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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山吴君佚老庵记(1169年) 南宋 · 吕祖谦
横山吴君珉治别室之西偏,榜以佚老。
休工归役,斤斧收声,辑杖立于前荣,闻窃语于阶者曰:「棋垄绳畦,坻粟京稼,筹算挂壁,万货四凑,此吾主人翁所以佚其老也」。
少进至于门,闻行语于涂者曰:「丰林邃宇,尊俎静嘉,鸥鹭不惊,风月相答,此吾豪长者所以佚其老也」。
又进至于郊,闻聚语于塾者曰:「培嗣以学,既楙既敷,秩壸以礼,既序既饬,此吾乡丈人所以佚其老也」。
他日吴君为予道之,予曰:「夫三者之言何如」?
吴君曰:「阶得吾粕,涂得吾漓,塾得吾醇。
出浸远而说浸近,吾名吾室义,其究于此乎」?
予曰:「未既也。
畏峤登舆,身閒心慄;
厌市筑墉,目静耳喧。
君虽善自佚,踰闑以往,肩赪腹枵者,踵相接,岁或不升,尪瘠困惫,呻吟交于大逵,专一室之佚,乐乎哉?
君里中望也,盍劝相族党,愒劳赈乏,己责纾逋,同其佚于是乡,则尽横山表里,皆君佚老庵也。
其视尺椽半席,广狭何若」?
吴君谢曰:「厚矣,子之拓吾境也」!
顾童奴陷其说于壁间,以为券。
少皞氏官名记 南宋 · 吕祖谦
少皞氏出震乘乾,以有九有之师。
顾瞻在廷,公卿大夫、百辟庶尹,厥名未正,不足以新天下之耳目。
神心经纬,是究是图,上天报况,若相响答。
乃锡凤鸟之瑞,以昭申无疆之符。
于是以鸟纪官,为鸟师鸟名。
以凤皇氏为历正,实司历象之原。
易司徒、司马、司寇、司空之职,为祝鸠、鹘鸠之属。
易司分、司至、司启、司闭之职,为元鸟丹鸟之属。
五鸠以鸠氏,九扈以扈氏。
凡冕升绅緌,焕然之变,一洗万古而空之。
馀光下覃,燕及来世。
千载之下,郯子以金天之裔,绍明厥制。
昭公之世,爰修时事,诵言于廷,品章条式,周密备具,使人悦然再见五帝之世,淳古厖鸿之风,不违咫尺。
维仲尼生知之圣,犹以学在四夷,从而问之,卓哉煌煌,真盛世之丕律也。
谨追绎其命官之意而为之记曰:自古圣人,受天明命,必以非常之瑞纪之于官。
太皞氏以龙师而龙名,炎帝氏以火师而火名,黄帝氏以云师而云名,皆是物也。
少皞之兴,珍符锡美,视前圣有光焉,则革官名以俾天下改视易听者,端不可后,斯所以揭之于天政之元也。
观其端拱穆清,一正名而庶官定,群公震肃,奔走率职。
为历正者见凤之翔,则必经纬阴阳,轇轕三光,而思与凤齐焉。
为五鸠者见鸠之翔,则必还定安集,以鸠其民,而思与鸠齐焉。
綦大而命圭垂衮,綦小而抱关击柝,见鸟之翔,则思己之职,休惕惟厉,中夜以兴,窃自惟念,鸟犹能协其名而已,则名浮于实,焉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莫不澡心涤虑,三沐三湔,听于无声,视于无形,不待规饬告戒而咸协于中,诚少皞氏之名官有以阴驱而潜率之也。
故其治配天地、合太极、参元气而无间,本其原实之,以正名而已。
仲尼之所以不自圣而下问者,亦以是哉!
帝典既弛,不能远德,乾符坤珍,阔然弗嗣,乃纪于民而命以民事,其闻少皞之官名,将辟易失席,瞠若乎其后矣。
彼墨客椠人,不足以知帝者之缊,乃谓晋有凤皇池之称,其以鸟纪官,是复亦一少皞也。
是不然,名者实之宾,必犹权衡之均,然后并行而不悖。
晋、唐虽闻有是名而凤皇不至,在位在服,失职弃本。
如楚人以乌为鹊,隋人以鸟为鸾者,尚多有之。
虽窃取鸟官之名,亦何补于万分之一哉?
惟少皞氏有其瑞,有其名,有其实,冠压百代而为之表,皞皞乎不可尚已。
若夫官师之数,服采之人,政制之岁月,皆不著,独著其正名之旨以告学古者。
谨识。
复斋记(淳熙三年十月) 南宋 · 吕祖谦
昔者圣人作《易》,以拟阴阳之变。
消于上而息于下也,为卦曰《复》。
复,反也,言阳之既往而来反也。
夫大德敦化而川流不穷,岂假夫既消之气以为方息之资也哉?
亦见其下于此而上于彼,而固以著其往来之象,录夫已弃之善而厉之也。
亦曰不肆焉以骋于外,则本心全体即是而存固然之善,自有不能已耳。
呜呼!
圣人于卦之复,所以赞其可见天地之心,而又以为德之本,其以此欤?
吾友黄君仲本以「复」名斋,而谒于予曰:「愿吾子之言而书于壁,而庶乎其有以自在而不忘也」。
予不敢辞,而请其所以铭之之意。
仲本则语曰:「吾之幼而学也,家翁授以程氏之书,读之其有不得其说者,则以告而请益焉,公曰:『思之』。
又问,则曰:『反诸子之身以求焉可也』。
自吾之得是言也,居处必共,执事必敬,其与人也必忠。
如是而求之,三年而复有得也。
然而存之也未熟,是以充之不固,往者不循,其本愿欲杂乎事物之间以求之,或乃反牵于外而益眩于内。
今也溉扫于家庭之侧,揭以是名而日居之,盖将息其温凊定省之馀力,以从事于旧学乎。
真积力久而于动静语嘿之间,有以一贯乎理而不为内外之分焉。
然犹惧其怠而不能以自力,是以愿吾子之相之也」。
谢曰:「仆之言未有以进于吾子,而吾子之赐于仆则已厚矣。
且将铭诸心,移诸同志,以警夫空言外徇之弊,而岂敢有所爱于子哉!
抑予闻之,古人之学博文约,以札明善,以诚身必物格而知至,而后有以诚意而正心焉,此夫子、曾、颜、子思、孟子所相授受而万世学者之准程也。
仲本诚察于此,有以两进而交养焉,则夫道学之体用,圣贤之德业,不在仲本而安归乎」?
愿书此言以记于壁,将因其过庭之际而就正焉,庶乎其有以自警也。
淳熙丙申十月日,吕祖谦记。
按:《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四六,清抄一百五十卷本。
读书记(淳熙三年五月) 南宋 · 吕祖谦
六艺之文,学之大端也,天地之间备矣。
其次则习静一室,读诗及书,以涵养性情。
每念古人君臣父子之间,反覆规诲,词意恳恻,想见当时忠厚气象,使人感动,为之出涕。
观《春秋》,见圣人之于治乱、名义之间,凛乎其不可犯也。
使是法也得行于其间,则三桓六卿何足道哉?
及参于《左氏传》,见一时良大夫能持友其国者,又皆一出于礼。
而国之安危,人之寿夭,又皆以礼观之,然后喟然叹曰:甚哉,礼之大者,国之天,民之命也!
若《周官》则余所素习,周之礼乐本末悉备,真兴王之大典也。
戴《记》虽杂识不伦,然其间多格言,守其言可以为士君子,充其道可以为圣人,洋洋乎大哉,不可尚矣。
王者备矣,然后归老于《易》,此余之素志也。
余尝学《易》矣,窥其门墙之外,皆圣人忧世之语,而未及其窔奥也,今将尽心焉。
史书浩博,自迁、固而下,文字多猥并。
又编年之体一变,而事实破散,亡以考知治体隆污之渐。
独《资治通鉴》用编年法,其志一人一事之本末,虽不若纪传之详,而国家之大体,天下之常势,首尾贯穿,兴废存亡之迹,可以坐照,此观史之咽会也。
余尝考《通鉴》效《左传》,而《目录》仿《春秋》,此司马公不言之意也,余固发之。
自馀无可留意者,惟《西汉书》、杜子美诗、韩退之柳子厚文,读之容丽雄深,可以起发人意,因以间作诗文以为游息之具,而学者之事于是小成。
嘻,使予之学得用于世,则以是行之亦足以有立,不然以是自乐亦可以无愧于俯仰间也。
淳熙三年五月日,吕某记。
圣翰记 南宋 · 吕祖谦
祖宗寄怀翰墨,以涤烦念,虽断行片简,天下宝以为法。
飞白之书,篆籀之式,行草之学,盖自太宗锐意笔札,列圣相承,俱造神妙。
真宗发扬懿翰,出示廷臣,或阅于内阁,而命宗谔为序;
或问于太清,而与王旦赋诗。
仁宗端拱无为,笔势皆有法度。
宝文、延和之所观,崇政、迩英之宣示,飞白琳宫之榜,篆额勋戚之碑,至宝元之赐,宰臣奏称神笔奇奥,非凡可及,良有以也。
东坡尝赞庆历赐王举正「端敏」二字之书,仰诧妙画如天汉,如云物,非苟然。
高宗字画之工,同符先圣,亲洒宸翰,播之寰宇。
书赵充国一传,则有屯田积谷之谋;
书羊祜一传,则有睦邻讲好之意。
以至《孝经》之颁,六经之赐,固不容以笔画字法之微而尽其形容也。
窃观范祖禹在元祐中,哲宗尝赐御书唐诗,而公上疏陈谢,且曰:「愿笃志学问,亦如好书,益进道德,皆若游艺」。
又节略诸经要切之语训诫之,书名曰《三经要语》进之,请万几之暇,凡有笔札,悉取诸此,以代诗篇之无用,使人君而充其所学,非唯翰墨之功卓绝天下,而学问道德之粹,亦夐乎莫之能及也。
按:《群书会元截江网》卷二,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南康石堤记(淳熙八年) 南宋 · 吕祖谦
天之与人,交相辅也。
盖人之所不能为者,必待于天;
而天之所以不尽为者,亦付诸人。
二者交相辅之道,非有二理也。
惟眛者不达,蔽于一偏之论,以为人常不能全其天,当听于自然而无所复问,不知天之与人,理各有在。
是将不耕不织,惟粟米布帛亦陨于天而后衣且食乎?
古先圣人,网罟耒耜不必为矣。
今夫水旱之灾,天所为也;
迁于高峻,备其饮食,人所为也。
尽夫人为,虽有天灾不能为患。
非人之违天也,所以辅天之道而养民者当若此也。
由是推焉,马首牛鼻固出于天,穿之与络,则付于人,亦天理尔。
新安朱元晦,学而通于理者也。
其为郡南康,适岁大旱,凡足以拯民之饥,振民之乏,无不尽矣。
则又曰:「古者荒岁,或兴大役,岂欲重劳于民,抑以聚饥民而不虚食也,吾州独无此欤」?
父老以告曰:「彭蠡之险,在吾户外,舟行而上下者舣集无所,风之作或不时,覆溺破碎,常不可计。
并城有二澳,将以为之避舍,亡虑容千艘。
元祐中,郡守吴审礼始栅木为障。
崇宁间,郡守孙乔年虑其易朽,有请于朝,加石堤焉。
延袤千有五百尺,广三十尺。
前人之志非不善也,岁久不治,水波荡击,木腐土疏;
空舟又窃负其石以去,为澳则淤塞于沙,载之重者返泊其外,向之患犹未弭也,能复是则为役矣」。
有司计之,厥费甚多,元晦叹曰:「可不就而图之」!
乃以告于转运判官王君师愈,则大喜,得钱百万,米五百斛;
又以告于提点刑狱赵君烨、叶君南仲,亦喜,得钱如漕司之数。
元晦因是勇为之,三邑之民欢趋之,命星子令王仲杰、司户参军毛大年职其事,兵监赵胜、郭坚董其役,元晦间亦躬行其上,劳苦勤恤者甚至。
而费尚缺,转运副使徐君本中、鲁君逢继来济以千缗。
起淳熙七年十二月丙申,迄今年闰三月戊寅,凡用工一万七千二百有奇,增旧堤者三尺,益土与石,浚澳之淤,亦挺木以护其外,制备且坚,而元晦当以秩满去郡,郡之官属请记之。
余于是喟然太息,知元晦之学足以有为,不忍效世俗之因循不赴于事,而部使者能叶其力而不茍也。
夫江出岷山,其行万里,自潜、汉、沧浪而下,合九州之流,会章贡之注,然后彭蠡潴焉。
盖渊亭回薄,若不得暴溢,而水之曼衍尤激于风,虽东海若不得自知其怒也。
唯南康独处汇津,方天子驻跸吴会,贡赋之输,商贾之运,士大夫之行,鲜不道此,视澳犹家然。
得澳而入,则同舟之人举首相贺,可以枕柁而甘寝。
是堤既成,隐然如乘长城、卧坚壁以拒章邯、佛狸之师,固已大幸。
又俾一时羸饿之夫,当冱寒栗烈,饱粟而食,奋其畚筑,以逮春燠而服力于田,一举而并二利,其为施不既厚矣乎?
予为言天人之理,明元晦之用心,以尉夫郡之民,使后来者亦因之而不可废尔。
元晦字也,名熹,辞秘书郎来为南康,屡丐白鹿书院以就闲秩,而朝廷命以江南西路常平使指矣,则所施未止此也。
按:正德《南康府志》卷八,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本。
游赤松山记 南宋 · 吕祖谦
淳熙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长至后一日,与二三友访吕仲平之庐。
登高四望缥缈,赤松之居如在屋后。
后二日,呼儿觅藜杖,命友戒行囊。
将出门,仰视天际,云物飘浮,雨意坠地,兴尽欲止。
既而曰:「会有能为我开之者」。
缓步出北郭五里许,廛市烟火始绝,山光野色渐与人相应接,而晴光亦时著人。
又二里许,至季氏之庐,所居依山,茂林清池相映带。
季氏兄弟与其知友陈岩夫亦亟襆被,欲共宿山中。
道间有可寓目处则止,一以休足力,一以适吾意。
又行十里,至小石桥,望赤松山积霭横翠,蔚然深明,而水声琤瑽,如环佩之相击相应。
复行三里许,入山门。
长松偃蹇道旁,若不肯与世士为伍。
至桥亭,坐于老木之上,古涧横石,激为清湍,澎湃汹涌,人籁俱爽,心目为之醒然。
止于漱玉,饮于濯缨,曩岁雷雨泉石之声,恍然犹在耳边。
复曳杖入小桃源,暝色已满岩谷矣。
徙倚枕流,四际溟濛,水天一色,泉声松韵,始若暴风急雨之骤至,徐而察之,又若车驰卒奔而未有所止也。
云间时有疏星点缀林杪,与水影相照,清澈无底。
坐而假寐,神清如游乎钧天而不自知。
夜将半,始就寝,梦魂所历,盖亦非人间世也。
晨兴,复至其处,灏气游衍,天宇无滓。
再至过清,驻目久之。
道士设豆粥。
即寻支径,谒二仙祠,世相传以为黄初平兄弟觅亡羊之地,或曰此留侯所谓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者,其信然邪?
雨微作,欲还观中,已而复霁,偕行者俱欲登山,酌丹井饮,造之。
自崖而返,景移目改,亦忘乎足之前苍然列屏,流水在下。
望桃源之亭榭,亦隐约可见。
中道或有依涧而上,观瀑泉,履白石,欲穷其源而不可得,复相与会于丹井之上。
山高而深,下视群谷,莫不献状,道家者说葛真人鍊丹处。
其语虽若诞谩不经,然广谷大川之间,亦安知无葛天氏之民遗世忘言者欤?
归途,高者平,险者顺,山回路转,乌纱攲斜,随意先后,非徒望之者,忘其为谁氏之子也。
雨复作,小憩于村舍,至山下,雨亦止,日犹未中。
少休即饭,饭竟,信其所之。
道士多扃户,时闻棋声。
再寻桃源之游,登御风亭,林木交翳,今皆廓然。
复循山磴,游于物外,乔木倚天,涧流清壮,此间桃源之津所从始也。
过小桥,缘山而行,泉石相搏,无风而涛。
行且百步,幽意益邃,横涧为桥,榜曰三峡,惊涛怒流,与巨石相吞齧,前莫知其所穷,后莫知其所止,清深幽胜,殆与尘世相隔,使人凡情俗虑不扫而自去。
复行数十步,过磐石,临浚流,景象天逸,不特与所谓物外者异,亦与所谓三峡者异。
横绝一小桥。
又数步,临涧而高,大石侧立于小亭之后,其名曰泠然。
平流满盈以止,众止上下,水石滚滚不少休。
望涧之北,山容如画。
下泠然又数十步,复有杰石横峙,不倚物而立。
由杰石而前登栖碧,位置清峻,水声潺湲,心迹可以俱清。
杰石之后,地平如掌,可据高梧而坐,丹井路亦可由此而上。
诵《招隐》、《游仙》之篇,徘徊登眺,不知日之入。
须臾,暮烟四合,不可以久留,复寻旧游而归。
仲平赋诗,和之者亦有自得意。
抵夜,复坐于枕流,林外灯火,久益微茫,泉流静深,尤与夜气相宜。
是行也,初为一日之留,而山灵不我厌也,晦而雨,雨而晴,极目于丹井,称心于桃源,而于枕流、过清之间,朝暮几与神交,自己未至辛酉,凡三日而后返。
因识所游之大概及同游者之姓名于幅纸,以为他日之思。
仲平亦姓吕氏,河南人,乐于山水而不厌者。
季氏兄弟长曰元发,次曰淳父,幼者未字。
陈岩夫居古栝,亦相与再宿而归云。
缙云沈伯明子温、叔昭子成、东阳李从仲、乔子疆、郭元简、陈仲益、许叔仪、徐正之、徐用之、浦江郑厚之、石介卿、永康章仲温、武义阮梦得、王性之,皆欲从余山行者。
祖烈、乔年亦令随宾友之后,庶几其长而亦渐知此意焉
再至过清:右引作「心旷神怡」。
⑴ 《南宋文录录》卷一一。又见《名山胜概记》卷二○,《古今游名山记》卷一○,雍正《浙江通志》卷二六一。
入越录(淳熙元年) 南宋 · 吕祖谦
淳熙元年八月二十八日,自金华与潘叔度为会稽之游。
辰后出旌孝门,五里,至关头,南折入会稽路。
二里,桐树岭。
八里,东藕塘。
城东陂塘此为大,溉田甚博。
它时夏秋之交辄涸,今岁雨泽以时,田不卬水,秋深犹瀰漫也。
十五里,含香,民居颇成聚落。
道旁野塘,木芙蓉初发,映水殊有思致。
十里,义井。
五里,上下仓。
十里,孝顺镇。
十里,自驿路北折入香山路。
五里,宿杭慈潘氏庄。
凡行七十里。
是日凝阴不开,风袭人已有力,始御裌。
四山云气滃然,冈峦出没。
申后微雨,夜遂大。
二十九日早,冒雨行二里,小凤林寺。
涉溪,屈曲稻塍间,泥淖没屦。
五里,苦山。
二十里,梅口,邸舍蠲洁胜官道。
盖行贾避义乌市征,往往出此。
十五里,香山,林壑稍邃。
八里,下稠岩景德寺,寺屋可百年,绘事皆朴质。
饭于小轩,方池丛竹皆有趣,然稍芜矣。
七里,塘口。
自是复出驿路,老梧离立道旁,濯濯如青玉干。
又二里,宿逆旅。
凡行五十九里,晡后雨方歇,所历大氐悤悤,不能详也。
三十日早发,二里,石斛桥,溪流潺潺,岸旁大石如屋,桥西走浦江道也。
度桥而北十里,石牛,有楼临路。
楼下牖户亦明敞,主人留小语,云创以待使客,非其居也。
所谓石牛者,道下塘卧石若牛,水满不可见。
五里,洞井,居民依小坡植鸡冠花数百本,冠距低昂,大类尸乡咒鸡翁舍。
云薄见日,已而大霁。
十里,新界。
自石斛桥道出两山间,少旷土,至此山围始宽,秋稼极目,黄云蔚然,过义乌、东阳、浦江、永康四县巡检寨,婺、越界焉。
五里,邵家湾。
观五指山,其巅石如骈拇,然近视不若远望。
饭民家,舍后水竹可步。
逢驱羊行贾者数百蹄,散漫川谷,风毛沙肋,顿有汧陇秋色。
五里,涉枫江。
土俗谚云:「第一扬子江,第二钱塘江,第三枫江」。
盖甚言其水波恶,实小溪耳。
闻春夏颇湍悍,今仅至胫而已。
南岸有覆斗山,山形正方,若斗覆。
五里,兴乐。
槿花夹道,室庐篱落皆整。
五里,界牌陇。
平坡浅草,隐隐起伏,环山城立,真监牧地也。
五里,牌头市。
道分为两,北道出渔浦,度浙江,入杭;
东道入越,轮蹄担负,东视北不能十一。
市傍斗子岩,岩旁狮子山,首昂背偃,略类狻猊。
五里,寒热阪。
五里,宿砚石村。
凡行六十五里。
娄愒,逆旅墙壁横斜,多市侩榜帖,大要皆尤人语,斯其所以为市道与?
悚然久之。
九月一日,晨雾上横陇,东嶂出日,金晕吞吐,少焉全璧径升,晃耀不可正视。
升数尺,韬于云,绚采光丽,因蔽益奇,非浮翳所能掩。
露稻风叶,皆鲜鲜有生意。
五里,里湖。
五里,蔡家坞。
五里,桐木岭。
五里,诸暨县。
入县北门,人烟犹萧疏。
县方筑社,南垣两松,樛枝小异。
里许,至市。
自县治前东折度下桥,桥屋半圮矣。
并大溪行,流甚壮。
其源一自东阳,一自浦江,一自孝义,至街亭合流,径县城,又径萧山浮桥,入浙江。
县东陶朱山颇雄,自入新界,已岿然见之。
出县东门,山益远,川原益旷,田莱多荒,盖沮洳不宜稼而然。
五里,放生桥。
道左女贞新叶生,黄绿间错,如行闽粤荔枝林。
五里,马秀才店。
店旁小室,随事莳花草,马久罢举矣。
三里,双桥坂。
二里,乌石。
其南入剡,百里而近。
十五里,苦李桥,溪碛颇清浅,木阴扶疏。
百馀步,入山径。
五里,至新店湾,复得平地。
五里,栗桥,登栗岭。
五里,冷水,望东岭神祠,缥缈云间。
下坂,稻穟垂黄,际山数十里,平铺如拭。
洋洋乎富哉,丰年之象,道中所未见也。
五里,宿枫桥镇。
前岁析诸暨之十乡,即镇为义安县,今年五月废。
凡行七十里。
薄暮,小雨。
二日,辨色发枫桥,阴风薄寒。
十里,乾溪,溪桥榆柳数百株,有十围者。
过桥绕山足行十里,古博岭,岭左右皆丛筱。
五里,洪口,有别径入明。
自枫桥而上,美竹佳树相望,近洪口,曲折循小溪,水声㶁㶁,风物渐佳。
十里,含晖桥亭,天章寺路口也。
遂穿松径至寺,寺盖晋王羲之兰亭,山林秀润,气象开敞。
寺右臂长冈,达桥亭,植以松桧,疑人力所成者。
法堂后砌筒引水激高数尺。
堂后登阶四五十级,有照堂,两旁修竹,木樨盛开,轩槛明洁。
又登二十馀级,至方丈,眼界颇阔。
寺右王右军书堂,庭下皆杉竹。
观右军遗像,出书堂,径田间百馀步,至曲水亭,对凿两小池,云是羲之鹅池、墨池。
曲水乃污渠,蜿蜒若蚓,必非流觞之旧,斟酌当是寺前溪,但岁久失其处耳。
由曲水亭穿小径涉溪,复出官道数里,买舟泛鉴湖。
湖多湮为田,所存仅如溪港,然秋水平岸,菰蒲青苍,会稽、秦望、云门诸山,互相映发,城堞楼观,跨空入云,耳目应接不暇。
入水门,过南堰,历府学天庆观,至禹迹寺门舍舟。
外氏寓舍此寺。
拜外祖母温国钱夫人、伯舅、叔舅。
温国八十一矣,气貌视听才类五六十人。
与叔度同馆于书室。
三日,游外氏园,有梅坡、月台、菊潭、𣏌菊堂、竹隐、蒲涧、橘洲,因寺废地葺治之,十六七成矣。
最胜者梅坡,绕亭皆梅,前对蒲涧、橘洲,野水湾环,岛溆掩映,如在江湖。
而竹隐一径深幽,阶庭清閟,亦其次也。
又过义恩师院,院与杞菊堂邻,十年前尝识之。
午后,自园后门穿僧庵,度小桥,转三两曲至圆通寺,旧乃兴福寺子院,去岁废兴福入圆通,合二为一,扫地更新。
面势端直,殿庑华敞,殿后犹未毕工。
循旧路,复穿园中归。
园后边河,岸木成阴。
舅氏云此即蜀桤木也,植之方数年,往时表里无障蔽,今不复见道上车马矣,杜子美所谓饱闻桤木三年,大信然。
是日薄阴。
四日,饭已,侍伯舅,同叔度、詹季章徽之泛小舟出南堰,绕城缘鉴湖,访苏仁仲、计议师德于偏门外,皆前日初至所历也。
啜茶道宁堂,不甚高大,位置颇稳惬,砌下瑞香两本,面皆丈馀。
仁仲,苏子容丞相孙,致仕閒居,年垂八十,道前辈事亹亹不厌。
出旧书数种,《管子》后子容手书:「庆历乙酉家君面付」。
犹苏河阳所藏也。
纸尾铭款云:「惟苏氏世官学以儒,何以遗后?
其在此书,非学何立,非书何习?
终以不倦,圣贤可及」。
其曰「书秩铭戒」者,子容所识;
其曰「先公铭戒」者,铭语亦同,盖子容之子所识也。
纸背多废,笺简刺字异今制者,末云:「牒件状如前,谨牒」。
如前辈所记,署衔多杭州官,称子容云「知府舍人」,乃知杭州时也。
归舟,烟雨晻霭。
游大能仁寺,闳壮光丽,甲于会稽,重殿复阁,金碧相照。
寺,吴越钱氏所建,颓废久矣,新于今主僧常坦之手。
二十年前见坦于此寺,方为板下僧,相与步败檐毁垣间,慨然有兴作意,具道规模次第,果不愆其素,有志者事竟成如此,然益知民力之困也。
五日,义恩师约饭,偕者苏仁仲、伯舅、叔舅、潘叔度、詹季章、丁茂才松年、六七表弟。
暨中食开霁,晴光发窗,心目颇快,饭罢复阴。
晚步过寺桥,历沈氏、李氏园,皆荒芜,独脩竹犹森然。
六日,偕石天民斗文、潘叔度,自寺桥直道过郡庠,道傍多流水乔木,殊不类廛市。
教授厅后环碧亭小愒,环亭皆水,败荷折苇,秋思甚浓。
石应之宗昭、高应朝宗商亦继来,遂自直舍入学。
夫子殿居中,修廊广庭,长松错列。
讲堂榜以明伦,后有稽古阁,制作皆雄伟而阁下尤胜,疏达开豁,拥墙密竹如云。
晚冒雨归。
七日,雨不可出。
过詹季章位小阁,因重屋楼板,其间纵三弓,横半之。
南北取屋山为明远山,竹树历历如画,芦簟仰承,穹窿若船背,幽洁极可爱,名以越舲,其状真类小舟也。
八日早,过大中戒珠寺,王右军故宅也。
屋多人少,颇牢落。
门有两池,亦称右军鹅池、墨池,略无意趣,政如天章者,皆后人彊名之耳。
殿后地渐峻,石应之寓居在焉。
遂与应之登雪轩,轩占卧佛殿右偏,湖山聚落,皆来献状,以宜于观雪得名。
今虽不与雪值,然雾雨空濛,亦奇观也。
寺后即蕺山。
蕺,菜名,《图经》云越王嗜蕺,尝采于此。
九日早,雨少止,侍伯舅,同潘叔度、詹季章泛舟赴苏仁仲饭。
舟经卧龙山下,竹洲柳岸,略如苕霅,卧枝拂水,尤奇。
饭罢登舟,中涂小泊,步游西园,郡圃也。
其北飞盖堂,下临大池。
其中集春堂,四隅各一亭,东春荣、西秋芳、南夏阴、北冬瑞。
其南扬波堂,面城水木幽茂,两小亭对峙,东曰逍遥,西曰裴回。
园之西即曲水,先入敷荣门,右转至右军祠,穿修竹坞,遂登山。
山盖版筑所成,缭绕深邃,曲径回复,迷藏亭观,乍入者惶惑不知南北。
山背有流杯岩,凿城引鉴湖为小溪,穿岩下,键以横闸,激浪怒鸣。
过闸遂为曲水,长庑华敞,榱栋椽柱,皆涂斲象竹,绕以清流,甃以苍石,犬牙参错,殆若天成。
俯砌水中为礅,流杯至礅傍辄自近岸,盖庑中为三井,吸水势使然。
曲水之上,激湍亭、惠风阁,规模若都下王公家。
山顶崇峻庵,其胁骋怀亭,面亭依山,为岩壑然,皆涂塈不可支久。
下山,右绕至清真轩,刻桷象栟榈,平阶荼蘼架甚茂,但为蔓草萦乱刺眼耳。
曲水乃前守史丞相浩所凿,往年见其新成,今竹树皆成阴而亭榭稍稍圮剥矣。
复登舟还禹迹。
十日,午后,同叔度泛舟过南堰,出门穿鉴湖支港,斜雨入篷,衣袂沾濡。
七里,独山野桥,烟树可画。
出山口,港渐狭,又七里道树,舍舟步田间,泥潦没屐。
一里许,至坚密庵,拜外大父墓。
庵屋才八九閒,窗槛幽洁。
夜分,四山风雨翛然,始闻秋声。
十一日,晨起,冒雨蹑屐,登舟入城。
至能仁寺,赴常坦师饭,七六弟在焉。
遂过报恩光孝寺,寺后飞来山,即《图经》所谓怪山也,传云自琅琊飞至,其说不经。
其巅有塔,采绚甚华。
塔下有鳗井,乃小石窍。
自唐以来神之,谓鳗能时出妖祥,近世不复见矣。
井故依山坳坡陁,有古意,近僧甃使就整,遂无可观。
有濮安懿王祠庙寓此寺,有园令领吏卒守之。
主僧明哲,往岁尝识之新昌,设蜜术汤甚清美,晚还禹迹。
十二日,雨不可出,借《图经》寻近城名山,须雨霁遍游。
晚,石应之来宿。
十三日,过午雨止,诸葛寿之千龄、高应朝、石应之、孙季和应时,约往丁氏园。
遂同汎舟至新河,步入园。
园多海桧,但绾结阏其天性。
后墙皆密竹,轩楹大敞,宜夏不宜冬。
宿东偏小室,会宿者叔度、应之、季和。
十四日,自丁氏园偕叔度、寿之、应朝、应之、季和登舟出五云门,入鉴湖,湖面独此为阔。
隆兴初,吴给事芾浚湖未一二尺,多得古棺,皆刳木为之,盖汉未凿湖前冢墓也。
然后知古人为湖,特因地势筑堤,堤立而湖成,不待深疏凿也。
今自五云门,重堤隐然达于曹娥五六十里,民间谓之省塘。
此乃故湖堤,湖田之民,每毁堤以决积水,故堤缺而湖废。
异时有意复湖者,第修完省塘,则盗湖之田,不待废而自为陂泺矣。
自湖尾入若耶溪,过后汉郑弘庙。
传所记樵风蚤暮,迎送舟楫,采薪者云至今犹然。
半里,石帆山,山横若张帆。
又数十步,秦始皇酒瓮,乃山脚两石,粗类瓮盎。
又一二里,舣舟游龙瑞宫,方士谓之阳明洞。
天穿松径数百步,至宫。
宫后三峰,翔舞飞动,势若覆压,大略如栖贤望五老,特欠其二耳。
中峰乃会稽山,祠官春秋用事焉。
由西庑循山径,观龙见坛。
其旁即禹穴,乃大石中断成罅,殊不古,殆非司马子长所探也。
又数步,飞来石,老木槎枒,石壁如削。
缘磴道至钱秀才庵,遂自东庑出院。
院皆扃闭,独遇一客道士,云绵州人。
复登舟径鉴湖,湖天夕照,水村渔屋,皆被光景。
日所入,诸山如在全雾中,天下绝境也。
暮泊告成观,宿于明远堂下小室。
十五日,晨,谒大禹祠。
入闽录(淳熙二年) 南宋 · 吕祖谦
淳熙二年三月二十一日,早发婺州。
二十五里,马海广教寺。
三十里,汤塘,入衢州龙游县界。
十五里,宿小龙游。
是日阴,潘叔昌实偕行。
二十二日,十里,湖头。
三十里,龙游县。
三十五里,宿安仁。
是日阴,时见日,晚雨。
二十三日,三十五里,衢州,谒汪尚书,遂馆于超化寺。
哭婺倅舅,遍到外氏诸位,见曹宗总、闻人伯卿、祝汝昭、汝玉、张孟远。
是日早雨,辰后止,晚蒸溽。
未至衢二十里,下道数百步有石岩寺,岩颇敞,然气象庳陋。
二十四日,留超化。
是日雨时作时止。
见汪监税筑,舍人之子也。
二十五日,早发衢州。
出通道门三里,晋殷将军浩庙,塑像犹作书空状。
四里,仁尖。
二里,晋殷将军墓,墓在道左,无树林,上有小石屋,乡名庆墙,旧云殷墙,避讳易为庆。
盖往者殷将军故宅,墙垣犹存。
九里,十八里市。
八里,詹家桥。
八里,柏灵桥。
七里,后溪浮桥。
一里,后溪市。
二里,入江山县界。
土俗穫稻留秆尺馀,束为把藏之,饭甚有味,有以养之故也。
自此至建皆然。
二里,石龟山。
五里,吉溪。
溪桥颇长,有马驿。
五里,平坦市。
十五里,宿白肚,屋前溪渚甚胜。
是日早雨,辰止,时见日。
二十六日,五里,江山县。
五里,烟萝洞,洞穴隘甚,乱石如羊马。
其东岳庙,庙后突星山与骑石山相望,皆奇峭。
一里,东折入仙霞路。
十里,清湖渡。
渡旁丽坦,徐诚叟书院在焉,今为周氏居。
渡溪即山观,略有水石。
十里,三石山。
四里,长台路口,路通处州。
四里,檀町。
七里,镇安都。
十五里,江郎山,三峰拔起数百丈,中断如划,天下奇观也。
山下灵石庙,庙庭老樟轮囷,度其围二丈八尺。
过江下市,游祝氏园,见其主人大举。
四里,宿麦岭。
自婺至此皆平土,过此以往,重山复岭,渐类闽中。
是日阴,夜大雨。
二十七日,五里,铁炉冈。
五里,红桥渡。
五里,长流。
四里,三坑。
五里,枫岭。
十里,仙霞岭,磴道屈折数里,甚峻,左右皆童山,榛茅极目。
五里,桑园岭。
四里,梅岭。
二岭间林壑颇胜。
三里,砻溪。
自此路皆并溪,时有佳处。
三里,大千岭。
六里,宿柳树,见福州潘进士子嘉。
是日早小雨,已后晴。
二十八日,五里,相亭。
自此路皆并溪,时有佳处。
十五里,小千岭,下岭半,入建宁府浦城县界。
五里,小枫岭。
过岭望浮盖山甚雄秀,石笋石人,石钟石牛,罗列其巅。
五里,茗坑,自此复行驿路。
五里,前汉冯郎中庙,盖冯唐也。
无碑版,不知始所以立。
二里,梨岭,其高次于西霞。
三里,啸客墓,林麓幽茂。
四里,枸木铺。
三里,回向寺。
十里,山坊。
十里,鱼梁岭。
五里,宿沙溪,面山临流,水木清华,终夜闻溪声。
进士徐良肱来谒。
是日晴,晚雨。
(上阙)非岭也。
七里,井栏源。
六里,大湖岭,上有灵泉庵。
四里,大湖市。
五里,西馆。
五里,蔡家洋。
二里,清河桥。
三里,濮村。
宿遇新归安张丞体仁,同年也。
是日晴,邂逅李将仕兄弟俨、侃,福州人,皆往赴铨试。
四月初一日,三里,转山头,入五夫路。
三里,陂头,水齧道多断绝。
二里,洪源栅。
五里,竹源,山径萦纡,涧水交流,声如怒雷。
一里,梨岭,缭绕五六里,所历诸岭,此为最高。
岭脊崇安县界,下岭过双松,一两曲涧,石如磴,数十级,悬溪甚奇。
十里,溪源桥,始至岭足,民家编杉皮障日,朴质可喜。
二里,上岚,林峦秀润,小山石濑点缀,曲有思致。
半里,上岚桥。
一里,上岚岭。
二里,会仙桥。
二里,会仙岭。
二里,开善寺。
七里,至五夫,访朱元晦,馆于书室。
是日晴。
初二日,见刘监庙珫充甫、刘抚属玶平甫、范仲宣瑄、徐周宾大老、□思作恪。
是日晴。
初三日,游刘氏园,前枕溪,后即屏山,亭榭高下十馀而悠然堂最胜。
遂之报本庵,庵旁两崖,束溪如峡。
同游者朱、二刘、范、潘。
是日晴。
初四日,游密庵,距五夫七里。
庵乃僧道谦所庐,曾大父遗像在焉。
谦殁馀二十年,庵前数十步,清湍亭,古木四合,泉石甚胜。
绕涧百馀步,昼寒亭,面瀑布。
庵亦幽静,晚遂宿庵中。
同游者朱、二刘、范、潘、徐,而刘、范、徐皆先反。
是日晴。
初五日,自密庵归五夫,见王春卿光朝。
是日早晴晚雨。
初六日(后阙)
官箴 南宋 · 吕祖谦
觅举。
求权要书保庇。
投献上官文书。
法外受俸。
多量俸米。
通家往还。
置造什物。
陪备雇人当直。
容尼媪之类入家。
非长官辄受状自断人。
与监当巡检坐不依官序。
不依实数请般家送还钱。
非旬休赴妓乐酒会。
托外邑官买物。
刑责过数。
以私事差人出界。
不经由县道辄送人寄禁。
接伎术人及荐导往它处。
荐人于管下卖物(茶、墨、笔之类。)
上司委追人、断人及点检仓库,不先与长官商量。
亲知雇船脚用官钱,或令吏人陪备(须令自出钱,但催促令速足矣。)
遇事不可从,不当时明说,误人指拟,以致生怨。
不尊县道。
谓寻常丞、簿、尉视长官为等辈,差定验之类,往往多玩习慢易,殊不知此事乃国事,非长官事。
买非日用物。
日用谓逐日饮食及合用衣服,其他如出产收藏,以待它日之用,及为相识置买之类,皆当深戒。
受所部送馈及赴会。
谓部民或进纳人如士大夫送馈果食之类则受,仍当厅对众开合子,厅子置簿抄上,随即答之,馀物不可受。
凡治事有涉权贵,须平心看理之所在,若其有理,固不可避嫌,故使之无理
若其无理,亦不可畏祸,曲使之有理。
政使见得无理,只须作寻常公事看断,过后不须拈出说。
寻常犯权贵取祸者,多是张大其事,邀不畏强禦之名,所以彼不能平。
若处得平稳妥贴,彼虽不乐,视前则有间矣。
然所以不欲拈出者,本非以避祸,盖此乃职分之常。
若特然看做一件事,则发处已自不是矣。
按:已上因门人戴衍初仕请教,书此遗之,后以义未备,复附益之如后。
⑴ 直须平心看,若有一毫畏祸自恕之心,则五分有理便看作十分有理。
舍人官箴 南宋 · 吕祖谦
当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
知此三者,则知所以持身矣。
然世之仕者,临财当事,不能自克,常自以为不必败。
持不必败之意,则无不为矣,然事常至于败而不能自已。
故设心处事,戒之在初,不可不察。
借使役用权智,百端补治,幸而得免,所损已多,不若初不为之为愈也。
司马子微《坐忘论》云:「与其巧持于末,孰若拙戒于初」?
此天下之要言,当官处事之大法,用力寡而见功多,无如此言者。
人能思之,岂复有悔吝耶?
事君如事亲,事官长如事兄,与同僚如家人,待群吏如奴仆,爱百姓如妻子,处官事如家事,然后为能尽吾之心。
如有毫末不至,皆吾心有所不尽也。
故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
事兄弟,故顺可移于长;
居家治,故事可移于官。
岂有二理哉?
当官处事,常思有以及人。
如科率之行既不能免,便就其间求所以使民省力,不使重为民患,其益多矣。
予尝为泰州狱掾,颜岐夷仲以书劝予治狱次第,每一事写一幅相戒。
如夏月取罪人,早间在西廊,晚间在东廊,以避日色之类。
又如狱中遣人勾追之类,必使之毕此事,不可更别遣人,恐其受赂已足,不肯毕事也。
又如监司、郡守严刻过当者,须平心定气与之委曲详尽,使之相从而后已。
如未肯从,再当如此详之,其不听者少矣。
当官之法,直道为先。
其有未可一向直前,或直前反败大事者,须用冯宣徽所称惠穆称停之说。
此非特小官然也,为天下国家,当知之。
黄兑刚中尝为予言,顷为县尉,每遇验尸,虽盛暑亦必先饮少酒,捉鼻亲视。
人命至重,不可避少臭秽,使人横死,无所申诉也。
范侍郎育作库务官,随行箱笼只置厅事上,以防疑谤。
凡若此类,皆守官所宜详知也。
当官者,难事勿辞,而深避嫌疑;
以至诚遇人,而深避文法。
如此则可免。
前辈尝言,小人之性,专务苟且,明日有事,今日得休且休。
当官者不可徇其私意,忽而不治。
谚有之曰「劳心不如劳力」,此实要言也。
当官既自廉洁,又须关防小人,如文字历引之类,皆须明白,以防中伤,不可不至谨,不可不详知也。
徐丞相择之尝言,前辈尽心职事,仁庙朝有为京西转运使者,一日问监窑官日所烧柴凡几,灶曰:「十八九灶」。
曰:「吾所见者十一灶,何也」?
窑官愕然。
盖转运使者晨起望窑中所出烟凡几道知之,其尽心如此。
前辈尝言:「吏人不怕严,只怕读」。
盖当官者详读公案,则情伪自见。
不待严明也。
当官者,凡异色人皆不宜与之相接。
巫祝尼媪之类,尤宜疏绝。
要以清心省事为本。
后生少年,乍到官守,多为猾吏所饵,不自省察,所得毫末,而一任之间,不复敢举动。
大抵作官嗜利,所得甚少,而吏人所盗不赀矣。
以此被重谴,良可惜也。
当官者,先以暴怒为戒。
事有不可,当详处之,必无不中。
若先暴怒,只能自害,岂能害人?
前辈尝言,凡事只怕待,待者详处之谓也。
盖详处之则思虑自出,人不能中伤也。
尝见前辈作州县或狱官,每一公事难决者,必沈思静虑累日,忽然若有得者,则是非判矣。
是道也,唯不苟者能之。
处事者,不以聪明为先,而以尽心为急;
不以集事为急,而以方便为上。
同僚之契,交承之分,有兄弟之义。
至其子孙,亦世讲之。
前辈专以此为务,今人知之者盖少矣。
又如旧举将,及旧尝为旧任按察官者,后己官虽在上,前辈皆辞避坐下坐。
风俗如此,安得不厚乎?
叔曾祖尚书当官至为廉洁,尝市缣帛欲制造衣服,召当行者取缣帛,使缝匠就坐裁取之,并还所直钱与所剩帛,就坐中还之。
荥阳公为单州,凡每月所用杂物悉书之库门,买民间未尝过此数,民皆悦服。
当官取庸钱、般家钱之类,多为之程。
而过受其直,所得至微,而所丧多矣,亦殊不知此数亦吾分外物也。
畏避文法,固是常情,然世人自私者,率以文法难事委之于人,殊不知人之自私亦犹己之自私也。
以此处事,其能有济乎?
唐充之广仁,贤者也,深为陈、邹二公所知。
大观、政和间,守官苏州,朱氏方盛,充之数讥刺之。
朱氏深以为怨,傅致之罪。
刘器之以为充之为善,欲人之见知,故不免自异,以致祸患,非明哲保身之谓。
当官大要,直不犯祸,和不害义,在人消详斟酌之尔。
然求合于道理,本非私心专为己也。
当官处事,但务著实,如涂擦文书、追改日月、重易押字,万一败露,得罪反重,亦非所以养诚心、事君不欺之道也。
百种奸伪,不如一实;
反覆变诈,不如慎始;
防人疑众,不如自慎;
智数周密,不如省事。
不易之道。
事有当死不死,其诟有甚于死者,后亦未必免死;
当去不去,其祸有甚于去者,后亦未必得安。
世人至此,多惑乱失常,皆不知义命轻重之分也。
此理非平居熟讲,临事必不能自立,不可不预思。
古之欲委质事人,其父兄日夜先以此教之矣。
中材以下,岂临事一朝一夕所能至哉!
教之有素,其心安焉,所谓有所养也。
忍之一事,众妙之门,当官处事,尤是先务。
若能清、慎、勤之外,更行一忍,何事不办?
《书》曰:「必有忍,其乃有济」。
此处事之本也。
谚有之曰:「忍事敌灾星」。
少陵诗云:「忍过事堪喜」。
此皆切于事理,为世大法,非空言也。
王沂公尝说:「吃得三斗酽醋,方做得宰相」。
盖言忍受得事也。
刘器之建中、崇宁初知潞州,部使者观望治郡中事,无巨细皆详考,然竟不得毫发过。
虽过往驿券,亦无违法予者,部使者亦叹伏之。
后居南京,有府尹取兵官白直历点磨,他寓居无有不借禁军者,独器之未尝借一人,其廉谨如此。
汉太史箴 南宋 · 吕祖谦
史官者,万世是非之权衡也。
禹不能褒鲧,管、蔡不能贬周公,赵盾不能改董狐之书,崔氏不能夺南史之简。
公是公非,举天下莫之能移焉。
是故人主极天下之尊,而公议复尊于人主;
公议极天下之公,而史官复持于公议。
自古有国家者,皆设史官,典司言动。
凡出入起居,发号施令,必九思三省,奠而后发,兢兢慄慄,恐播于汗简,贻万世之讥。
是岂以王者之利势而下制于一臣哉?
亦以公议所在,不得不畏耳。
汉绍尧运,置太史令以纪信书,而司马氏仍父子纂其职,轶材博识,为史臣首。
迁述黄帝以来至于麟止,勒成一家,世号实录。
武帝乃恶其直笔,刊落其书。
呜呼,亦惑矣!
公议之在天下,抑则扬,塞则决,穷则通。
纵能削一史官之书,安能尽柅天下之笔乎!
窃推官箴王阙之义,博稽史氏之本末,而为之箴曰:
若稽前圣,治浃多盘。
记言纪动,爰立史官。
千载之日,坐致尺牍。
不爵而荣,不刑而辱。
正色立朝,是是非非。
以死奋笔,万夫莫移。
降周迄秦,鼎传汉氏。
若谈若迁,令于太史。
乃䌷金鐀,序次旧闻。
本末闳阔,裁成帝坟。
六世耽耽,护前文过。
删落编简,俾无或播。
曰帛可卷,曰竹可刊。
人心之公,终不可谩。
远付百年,毁誉自定。
侈大之名,播在民听。
惟是史策,平如权衡。
恶弗可损,善弗可增。
德之休明,登我王道。
虽绝不窥,自成典诰。
造行或惰,自亲其文。
谀辞虚美,统纪放纷。
公议攸存,万古一揆。
岂兹小臣,所能轩轾?
迹出于履,影出于形。
反求诸己,光流汗青。
君举必书,用辑衮职。
史臣司籍,敢告执戟。
汉廷平箴 南宋 · 吕祖谦
廷尉天下平,而廷平者,复廷尉所取平也。
维汉孝宣皇帝,中兴炎统,原念刑重之弊,实秦十失之一,乃地节三年十二月初,置廷尉左右平四人,秩六百石,求明察宽恕黄霸等以充其职。
季秋请谳,帝常幸宣室,斋居决事,狱刑号为平矣。
夫狱重事也,人之死生存亡于是乎在。
箠楚之下,情实倒置,首尾衡决。
治狱者竞以深文峻诋为功,奏当之成,锻鍊周密,虽皋、夔复生,欲平反之,厥路无繇。
每岁之冬,案牍上于王府者,充栋宇,汗牛马。
时君养尊于上,槩以簿书期会视之,谩不可否,一以诿吏。
吏得以出没变化,售其私欲,希望风指,排抵怨雠,彊者以势免,富者以贿原,民用怨讟,上干阴阳之和,则虽置廷平之官,尚何益哉!
必如汉宣帝之厉精为治,哀矜折狱,然后官不虚设矣。
窃䌷绎建官之指而作箴曰:
于赫万乘,三尺所出。
喜舒怒惨,发言成律。
厥势虽利,厥理实难。
哀矜庶狱,治忽所关。
自古在昔,相授以仁。
谁生厉阶?
虐始于秦。
有赭其衣,有丹其书。
左鼎右镬,民气不苏。
皇矣中宗,时汉之隆。
顾瞻苛法,震于清衷。
清原正本,乃立廷平。
自霸以降,采择维精。
惟是廷平,刑之司直。
匪君之明,曷举其职?
民之多辟,百诈一诚。
面柔皆损,阳逊阴争。
我心匪鉴,妍媸或蔽。
我心匪衡,重轻或戾。
赤墀议法,会弁如星。
或此之失,咳唾笑嚬。
秋官莅刑,致辟圜土。
在彼之害,鈇钺斤锯。
已断不续,已死不生。
敬之敬之,罪疑惟轻。
法行自贵,赦行自贱。
允执厥中,没齿无怨。
至言不烦,贯之以恕。
廷臣掌宪,敢告𣊓御。
周师氏箴 南宋 · 吕祖谦
谏之道有三难焉:曰远,曰疏,曰骤。
远则势不接,疏则情不通,骤则理不究。
其言之不行也,固也。
彼周设师氏之官,渊乎其用意之深乎!
师氏之官,实居虎门之左,而诏王以美者也。
其势近,其情亲,其言渐,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日加益而不知焉。
周公之设官三百六十,官必掌一事,事必寓一意。
而师氏独列地官之属,实周公致意之深者。
想夫成周之隆,出入起居,同归于钦,发号施令,同归于臧者,师氏抑有助焉。
昔周太史辛甲命百官官箴,王阙而《虞人之箴》独传。
窃意师氏之所献,必反覆䌷绎,辞顺意笃,足以为百代箴规之法。
然求之于蠹书漆简之中,虽断章片辞,邈不可得,是可叹已。
用敢追述其事而为箴曰:
若昔忠臣,格君之非。
启心沃心,日化月移。
虽有嘉猷,情或未信。
势疏地远,千说一听。
苍周之兴,稽古建官。
左右贤俊,治格多盘。
时惟师氏,诏王以美。
巽以入之,曰义曰理。
原念美恶,水火背驰。
火盛水竭,美胜恶微。
燕閒穆清,诚意恳款。
先养所长,姑置所短。
性复其源,善迎其端。
辅翼圣学,功不可刊。
侈丽之欲,将发复止。
暴慢之虑,将萌复已。
师氏之谏,惟一惟精。
君失无迹,我谏无形。
于惟辟王,独制万乘。
必求畯贤,举以自近。
旦承暮弼,前赞后襄。
气体默移,其道大光。
苟不鉴此,大荒绝漠,磔裂分𠠍。
鸿业崇成,泰山四维。
突厥遗种,屈强于西。
沐浴元化,卧鼓息鼙。
来请来觐,同我昌期。
帝谦不居,穆然深思。
告庆慈极,功敢自归。
神尧嘉止,张宴两仪。
日月重华,芝盖相差。
尔公尔卿,冠佩绅緌。
燕及戎使,睢盱嗢咿。
曳星之髾,历天之旂。
雷轴电鞭,翠华葳蕤。
乐舞破阵,金石埙篪。
噌吰镗鎝,蹈舞僛僛。
需云上覆,湛露下滋。
睟表粹温,载发畴咨。
嗣圣继统,要荒来威。
高视群辟,孰盛与夷。
付托之明,无愧烝黎。
百末旨酒,酌彼金罍。
爰属嗣圣,隤祉介祺。
卒爵而釂,融融怡怡。
帝拜稽首,上万寿卮。
嵩呼鳌抃,声沸丹墀。
乾闿坤怿,丛祥效奇。
珍符瑰产,如丘如坻。
天子之孝,匪循近规。
五岳为豆,四溟为罍。
孰为冬温,仁恩抚绥。
孰为夏凊,义武发挥。
懿兹文皇,怀远招携。
泰和洋溢,显扬有煇。
发越轩陛,陶冶郊畿。
布濩郡国,旁魄边陲。
正直屏弃,仆隶之臣,诺诺唯唯。
堂下日远,堂上日高。
虽复虚宁,乌知民劳。
圣人复作,斯理不易。
小臣司规,敢告执戟。
汉考工令箴 南宋 · 吕祖谦
天子受四海之图籍,备物致用,以为民极,必合天下之材而为之用,合天下之巧而为之工,然后可以尊宸极而待经用。
虞之共工、周之司空,前规后承,若出一辙。
其制作之妙,质而不陋,典而不华,精深简古,为万世表。
逮汉之兴,跨暴秦,轹战国,骎骎然向于古。
武帝元鼎之二年,肇设水衡之职,后复置少府,各率其属,参掌百工之事,而考工令实其属焉。
其秩虽微,不登于千石,然是官之设,所以董正百官,俾之无侈无邪,无作奇技,无贵异物,惟服食器用,以恪守其职,时其燥湿,相其阴阳,正其凿枘,辨其良楛,以追周轮舆韗陶,度长絜大,无所多逊,然后与其职协,岂轻也哉?
稽之汉史,若文帝之衣弋绨,罢露台,其质朴之风温乎其约也;
若宣帝之技巧咸绩,其厉精之政凛乎其严也。
二君之待百工而尽其极,其视中庸之九经无愧词矣。
深惟自古官箴之义,用敢考诸《百官表》,追绎其意而为之箴曰:
治有九经,实纪百工。
备物致用,罔敢不恭。
舜职命垂,周官举冬。
匪文匪质,惟执其中。
汉承炎运,爰设水衡。
将作少府,各正厥名。
方鸠僝工,制器惟精。
正统六传,世宗作兴。
釐正官制,一洗万古。
考工设令,订其工楛。
梓匠轮舆,各得其所。
恪守厥职,无有龃龉。
粤镈燕函,准平绳直。
是断是斲,去华务实。
服食器用,以奉衮职。
憺然简易,以为民极。
丹楹玉阶,琐窗飞甍。
云胡不为,高视穆明。
崇台高墉,太液蓬瀛。
云胡不为,蕃养我民。
鉴于太宗,露台罢役。
一言兴邦,万杵咸息。
鉴于中宗,肃然斋居。
器械技巧,累黍莫诬。
以俭为本,以明为辅。
品章条式,不改其度。
惟昔工师,谏必执艺。
小臣司令,敢告在位。
乾道四年九月规约 南宋 · 吕祖谦
凡预此集者,以孝弟忠信为本,其不顺于父母、不友于兄弟、不睦于宗族、不诚于朋友,言行相反、文过遂非者,不在此位。
既预集而或犯,同志者规之,规之不可责之,责之不可告于众而共勉之,终不悛者除其籍。
凡预此集者,闻善相告,闻过相警,患难相恤,游居必以齿相呼,不以丈,不以爵,不以尔汝。
会讲之容端而肃,群居之容和而庄
旧所从师,岁时往来,道路相遇,无废旧礼。
毋得品藻长上优劣,訾毁外人文字。
郡邑政事,乡闾人物,称善不称恶。
毋得干谒、投献、请托。
毋得互相品题,高自标置,妄分清浊。
语毋亵、毋谀、毋妄、毋杂
毋狎非类
毋亲鄙事。
按:如赌博、斗殴、蹴鞠、笼养扑鹑、酣饮酒肆、赴试代笔及自投两副卷、阅非僻文字之类,其馀自可类推。
⑴ 箕踞、跛倚、諠哗、拥并,谓之不肃;狎侮、戏谑,谓之不庄。
⑵ 妄语非特以虚为实,如期约不信、出言不情、增加张大之类皆是。杂语凡无益之谈皆是。
⑶ 亲戚故旧,或非士类,情礼自不可废,但不当狎昵。
乾道五年规约(1169年) 南宋 · 吕祖谦
凡与此学者,以讲求经旨、明理躬行为本。
肄业当有常,日纪所习于簿,多寡随意。
如遇有干辍业,亦书于簿,一岁无过百日,过百日者同志共摈之。
凡有所疑,专置册记录,同志异时相会,各出所习及所疑,互相商榷,仍手书名于册后。
怠惰苟且,虽漫应课程而全疏略无叙者,同志共摈之。
不修士检,乡论不齿者,同志共摈之。
同志迁居,移书相报。
乾道五年十月关诸州在籍人(1169年10月) 南宋 · 吕祖谦
一、在籍人将来通书止用一幅,不许用虚礼
一、通书不许用劄目,不许改名。
一、通书止许商搉所疑,自叙实事(谓自叙出入行止之类。)
一、通书不许以币帛玩物为信
一、在籍人将来相见,不用名纸门状。
一、在籍人不幸有丧,仰同州同县在籍人依规矩吊慰。
仍具书寻便报知堂上,道路虽远,无过半年。
一、在籍人如有不遵士检,玷辱斋舍,同籍人规责不悛者,仰连名具书报知堂上,当行除籍。
如共为隐蔽,异时恶声彰闻,或冒犯刑法,同州同县人并受隐蔽之罚。
右关诸州在籍人,各仰递相传报遵守。
年月日,掌仪位关。
⑴ 谓如「学际天人」及「即膺召用」、「台候神相」、「百拜」、过呼官职之类。
⑵ 玩谓图画及几案玩具,物谓研扇凡什物之类。
乾道六年规约 南宋 · 吕祖谦
亲在别居,亲没不葬(谓服除不葬。火焚者同。),因丧昏娶(身犯及主家者。),宗族讼财,侵扰公私(谓告讦、胁持、邀索之类。),諠噪场屋(诈冒同。),游荡不检,并除籍。
仍关报诸州在籍人。
诸斋私录、讲说之类,并多讹舛,不可传习。
乾道九年直日须知(1173年) 南宋 · 吕祖谦
凡遇诸斋申到合吊慰人,直日即点检。
如系今年预课人,丁父母忧,预课满百日者,据人数均敛钱拾伍贯文省,未满百日者,均敛钱十贯文省。
城居人问受慰日分,随敛钱告报。
令诸斋某日早各备名纸,并集丽泽堂,并禀堂上,差掌仪二人。
至受慰日早,集众会丽泽堂,分两序立,直日备箱收名纸,次掌仪请齿长人率众,以齿序行。
其在道笑语諠哗,仰总直日及诸斋直日申举。
至所吊慰家,直日通名纸讫,齿长人率众入门序立。
立定,掌仪赞,云在位者皆再拜。
既拜,掌仪引齿长人诣灵位前三上香,诸齿长人跪,三奠酒(掌仪兼执尊酌酒。),俛伏,兴(后项致祭者掌仪跪,读祭文毕。),复位,立。
掌仪赞,云在位者皆再拜。
既拜,赞云:「移位少东,再拜」。
尉拜讫,齿长者一人前致慰辞毕,众皆揖,以序出。
郊居人即录慰书格式,同敛钱告报。
令诸斋各具慰书同吊祭人,限某日纳,候书足,差人专往。
如系在籍今年不预课人,城居者,问受慰日分,告报诸斋各差齿长一人往慰;
郊居,录慰书格式,告报诸斋限某日纳。
慰书类聚,令本斋寻便附往。
两项并吊而不赙。
其身故者如系今年预课人,并如丁父母忧例,仍别敛祭钱壹贯文足,差人作祭文一通。
如系在籍今年不预课人,吊而不赙,止敛祭钱壹贯文足,亦差人作祭文一通。
城居斋长并往吊慰如前式,郊居者别具慰书格式,慰其父兄。
告报限某日各写慰书,同祭,赙纳。
今年预课者,专差人往;
不预课者,令本斋附往。
其遭祖、父母、亲兄弟丧,今年预课人城居者,诸斋各差齿长一人往慰,郊居人告报本斋,一面发书往慰。
⑴ 仍量吊慰道里远近差人,往回之费,计算均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