作、季兄贤良皆从公游,蒙待以国士,而壁自幼亦荷公期予甚过。
追惟三十年间死生离合,感慨增系,自顾驽下,学不加进,有负奖知。
今公既葬矣,纶以行述来请,用不敢辞,序始终大略如右,以俟志公之墓者,且以备奉常太史氏之采择云。
开禧元年十二月辛未,朝议大夫、试尚书礼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兼实录院同修撰、兼直学士院、兼枢密都承旨李壁谨状。
高宗禅位诏1162年 南宋 · 洪遵
朕宅帝位三十有六载,荷天之灵,宗庙之福,边事寝宁,国威益振。
惟祖宗传序之重,兢兢焉惧不克任,忧勤万几,弗遑暇逸。
思欲释去重负,以介寿臧,蔽自朕心,亟决大计。
皇太子慎贤圣仁孝,闻于天下,周知世故,久系民心。
其从东宫,付以社稷,惟天所相,非朕敢私。
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帝,退处德寿宫。
皇后称太上皇后。
一应军国事,并听嗣君处分。
朕以澹泊为心,颐神养志,岂不乐哉!
尚赖文武忠良,同德合谋,永底于治。
乞奉诏后三日内条具当世之务奏绍兴三十二年六月 南宋 · 洪遵
今月六日奉圣旨赴都堂恭听诏旨,条具方今时务。
切见仁宗皇帝时,开天章阁,御资政殿,又御迎阳门,召近臣赐问,具上当世之务,富弼、范仲淹、张方平皆系退而条具。
今乞用前件故事,于三日内条奏,庶几不致疏略,仰称清问下逮之意。
孝宗郭皇后谥号议绍兴三十二年二月十七日 南宋 · 洪遵
议曰:礼莫大乎饰终,仁莫隆于笃旧。
徂音潜德,未著于声称;
缛典祲客,具垂于古昔。
易名斯在,节志可稽?
恭惟皇后道合离明,功恢坤厚。
在洽之阳,在渭之涘,夙表华宗;
惟渎之神,惟岳之灵,诞钟淑质。
恩方承于丙殿,寿已阏于丁年。
维元皇之奉册书,有光身后;
岂宣帝之求故剑,不逮生前。
仰惟黄屋之兴嗟,亟下紫泥而作命,哀荣备至,轸恻弥加。
风闭长秋,念梧桐之早落;
月化永夜,追芣苢之遒芳。
自非循恭敬而尽孝之原,畅怀思而存善之要,将何以超往谍而彰柔范者哉?
谨按《谥法》:严敬事上曰「恭」,夙夜恭事曰「恭」;
慈仁哲行曰「怀」,思在进贤曰「怀」。
于以考之前规,质于有众,申加懿号,用诏方来。
请上皇后谥曰「恭怀皇后」。
孝宗郭皇后谥议绍兴三十二年二月二十三日 南宋 · 洪遵
臣伏奉敕命,差臣撰追册皇后谥议者。
臣闻方兴真位,中倾则厚载亏;
朏魄著明,薄蚀则群阴伏。
念悼性之怀,孰昭于懿铄;
而饰终之典,尚有于旧章。
敢罄形容,仰陈称谓。
恭惟皇后河洲基德,沙麓发祥。
以珩佩之音自闲,以衿缡之衣攸服。
笃生名阀,标金穴以腾芳;
作伉潜藩,图玉绳而增绚。
观其言能逮下,《樛木》之仁也;
忧在进贤,《卷耳》之志也;
躬俭节用,《葛覃》之风也;
警戒相成,《鸡鸣》之道也。
天之叵测,命乃弗融。
褕翟袆衣,生莫都于显号;
龙輁纚綍,怆益远于遗仪。
皇上业懋承祧,恩深求剑,轸芳年之不永,正中阃以追荣,申敕下臣,参稽古谊,爰举易名之制,茂隆节惠之文。
谨按《谥法》:严敬事上曰「恭」,夙夜恭事曰「恭」;
慈仁哲行曰「怀」,思在进贤曰「怀」。
若乃尽孝慈闱,流徽王邸,逊顺彰于妇则,柔嘉著于壸彝,得不谓「恭」乎?
和以待人,仁而啬寿,存寤寐思服之训,绝险陂私谒之心,得不谓之「怀」乎?
伏请上谥号曰「恭怀皇后」。
臣谨议。
孝宗郭皇后改谥安穆议绍兴三十二年二月二十八日 南宋 · 洪遵
臣先奉敕命,差臣撰恭怀皇后谥议,续准指挥,恭怀皇后可改谥「安穆」,所有谥议,令已差撰谥议官别行修撰。
臣闻太极肇形,坤载配天元之象;
内朝正位,阴仪参帝所之尊。
故生则袆衣褕翟以显其初,没则襚典悯书以诏于后,古今共贯,方册可稽。
恭怀皇后道蔚贤和,德敷渊靓,造次合肃雍之度,周旋中婉娈之观。
异表夙成,上应玉床之耀;
高门鼎盛,远承金穴之华。
若乃服浣濯之衣,俭于躬也;
奉祭祀之事,敬于礼也;
朝夕忧勤,进贤才也;
夙夜警戒,基治道也。
久矣流芳于朱邸,庶几齐体以紫宸。
天之难谌,命乃不淑。
六龙在御,抚故剑以空悲;
五鹿沉纵,怀进旒之益远。
虽建长秋之号,未伸当宁之思。
属定议于曲台,将进陪于太室。
惟「恭怀」诔行,既紊于前闻;
则「安穆」易名,何嫌于申命?
谨按《谥法》:庄敬尽礼曰「安」,德化肃雍曰「穆」。
皇后齐明以奉时飨,逊顺以执妇彝,非庄敬尽礼乎?
淑誉洽于潜藩,徽音刑于左戚,非德化肃雍乎?
伏请上谥号曰「安穆皇后」。
臣谨议(《中兴礼书》卷二八○。)
「前」下原叠一「前」字,据文意删。
乞放免昆山县隐户田赋劄子1162年 南宋 · 洪遵
臣恭仰陛下以文武刚明之姿,中兴大业,号令之下,无非以元元为念。
四方万里,涵泳圣德,至深至渥。
臣窃见平江府管下昆山县苗米六千五百石有畸,顷缘经界,逃民隐户之田皆籍以为数。
自兹迄今,积十九年,监司、省部前后差官覈实,举知其弊,因仍未之革,人以为病。
重惟陛下慈仁为治,下之疾苦唯恐不闻,闻而行之唯恐不及。
况朝廷经费,固不以数千斛为轻重,凡此虚数,岁无斗升之获,奸吏因缘,文移督促,其害不可胜言。
欲乞圣裁,特为减免,以惠一方。
若或下之中书,中书行之户部,不过看详而已,则民瘼未易除去。
伏望睿慈,亟赐施行,免致重困吾民而实惠溥博,诚非小补。
论制敌定计劄子1162年 南宋 · 洪遵
臣尝谓自昔大有为之君,与其谋臣规摹举措,必有一定之说,类非尝试万一,侥倖为之,故其大功之成,若合符节,无毫釐差者。
臣敢以一二言之。
汉高帝之用韩信也,其志见于登坛之初。
至于北举燕、赵,东击齐,南绝楚之粮道而西会于荥阳,无一不如其志者。
光武之用耿弇也,其志见于从幸舂陵之时。
至于先定渔阳,取涿郡,收富平,东平齐地,无一不如其志者。
高、光之能用忠谋,而信、弇之自信其说盖如此。
天下后世,徒见其功成志得,殊不知其规摹先定,非一旦偶然者。
臣窃谓国家攻守之计,宜有定论,姑以两淮言之。
前此督糗粮,运刍秣,调器仗,汲汲然以恢复为念。
及得金谍,则仓皇奔遁,焚室庐,驱士女,为清野计,则是今日之论未一也。
臣愚欲望圣慈与帷幄大臣深谋远虑,凡所以固圉制敌者,先为之备,无恃敌之不至,恃吾有以待之。
规摹既定,备禦既固,缓急之际诚足以致胜矣。
惟陛下留神,天下幸甚。
举监司郡守劄子1162年 南宋 · 洪遵
臣伏睹右朝奉郎、权知辰州军州事张允之,儒雅酝藉,长于治民。
前守临江,今知卢溪,周旋两郡,皆以治最闻,可谓循良之吏。
使当一路,必能激浊扬清,奉行德意。
右承议郎、充江淮荆浙福建广南路都大提点坑冶铸钱司主管文字郭沰,疏通修洁,临事不苟。
尝为庐州合肥令,治效显著,泉司为属,前后三仕,鼓铸之事,尤所谙晓。
部使者惜其去,荐之因任。
授以一郡,必有可观。
允之及沰系见今可任之人。
右承议郎、新差通判明州军州事吴松年,名臣之子,敏于词翰,践更事任,积有能声。
缘未历亲民之官,故无绩状可书。
至于廉勤公明,乃其天资,异时可备刺举之选。
右通直郎、知平江府吴江县张晙,学古入官,奉公不挠。
为令吴江,当舟车之冲,外应军须,内究民事,以至大驾行幸,趣办无阙,斡旋蕞邑,民间无秋毫之扰。
异时付之郡寄,必能趋事赴功。
松年及晙系将来可任之人。
臣今举到张允之等四员,保任终身,如后不如所举,甘与同罪。
谨录奏闻。
邢台怀古1162年5月 南宋 · 洪迈
五言律诗
蕞尔邢侯国,巍然昭义军。
未能为晋重,忽已被梁分。
壤沃连三郡,时移出四君。
苍茫怀古意,群丑谩纷纭(《永乐大典》卷二六○五)
书莫守思济斋记后 宋 · 孙觌
大理少卿莫公彦平,以政事称天下,号一世吏师。
宣和末,奉诏守永嘉,抵绍兴壬午,盖三十七年矣。
治迹炳然,称思至今。
公之子某,字致道,繇尚书郎出守毗陵,今再镇永嘉,继公后。
州治有堂,榜名之曰「思济」云。
毗陵,余所家也。
致道临州时,最长于用法,每折一狱,听讼如破竹矣,而斟酌轻重必以情,不为已甚。
宿奸老吏敛手仄足,不敢出一语。
锄治恶少之乱群者,而发纡隐诎之无告者,未几,一境翕然称治。
而后兴崇庠序,宾礼师儒,接对宾僚,尊俎从容,风流酝藉,常有馀日。
永嘉之政,固不待见其能济先人之美必矣,尚致思焉。
况如毗陵距行殿一水,实江淮冠盖走集之路,视他州为剧。
致道外交人事,朝出暮返,退而据案披觚导窾,百节关解,庭无留讼。
去郡四年,士民追怀宿惠如前日事。
今守一藩于海上,如割鸡耳。
方且访求遗迹,增修故事,犹恐失坠先训,书榜揭之,如倚衡铭坐之戒。
昔强谏有后如臧孙,戎公是似如召虎,缁衣好善如郑司徒,皆以父子之懿著之诗书,流传千载。
今致道以迈德高行,踵先大夫之遗躅而润泽之,为一代衣冠之标表。
永嘉向多知名士,当有授笔颂使君济世之美,作为声诗,追配前烈,以俟风人之采。
某辱贻书,以堂记见遗,开读数过,三叹之馀,遂书其后。
隆兴初元十一月日,具位某书(《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二。)
榜:原无,据库本补。
题米芾书法 宋 · 孙觌
米南宫跅弛不羁之士,喜为崖异卓鸷惊世骇俗之行,故其书亦类其人。
超轶绝尘,不践陈迹,每出新意于法度之中,而绝出笔墨畦径之外,真一代之奇迹也。
绍兴天子访求其书,始贵重于天下,而元章骨已朽矣。
壬午岁十月朔,孙觌书。
通金人使副书绍兴三十二年闰二月 南宋 · 洪迈
迈等咨目顿首再拜:国信骠骑、国信郎侍讲,服德誉之久,南北阻绝,无缘良会,下情但切钦仰。
即日春寒,伏惟台候动止万福。
迈等自去冬扈跸至建康,前月被令旨迎候使节,已至淮西奉候数日矣。
今承泗州蒲察移文,知大旆且至符离,有上禀事宜,已令泗州守关报。
今又得指挥,令通书。
盖自古以来,邻邦往来,并用敌国礼。
向者本朝皇帝上为先帝,下为生灵,勉抑尊称,以就和好。
而贵国无故兴师,长驱涉境,欺天背盟,神怒民怨,曾不旋踵,自取夷灭。
既已两国交兵,则是大谊已绝。
窃闻大金新皇帝即位,有仁厚爱民之心。
本朝皇帝亟谕将帅,止令收复外不许追袭。
贵国师归,方议遣使别修誓好,乃蒙贵朝首拜信使,举国欣幸,无以为喻。
但一切之礼,难以复仍旧贯,更候惠顾,曲折面闻。
唯界首一事,旧以淮为境,至中国取接。
今泗州临淮虹县之北,迤逦迎候,乃随宜排办宿顿矣。
迈等礼合至界首,但泗州之北更无人烟,馆舍难以容众,只候近䚽,当至临淮上谒。
想惟高明,必能洞察。
今遣使臣特浼记史,瞻望不远,预以为慰。
更祈保护,以副愿言。
不宣。
孺人陈氏墓志铭(1196年12月8日) 南宋 · 洪迈
休宁于新安为县,于县有滕溪,于溪之人有陈氏,男尽为名人,女尽嫁策策知名士。
故同里程承事君讳畎,娶于陈,得今夫人。
夫人处士与之女也。
自其幼时,实能起孝敬,事父母。
嫁,移诸舅姑。
舅没,姑亦老,夫人季于众妇,独身忠养之,调停节适,委曲至到。
二姒良以为弗如,姑亦曰季宜我程氏。
春多祠,正月率朔迨晦,夫人与鸡俱兴,湘濯亨孰必躬亲乃荐宾。
延师资整训诸子,拊卑承尊,礼法周备。
东西家时节相往还,人人意满去,无一退言有负己者。
异时用,缓急叩门,称力为之尽,不以前故芥蒂,于是闺门之称震,远近如一辞。
承事君申申安安,内得奇助,见其子大昌名进士,底闻成家。
承事君即世,夫人教馀子愈益力。
中女择对未决,大昌官太学,得婺士杨大法于诸生中,归以女,曰:「婿如是,何必嫁官人」?
未几杨优入舍选,将对策大廷,即除官,闻者證夫人贤有识。
大昌由学省入佐著作秘书,至驾部郎,直皇子庆王讲,夫人享恩封,安舆就养。
母汪在乡里年考高,辄再岁一归宁。
他日归,驾部拜乞留。
留少须臾而汪以病告,载星徂南,胗絮汤饵,浃日而永诀。
爵踊鹥弥,如孺儿之初去乳保,曰:「吾不蚤侍母,今舍我,吾生复何憀」?
时春秋六十有二矣,法不致毁,竟以病。
病且笃,子妇蕲食肉辅病,牢不可。
气息惙然,逮于不能,病遂以卒,隆兴之元年十一月二十有六日也。
凡六男子,驾部君最长,次淑昌,全昌,世昌,道昌,其最少曰文昌,亦以材为博士弟子。
大女适朱庸,季适吴辉。
夫人氏之丧,驾部谒急,府王釐尚方珍锡以赙,为观瞻者荣。
驾部吁哀痛中,卜宅兆未得。
去年之秋,异人感于宵梦,褐衣长髯,自云皇父氏,来告曰:「有竁直艮,在朱之原,山川翚翔,后其炽蕃,而庀而役,当获旃」。
觉而谇于墓师物其地,地与梦协,将以祥之明日大葬。
驾部君哀未尽,能自割以礼,使来请铭曰:「吾母亡矣,而有不亡者寿,能寿吾母者子也」。
予与君知闻十五年,久同僚于三馆,为甚厚,铭何说以辞?
其词曰:
孝敬其身之,本诸赜也。
乡闾我仪之,善斯则也。
有子实昌之,天报格也。
耄龄不崇之,寿胡啬也!
卜宅谁朕之?
神告啧也。
矢诗以飏之,诏于㗲也。
宋故右朝奉大夫致仕周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周氏先世避五季之乱,以力田为生业。
宋兴二叶,有十公者,积德累善,为乡县所推,号里长者。
尝辇一巨碣寘廷中,戒家人曰:「吾后世之兴,有以禄仕起家亢吾宗者,著吾平生终始刻其上」。
此石所以志也。
阅三世,有孙右朝奉大夫讳庭俊,生子曰执羔。
宣和末,徽宗御便殿,策以当世之务,奏篇上,擢为第二,除太学博士。
历践台省,进礼部侍郎、待制敷文阁,典五大州,为方伯,周氏浸大矣。
于是奉大夫之命,徵余文记十公所遗石,表之墓道。
余叹曰:「十公乃与天通耶」?
后二年,当绍兴三十二年,大夫公年八十九,以四月十二日感微疾卒,待制公又属余铭其葬。
公字彦正,信州弋阳县人。
曾祖文坦,即十公也;
祖备;
考知雄,韶州乐昌县主簿。
周氏自十公命儒教子,今六世,皆以通经学古为事。
公少力学自立,尤工词赋。
会乐昌以丧归,伯兄蚤世,方治葬送,一弟又遇疾死。
顾影孑然,家事亦兹出,一门宾祭衣食之奉,王事之输,外姻属人之问,皆自公出,而读书著文犹不辍。
待制生十数岁,属文辞,语出惊人,公喜曰:「吾有子矣」。
遂不复治举子业。
久之,待制策高第,至大官,天子疏恩,命公承事郎。
凡十封,为右朝奉大夫致仕。
待制为郎时,以所迁一官奏换公五品服。
太母庆寿恩,又赐服金紫。
余尝读《仁宗实录》,景祐初,知枢密院李公咨,临江新喻人,其父文捷以咨贵,拜十一官于家,终尚书刑部郎中,书之国史,为天下父子希阔之荣。
今公亦以子贵拜十官,为烈丈夫,与李氏相望百年间。
异日史官又将著之典册,以诏无穷。
呜呼,盛矣哉!
公心平行高,言笑不妄。
接遇少长戚疏,常欲处之于无过之地,间读前人家训可为后法者,大字传写,揭之曰:「此亦书绅之意」。
阅邸报,见士大夫触法抵罪,则喟然动容,为之叹惜。
兄之子出分里中,兼并之豪以倍直质其田,为必得之计,公曰:「吾母应氏青毡故物也,不可靳一费」。
按亲邻条令驰告县,偿其直而赎归之,为钱八十七万云。
喜施贷,凡有丐请,无但已者。
事佛甚谨,读其书三复,曰:「一切世谛,空幻之非实,信如所云也」。
故一乡之评,谓公行事多类十公者。
公清净寡欲,老益精明。
待制守眉山,始闻命,曰:「亲年八十一,岂堪乘剑门蜀栈之险」?
即日上书丐免。
公曰:「汝不闻王尊叱驭耶?
吾虽老,尚堪一行,与汝共载而往」。
岁馀,移镇夔子。
道途所过,二川三峡,一山之阻,一泉之涯靡不游;
而巫山祠、三游洞在高岩穷绝处,蹬道艰滑,车马不能至,公拄一策,褰衣而上,虽少壮者莫能追也。
待制请便郡,守贵池,徙番阳,去乡州数百里。
公安车过家,从常所往来,命卮酒,道旧故,以为笑乐。
名书朝籍,佩服三品,无朝衙夕坐官簿之拘,而日享三牲五鼎二千石之奉。
待制除江西,大帅候吏来迎,牙兵千馀人,旗纛鼓吹,帕首𩊓靴,充满门巷。
公虽卧疾,犹令治酒食劳饷,又发廪粟周其乏。
三日,公易箦矣。
将吏奔走,给丧事如在官府。
大敛已,罗拜庭下辞去。
里父老聚观太息,以谓五福兼备,始卒哀荣如公,未曾有也。
元配吴氏,忠州文学季文之女;
今配刘氏,亦前卒,并赠宜人。
三男子:长即执羔也,左朝散大夫、充敷文阁待制、知洪州、江南西路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兼营田使;
次执绂,先公十年卒;
次执谊。
一女,适进士余亿年。
皆吴出也。
孙男七人:訚、阅、闳、闶、阐、闿、辟。
訚,右教宣郎、监行在榷货务都茶场;
闳,右从事郎、江西路转运司干办公事;
辟,右承奉郎。
孙女七人:右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观陈伟节,右承事郎、监潭州南岳庙张曼容,通仕郎李有邦,进士宣良翰、方如晦、符愬、程绘,其婿也。
曾孙男女九人。
执羔等卜以隆兴元年正月己酉,奉公之柩葬于前田原十公之次,公所自卜也。
于是待制公以书来告曰:「周氏世有阴德,至吾先君不大显于其躬,而以燕厥后。
予小子被遇四朝,持橐备甘泉侍臣之列,人徒见周氏之兴,而不知吾世积累之所自」。
其可无铭?
铭曰:
种木十围,蔽芾其阴。
老干生菌,孙枝出林。
周氏种德,为山九仞。
封之殖之,百年而信。
赫赫大夫,襮顺里方。
续闻成宗,纂绍有光。
燕壸发祥,克生贤子。
名驹堕地,一日千里。
公有爵位,坐阅九迁。
紫绶金章,拜后拜前。
䌽衣奉舆,朱轮华毂。
寿八十九,考终五福。
子孙受祉,庆远弥长。
如川方至,河公望洋。
前田之原,卜此玄宅。
公孤追荣,嗣有褒册。
宋故抚干周府君墓志铭 宋 · 孙觌
绍兴三十二年正月辛丑,会稽周府君以疾卒。
将葬,而余之婿右朝奉郎李滨老方从事在越,诸孤状君行治,属滨老以书来告曰:「周君,会稽嵊县人,沈毅有智略,为县豪长者。
未尝读诗书,而剧谈世事,斟酌可不皆中理;
未尝习律令,而检身律物,处白是非皆应法。
齐家如官府,事无钜细,毕入于规矩;
居乡里,人以缓急扣门,不以存亡为解。
以故王公贵人,州刺史、县大夫皆喜与之游。
而浮沈里闾,卒不为世用以死。
其子汝能者,以文艺有声场屋间,不远千里,欲请公文志其墓」。
余复书许之。
以病久不果,而请益勤,遂次其语为铭。
君讳侁,字正父。
曾大父惟,大父过,父瑜,世以力田殖其家,至君而滋大。
参知政事沈与求奏授承信郎、监婺州永康县酒税,不赴,而独喜命儒以教子。
除治舍馆,捐重币迎宾师,市书数千卷,朝吟夜诵,陶濡醇懿,文采粲然。
一日朋试于有司,子侄三人连名并中,而汝能为举首,汝士遂登进士第。
居亡几,汝能者再试礼部,又中乙科,于是会稽周氏为东州望族。
岁饥,群恶相煽而起,昼行剽,夜依山栅险隘以自固。
君语伯氏曰:「里中恶少年相顾未发,不先事折其萌,则变生肘腋,不可悔矣」。
乃出橐金,发廪粟,招募得数百人,部勒以军法,钲鼓之声震山谷,群偷詟焉。
已而将吏移兵捕诛,君曰:「鼠窃狗盗,为饥所驱耳。
迫之将致死以抗吾军,第陈兵压其垒,传一檄召之,可毋战而降也」。
从之。
而渠率尽出,方议班旋,有利其赀者曰:「馀党未除,盍覆其巢以弭后患」?
君又力争不可,曰:「玉石俱焚矣」。
于是不戮一人而罢。
府帅多君之画,辟除安抚司准备差遣,辞不就。
县濒雨暴涨,水冒田,包民庐,居人栖木上以避。
君具舟筏糗糒往饲之,收载以归,全活不可胜数。
水降,县徵租如令,君诣府白尹曰:「洚水之害,死者已矣,生者散为流丐,钱竟不可得,守令且负殿,奈何」?
尹悟,上之朝,未几免符下,惟水所不至者输之。
君资慷慨,尤知取予。
岁恶,大家闭籴邀善贾,君独发藏粟,下其估;
举子钱者,水潦之后不能偿,折券焚之;
储药石以待病者,给棺轊以敛死而无以葬者,又联数十舟跨两溪间为梁以利涉者。
以故属纩之日,士大夫与内外属人吊哭咸尽哀,而里巷小民皆出涕。
享年六十一。
娶房氏,有淑德驯行。
君疏财好义,振贫穷,供佛僧,建塔庙,崇像设,费以万计,夫人有助焉。
签书枢密院王伦欲荐君,君辞,乃奏请冠帔以赐。
寿六十五,前君两月卒。
四男子:长汝贤,干蛊有父风;
次汝弼,蚤卒;
次即汝能,右迪功郎、明州鄞县主簿;
次汝砺。
二女:适进士盛卞,右迪功郎徐与夔。
孙男女十二人:男之元、之茂、之翰、之望、之邵、之美;
女适左迪功郎、明州慈溪县主簿陈嘉善,馀尚幼。
其孤以明年十月某甲子葬君于县之游谢乡黄沙之原,举房夫人以祔。
诸孤侍两殡,执丧尽礼。
俄产三芝于寝中,色黄而泽,按瑞牒,所谓金芝者,人以为纯孝之感。
铭曰:
剡之水可舟,载德奕世兮与之交流,剡之山可囿,种德百年兮与之竞秀。
水深土厚兮首一丘,虽死不忘兮故曰寿。
乞裁减浮费劄子(绍熙元年十月) 南宋 · 何澹
尝考渡江之初,东南岁入止十馀万,绍兴以后纲目始繁,据吕颐浩奏,宣和中户部支费每月不过九十万,绍兴三年户部之费每月一百一十万,然则绍兴之初已多承平二十万矣。
所费既多,所取不得而不阔,如总制、如月桩、如折帛、如降本、如七分坊场、七分酒息、三五分税钱、三五分净利、宽剩折帛钱、僧道免丁钱之类,则绍兴间权宜创置者也;
如州用一半牙契钱买银收回头子钱、官户不减半役钱、减下水脚钱之类几一百万,则又乾道间权宜创置者也;
如经制并无额钱增收窠名之类,则绍兴间因旧增添者也;
如添收头子钱、增收勘合钱、增添监袋钱之类,凡四百馀万,则又乾道间因旧增添者也。
方其军兴之初,则以乏与为虞,及其事定之后,则又以养兵馈虏为忧,是以有置而无废,有增而无减。
今总天下财赋除内藏出入之数已降指挥自行稽考外,所有四川钱引一千六百一十万二千二百六十三道,旧年指挥自行检察支拨,亦不复稽考,特考其归朝廷隶户部与夫四总领所之科降,诸戍兵、牧马、归明、归正等处之截留,凡六千八百万一千二百万贯。
内朝廷九百六十五万一千一百馀贯,户部一千八百七十二万三千一百馀贯,四总所二千九百万六千馀贯,诸戍兵、牧马、归正等处一千六十二万馀贯,此其大凡也。
户部岁收一千八百馀万,岁支亦一千八百万,每月所破宫禁百司三衙请俸非泛杂支之类一百五十馀万。
然则比之绍兴之初增四十万,比之承平增六十万矣。
臣等再以淳熙十六年而较之,隆兴元年则增一百二十馀万,较之绍兴三十二年则数又倍增。
欲舒国用,以宽民力,惟有裁减浮费,今具可以裁减者画一开具:
一、欲除供奉三宫、皇子府、奉使入国使人到阙密赐、并接送伴公使支赐、文思院造作衣带招军例物、驾出折食钱、三衙内外诸军雪寒出戍借请、郊礼锡赐等钱物外,如宰执文武百官司进书庆典、拜郊支赐、生日及葬埋非泛赐赉钱物,并与三分减去一分。
一、武臣正任遥刺以上请给,除南班及随龙统兵战守官仍旧制得支真俸外,其馀乞免偕减,并许户部执奏,仍许给舍缴駮。
一、诸军额外将官多是并缘陈乞之人,近来殿、步两司遂至一百四十馀员,委是冗滥,乞行住差。
一、诸军权统制、统领等官供给钱,合递降一等支破。
近来乃有军帅陈乞差权之人径乞先次支破正官供给。
欲乞申严乾道八年五月十三日指挥行下。
一、卿少、监少乞不并置,其馀冗员太甚去处,亦量行减省。
一、制造御前军器所有东作坊、万全作坊、万四指挥,见今凡三千二百馀人,内万四指挥名为杂役,其实多供诸处当直。
欲乞专委察官与本部郎官、军器监少同点提官躬亲入所拣汰。
老弱疾病之人并行减半支请,与之养老,若无技艺之人并与拣汰。
一、御前祗应见今五十九员,比之前日委是大段增数。
一、閤门官见今四十八员。
窃见祖宗时宣赞引喝不过三五员,熙宁间始置通事舍人十三员,閤门看班祗候六员,欲乞详酌立一定额。
一、建炎渡江之初,诸百官司前后打请不及,权行兜请,自后因循,不行釐正。
欲乞今后支请之人并依外郡例按月支给,更不兜请。
一、三省激赏库每年以十万贯为额,于左藏库分料关支,隆兴二年再添二万贯。
缘支用节次增添,故取拨虽多,而拖欠愈甚。
近来宰执目子钱并已改用乾道九年体例,所有本库应干支用自合一体施行。
一、诸处犒设钱本以酬劳,今所在吏职每于年终或上下半年辄支犒设,委是无谓。
欲乞今后因事只与特支,不许泛行请也。
一、雪寒钱本以恤军人之贫悴,今来玉牒所、秘书省、日历所、国史院等处公吏皆有上项支给,乞行减罢。
一、省马院见今有马一百九十馀匹,缘为不堪乘骑,合破省马之官往往却于别处借用,而本院所养兵级三百馀人多于诸处影占身役。
今乞委官覈实,除的合存留人外,其馀发归元来去处。
一、二省、枢密院录事、承旨已下所破赍擎、控马、打食等人,缘渡江之初未有定止,权时创置,亦有体例。
支破者人数猥众,其间又有一将暂权职事便行支破,职事既去,因仍冒请。
欲乞委官究实,庶免重耗。
置绍熙会计录事宜奏(绍熙元年三月) 南宋 · 何澹
今置绍熙会计录,有合申请下项:一、今来稽考财赋,若自绍兴元年以来取会,窃虑年岁深远,难以根刷,今欲且取见绍兴二十一二年、绍兴二十七八年、绍兴三十二年、隆兴元年、淳熙元年并十一、十六年在京诸百司干预取支财谷去处,开具逐年出纳夹细窠名数目。
或恐前项年分文字不全,欲且据逐处供到及其他年分文字参照稽考,其取会官司并限五日回报。
一、欲从本所立限行下淮东西、湖广、四川总领所,照上项年分各一,全年应出纳夹细窠名钱物若干,逐月所支甚处,屯兵元额职次各若干,自今见管官兵人数职次各若干,支过券食请给等钱物若干,或有创生增减并非泛支使,逐一立项,开析攒见,每月一岁收支数目所是桩积钱米等物,亦要见见在的确之数。
一、欲从本所行下行在粮审院,各照上项年分逐年批放过三衙诸军百司并诸司局所额管职次人数,应干请给名色挨排月分年分及都总计数目,逐一攒申,以凭参考。
病起寄曾原伯兄弟1162年1月 南宋 · 陆游
五言律诗
意象殊非昨,筋骸劣自持。
衰如霜后木,愁抵盎中丝。
风雪书来少,江山梦到迟。
出门还惘惘,倚杖独移时。
刘太尉挽歌辞二首 其一 1162年闰2月 南宋 · 陆游
五言律诗
羌胡忘覆育,师旅备非常。
南服更旄节,中军铸印章。
驰书谕燕赵,开府冠侯王。
赫赫今何在,门庭冷似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