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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稽中
挽和靖先生诗三首 其一 宋 · 吕稽中
五言律诗
往在伊川学,他时洙泗传。
从来有高第,未觉丧前贤。
缪列三千士,于今二十年。
山颓与梁坏,泪尽会稽前。
其二
五言律诗
四海尊师席,斯文特未衰。
何其两楹梦,遽使哲人萎。
阆水从容意,稽山疾病时。
勤勤付斯道,矢死奉成规。
尹焞墓志铭(绍兴十二年) 宋 · 吕稽中
绍兴十二年十一月丁酉,和靖先生殁于绍兴,以其族孙镇为孙,奉先生后。
丙午,葬先生于会稽县五云乡石帆里。
其子婿邢纯谓门人吕稽中曰:「惟是丧葬嗣裔之事属之我,文书论说传于后世属之子,尚行先生之志乎」!
稽中曰:然,吾方铭先生墓。
吾闻之先生矣,昔者周公殁,圣人之道不行;
孟轲殁,圣人之道不传。
从千馀载之后,得不传之学者,伊川程夫子也。
先生曰:「吾晚得伊川之道,四方师事之如伊川」。
而稽中也亦事先生二十年矣。
嗟乎,孟轲氏殁而道不传,岂无传之者哉?
传而差也,差则不胜其蔽。
虽有豪杰之士,择焉而不精,小醇而大疵,谓之不传可矣。
而程夫子得之。
程夫子之语门人,每恨其差也,曰:「差之毫釐,缪以千里」。
程夫子之殁久,门人高弟日微,而说又差。
先生自洛入秦,自秦入蜀,自蜀入吴楚,朝行在所,退老于越,而后学者复闻其正而知其差,而孟氏、程氏之学复明。
今先生殁矣,学者其谨传之哉!
昔者荀卿事子弓,而其传至于韩非、李斯,尽坏先王之道。
考之于书,盖自荀卿而差也,而况其下者哉!
先生,洛人也,姓尹氏。
五世而上居太原,徙于汝,自汝徙居于洛,卒葬寿安之任范里。
至先生之曾祖仲宣,娶张氏,生七子,而二子有大名。
长子讳源,字子渐,是谓河内先生。
次子讳洙,字师鲁,是谓河南先生。
河内娶何氏,生四子。
其长子讳林,官至虞部员外郎,娶刘氏,万年县君。
刘氏卒,娶陈氏,福昌县君,是生先生。
以先生贵,赠虞部为朝散大夫,母皆赠令人。
先生讳焞,字彦明。
少孤,奉母陈氏以居。
为进士业,年二十,师事伊川程夫子。
先生应进士举,答策问议诛元祐党人,先生曰:「噫,尚可以干禄乎哉」!
不对而出,告于程夫子曰:「吾不复应进士举矣」。
夫子曰:「子有母在」。
先生归以告其母,母曰:「吾知汝以为善养,不以禄养」。
于是先生退,不复就举。
程夫子闻之曰:「贤哉母也」!
大观中,新学日兴,有言者曰:「程颐倡为异端,尹焞、张绎为左右」。
先生遂不欲仕,而声闻益盛,同门之士皆尊畏之。
程夫子曰:「我死不失其正者,尹氏子也」。
靖康元年,朝廷初辨忠邪,召用四方才德之士,惧先生不至,则以布衣召先生,先生谢不才;
既往,又谢不欲朝。
大臣知不能留也,授以和靖处士而归。
明年,金人陷洛阳,先生之家死于贼。
先生既死而复苏,窜于长安山中。
转徙四五年,而长安陷。
刘豫僭位于京师,思以系天下之望,则使其伪帅赵彬卑词厚礼,来招先生,具仆帐卫从于山中甚盛。
先生逃去,夜徒步渡渭,匿罽水谷中。
当是时,上遣大臣宣抚处置川陕,在阆中,而稽中为官属,在行。
先生崎岖走山閒,遂至阆中,馆于子弟之舍。
久之,先生往来阆中,止于涪。
绍兴五年,上召先生于涪曰:「昔者之召程颐,盖自布衣除崇政殿说书」。
遂以左宣教郎、崇政殿说书召。
先生力辞,章十数上。
敕有司加礼,敦遣不已。
六年,先生辞官而赴召,蜀之学者为先生立祠于涪。
七年,至九江,有言者攻毁程氏,先生复辞曰:「学程氏者,焞也,生事之三十年。
今又三十年矣。
请就斥」。
朝廷耻之。
于是大臣显言先生拒刘豫之节,学问之正。
上又思见先生,召之愈急,礼益至。
先生辞避已数十,迫上命,布衣至行在所,而病。
上赐之金帛,使大臣存问慰劳,须病愈必受命而复朝。
病愈,先生朝,又辞于上前。
上曰:「卿尚可辞耶?
朕渴卿久矣!
知卿之从伊川也。
俟卿以讲学,不敢以有他」。
先生退曰:「圣君也」。
遂就职,又除秘书郎,先生年六十七矣。
八年三月,除秘书少监。
月馀,以病求去,不许。
四月,赐绯衣、银鱼袋、象笏与御前珍玩之物。
先生益衰且病,益求去。
改除直徽猷阁、主管万寿观,兼崇政殿说书。
九月,除太常少卿。
十一月,除礼部侍郎兼侍讲,进官左通直郎。
而先生病日作,不能朝,告病甚于朝廷。
十二月,除徽猷阁待制、提举万寿观兼侍讲。
先生曰:「病不能朝矣,而宠禄日至。
虽主上贤我,大臣安我,吾何功德以当之」?
上章十馀不能已。
朝廷哀其病且老,九年二月,使以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而去。
先生去之平江虎丘,见门弟子曰:「噫,吾老矣!
再应聘而得君,举朝之士皆我与,谓可以有为矣,而吾衰病也,不可以筋力朝。
伤哉,事君之晚」!
十年正月,先生年七十,曰:「吾无功而为从臣,吾去而不能复辞,以期月而老矣。
七十而老尚矣」。
遂致仕。
进官左奉议郎,而从其请。
十二月,先生如绍兴,其子婿邢纯为浙东安抚司准备差遣,侍先生以居。
盖居绍兴二年而殁,年七十有二矣。
上命越制以赙之,赠官四等。
先生娶张氏,追封令人。
生五男三女:坤、城、堪、增、皆早丧。
均,仕为将仕郎,娶赵氏,洛阳之陷,与张令人皆死。
长女适进士伊川程炜,次适进士新安罗授,次适邢纯者也。
初,先生老无子,其弟烛死于武功,有孤曰墺,及长,先生以郊恩仕之矣。
其从弟烈,在长水山中,生子曰继可。
今九年而长水陷,不能以来,故立孙镇为均子,服三年之丧。
稽中闻之,先生之学,学圣人者也。
曰:圣人必可以学而至也,而不可以为也。
玩味以索之,践履以身之,涵养以成之有叙。
于是乎下学上达,穷理尽性,而无赘无外者,事之正也。
故先生庄正仁实,不过于心,不欺闇室。
自诚而明,以之开物成务,推而放诸四海而准。
孟氏而后,莫如此学者矣。
故先生于圣人六经之言,耳顺心得,如出诸己,见于容貌声音之閒,望之俨如也,即之则温,言则厉。
天下知道者必宗之,不知者慕之,小人见之必革面。
后有圣人,不易先生之道矣。
然而先生进不得施之天下,退未尝笔之于书。
与群弟子言,据六经发明问答,不为讲解文字,弟子各记所闻见云。
独尝奉诏撰《论语解》,今行于世。
先生每病同门之士,昔者记伊川之言,出他意,谬误失本指,今传于世者益多谬。
在蜀中时,取诸家所记,考證去取,为《师说》一编矣,复不传诸外,曰:「伊川之成书,《易传》而已矣。
读《易传》,足以知伊川之学」。
故无书。
今弟子记先生之言,亦各因其所得所知,必稽中与二三子参撰,整而行之,以见先生之学于后世。
其铭曰:
道之不明,学失其传。
或得其一,莫见其全。
骇外恨遗,躐高滞卑。
莫身其本,莫质其疑。
流为怪诞,变为异端。
滑稽支离,莫即其安。
惟吾先生,得传之正。
既诚而明,穷理至命。
上达无馀,下有根本。
贯之则一,推之则准。
惟性之复,毕显于善。
粹然其和,亦见于面。
丕哉圣谟,六经之编。
耳顺心得,如诵己言。
穷观其蕴,达俟其施。
如何昊天,不相于时。
畴昔方强,如彼否穷。
老而遇主,乃病乃终。
不僭不忒,则畀后觉。
我二三子,敢坠所学。
学之不坠,惟不僭忒。
百世之绍,万世之则。
惟亿万世,道不有定。
我作铭诗,以俟后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