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丞事挽词二首 其一 宋 · 葛胜仲
五言律诗
铨材今秀孝,较德古沉冥。
已悟桃花理,犹翻贝叶经。
妙观存述造,阴德有平停。
今夜稽山道,天沉处士星。
懋南博士暂出回邑以盛藻见观谨依韵奉和二首 其二 宋 · 葛胜仲
七言律诗
公退萧閒闭息深,从来县谱用山阴。
威棱少霁髯垂几,才韵频将笔捶琴。
取急卧家聊小憩,捧符还郡却幽寻。
风流若把名香拟,堪作盈斤百和沉。
次韵逢叔喜雪 宋 · 葛胜仲
五言排律
始见穿帘隙,俄惊照屋山。
春容先苑树,夜色误城关。
砧积疑铺练,盆消若盗环。
酒醇怀泛蚁,诗敏过求鹇。
滉漾迷珠泽,便娟掩玉颜。
人饥毡共咽,马冻荐难悭。
势急因空乱,形移任地班。
舞深争巧黠,啭细弄幽閒。
淮右提师入,山阴访友还。
江湖禽影断,弦木未须弯。
七月一日招道祖剧饮 宋 · 葛胜仲
长卿已倦游,十年安泽国。
越鸟巢欲南,鹧鸪飞懒北。
会予亦蹭蹬,从子寄岑寂。
有酒时相邀,欢饮终未剧。
今当大火流,似闻姊丧释。
羽书静追呼,乐禁通考击。
扫除北窗凉,招速东床客。
暂勤车骑都,来辍春秋癖。
白啖苦无赖,红颜因暂惜。
畦蔬撷菘韭,园果剥梨棘。
金齑荐子鹅,银条脍玄鲫。
弓弯舞袖宽,珠贯歌声激。
景升陋三雅,淳于能一石。
拟取醉辖投,慵持诗烛刻。
浮生百年幻,且尽一朝适。
莫待佐稽山,对案空相忆。
送伸仲归漆塘以语及君臣际经书满腹中为韵十首 其二 宋 · 葛胜仲
家贫困百须,禄廪不时给。
接淅不渍糠,孤斟但饮湿。
长者车辙至,园蔬亲掇拾。
主礼不如意,八九更论十。
牛心饷会稽,猪肝售安邑。
兹事固么么,力亦不能及。
次韵去非题紫逻洞 宋 · 葛胜仲
一麾谬作东诸侯,邂逅两玉陪遨游。
引泉叠山作竹洞,持以奉客充淹留。
㶁㶁清流出潭底,辟疆万个那胜此。
奇礓文六照幽亭,雅称幼舆岩石里。
人所应无君尽无,哦诗拥卷穷晨晡。
指物程形直题署,便欲相称诗董狐。
云水相从乐复乐,汝阳太守自宾幕。
不用飞章乞会稽,耸秀交流看岩壑。
卫卿弟和诗佳甚复和一首 宋 · 葛胜仲
俗人雪句如翻水,陈言堪吊剡藤纸。
子诗清如扇上赞,使我三叹不能已。
妍姿与雪争轻明,白战不道飞瑶琼。
西神山畔芙蓉水,好招烟艇浮澄瀛。
千岩不必山阴道,何处轻飘看不好。
百觚判断速呼客,莫待睍消还畀昊。
天储此景娱閒人,贮瓶泼茗甘流津。
茅檐从此便归隐,不待人呼祁孔宾。
二十五日道祖沧浪亭落成召会 宋 · 葛胜仲
东园延袤不论亩,树梓成行俱楚楚。
方池瀰漫涨涟漪,藕花清酣娇欲语。
临流新筑沧浪亭,斧斤断手邀落成。
苏家风月旧无价,千金买得亭和名。
穹庐饮马吴江水,长洲万井红烟起。
齐云楼观委寒灰,那有相家歌舞地。
稽山别乘今豪英,肯将胜事颓家声。
青毡旧物今在眼,彷佛北牖仍东荣。
把盏聊为主人寿,乱离已往空搔首。
请看前日闹巫医,岂有閒情举樽酒。
朝来大火落南躔,已觉病骨苏凉天。
剩捣橙齑斫鲈鲙,全家醉倒秋风前。
诗一首 宋 · 葛胜仲
快雨霁亭千,晴曦作春妍。
邻曲饶胜士,共开浮枣筵。
中流惬啸咏,隐浪金壶偏。
红芰初出水,捧剑疑来前。
缅怀兰亭会,七百八十年。
可怜右军痴,生死情缠绵。
由来彭殇齐,顾或谓不然。
吾党殆天放,卜夜就管弦。
尺六细腰舞,女袖轻回旋。
且毕今日欢,不问来者传(同上书卷一三九九三引《丹阳集》)。
道成墩 宋 · 葛胜仲
翛翛一羽翁,奇骨两目方。
乃以贫自乐,餐霞辟谷肠。
混世人莫识,结茅居僻荒。
一墩仅十亩,培塿萃彼疆。
惠峰作南屏,秦望横北墙。
隐此不记年,悟仙号青旸。
翩然仙道成,陟墩神远翔。
指墩名道成,人以许仙扬。
岂无缑山人,吹笙云锦裳。
令威去千年,归来赋歌章。
青旸得仙去,千古传此乡。
讹而为柳蹠,吴鲁路渺茫。
柳为横行盗,安肯城此旁。
不知何愚人,鱼鲁昧审详。
至今传名误,使志乘其将。
吾为正斯缪,百世流馀芳(明张衮嘉靖《江阴县志》卷二)。
蝶恋花 和王廉访 宋 · 葛胜仲
风过涟漪纹縠细。
十指香檀,惊破交禽睡。
野蔌溪毛真易致。
风流未减兰亭会。
击汰千艘供洛禊。
映水垂杨,万缕拖浓翠。
小海一声波上戏。
殷勤留客千金意。
临江仙 其一 上巳日游海昌王氏园,吴宰效及中散兄 宋 · 葛胜仲
倦客身同舟不系,轻帆来访儒仙。
春风元巳艳阳天。
夭桃方散锦,高柳欲飞绵。
千古海昌佳绝地,双凫暂此留连。
通宵娱客破芳尊。
兰亭修禊事,梓泽醉名园。
贺收复湟州表 宋 · 葛胜仲
爰整其旅,起旧将以俱征;克成厥功,恢故疆而尽复。捷音来上,欢颂远传(中贺。)。窃惟湟水之封陲,实迩横山之走集。地形控阨,天聚富繁。归我版图,昔有招携之效;弛其槛緤,谁为纵敌之谋?属圣武之绍兴,斡神机而独运。星文助顺,军气益张。匪安匪舒,遂有来铺之效;是致是附,坐收无侮之功。恭惟皇帝陛下遹求厥宁,载用有嗣。赫赫业业,而天威远憺;烝烝皇皇,而兵势具严。憬彼邈川,故无劳于折箠;蠢兹伪夏,行亦见于消烽。
与胡学士书 宋 · 葛胜仲
甘罗僧至,奉四月五日示问,具审。长夏向暑,寓居僧廛,种学味道,水菽孝养,文履佳福,乖隔十有一年。中间家国之变,可骇可痛、可忧可泣众多如发,皆蒙详叙,笔势澜翻。既喜词藻之日新,交情郑重,又谙眷与之不替,幸甚幸甚。所寄《刻漏铭》,典雅似陆佐公,而隶法似《刘宽碑》,《普贤像记》奇崛似柳子厚,而《安养三赞》以辞达意似玉局老人,久矣不见斯作也。虽自知岨峿疲暮之人穷口谈誉,不能增公铢发之重,顾夙嗜在此,政自不能不击节赏叹尔。百围之木,干霄蔽日,必饱霜雪之摧抑,风雨之震凌,然后能回万牛而中大厦。古来贤圣类因流离窜逐,劳筋苦志,空乏拂乱,然后能以名德垂世而传后。退之贬阳山,投身于蛇虺蛊毒之地,画字于鸟言夷面之人。后谪揭阳,冒海气蒸雾之毒,有鳄鱼飓风之忧,可谓困穷矣,终为一代名臣。太史迁南游江淮,上会稽,窥九疑,汎沅、湘,北涉汶、泗,讲业齐、鲁,困阨邹、薛,过梁、郑,而归登穷山峻谷之崭,绝目大川激流之奔注,以佐其豪拔之气,而著书五十二万馀言,遂为史家之冠。吾友顷者苍梧之迁,踰年始会恩,往返万里,川陆艰险无不历,岩壑瑰伟无不观,前二说殆两得之,岂造物者有意降大任欤?况复一二巨公轩轾,而俎豆之公义既伸,旧爵旋复,而一蹙青云,指日可俟,则前梦不足道也。某晚涂薄祜,第二子昨缘锁厅预荐,因逗留拱州,与其姊及姊夫俱为金人所掠,至今不知存亡。初闻实不赖生,日远日忘,偶留残息,屏居江垒。会科调不堪命,避地吴兴,依薄业以糊口,今四年矣。所居号实溪,连甍一大聚落,日须租办,而十里有菁山隐庵,林谷奇胜,以烟艇往来;又里中屋庐虽屡遭灰烬,而书籍偶无恙。近者辇至,数以荐闻,恐公念见及也。往尝以韵语叙怀寄澶渊,不识见之否?所令作《普贤赞》,固愿以笔舌结华藏之缘,况事迹殊异如此,敢不在念,续当驰寄也。公学识文词迥出侪辈,岂久閒者,行用矣。千万保卫以须。
钱氏遂初亭记 宋 · 葛胜仲
吾邦之贤,有御史钱公安道,以劲节危言伏一世。其仲弟曰持道,以冲操自晦于文籍诗酒之间。尝作遂初亭于梁溪居第之东偏,日与宾客游居而乐之。无几何,族人取均输子钱,而居第若亭并籍于有司。会大姓有怙势者风县官骫法没入之,而以自售。持道叹曰:「先人之庐,所以庇子孙者,不可自己而为势夺」。因三走京师,上章自诉,而复归焉。又二十有二年而火于金人,亭之不烬者十六。其子绅掇取遗材,改筑于漆塘之墅。既断手,则又叹曰:「是尝失而复得,尝偾而复兴,是又天相其初志而遂之也」。乃复用故名榜之,而属予为记。余谓斧木于山,费不能一金,而必取废材为之者,盖孝子日视榱栋之旧,而雨露悽怆之感生焉,示不敢忘其先也。然不废其遗栋者其孝小,不坠其道德者其孝大。伸仲始任,轩然以名节自命,所至有直声。及赐对,所论有人不敢及者,谈者谓挺挺有先御史风烈。已而勇自退缩,结屋数十楹于岩壑佳处,取旧所聚书数万卷伏读之,茂林修竹、奇葩异草,可以舒忧隘而快窥临者靡不备。引泉而潴之,为高下之池三;度地而荒之,为大小之亭四;食宫祠之禄以自怡者至六满秩,是殆又欲以先君子之隐德自励。虽然,君子之出处视时与道,亦何常之有。彼安山林而不知出,狃荣利而不知返,皆一曲之士也。昔晋孙兴公隐居会稽,游访山泽累年,作《遂初赋》以寄意,《天台山赋》亦云「世事都捐」,若无经世意矣。及大司马温欲徙都洛阳,众恟惧不敢为异,独兴公上疏极论之。今虽欲逃名,而名归之;虽欲避世,而世即之,仕政恐不免。然则不寻《遂初赋》而起为时用,行有日矣。绅今为朝请郎,伸仲其字也。并系以诗:
肮脏睎儒先,夸毗畏家戒。九万鹏程赊,三四狙公卖。无宁归却埽,初服遂冲概。功名付哙等,登临从湛辈。此亭袭嘉名,永矢佩先诲。绿筠寒脱箨,苍松老敧盖。家储内阁书,办与圣贤对。投帻谢家国,预事那可再。不学孙兴公,婆娑陈利害。
十八罗汉赞 宋 · 葛胜仲
予顷官黟川,以绢命水西老人陈庆榻禅月画《大阿罗汉十八躯》,其题识每轴三十馀字,亦效禅月笔迹。庆束发工画,至是画罗汉已六十馀年,能于闇中用笔,盖佳本也。每岁考妣忌与生予之日,与初得建茶与僧,自忌日辄设供。至建炎戊申值兵乱,并与家藏书画散失于毗陵东门第中,自是借本以供。绍兴丁巳寓宝溪,有鬻罗汉像一堂者,笔法奇古,疑蜀孙知微笔,虽绢素已碎,而装幖尚新,意忻然欲之,以钱七万售焉,因续岁供不辍。己未游天台山,辛未次石桥,前七日斋宿,以四明茶及海南香作供,且饭寺众,虔祈灵应。俄顷,于西南峰现白黑衣尊者合三躯,经行林间,乍行乍驻,乍俯乍仰,道俗若从行兵隶皆瞻睹惊异。既夕,施俸钱命僧讽经歌呗于昙花亭,俄相续现圣灯数十,辉烁袤丈,不类凡火,亦众共见。壬申复设茶供五百盏,皆结异花。退,伏念此山神秀,上应台宿,号不死之福庭,灵仙之窟宅。孙绰赋云:「应真飞锡以蹑虚」。则四双八只所栖旧矣。然化身示现,亦旷数年而一遇,盖有名僧贤士捐躯毁体哀求而不获者,予以流落困厄之馀,乃获亲睹光相,岂于五百贤圣夙有缘契也欤?六月己未,取家所藏像十八轴,各为之赞,且识石桥所睹以警世云。
一尊者手擎巨石,通长臂;一鬼舒掌,一鬼护头,各怖走。
定力既坚,肌骨如绵。引而伸之,可以擎山。舒掌护头,二鬼咸怖。汝堕幽处,以七情故。
一尊者面山石而立,手执磬并桴,下施斛食,众鬼争取。
音向双绝,闻性不空。汝迷此觉,堕饿鬼中。佛子食已,一念归正。若昏不知,再聆我磬。
一尊者乘六牙象,沙弥一人执手炉其前。
大道甚夷,奚往而碍?此香一铢,遍熏沙界。盲人摸象,臆说据此。堂堂应仪,示汝全体。
一尊者坐石缝云衲,小童穿针供之。
逍遥泉石,补纫衲衣。洞视大千,如掌诃犁。云何贯针,乃属僮仆?耆年大悲,施汝微福。
一尊者坐石岩中,眉长数尺,自以二手持之,旁有石盆铜炉。
立根六结,如猴六窗。眉独非结,倍长何伤。盆水澄白,炉烟敛青。蒲团宴坐,有人之形。
一尊者在山中,绿竹黄云间,桃花飘洒,云中现楼阁旌幡,尊者执锡杖立水中。
飞楼自高,飘花自下。翠竹娇云,无非幻者。托足碧涧,逝水驰奔。无古无今,不幻者存。
一尊者坐石上,龙王遣鬼使持疏请斋,尊者以手接之。
异象所招,沙抟花落。云何海宫,以苦为乐。供养我者,非汝福田。无来往相,是甘露门。
一尊者坐磐石,鬼使襆经于匣,立其旁。宰官锦衣玉带,合掌而立。
谓法为无,持示众目。谓法为有,秘之于椟。玉带锦衣,合掌何为?不即不离,为汝之师。
一尊者手执剑立大海波中,成黄沙地,旁有鬼使。
我有慧剑,破烦恼魔。能使海若,不复扬波。注视鬼王,若以意告。勿谓二乘,是沟港道。
一尊者立海波中,左擎一珠,右执锡杖。有二怪鱼昂首。
溟渤异生,大小相食。方一瞬顷,海波为赤。珠示正性,杖指迷津。足蹈天吴,拯此介鳞。
一尊者白衣,戴佛一躯;一宰官端笏立;飞鸟衔花。
三十二相,难见如来。端板衔花,孰为来哉?素衣预流,如是如是。习气未除,聊复尔耳。
一尊者乘一角兽,有红云数层,手执如意。
彼上人者,乘兽一角。佛日再明,悠哉独觉。寂不说法,示尔神通。养和一指,红云塞空。
一尊者坐磐石,手执经策。空中有鸟衔花。
契经在手,不以口诵。六用俱泯,寂然不动。飞鸟衔花,徒劳致勤。结习已空,花不著身。
一尊者燕坐,上有白云;蛮奴持经襆之;僧及居士膝跪。
大士游世,浮云无心。渊默端坐,已如雷音。此无所谈,彼将何听?灵刹学人,一拨便正。
一尊者坐石上,白毫光中现小红塔,鬼使擎拳礼拜。
白毫光中,支提涌出。有起有灭,则非真实。二鬼胡为,膜拜擎拳。我塔无缝,一念万年。
一尊者衣带有刀尺、拂子等,手持衣带而不系,旁有执锡杖人以刀解取诸物而不可得。
六结已解,岂复重系?执智杖人,疑领此意。宝志饶舌,说齐梁陈。胡为三物,亦带我绅?
一尊者坐石上黄云中,有毒龙头爪涌出,尊者舒肘托钵,以手指龙,若使入钵中。
出渊腾拿,奋爪扬腮。罪性本空,毒从何来?在昔迦文,石室示异。戢尔蜿蜒,入我五缀。
一尊者倚杖濯足于莲花池中。
八功德水,妙花敷披。云何圣者,濯足渺瀰。空王法中,无染静相。刹那现前,西方安养。
朝议大夫施公墓志铭 宋 · 葛胜仲
熙宁六年,神宗廷策士,擢余中为天下第一,与开封礼部第一人皆著籍常州。是岁州举进士中第者四十馀人,号称东南儒学之盛。公弱冠在选中,志行高整,举止严重,识者推为远器。其后在政岁久,朝廷闵劳官职之事,以上大夫食宫祠之禄。而长子坰嗣以学识议论蒙擢序,除提举河北路学事。入对,以亲春秋高,恳易近乡一官,诏特改淮东路,遂迎公至部所。已而易使江东,其治在鄱阳,道险且远,复谂于朝,请移治他郡,不报,则迎公至金陵,往来色养。方是时,公之同榜彫丧略尽,独公岿然康强,数从子官,享安舆击鲜之奉。盖公仕四朝,历官五十有五年,始归政天子。于是绅又推公能耸其德,克享寿宠,为世可愿云。公讳大任,字和叟,姓施氏。始名天任,有所避,更名某;又有所避,更今名。其受姓自鲁施父,至汉,雠为博士,延为太尉,其昆裔散居南土。公之先居建康,李氏时徙常州,今为武进人。大王父某,不仕。王父某,赠殿中丞。父某,朝奉郎、知临江军,赠金紫光禄大夫,世称笃行君子。公幼奇颖,视书一再过辄记。十一岁以文见王平甫,大蒙赏识。长从王补之受业。时新传未出,诸儒于师说或未晤,退质于公。公为剖析奥境,人人得所未闻,由是以通经致名。初调越州上虞县主簿,以真州军事推官知越州录事参军,遭临江忧去职。卒丧,监杭州在城都税院,转左宣德郎,知泰州海陵县。以奉议郎、朝奉郎通判淄州,赐五品服。以朝散郎、朝请郎、朝奉大夫通判舒州。以朝散大夫知南康军。以朝请大夫管勾衢州福康观、台州崇道观,赐三品服。寻上章请老。渊圣即阼,迁朝议大夫。公在越州,乡民有过失杀人者,县牍以故坐之,公为平反,得减死;仓吏受赇被考案,其所亲方为部使者,佐吏因连引以觊骫法,公案正,事情愈急,并置之理,人服其平。六校吏考阅,帅守皆贵卿,不敢以公礼相格。赵清献公尝语人曰:「施君年少而德老,非凡偶近器也」。亟荐之。郑敏中每引以佐裁决,且使代笺奏,悉皆叹奇之。其服筦榷,能不薄其官,而亲靡密细务,课皆羡元额。在杭州,其僚有游子每负盛气陵公,公弗校。居亡何,其人以不法被案,公为申救甚力,乃始愧服,而公以此称长者。海陵官寺与天庆观为邻,观方士徐守信方以知人祸福死生倾一时,中外皆神之,势燄薰灼。其徒因请县隙地以广观宇,公叱不许,则诿州将求之。公曰:「令虽卑,然听事之地,朝夕虔君命与守等。虽寻丈,岂敢辄与人?令不去,地不可得」。讫公在事,不能夺。岁大水,按田者不肯以实蠲赋。公固争于郡使,民得复乃已。其在淄也,会初颁学校、居养、安济、漏泽等法,使者督州县如束湿,公能佐其长以岂弟行之,事既振举,民不告病。剧贼邵四,有众数千人,剽劫为京东患。公被檄逐捕,能合精锐,设筹策,使渠率效首,民赖以安。历佐舒守二人,前至者政病宽,后至者政病猛。公从容其间,随事调剂,政以无疵,而人不知自公出也。南康当九江凑,故号难治。公至则求问民隐,得一二奸吏,摘其宿负而流之。阀阅恃荫,横恣闾里,讼至辄披籍计其累坐,当以不赎。于是强梗震栗,相戒无犯公法,郡中翕然称治。庐山在数里,公畏烦扰,不一出游,人或异之,则曰:「吾清操虽惭前人,然政欲一杯水亦不饮尔」。结课为一路最。坐官属输绢不中幅,免。还里中,即市宅梁溪上,敝小仅足庇寒暑风雨,日从故人宾客棋酒为笑乐,未尝以荣槁婴意。晚,病靡寖殆,诸子在官者各取急驰归,时神检犹自如,阅古今诗不辍,倦则使人旁读以听。靖康元年,年数七十有六,某月甲子终于里第。公志尚刚介,师祖道德,耻于驰骤进取,故仕止吏二千石。王元泽尝使人求其所为文,将以校官荐之,公谢不与。范忠宣公、苏子由皆公知旧,当辅政时,不以衣裾撇其门。于交游无末隙,然一闻其贵,则绝不与通。性沈厚卑谦,虽遇后辈必逊言恭色。尺牍非亲札弗以与人。平居肫肫以名教自律,不敢差跌。奉亲笃孝,共养若行丧服皆不奸先王之礼。亲殁既久,言及之必与涕俱。凡持官守身,一以临江府君为模表。尝循牒至齐之历城,府君旧治也,徘徊悲伤,从长老访求善政遗事;归,镌石示子孙。家政母夫人处画者,尽齿不敢易。岁时烝享,前期祗祓,躬视豆笾,竣事则亲涤而藏之。二弟幼孤,教之儒业,不以爱故弛课责,不以贫故怠供亿,卒皆能取科第,为知名人。致仕恩,舍子若孙而上弟之子堪,乡闾言孝弟者指为矜式焉。所著书三十卷,其文宏博辨丽,诗尤入作者阃域。娶舅女孙氏,封恭人,前卒。子五人:男长曰朝奉大夫、江南路提点刑狱坰;次曰从政郎、越州会稽县丞埙;次曰文林郎、扬州司士曹事埏;次曰迪功郎均;次曰将仕郎垓,俱以器能自见。女适陈玮、孙迢、俞恺,皆进士。孙男五人:广仁、广成、广受、广孙、广誉。女七人。诸孤既以公没之年十二月癸酉葬公武进县怀德南乡朱夏村之兆,而见属为之铭。某既辞不获命,退独念先人清孝公与公并时擢第,伯兄大司成为公友婿,而公季朝议大夫知海州大伦,予妹丈也。幸缘奕世之好,从公周旋有年,实熟公行治,乃不敢终辞。铭曰:
猗嗟公乎,何众德之丰乎。岂间气所禀,不与人同乎,将能以其所学而扩充乎。砥名砺行,其以古人为宗乎。以身殉道,其肯枉己而取容乎。紫绶丹毂,岂曰不逢乎。顾不究于大用,岂天将焘其后而不于其躬乎。朱夏之原,抑神閟此吉壤,而为公宫乎。其松其槚,过者其敢不恭乎!
承议郎王公墓志铭 宋 · 葛胜仲
公王氏,讳登,政和二年唱第,宸笔赐名,因字廷锡。其先太原祁人,自公五世祖始徙贯婺之金华县。公幼孤困穷,痛自奋激,学问既长,名通经,能文词,远近学子请业者甚众。再中乡书,一以郡上舍升贡辟雍省,复两预国学荐,始擢第。调衢州盈川、楚州涟水二县丞,改宣教郎,知越州诸暨县。秩满,差知潭州湘潭县,会课迁奉议郎。逢今天子践阼恩,迁承议郎。盈川尝行令事,人有诈为祠部度僧牒鬻于市者,公发其奸,捕得之,格当增秩,愀然改曰:「寘人重辟,而己颛其利,仁者为是乎」?因纵使自言,卒用首法减死。政和八年秋,郡国大水,涟口当淮、泗下流支川所汇,公俟水之未至,增筑城堞,已而水啮城,不没者三版,邑人欢曰:「微吾丞公,吾曹其鱼矣」!公复峙糇粮,储械用,旁郡流移至者如归,全活数千计。盗劫诸暨温户沈渊家,久未得。朝廷洎部刺史督捕苛峻,前令执钱塘兵与盗同姓名者鞫讯,狱既具,且上府。会公视事,以牍及囚辞气参听其冤状,亟纵出之,一府传疑,檄县再录囚杂治,公弗听。明年,盗自通于河朔,移文至邑,闻者始大惊服。公之听断明决多此类也。任历四邑,外严中恕,砥节厉操,不可干以私。湘潭官期满踰年,无趋治意,方且市丘陇,治棺絮,若前知死生之数者。俄属疾,语家人以去来常理,易箦无憾。以靖康元年四月某甲子逝,年数六十有一。大王考某,王考某,不仕。考某,赠宣教郎。公娶大理寺丞陈珫之女,封孺人。男长曰师醇;次曰师心,宣义郎,监信州汭口排岸;季曰师古。长、季俱尝升名礼部。孙男二人:沄、演。诸孤将以二年三月丙申葬公赤松乡黄枇坞,而遣人抵书,以铭见属。始某自大司成出领宫祠,寓居襄贲,因与公父子游,见公静退不以荣槁措怀,独进诸子于学甚厉,日论说文义以磨砻灌溉之。方是时,师心始冠,已能用经术取上舍第,而师醇、师古皆轩然有迈往之韵,予固心契之矣。其后师心为海州沭阳尉,遇京东剧贼数千人浮海来寇,公适就养在邑,命引兵邀击境上,馘渠酋数十人,降其馀众,一道赖以安堵。太上皇帝多之,降御笔诏褒谕,众哗说交誉,而不知计画多自公出也。呜呼!使公得为世用,智略效见当如何哉!铭曰:
既艰其成,始发其荣。宜永其享,而啬其龄。弦歌两城,位不配能。自息俊英,亦足除乘。吉壤妥灵,孝子所营。我之为铭,以远德声。
樊宜人蔡氏墓志铭 宋 · 葛胜仲
绍兴五年春,右朝散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观樊滋德渊访予于吴兴,曰:「吾妻宜人蔡氏不幸以去年七月终,愿得子铭以识葬」。且曰:「宜人曾大父讳仲谋,官至太中大夫,生左朝奉大夫元康,元康生沅州判官邦直,宜人其季女也。唯樊、蔡氏并为衢州西安之望族,夙通婚姻。宜人始垂髫,柔明秀警,吾父金紫公、吾母文安郡夫人爱之,求为吾妇。凡与之齐者若干年,尊嫜曰『是善事我』,娣姒曰『是善辑我』,媪御依其仁,族党称其睦,而吾以为有闺阃之助也。始,吾既葬二尊于塔山,卒丧,踌躇不忍去而从仕,宜人启曰:『荐香火而护樵牧,宜有佛庙,众财不可私取去』。为说盍以己力营之,因斥卖装,不留一簪,而筑室一区,延僧主之。后剧贼起新安,奸人所在啸聚,衣冠墟墓类遭发,而吾二茔独无恙。吾尝里居,谋所以赒宗族之窭贫者,吾妻曰:『所颁幺么,彼且缘手而尽,曷若营不匮之利』?于是裂庆墙乡之别业为义产,且以戚疏定多少之差岁给之,而人赖以炊者众焉。吾乡涉数郡往来之凑,故有浮桁袤数十丈,会为水败,行者病涉,吾妻不资于众,垂橐而新之。宣城饥,米斗钱二千,吾适佐郡,吾妻劝吾尽出田禄振之,日为饘粥食饿者。南陵饥甚,则市他米诿邑令增给,自是大姓争发廪,而蒙活者不胜计。宜人勇于仁类如此。奉释氏至虔,卒之前六十日,梦人告以绝膻荤,后当坐去。及易箦,神爽不乱,召子若妇训敕谆谆,俄结印坐逝,寿五十有五。累封宜人。男三人:国辉,右迪功郎、江州录事参军;国均、国宝,皆进士。女适右承直郎、监潭州南岳庙葛立方。孙男女合十二人。以绍兴某年某月甲子葬某乡之原」。立方,予冢息也。因稔知宜人之贤行,且崇道君仕以才奋,历职中外,劳烈有闻,而居乡见谓修洁,必有相之者,又其言信而可复,乃序而铭之。金紫公讳某,仕至某官,金紫光禄大夫其赠也。文安郡夫人姓某氏。铭曰:
娈彼淑哲,来嫔闻家。令德是茂,靖专柔嘉。以财易仁,懦者惊嗟。帝锡显号,每恩辄加。锦韬象轴,书赞之华。胡德之丰,而寿不遐?将寿厥后,阴施岂差!我铭幽宫,惟信匪誇。
妻硕人张氏墓志铭 宋 · 葛胜仲
宣和四年五月乙丑,硕人张氏殁于汝州公府。时某领郡,以妻亡谂于朝,求移守吴兴,诏许之。六月,护丧归常州,留二息奉柩而趋治。既卜葬,得地于江阴县由里山之原,复谂朝取急以视窆,诏又许之。遂以五年四月己酉襄事,叙其行事而泣铭之曰:硕人世籍常州宜兴,讳濩,字靖姜。考朝散郎、赠通议大夫讳磐、太硕人姚氏之女。宜兴之张,世以儒学显,而姚氏在金坛为旧门。硕人于女宪妇顺,耳目濡染,不习以能。元祐中通议公为涟水军,我先人开府仪同三司君佐之,同僚且同郡,复闻其女贤,为某授室。既归,不逮事皇姑温国夫人,事先人尽孝,衣服饮食亲在视,寒煖早晏之节愈久滋益恭。于食财痛自节缩,而储积其馀以共公上,铢发不自蓄。初,叔、季二媦未行,先人念择对之不易,硕人请以女妹归伊兄,二姓交信之,遂与礼部侍郎、今知徐州张公合好。后三年,季妹许嫁今丞相王公,时硕人从予官太学,先人敕使归董蚕织缝纫之事。既讫嘉礼,先人喜,津津谓某曰尚平之累已毕,若释重负,而妇助我居多。岁中迎养,后如京师,会先人弃诸孤,硕人送终,厥饰尽礼,持丧踊躄如制。于时二兄俱未卜继室,幼稚满前无依,家徒四壁立。硕人裒掇纤细,均己子保视,以济于艰难。其后某比预廷选,二兄俱宦,辇毂下阖门数百指共室同爨,而姻戚并时显仕,岁时燕集,轩骑填里门。硕人虽处介妇,而调娱永顺,曲致恩意,中外无怨訾一辞。祀葛氏之祖考,馔非手调芼弗进也。喜浮屠学,日诵其语,食不击鲜,奉观世音尤力,课所谓《大悲咒》者,数以万亿计。尝得寒疾滨死,观世音现白衣璎珞像升卧榻,以杨枝荆芥祓其体,寻汗浃顿愈,人士纪以诗文者甚众。在临汝力疾朝中岳,既还,一夕神识去体,家人环泣,诸子若妾媵各剔股燬臂灼顶以祷,观世音像复现,光相满室,黎明骤苏,安全四十一日,始不幸。转识不乱,谈者谓累善之报云。初封同安县君,进封宜人、恭人,后遇恩及拟封,两封硕人,前后训词皆称其贤操。春秋四十有九。男立方,从事郎、国子监书库官;立中,迪功郎、河北盐香勾当公事;立器,国子生,前卒;立卓,尚幼。女长适文林郎、越州州学教授许旸,前卒;次适承务郎、登闻鼓院刘封;一未嫁。孙三人。硕人祥顺祗修,善区处事,于书通大致,持身玉霜。始予未第,闺房百须一不相关。既仕,数以戆直贾祸,流离落漠,而硕人能以义命相譬晓。呜呼!继自今无相我者矣,悲夫!铭曰:
委禽兮结缡,嫔予三十年兮,家室之宜。我辜于天兮,夺其所与齐。年不配德兮,梦人授之以蓍。生于建平而殁于临汝兮,藏于大江之湄。幽窀之词不以诿人兮,聊写情而含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