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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颐浩行状 南宋 · 董苹
公讳颐浩,字元直,沧州乐陵人。
登绍圣元年进士第,累除河北转运副使。
宣和四年,朝廷乘契丹之衰弱,举诸路之兵,欲图燕蓟,命童贯为宣抚使,以蔡攸副之。
时大将刘延庆统兵仅十万,自涿州取燕山府。
契丹之兵大集,与王师相拒于良乡县,杀伤亦略相当。
正未有所处,会金人于十二月自居庸关引兵至燕山府,契丹之众闻风奔溃,金人遂有燕山府及檀、顺、景、蓟等州。
童贯、蔡攸遣使往燕山府见金国主阿骨打,重许岁币,求此四州之地,使者五六辈,往来商议。
金人知贯、攸意要燕、蓟以报天子,需索益广,倍于岁赐契丹之数。
议既定,金国兵遂回,贯、攸引兵五万前去抚定燕、蓟。
贯、攸到燕山旬日即班师,相继詹度、王安中知燕山府,为本路安抚使。
是时,郭药师所统兵二万,号曰常胜军,又契丹刺面军万馀人,号食粮军,费用钱粮不可胜计。
朝廷命公为转运使,公条奏燕山一路费用如此,虽穷天下之力,竭天下之财,必无以善其后,愿诏三省枢密院博议久长之策。
徽宗震怒阻坏边事,先次落职降官,仍旧为转运使兼经制燕山府、河北、京东路财用。
公在燕山仅二年,备历艰险,每恐不能逃祸。
是时,金人渐生衅端,变诈反覆,邀求不已,徽宗感悟,忆公前日之言,遂复官职,进徽猷阁直学士。
宣和六年,丁太夫人忧。
公扶丧至济南府营葬,未及掩圹,有旨起复,催促还任,不许辞免。
公再至燕山府,又仅一年,金人初举兵犯阙,既与本朝讲好班师,乃得还。
建炎元年五月,今上即位于南京。
六月,召公赴行在,就道差知扬州。
是年十月,圣驾幸维扬,公前期缮治行宫,分处三省、枢密院、百司及卫兵营舍,扰不及民而事办。
十一月召对,公奏云:「臣窃以金人袭百战之兵,一年之内,两犯京阙。
天祐陛下,躬有神器。
臣窃观天下之势,以拨乱为急。
拨乱必先任贤、退不肖以清其时,用能、去不能以审其材,申信号令以结其心,赏功罚罪以激其气,恭俭节用以丰其财,徭役以时,以阜其民。
俟其仓廪实,财用足,人安时和,则有必取之势,无不成之功。
陛下睿算远图,布昭圣武,伏愿任贤使能,信赏必罚,理财节用,积粟训兵,裁抑恩倖,无令挠朝廷之权,搜选人材,使之任将帅之责,大开谏路而择其善,总览群策而从所长,则何为不成,何战不胜哉」!
上览奏劄称旨。
又旬日再对,进劄云:「淮南两路北距海,南阻江,土地膏腴,形势雄胜,陛下銮舆顺动,以慰天人之心,必得其宜矣。
臣尝谓强可以使之弱,弱可以致之强。
昔汉高祖与项氏相持,百战百败,然垓下之役,一战遂成帝业。
越王兵败,栖于会稽,卑辞厚礼,养兵蓄锐,有待而发,一战遂收霸功。
然则陛下驻跸淮甸,岂非天意所以资陛下兴王业乎!
伏愿聚精会神,卧薪尝胆,期于除祸乱、致太平,实无疆之休也」。
改吏部尚书。
公被旨令密具边防事宜,公具奏云:「伏惟陛下即位以来,仁民爱物之心孚于四海,忧勤恭俭之德格于皇天,是宜边境安宁,万邦蒙福。
然而乘兵政败坏之后,敌人以百战之师投隙而南,所向无前,适于斯时,实劳指画。
传曰:『天下多事,圣哲驰骛而不足』。
兹诚多事之际,而圣哲驰骛之时。
仰蒙下询备禦之策,臣儒学进身,然尝任西北缘边去处,夷狄情伪与夫战阵之略粗闻一二。
犬马之齿,今已六十,筋力不能胜甲胄,衰迈不能从军旅,顾有愚见,不敢缄默,辄陈今日备禦十策。
一曰收民心,二曰定庙算,三曰料彼己,四曰选将帅,五曰明斥堠,六曰训强弩,七曰分器甲,八曰备水战,九曰控浮桥,十曰审形势」。
条分而详布之,深切当时之务。
明年二月,金人以轻骑逼扬州,车驾仓卒南渡,公与礼部侍郎张浚联马奔及行在,仅得渡江,扈从至秀州。
除签书枢密院事、江浙制置使。
公复召募兵四五千人就镇江之北,枕江下寨,与金人相持近一月,金人北去。
苗傅、刘正彦狂谋不轨,公倡议约诸大将刘光世破之。
朝于行在,即除尚书右仆射。
扈从銮舆移跸建康府,寻迁左仆射。
公与张浚密谋诛范琼,一军帖然无事。
是时天下盗贼群起,公谓金人方去,李成、靳赛等分据淮甸,京城隔绝,山东、河北诸处命令不通,其他寇盗不可胜计。
公以为前此赏罚失当,将士解体,若非信赏必罚,无以大收将士之心。
乃奏乞置三省、枢密院赏功司,应自军兴以来,诸路立功将校、借补等人,并许缴元立功,手照自陈,朝廷看详,随宜推恩,借补官资。
于是四方将士莫不悦服为用,自是士气稍振。
公措画招收诸路溃军、盗贼,殆将肃清矣。
十月,金人渡江,王师弗能捍禦,继渡浙江,逼行在。
公忧愤不知所为,乃力献航海为避狄之计,圣上浩然开纳。
时廷臣所论皆不合,惟圣意确然不移。
车驾自明州登海舟,精锐之兵万馀人扈驾行在台州港,迤逦趋温州驻跸。
又月馀,是时金人已回镇江,韩世忠以舟师扼江路,金人不得济。
公力请车驾回幸浙西,宜下亲征之诏以为先声,亟以锐兵策应世忠夹击之,此一奇也。
时车驾已驻跸于越州,会中丞赵鼎上章诋公,公遂罢相。
后召赴行在,拜左仆射。
公每奏陈金人侵犯不已,今又大窥川、陕,皆燕人及中原叛逆协谋所致。
古者兵交,使在其閒,为我之计,更宜遣使讲和,以纾国难。
前此所遣宇文虚中、王伦等数辈,虽拘留不还,势当再遣使人以骄其志。
蒙上开纳,遣潘致尧、高公绘使金国,嗣后,潘致尧等得归。
金国通好,盖自兹始,其后使命相继,和好遂成,卒迎太母銮舆暨徽宗梓宫以还。
又言:「驻跸之地最为今日之急务,伏愿陛下发中兴之诚心,行中兴之实事。
今当先定驻跸之地,要使号令易通于川、陕,将兵顺流而可下,漕运不至于艰险,然后速发大兵,一军往江西、湖南以平群寇,一军往池州,至建康府。
处置已就,招安尚怀反侧之人。
于明年二、三月间,使民得务耕桑,则大江已南在我之根本立矣。
然后乘今年大暑之际,遣精锐之兵,与刘光世渡淮,掎角而北去,由淮阳军、沂州入密州以摇青、郓;
命张俊躬亲统兵由河中府入绛州,以撼河东。
乘诸路民心怀我宋未泯之心,知王师有收复中原之意,则中兴之业可觊也。
若不速为之,逡巡过春夏,则金人他日再来,不惟大江之南我之根本不可立,而日后之患不可胜言矣。
臣尝闻自古有为之君,将以取天下者,弗躬弗亲,则不能戡祸乱、定海内。
伏望圣慈考汉高祖以马上治之之迹,法唐太宗栉风沐雨之事,速图之不可缓也。
臣窃见三四年来,金人才退,士大夫及言事官献言之人辄有怠心,便以谓太平廓然无事矣。
凡朝廷之谋,更唱迭和,甲可乙否,致机会可乘之便往往沮抑,不得遂行。
臣以谓异日误天下国家者,必斯人之徒也。
今天下之势,可谓危矣,既失中原,止存江、浙、闽、广数路而已。
其间亦多曾经残破,浙西郡县往往已遭焚劫,浙东一路在今形势漕运皆非所便。
若不移跸于上流州军,保全此数路,及渐近川、陕,使国家命令易通于四方,则民失耕业,号令阻绝,俄顷之间已至秋冬,金人复来,虽欲追悔无及矣」。
公又奏:「臣任官以来,在西北极边二十馀年,备见虏人之俗,于逐年四月初,驱官私马水草牧放,号曰入淀。
入淀之后,禁人乘骑,八月末方令出淀,饲以麦豆,以备战斗。
又夏月弓力不强,射不能及远,故虏人未尝于夏月用兵。
然自汉至唐,士大夫未有深晓此理者,惟杜牧有言曰:汉伐匈奴,尝以秋冬。
当虏人劲弓折胶、湩马免乳之际,与之较胜负,故败多胜少。
今若以仲夏月发兵,出其意外,一举无遗类矣。
臣窃观陛下总揽岁久,英武日跻,则举兵北向以图中原,此其时也。
贾谊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
舍此机会而不乘,后欲追悔,何可及耶!
今有兵十六七万,兵费用不赀,朝廷竭力经营,钱粮常若不办,旷日持久,必取于民,民怨众离,乃自困之道,祸乱之所起,可不畏哉!
今日战兵,其精锐者皆中原之人,数年之后,必消磨寖少,异时虽欲举事,势必不能,可为深惜者也。
臣年踰六十,累岁疾病,每恐溘先朝露,此志遂不得伸,辄敢冒昧陈述,乞赐聪察」。
又奏曰:「近日探报,金人与刘豫举大兵以窥川、陕,若于来年三月间举兵北向,必可牵制川、陕之寇。
万一川、陕参差,而王师既逐刘豫,川、陕间闻之必震恐,因遣韩世忠就近由西京入关,此亦一奇也」。
上开纳此策,嘉叹不已,以公都督诸军事,总师北向。
公师次镇江,因台章上疏,遂罢相。
是岁冬,虏骑再犯淮甸,缘事关利害,因以边防机事具奏。
上亲笔褒美,令陈利害,公即条具所见,析为十论上之。
其一论用兵之策,其二论彼此形势,其三论举兵之时,其四论分道进兵,其五论运粮供军,其六论大兵进发,其七论经理淮甸,其八论机会不可失,其九论舟楫之利,其十论并谋独断。
上嘉其议而行之。
薨,谥忠穆。
上朱侍御书(一) 宋 · 孙觌
某自承侍御进直台端,虽喜闻大贤得路,不敢率然上记,冒渎高明。
适有里中人华生讼墓田,诣台投牒,横被厚诬,某问知本末,不免驰告。
今年六月,华生欲葬其妻于某族弟好修妻祝氏坟墓数步间,好修家请以田换,不许;
更给其葬费,亦不许。
忽有耕者云:「此户绝产,非华田也」。
好修家始诣武进县投状,乞追华氏田契照验,仍乞告示本处地分邻保,且未得令华氏兴工动工,听候本县定验结绝。
而华生造县放哗云:「知县与孙知录同官,遂阻障某不得葬妻耶」?
县尹矍然,而群胥告言:「华生是本州群恶中把持州县一人之数。
知县冯百药即时移文,称曾与孙知录同官,有妨嫌,牒县丞索契定夺。
已而华生更不择日,亦不斩草破土,便举妻柩以葬,而本处邻保出示本县约束忤作,一行人皆不敢下手。
华生诸子被衰绖径趋州衙听事号诉,谓好修集众止障安葬。
太守大怒,即时追人。
好修自在楚州,而弟好谋出对,具言上项因依,且云:「委是华氏田,谁敢指占如是?
冒占绝产,则不免坟墓侵害」。
太守即时纵去,送所司索契券,乃华生邻人所佃省田,已死绝数年,须有牙侩保见书写等人所作證,而华生称皆已死亡。
又索县籍,只是绝产,无华生户名,亦不曾输纳二税;
田契内四至与县籍又皆不同,既无一人作證,在县籍又是户绝,有司定作伪券,拘收入官。
华生只合经诸司陈诉常州理断不当,给还元田;
不然,入状请买,又只合诉耕者之妄,及诉武进不合约束,候定夺。
如某,以何名而任此咎也?
今公案具在,一一可考,不诬也。
又况乡州坟墓,东家与西家,数步内犬牙相入,累累相望,何可胜数?
好修家以谓是华氏田,何敢辄议?
若是绝产官田,得免侵犯作践,在人情亦未为过。
如某七世祖下数十族,非患难死丧,义当救援;
又非干请州县,规求贿赂,二三亩田,公私当以契券为證,岂某所当预也?
而华生失计无赖,凿空造言,巧发奇中,罔惑言路。
万一不察,遂挂简牍,岂惟无辜横被中伤,而小人得申无理之讼,开掘侵犯,百种作践,州县观望,莫敢谁何!
其情只是如此。
今本路吕宪,妇家常州胡氏,胡氏与某亦数世婚姻,宣和中六年沈晦榜,某备员参详官,落卷中取王洋与吕宪,二人不为无契,素可干预矣,而吕宪以州郡所断为非。
某去国三十年,殿帅之子扬提举不惟不识面,亦不闻名,而提举又以宪司不索公案,只据华氏状断还为非,是为某干预,可乎?
某幸遇侍御以忠厚正直为天下公议之主,每有风闻,不主先言,必考覈真伪为曲直,故某得逭大戾,布露腹心闻左右之听,不然,衰老馀生,不知所税驾矣!
回吉州王守启 宋 · 孙觌
擢须贾之发,方从溺箦之诛;
揽使君之须,粗识抚筝之意。
念孤喑莫能胜一国万人之诅,而寸胶自足制九河千里之浑。
兹盖伏遇某官存录故交,恢崇大惠。
方伏碗对悬蛇之俎,聊释耒以自娱;
而函书下罗爵之门,遂摄衣而拜辱。
高义薄云天之表,正声谐《韶》、《濩》之音。
汰溷浊以清扬,奋懦庸而起立。
张弓挟矢,尝观白雉之翔;
戴笠乘车,尚记丹鸡之祝。
穷途易感,没齿难忘。
按:王吉州名洋,甲辰岁礼部试在落卷中,余选作第二。
与胡枢密帖(四七) 宋 · 孙觌
某念当造门,不复遣状。
使临贬教,具审春和钧候万福。
蒙谕,以足膝尚未纾,论者谓甲辰、丙寅岁运有情,此言是也。
体中日胜,当自今始。
公杜门养恬,存神守气,万顷之量,不可澄挠。
造物者将以予为此拘拘耶?
抚州宜黄县丞厅记 宋 · 孙觌
宣和六年春,太上皇御集英殿唱进士第,觌时以尚书外郎参详贡举,待罪廷中,见周君执羔表卿中甲科第二人。
胪传一出,自天子至于公卿,左右侍从之臣,阉寺宫伯、持盾执干宿卫之士,皆指目歆艳以为宠。
明年,太学选建师儒,表卿以高第入为博士。
行且用矣,会乘舆幸江淮,区内俶扰,百官奔走失职,顿仆道路。
表卿曰:「方寸乱矣,吾不能远去吾亲」。
遂调宜黄丞以归。
时宜黄新被兵,环数百里为瓦砾之场,令、丞杂处民阎,皆夹住荒茅篁竹之间。
余南迁,道临州,表卿劳予境上,道旧故以为笑乐,无戚戚不满之意。
逾年,而邓令端友始大其治所,表卿亦有事于丞厅。
于是排蓬藋,辇粪壤,垣故基而一新之。
大屋渠渠,凡昔所有皆具。
余闻之太息曰:自建隆以来,天子亲试天下士,上之三人不至于公卿,盖几亡耳。
表卿发策殿中,擢在第二,以太学师儒之官,屈佐一县,于创痍涂炭之馀,无屋庐以禦寒暑,无吏卒以给使令,无四方之物以供朝夕之奉,日治簿书于尘埃箠楚间。
且代去矣,又增治垣屋,缮器用,以遗后之人。
益勤不懈,弘毅深博,不见愠喜,殆未可以世俗趋舍量其心也。
余闻不泄迩者所以致远,不遗细者所以图大。
表卿儒先宿学,不倦于小官而洁为之,所以志夫远者大者,岂不一快于宜黄一出入息之顷哉!
若夫县治所兴废之由,经始落成之岁月,与夫材用之所从出,端友属余文书之详矣,不复再见,而以心之所叹慕者为之记。
绍兴四年正月八日,晋陵孙某记。
常州资圣禅院兴造记 宋 · 孙觌
宣和六年,吾州夏旱,州将率寮吏奉牲玉,遍走群祀,不见答。
适有比丘尼悟空师法坚,自钱塘至,曰:「吾能为公等致雨」。
即日诣城东资圣寺佛殿,阖扉趺坐,昼不食,夜不寝,凡三日,而澍雨沛然。
州人惊异请留,师曰:「吾奉诏住临平之明因院,不可辄去。
有清智大师普璿者嗣吾法,可召而至也」。
于是州将饬僧尼治舟楫,具书币,卜日以请。
资圣寺者,按《图经》,实唐咸通中所营,距今二百馀年,颓垣败屋,旁穿上漏。
数尼舍其中,以刺绣织纴为衣食业。
普璿既至,始改号资圣禅院。
故时诸尼分庖割席,别居异处,女工妇事各自为家,自是一切罢去。
稍募众力,斥舍旁地寻丈,积累三倍于旧。
蒐采巨植,培治故基,筑一堂居其徒而为说法。
已乃营一大庖,东西相望,高深与堂称。
然后聚佛书,为高屋,建大藏楼匦两轮间,俾出而读之。
旧有佛殿,庳陋迫隘,栋楹桡败,涂塈颓落,始撤而大之。
以至法堂寝庐、方丈两庑、囷仓之属,皆次第修立。
高明硕大,丹漆相照,杰然视一州为丛林之冠,可谓盛矣!
世远道散,汝坟之妇人,江汉之游女,旷千百岁不可复见矣。
间有节妇孝女,卓然自拔于庸众人之中,高风绝尘,表见一时,而史官传载其事,以为天下后世之劝,盖亦几人而已。
普璿者,自童幼时,固已颖悟过人,一旦,辞亲而去,曰:「我不能以此身膏面作容姿,事说己者」。
遂弃家祝发,衣坏色衣,学出世间法,洁身厉行,饮水食蔬,自幼壮逮老如一日。
道俗尊向,自将相侯王、贤士大夫、大农富工、豪贾之家,瞻依作礼,金钱粟帛之施无虚日。
振饰蛊坏,故刹一新,青黄黼黻、魁奇伟丽之观,言者不能称也。
听法坐下率常数十百人,无嬉宕自佚者。
呜呼!
以妇人女子之势,无蚍蜉蚁子之援,独以铁心石肠茹荼齧雪,奋然发弘愿于百难之中,凿空造大,课无责有,积三十年之廑,无一念间断,而后能有所立如此!
虽一世智谋功名之士,亦以为难也。
余尝过谒,周览而叹曰:「松随肘而回,石点头而应,不吾欺也」。
于是为记。
普璿,姓李氏,钱塘人,赐号清智大师云。
绍兴二十二年,岁次壬申,四月日,晋陵孙某记。
宋故文林郎梁府君墓志铭 宋 · 孙觌
府君,处州丽水梁氏,讳固,字达夫。
曾大考健,大考纳,皇考佐,三世无爵位。
而皇考以诗书教授乡里,为一时学者所宗。
凡经讲授,文辞烨然,践巍科,登膴仕,多为世显。
故相太师清源郡王何公,则尤显而名世者也。
府君少时,已能传其父学;
束书游四方,闻一善士,徒步千里从之。
尝一试礼部不合,既而悔曰:「吾岂不得已于此,而令达官贵人弄翰墨,以穷其所不知耶」?
遂不复有进取意。
太师有女颖悟过人,读书通训诂,知大义,字画有楷法,太师爱贤之,为择所从,曰里中之贤无逾府君者,遂归之。
太师执政,奏登仕郎,实大观元年也。
授吏部架阁官,俄改惠民局。
久之,去为汝州司法参军。
以最,升从事郎,调陈州节度推官,又以功次迁文林郎、监在京编估局。
方待次,以政和四年三月十八日遇疾不起,年四十九。
夫人嫠居十年,安贫守义,日夜课诸子以学。
太师奏封普安县君,再封令人。
二男子:曰汝嘉,通直郎;
曰汝谐,未仕。
四女子,中奉大夫、直秘阁、知济南府朱琳,朝奉郎、通判潭州木輗,从事郎、常州晋陵县丞宋翰,其婿也;
馀一人在室。
孙男三人。
令人享年五十八,宣和六年八月三日卒于京师。
明年,汝嘉举文林之殡与令人之丧行次常州,卜地于州之南武进县,诹龟视日皆吉,遂以其年十一月十六日合葬于怀德南乡梅庄里之原。
呜呼!
政和中,权贵人擅天下,宠煽一时,族党姻娅相牵联,徼恩倖以进,朱轮华毂,分据要津,而慕膻逐臭,相扳而起者又不可胜数。
府君亦宰相之子婿也,廉靖有奇操,更五官,不出州县筦库,视穷通宠辱接于其前,而不置休戚于心,颓然而已。
通直君积习名教,力学问自立。
既壮,益底厉,以材能自奋于稠人中,公卿大夫皆论以为国器。
然则府君虽不躬荣禄,而传祉于后,克有贤子,将大其家,是故不可以不铭也。
铭曰:
贤者必贵,仁者必寿。
孰擅兹器,不配其有?
天不假龄,又将谁咎!
令龟告祥,羽翼南首。
旁营万家,置此大阜。
君其息焉,以燕厥后。
宋故何硕人孙氏墓表 宋 · 孙觌
硕人孙氏,世家袁州之分宜县,故朝奉大夫、赠太中大夫何公讳执礼之妻,今朝奉郎昌辰之母。
年七十一,以宣和六年六月甲子遇疾卒于昌辰永州之官舍。
葬后十一年,实绍兴六年四月庚申,昌辰改用今卜,举太中、硕人之柩合葬于新淦县扬名乡双秀里蓝东之原。
又三年,朝奉之从子左承议郎、通判婺州许状硕人之族姓、州里、封号、卒葬年月日,属晋陵孙某为铭刻之墓上。
惟何氏鼻祖有奇相,顾见两耳,始家于新淦州上。
更四世,而生太中,其族浸大矣。
有讳正臣昌言者,以政事文学称天下,入侍天子,出备将帅,魁然为一时󲦤绅之望,甲第数十区,丹漆相照,大车驷马充塞里门。
硕人年二十一归太中,言笑不闻墙,屏居不出堂户;
事尊章,友娣姒,以相其夫而蓄其妇子,上承下御逾五十年,阖门欣欣,无怨咨一辞,以至没齿,无老幼戚疏来吊哭者,咸尽哀。
某南迁,道清江,馆于何氏,于是硕人之没已久,而内外属人犹追颂不去口,可谓贤也。
硕人以太中故,自仁和县君三封至宜人;
昌辰登朝,加号令人,再命而得今封。
男曰昌期,右承务郎、通判南安军;
次即昌辰也;
次曰昌遇。
女适承直郎、抚州军事推官陈大辅。
孙男三人:曰䜣,曰详,曰诗。
女三人:适将仕郎谢知几,迪功郎、南昌县尉刘尧民,进士李谟。
曾元孙男若干人。
太中以伉直数忤权贵,故官不达。
硕人生三子,而昌期、昌遇皆已下世;
独昌辰亡恙,亦廉直有父风,勇于为义,屡蹶于谗而不诎,公卿皆叹誉之,以为后当以功名显。
硕人之报,庶几在此。
盐官县重修鼓楼记(绍熙元年四月) 宋 · 谈钥
重屋曰楼,门上为楼曰谯。
自秦、汉间郡有谯门,今邑治亦皆有之,或呼为敕书楼,上置鼓以警夜漏,而莫详事始。
盐官本汉旧县,按《县听记》云:「政和七年,王君炳作楼,以榜县额」。
楼极板题云「宣和五年令金誉脩」,则今之县楼盖作于政和而脩于宣和者也。
繇宣和至今仅七十载,中更变故而劫火弗及,峨然冠于通门,俯瞰官廨民居,若大父之领诸孙,规制亦宏矣。
惟是越岁罙长,日薄雨蚀,四无隐蔽,梁桷桡阑槛腐柱倚础垫,势甚岌岌,虽撑以修木,维以巨索,犹将压焉,过其下者惕然如悚。
皇上嗣位之年,稽山陈君被命来宰,振弊饬蛊,民安其政。
明年,以整办闻,顾而叹曰,盐官自昔号壮县,建炎龙渡,驻跸钱塘,则又密拱神阙,如古下邽祋祤。
而境南距海,利原所出,有十盐场,故令兼主盐监;
控扼险要,有五巡寨,故令兼监兵马。
而谯楼倾敝若是,非所以耸百里之观瞻,助行都之雄杰也,乃会寮佐谋新之。
邑人传闻怂恿赞决,富室请助其资,班匠愿效其技,閒民欲致其力。
君一无所受,钩泉之夙隐于吏者得三十万,贸材鸠工,丰约维称。
兴役于二月丁未,暨三月壬午落成。
昔之杌捏而欹者庄立而若持,漫漶而缁者鲜絜而若怡,挠败而摧者夭矫而若飞,役不及民,恍疑神造,识者于此观政矣。
故尝谓当今宦途莫难于为邑,而剧邑尤难,为令者虽有强敏通练之才,亦或迫于文书期会,戴星出入,为日不逮,视治所若传舍,有上雨旁风弗加省者,一则曰吾劳瘁无暇遑也,二则曰吾简便无庸兴作也,与古人一日必葺之意异矣。
陈君宰冯辅邑,涖事有闻,乃能更葺此楼,不可以无传也。
邑人以钥学文,请载厥事。
钥辞不获,谨为识其颠末。
君名恕,字行可,阶奉议郎。
绍熙元年四月癸卯,从事郎、监岩门蜀山盐场谈钥撰。
刻孔子像赞碑记宣和六年八月十五日 北宋 · 姚禹锡
昔钟离意为鲁相,出私钱修夫子车,身入庙,拭剑履,复发悬□丹书,得其文曰:「后世护吾车,拭吾履,发吾笥,会稽钟离意」。
夫图谶之语,未必圣人所作,姑置不问,至其修崇阐发,□亦圣人所以圣于后世也。
禹锡□□儒家者流,反不若道、释之徒,知奉其宗?
士大夫畏祸福报应之说,亦或诵其书与咒厌之语,且绘像严事,旦日瞻礼。
至吾夫子,往□恬不加意。
甚哉,人之好异,倒行逆施,一至于此!
禹锡独恨一介寒素,未能如子阿护车拭履之□□,得夫子影堂遗像,谨刻□□,用广流布,俾学者家置一□,庶几仰□珠庭河目之□,永永诚肃,以尽崇奉之万一。
窃惟夫子之道大而能博,与天地相为悠久,不必记诸翰墨而传。
至若当世钜公赞扬称述,似不为无补,故以内相毛公《赞》并刻之石云。
宣和甲辰中秋日,山阴姚禹锡谨书。
代李邦彦谢起复表1124年4月 宋 · 綦崇礼
倚庐梓里,方深何怙之怀;
出綍枫宸,遽复频虚之促。
以仅存之残息,而使之陪国论;
以已试之空官,而责其赞治功。
恳避无从,兢惶罔措。
臣伏念奋身疏逖,逢时休明。
亲膺睿圣特达之知,服在左右畴咨之列。
俯殚末技,顾玩岁愒日以无闻;
仰跂清光,惟奉令承教之不暇。
知力微而胜重,果福过以灾生。
虽保全允赖于皇慈,而祸衅难逃于天罚。
未究循陔之养,忽缠陟岵之悲。
曲轸宸心,特优恤典。
冠隆名于五阁,肆推蜜印之褒;
庀襄事于九原,仍厚轺车之委。
松楸改色,闾里生辉。
不忘孤苦之身,每示记存之意。
夺情以起,捐日以需。
甫终哭踊之期,申命维纲之旧。
哀情累上,天听莫回。
夫何待尽之微生,乃冒非常之异数。
洒宝章而关天运,载纡紫诏之温;
颁驲骑以冀星驰,荐枉皇华之重。
扶力前趋于严召,疏恩亟对于便朝。
玉色赐怜,德音甚渥。
谕以显亲之大,勉其许国之方。
履地戴天,奚胜跼蹐;
摩顶至踵,尽出生成。
矧兹筦辖之司,实佐钧衡之任。
念龊龊备员之久,已愧罔功;
岂皇皇衔恤之中,敢云善职?
兹荷龙光之渥,更惭鼠技之穷。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礼以使臣,道无弃物。
深顾邦家之计,聿严辅翼之图。
矧制服以情,当致三年之爱;
然断恩以义,宁逃二事之嫌。
爰俾从权,靡容退处。
宠灵横被,感涕交流。
臣敢不恭体殊私,益坚素守。
收思虑于摧裂荒迷之后,劳筋骸于忧伤毁瘠之馀。
贪禄何心,忍死但从于王事;
教忠在耳,捐生期报于君恩。
故右中大夫充集英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观历城县开国男食邑五百户赐紫金鱼袋王公墓志铭 宋 · 綦崇礼
公讳衣,字子裳。
其先姬姓,系出晋阳,世籍大名之冠氏,后徙为济南历城人。
曾大父讳继文,河中府虞乡县令,赠特进。
大父讳异,中散大夫、直史馆,赠金紫光禄大夫。
父讳宿,朝奉郎,赠正议大夫。
母姚氏、继母何氏并追封硕人。
金紫公以醇儒厚德,淹留文馆几三十年。
经熙宁、元丰,同侪多躐迁骤用,而特立自信,以道始终,时称为长者。
正议公力学,有文武材,初从武举,又换试经义,皆中,历武学博士,知名于时。
公之宦学自致,盖本家法。
少习进士业,蚤成,未冠,已预乡举。
用金紫公遗泽,奏补太庙斋郎,乃曰:「吾将仕矣。
吏道以法令为师,可不务乎」?
因为法家学。
试入等,连调深、冀二州司法参军,皆有能名。
其用法主平恕,终身以之。
迁河中府司录,不赴,以试刑法累中,大观二年选为大理评事,断绝天下公案。
以劳改宣德郎。
在寺秩再满,进寺丞,以正议公疾,求为京东东路提点刑狱司检法官。
故事,大理丞出,例得优除,无为检法官者,而公为亲屈,初不计也。
朝廷既从其请,终以非例,改通判渭州,换浚州,俱不赴。
丁正议公忧,服除,授大理正,待次,复摄承事襄州。
有寺僧杜德宝行化于市人,乞百钱,则剔身肉,燔之如焫,冀以动人。
郡收寘狱,以状闻。
时道士林灵素方幸,务崇其教,抑佛氏之徒,有司希旨,率无轻坐。
朝廷集法官议,将寘重辟,而公当断其案,独抗议曰:「在律,毁伤父母肌体应杖,不可加也」。
遂据法断上之,众为寒心。
御批,以德宝有害风教,特杖脊远徙。
公坐停官。
人或慰之,公曰:「特旨,人主一时之威令;
而守法,人臣之常职也。
吾失职是惧,遑恤他乎」?
朝廷察公非罪,俄以提点亳州明道宫自便,又除陕西都转运司主管文字,未赴,改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终更通判袭庆府。
始至视狱,有女子以失行系问,几何时则踰年矣,公惊诘吏曰:「是不已更赦乎」?
即日令具案释之。
郡人曰:「此富家,故狱不时决,费已万缗矣」。
民家婢殴婢死,论绞,吏以成案白。
公却不书,曰:「狱未具,奈何遽寘人于死」?
吏愕然,更详理之,则婢尝生子,法当减坐,而吏失推也。
先是郡久不治,会公摄府事,裁阅月,决滞狱几三百,牢狴悉空,郡中清静。
徙知濠州,不行,入为尚书刑部员外郎,积官朝请大夫。
渊圣受禅,迁奉直大夫,升本司郎中,又以岁劳进朝请大夫。
丁何夫人忧。
建炎二年,车驾驻扬州,公服除造朝,授司勋郎中。
明年渡江,间关以从,将幸建康,擢大理少卿。
会诛范琼,朝廷患其握兵,难显戮于市,召问。
公对曰:「琼罪可正,琼兵可分,请付寺治,必使伏法」。
琼既被收,盛气不屈,寺官多避去。
或谓琼骁贼,宜厚为之备,公不顾,独鞫治之。
琼称无罪,公徐以围城中鼓众不顺语折之,遽曰:「范琼死罪」!
公顾吏曰:「囚辞伏矣」!
遂毙于狱。
论功,迁中散大夫。
苗傅、刘正彦既诛,其党与连及者皆坐死,公阅其状,曰:「此在法当生者犹众」。
亟奏论之,且移所属停决以俟命。
果从公请,获贷者十馀人。
是岁冬,自会稽移跸四明,百司皆散,公独以狱事留。
金人犯浙江,而见囚犹百数,公督吏夜燃烛决遣,达晨俱尽。
即奔问行在所自劾夜行刑罪,上嘉而贳之。
以公冒险,数经攘剽,赐钱十万缗,给舟从行。
至永嘉,迁大理卿。
时巡幸靡定,庶事草创,洎还驻会稽,公躬率僚吏,整节敝坏,权宜建明,咸就条理,后皆循之。
旧例,凡百司官稽违差失,付寺劾罪,至三问,则必取伏状,而被劾者虽非其过,亦不敢复辩,以避参对。
公言:「伏、辩二事也,理有曲直,情有虚实,岂可一概令必伏无辩?
今胁以追逮之威,使人不得尽辞,非立法之本意。
请自今轻犯三问未承,犹听辩,庶无滥罚」。
从之。
由是人获自理。
朝廷惩中微之乱,除苛解娆,以顺民情,欲渐复祖宗宽平之制,乃命政和敕令与嘉祐法并行;
而历年已久,其间沿革不同,有司临文,莫知所守。
前年始诏重修敕令,参以二书,赏从其重,罚从其轻,折衷至当,使有统一。
会敌人寇江,扰攘未暇。
至是,申命置局设属,责以成书。
公先已兼详定一司敕令,遂兼重修敕令同详定。
公既练习宪令,深明法意,斟酌损益,多出其手。
大要谓法以仁心为本,惟宽而不烦为能持久。
于是文涉深刻、非旧典者,悉更定焉,至删录杂犯死刑四十七条,时以为当。
自兵兴以来,有司多因事奏请画旨立法,取便一切,前后紊错,条目繁猥。
公皆研覈本末,约以旧制,指其舛戾,而修正之。
屡以职事对,上称其忠实。
绍兴元年八月,书成奏御,上顾谓曰:「卿议法详明,宣力甚久,当擢卿侍从」。
遂除权尚书刑部侍郎。
旧修书,例止进阶,至公独有此授,盖素欲用公,不止修书之劳而已。
明年幸临安府,会课迁右中奉大夫。
公自进用,属时多故,屡奉诏言事,有知必陈,皆直指利病,可施行。
如言,图中兴在得人,禦夷狄宜知其形势,及强兵可以字民,省费可以裕国,其言多切要。
尝因转对,请立法,凡州县大辟当奏谳者,遇防秋道梗,俾守臣即从减等论决,以绝邮传稽缓、待报淹系之弊。
又详请敕有司不许豫请特旨,以信敕令,悉行其言。
坐为理卿日任差属官失实,降一官。
而言者遂以事诋之,除集英殿修撰。
四年,再以权刑部侍郎召,命复中寝。
公先寓会稽,求田治舍,为终焉计。
居一室,不踰寻丈。
暇则诵佛书、味禅说。
时从宾侣徜徉山林间,以壶觞琴弈自娱。
卜买葬地于五溪上。
或谓公康宁若此,奚太早计?
公笑曰:「是可免乎,吾不以累后也」。
初,朝廷议如元祐六曹置权侍郎,余尝预其讨论。
及公为之,余复典选,在省,每见公以权知官限年、品秩未正为嫌,时时戏语以相尤也。
同班有越进者,若不能平,或见于色。
后余守会稽,公已再罢召命,而恬然乐处,无向来戚戚意。
会明堂恩,尽复所降官职,余往见之,公曰:「上恩宽大,前坐并除,今得为无事人,终老于此足矣」。
余因问公曰:「公素长者,于得失荣辱无所屑屑,宜如今言;
而前者在朝,顾不能忘怀于班级间,何也」?
公谢曰:「方仕进,而既与人同,视所可得,诚不能无争心。
今习閒久,于静默中但见世间一切虚幻,不复留吾胸次。
非固有殊也,所居之地则然也」。
余感其言。
盖公天性纯悫无伪饰,故于进退趣舍无所不用其诚如此。
居无何,公暴得疾,请致仕,未报。
以五年闰二月丙寅,终于家,享年六十二。
余哭之恸,吊其孤于次。
而其二子与其从弟光宾泣请铭公之墓,余恻然许之。
遂以三月丁酉,葬公会稽县石帆里蒻山之麓,从公所卜也。
公娶何氏,封令人,先公卒。
子男三人:长山右,从事郎、监潭州南岳庙;
次张右,承务郎、两浙东路提点刑狱司检法官;
次于右,卒。
女五人:长适文林郎孙昭述,次适乡贡进士张瑀,次适儒林郎颜球,次在室,其一早卒。
孙男四人:延年,登仕郎;
延庆、延寿、延昌未官。
女二人,并幼。
公为人质直和易,与人交洞见肝鬲,无所疑阻。
少年气豪,或脱略细谨,至其居官律身,思虑周密,动中绳规。
勇于为善,临利害之际,顾义如何,不视时以俛仰。
如议杜德宝狱事,世高其守,至今称之。
居家约己睦族,承上际下,笃于恩意。
继母性严毅,公委曲承顺,卒以孝闻。
叔文察,坐元符封事罪寘深州,公分俸赒之终其身。
兄弟四人,或贫或夭,赡其妻子,长少均平。
当任子,请先季弟,而法不许;
及再郊,遂伸其志。
光宾幼孤,公提携教诲,以至成立。
公之没,能佐二子调护其后事者,光宾也。
始,金紫公自冠氏迁高、曾二世葬于济南之长清,而家历城。
至正议公,又移居长清,以便展省。
祖母华原郡君郭氏已没未葬,而正议公捐馆,将治窀穸,公并举其丧祔于祖茔之侧,仪物甚备。
既襄事,一夕,梦祖母盛服堂上拜金紫公,已而顾公,若有所谢。
公被三品服立堂下,回视青紫烂然盈庭。
以为有后之报。
呜呼!
公之孝感,是固然矣。
昔人以治狱多阴德,知其子孙必有兴者,然则公之有后,夫又何疑?
铭曰:
法家之术,严而少恩。
矢人似之,岂其不仁。
畴能挺然,独常其德。
不为术迁,不忮不劾。
公之用法,以恕以诚。
慈哀有罪,必求可生。
轩冕在前,雷电在上。
弗枉弗挠,惟情之当。
天子曰贤,刑官汝居。
繄汝忠厚,庶克助予。
笔削新书,实出其手。
酌时之宜,折衷嘉祐。
法司苛急,公则平之。
朝有定令,自公成之。
昔在有虞,咎繇作士。
司寇苏公,亦佐周治。
后世薄俗,类轻其官。
始终善职,如公则难。
有德惟刑,于古有训。
于公有考,斯铭是信。
寄李泰发吏部1124年 宋 · 李纲
我生禀赋愚且屯,昔游帝所知何因。
狂言妄发取谴废,屏迹分甘麋鹿群。
公于何许知姓字,迂趾访我梁溪滨。
平生倾盖意气合,谈笑便觉襟怀亲。
如公材识迈伦等(道光本作等伦),缓步自当居要津。
胡为亦复作此态,出语辄已惊臣邻。
扁舟归探会稽穴,单骑去指苍梧云。
岭南风土不全恶,阳朔山水古所珍。
郎官出宰乃故事,绝徼万里皆吾民。
布宣德泽被蛮邑,犷俗可使风还淳。
古来节士志沟壑,笑视生死同埃尘。
甘心刀锯蹈鼎镬,徇国讵免危其身。
圣朝宽大幸无比,窜谪未久多蒙恩。
辕驹仗马恋刍豆,何用局促声长吞。
堂堂基业甚宏远,岂使扶助无良臣。
勉旃行矣伫旋旆,乘兴且访山阴人。
和成士瑴海安道中见寄1124年 宋 · 吕本中
五言律诗
成侯老更懒,处世一虚舟。
暂脱尘埃梦,还寻江海
从来仙圣宅,不数凤麟洲。
有意相随否,因公更一游。
叔度季明学问甚勤而求于余甚重其将必有所成也因作两诗寄之 其一 1124年 宋 · 吕本中
五言律诗
两章后来秀,头角固崭然。
但语强弩末,不争驽马先。
寓言有十九,曲礼至三千。
所要在守节,末言能与权
⑴ 自注:世之学者忘近而趋远,急近而升高,虚词大言,行不适实。虽始就学,则先言言不必信,行不必果,达节行权由仁义行。而不知言必信,行必果,守节共学行仁义之为先务也,故修其身。荒唐缪悠之说施之于事,则颠倒悖乱而卒无所正也。
叔度季明学问甚勤而求于余甚重其将必有所成也因作两诗寄之 其二 1124年 宋 · 吕本中
五言律诗
念我少年日,结交皆老苍。
曹南见颜石,甬上拜饶汪
敢幸江海浸,得沾藜藿肠。
诸郎但勉力,馀事及文章。
⑴ 自注:颜平仲,石子植,汪信民,饶德操。
寄诸子1124年 宋 · 吕本中
五言律诗
南国旱愈甚,西郊雨复休。
蝇蛆作残暑,蛙黾斗清秋。
草暗黄沙尽,风吹白日愁。
祇应有相忆,时倚仲宣楼。
顷与知止相别于曹州西门外盖今十四年矣闻尝自澶渊过此感叹1124年 宋 · 吕本中
五言律诗
昔别是兹土,今游还偶然。
似闻尝少憩,犹自未真传。
所过有陈迹,相逢多少年。
长涂守病马,何敢更争先。
同叔用宿子之家1124年 宋 · 吕本中
五言律诗
老足交亲薄,江晁尔独贤。
文章未遽绝,岁月成堪怜。
薄酒宁非道,寒灰却会禅。
犹须五湖口,风雨夜同船。
宿刘固寺佛殿下即刘伶坟也1124年 宋 · 吕本中
五言律诗
刘伶坟上土,佛殿古崔嵬。
坐久野僧出,天寒饥雁来。
千年醉里魄,一锸死前灰。
未尽先生意,空留数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