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海三年，念家之馀，它无一事。既脱池槛，复还故庐，一室空然。百忧所集，鄙事种种，无不关心，方知前日念家之意，专为此纷纷也。左司耆年宿德，高卧百尺楼上，下示馀子，何止上下床之閒耶？

疏慵拙于大用，技穷力尽，书册遂束之高阁矣。时访客湘上，山水秀丽，往往技痒，欲托寓于文字之閒，又恐喜事者酝藉以为罪，不如不作之安。今颓然，真一俗吏也。何时一侍珠玉之侧，以洗尘陋。

道中数诗绝妙，开读三叹。祠馆少休，正堪作句，天台雁荡之胜，当尽驱入笔端矣。闻新田有百斛之入，此可庆者。第别一囷，岁增益之，加之数年，挂冠于神虎门而去矣。百顺，不辄通问。

辞去弥年，日望马首之东，冀得尽书登几案。侧闻改命，持节湖南，又不果寓状展庆。即日，不审台候何似。衡岳、湘江冠绝天下，其外澹山、砻岩、愚溪、浯台之胜，中州亦无有。官闲领客登高临深，一吊古人之遗迹，而后知蛙庐蚁蛭之隘也。岁晚，尚冀强食自厚。

比上记，计必省察。示帖，喜承侍奉安佳。日铸已领嘉饷，当使贵公子举一杯于醉饱之馀，则腥膻一洗而尽。藜苋之肠，似非所宜蒙，感愧而已。

南迁两过宜春，州人追怀旧德，画像祠公，比屋皆是，何止活千人矣。天定胜人，世世子孙用之，惟恐不尽云。甄叙，更复一赦。借令尽还故物，岂与鸡鹜争食于笼槛中乎？遇乱十年，更此百罹，所欠只一死。虽追惩往缪，一洗故习，而身在吴中，意属江上，凛然唯恐有闻也。执事避地东嘉，欲却复姑苏故里何？某蒙恩甄叙拜赐之后，衣冠俸券，束之高阁，如避焚溺矣。伫俟南辕，当以野服从公于林下。

别岁馀，接奉悤悤，亦足少慰。比日，不审体力胜否。新文超妙，如云升川增，姿态横生，三复惊叹。二妙复有跨灶之誉，皆可为公卷贺也。

去违两见岁换，贻书大慰久阔。即日气候不常，尊体何如？某自曹山识面，遂倾盖不复论形迹矣。比脱罪籍，归首一丘，便有二千里之阻。近闻承议郎蔡蹈崇宁閒以殿中侍御史出为蜀漕而没，有旨皆补其子官。如是者三十人，先公侍御当是一人数也。计志新非久必诣行在，所幸枉道一临，为十日之款。仍先期示报，即以楫迎也。区区至望。

自靖康去国，趋舍异路，阻阔馀五年。蒙恩守杭，疏慵不敢奉诏。逾两月造官，而公已去，不获一见，惘惘至今也。

向来待罪台端，公实见代。流落之馀，误恩起废，又获追继高躅。衰病疾剧岂所堪，而坐啸蒙成，庶几画一之规也。

次杭，获视治绩。固欲取公所弃竹马，而城上篦篱，二倅废格已久，权官悉为漕台所逐，此外无所改作也。

穷巷扫轨，可张罗矣。不谓长者车辙之临，倒衣趋迎，不觉屐齿之折也。连日接奉，健论抑扬，一洗愦愦，喜慰不可言。春和，客中胜否？承与楫将次朋溪，想复少留，不获追路，一陪下乘，第极瞻怅。

自蒙恩贷，行五千里，弥一时仅次三衢；三衢登舟，又十五日入里门，而小师逝去久矣。危坐独哭，百感俱集，未果上记。重勤遣骑贬诲饬，慰藉之言累纸，欣愧不能喻也。具审即日春寒，台候万福。某北归，馀灾未退，疮痍大作，上状不能辞也。

方欲驰布少恳，蒙问所需，幸甚！某向谋宜兴静乐山地，欲葬吴氏。寺僧谓终为人所得，遂乐以见与。夫何诏狱作矣，比章氏殁，又烦冗属梁仲谟甚留意，而舍弟下刀，遂复已矣。欲望兴哀于存没，为挥一纸之书，以此意祷恳詹守，付此介以还。投书之后，当自料理。自县申州，自州申漕，至时兄陪扈过杭，正合浮屠尖之时也。冀曲折一言，幸甚！某仕不知止，自抵严诃，无可言。老妻幼女，何辜至此，独有及时瘗葬，尚能塞区区之哀也。

吴门人还，又枉手诲。审已拜北扉之命，翰墨之光，照映一时，岂惟门户之庆，实邦国之华。春序，寒暄未调，恭惟台候万福。某客居三年，弊衣破履，久坐污垢中。比还，使令辈为更新衣，而以病疮涂治，尽作硫黄臭，可发一大笑也。日伫大用，别行展庆。

名酒之贶，物意两重，辄以下拜，不胜铭感。闻一言将诸弟过嘉，何日可还也？五一知院，章氏独与之厚，地隔幽显，尚复神交于梦中，信如仙佛所云，无疑也。

某习懒，久不遣状。两奉手诲，仍拜卧龙日铸之贶，感愧深矣。即日大暑，恭惟台候万福。二娘归李氏，粗了儿女之责，更得毕三殡之未葬者。当于宜兴溪谷閒卜一廛，而老为马迹旧隐。悼念往昔，恰如西州门矣。某过全州遇妙应，携被从之，语过夕，谓某去死尚远也。蒙恩甄叙，义不敢辞。拜赐之后，不御衣冠，不书爵里，不请奉钱，以彼易此，益寿命以俟太平。读兄两书，通退之意甚锐，以某料之，成佛必在灵运后也，聊发一笑。暑热，千万调护，以须大用（《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一○。）。

通：原阙，据《全集》卷五○补。

吾兄不受书馈，此盛德之事，又何訾焉？某自罹垢污，道过二十州，辞钱数百千，饮食则受之而反其馀，恐是借秦之言误左右之听，幸赐察也。丘璋买木，初不敢以闻，适天宁佛殿材植为战舰所邀取，方敢以为请。既用兄宅，引不祥之器，不敢斥言之耳。

自闻领贡举，久不上状。即日秋高，伏惟钧候动止万福。比阅诚无怨无德，吾兄他日持天下之平，正当如此也。枢辖虚位，日伫进拜，如望岁矣。

辱书，喜闻侍奉胜常。别去疮益甚，体作痛。亲家远来，书问踵至，酬应良苦，故于遣报，亦不得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