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罪垢，所向累人，不敢数以姓名闻于执事。向贬诲饬，慰藉陈人，蒙赐已厚。比唐益裕一再过，具言公已登政路，而访问死生，存录衰老，又过于前。幸甚过望，不可言也。即日履兹凉秋，恭惟钧候动止万福。某筑室三閒，门以两版，面壁趺坐，以观六十年之非。枢密在廊庙，馀光所照，卑栖俯啄，无复仰而四顾之惧。日伫廷告，亟跻宰福天下，慰此区区。今世士大夫以数造门为恭，否则以数致书为勤。某伐树削迹，不齿于缙绅，固不容辄登一时贵人之门，而寒温之问，不出于东阡西陌，岂敢饰固陋之辞，譊譊强聒，以触犯严之罪？然区区系心门下，如抱饥渴，与夫晨夕躬埽除，进竿牍，如世俗所谓文具者，固有閒矣。高明所照，必谅此心。

猖狂妄行，自陷于大谴大呵之域，尚复何言！而哀穷悼屈，不忍辱在泥涂，必欲援而出之，独执事有惓惓不已之意。某去公门墙二十年矣，设有旧恶，亦将随数化而改，况初无纤芥！但某年几七十，殆将何为？某读书，见柳子厚不堪谪辱，至欲自比于躄浮图、病颡之驹，而怨怼不已，遂指天为痈痔，草木果蓏，不足置存亡得丧于其閒，譊譊至老死。其于定命，初无一毫之加。某以故益不敢以身之进退荣辱，有望于当世之君子也。

即日秋序乍凉，恭惟钧候万福。某归田五年，追惩往谬，遂埽迹灭影于人閒矣。敢图恩旧，存录衰老，贬赐诲饬，开读恍然。钜人长德，宜在朝廷，出司留钥，未快佥属。然镇抚之馀，埽除丘墓，存省遗老，遂及我私，不亦善乎？不宣。

即日秋高乍凉，恭惟钧候万福。北辕遂弥月矣，徒御所次，皆异时游宦经行之地，浊河千里，忽已扬尘，摩挲铜狄，想复一叹也。

陪京重寄，方属老成。虽兵乱之馀，未容卧护，而一方遗黎喜见汉官威仪，当有出涕者。所冀尊生养福，以卒功名。

大旆首涂，又贬教宠，高情凛然，收录陈人，孰如公者？便欲驰一介追路以谢，屏居乏使令，竟不果，想公置之度外也。

溪上分违，便欲遣状省问寒温，而公已登乌府，旋领枢要。区区之喜，固异于常人，而不敢恃一日之雅，辄以罪戾姓名彻闻于廊庙。所冀高明，必谕此意。即日冬序晴寒，恭惟钧候动止万福。某窜迹一涯，无从瞻近，临书太息。

投老残年，衰病交攻，齿发缺坏，更阅三四寒暑，遂年七十矣。况未可必也，顾以死灰不复然，无复他望。尚冀因来访问生死，亦足以为衰老之荣。

向公持一节使万里外，忠信之效，久而见思，故今复有此命。属此隆冬，乘单车，犯祁寒，绝大漠，折冲口舌之閒，必有神物护持之助。某虽老矣，犹及见功名之盛。

资政书，言公近有冢嗣之戚，恭惟情钟，悲恸奈何？某犹记公在册府时，已胜衣矣，享寿今年四十许，而遽弃盛年，何痛如之！且当抱孙以慰目前，勿过戚戚也。

董德又传送问遗，方欲驰谢，谦仲又出手教，具审春和台候万福。某老来厌事，属舍弟被疾，时时代庖，益复多事，以故竿牍不获时至燕几。及是遣报，亦复匆匆，不宣。

比闻尽辟舍旁地，手种花竹，遂移春入壶中矣。又闻过昆山少留，从德象虎丘之游。不克陪燕俎一欢之适，甚恨！谦仲远临，留三日而别，村市萧然，无以治具，至今为负也。书言令女合卺，谓已获麟，谦仲云尚择婿也。「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殆谓此耶？一笑。

去夏属病，缴绕一时。比闻横山讣之一日，而陈氏妹之夫亦逝去。久病方閒，药石未去口，皆不能赴救。长至后方省陈氏孤孀，由径入横山，少留阳羡，归路入郭，岁欲尽乃还。连领两书，仍拜厚贶，皆不克报。春初，念欲由昆山移舟上谒，或相从于慧聚佛舍，凡三具舟，皆不果行。及此初暑，念之惕然。仆已得疏斥之罪。即日，伏惟台候万福。董郎携妇看翁媪，云内翰遣介行且至矣。亟草一纸，属德父以俟。不宣。

舟还次乡县下，田已厌雨。抵舍二十馀日，水及半扉，鸡犬上屋而雨脚犹未断。如西徐最高卬，殆欲悬釜而炊矣。西楼之胜，爽垲不受暑，时蹇衣一登，可以下视蜂蚁之隘，而东堂雄深亦不恶。有登堂者，当疑公状貌魁梧也。

别去，夜泊泖口。迨晓，乘便风挂帆，绝湖而西。薄晚次大姚，阖闾城已在望中矣。孤舟独行大泽葭苇中，竟日不逢一人，万一云雺昼晦，风雨作于半涉，真叫皇天之所也。尝寓一书属海盐便介，已登几案否？即日大暑，恭惟台候万福。某次阊门，日正中，暑甚，遂移舟虎丘，少愒剑池上。需一夕之凉，而诸瓢坌至，袖中出纸求字者数十辈，殆欲腕脱。长老从旁劳勉良苦，某答曰：「所谓缠倒藤矣」。一笑遂别。还舍未几，疮痏大作，遣状草草，不宣。

留寓馆置，遂涉旬时，喜过所望，而叨溷多矣。吾颜其厚耶？方俟暑退，稍就笔，专驰一介看候。又贬诲函，省顾之厚，喜慰当如何！制草得观，一时侯王将相出处之故，至于区区叹慕之意，已见于序引所陈，不复云云。更望少留于此，他日持送。

内外制序引，去秋病后所作，虽不工，而平日向慕之诚意具载于此矣。制词，准例当为巾笥之藏。累辱戒谕，遂不敢留，今并纳上。某自余郎罢官后，属德父屡矣，至是方能遣送，不敏愧恐。

公辞郡甚善。龚遂治渤海，奏言无令丞相、御史拘臣以文法，宣帝许之。今日从臣守彫郡，必度外有所为，而待以岁月，可冀尺寸之功也。若一人守之，数十人伺之，一摇手举足，便熬熬为祟，固不若明哲保身之愈也。

向来驿使致问遗，便趋宜兴、镇江矣。比归次城中，与之遇，携与俱还。疲曳之馀，信笔作谢，至今负简慢之愧。复被诲存，具审春序寒燠未调，台候万福。吾侪皆老矣，日望公把一麾南来，邂逅一见而不能得，但时想见风神于落月照屋梁时也。

曾宏父寄近诗，可见宾客之盛。然德爵之尊，则莫有出公右者。又示长短句二轴，樽俎风流，追继前修，想寓公不复赋《式微》矣。某尝谓天下之乐无穷，而意适则为乐，何必据虎背而坐，而使道傍人指以为仙者而谓之乐乎？聊发千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