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潘彦庶群书辨正 南宋 · 叶适
潘彦庶少有五色笔,本州亟荐送,使只用三场之巧,久当取危第,官职惟意所择尔。顾乃轻鄙举子学,出经入史,于众人思虑不到处下议论,空写卷子上,竟莫遇精识,宜其弃掷也!今远去汉阳,仅作数十弓手头领。彼以举子学典州奉使者,方当低回受役,手板颠倒,色如暗尘,始悔前所为矣,悲哉!余愧非精识,其《群书辨正》,寂寥十数简,谓古人之书必待己而决,颇亦疑之。至分别商鞅、诸葛亮、张华、姚崇等,知古大臣体,策南北形势、国是所归,中今日利害之实,然后信其的确有用地奇士也。彦庶行矣,汉、沔之间,草树萋迷,后苏前祢,弃掷甚众。世终无精识乎?徐载以归,益尽力于古人,奚悔焉!
题谢道士混元皇帝实录后 南宋 · 叶适
世儒固病老子之徒矜大老氏,今谢怀英此书,矜太尤甚。欲自使其徒尊诵之可尔,怀英故为士人,将以示其为士者则可乎?余观司马迁《老子传》,言孔子叹服老子,隐而著书,莫知所终,言老子二百岁,又以太史儋即老子,又言老子子孙至汉有仕宦者。盖其隐显不常,变化难名,自周以来记之矣,何必道士也!天地,定位也;人物,定形也;寿夭贵贱,可约而推也;爱恶苦乐,可狎而齐也:此世论也。人之为天地,天地之为人,统气御形而谓之道者,非世论也,学者存之而已。
题薛常州论语小学后 南宋 · 叶适
一人之身,众人之身也;一身之家,天下之家也;一士之学,万世共由之学也。不以其身丽众人之身,必自成其身,其身成而能合乎众人之身矣,若夫私其身者非也。不以其家累天下之家,必自治其家,其家治而能合乎天下之家矣,若夫私其家者非也。不以其学诿万世共由之学,必自善其学,其学善而能合乎万世共由之学矣,若夫私其学者非也。师虽有传,说虽有本,然而学者必自善。自善则聪明有开也,义理有辨也,德行有新也,推之乎万世所共由不异矣。谓必用一说一本者,以学为诿者也;不一说,不一本,而不至乎其所共由者,以学为私者也。常州先生薛氏著《论语小学》,教授留君刻于学官,某谨书其后。
题守禦录 南宋 · 叶适
右刘教授《永嘉守禦录》,钱君德载刻于州学。往岁王师北伐,德载与刘平国援此谂其守,谋增陴浚隍,豫储拟以待非常。既虏复请和,事亦已,然君之志不可诬也。今遂刊布其书,甚善。不惟郡人当安不忘危,且使无寓人,修墙屋,犹知任拒守之责,而况于保障捍禦之臣乎!
题桑世昌兰亭博议后 南宋 · 叶适
字书自《兰亭》出,上下数千载,无复伦拟,而定武石,遂为今世大议论。桑君此书,信足以垂名矣。君事事精习,诗尤工。其《即事》云:「翠添邻堑竹,红照屋山花」。盖著色画也。
题画婆须密女 南宋 · 叶适
旧传程正叔见秦少游,问:「『天知否?天还知道,和天也瘦』。是学士作耶?上穹尊严,安得易而侮之」!薄徒举以为笑。如此等风致,流播世间,可谓厄矣。且《华严》诸书,乃异域之放言,婆须密女岂有声色之实好,而遽以此裁量友朋乎?志意想识,尽堕虚假。然则元祐之学,虽不为群邪所攻,其所操存亦不足赖矣。此苏、黄之流弊,当戒而不当法也。
答高宗丞 南宋 · 叶适
钱塘示余石刻,脱「又公纪曾孙子润大宗正丞」十一字,问久不报。始,参预楼公大防书此铭,谓「侄其从姑」者,女侄,非男子也。又改宋州为南都,越州为镇东军,余以为适以完新为一新。按《左氏》侄从姑,子圉与焉。会于祝其实夹谷。与楼公所改,义不合。古文简质,臣名予我,通一称尔,不穷穷然自别也。章怀太子以治为化,柳子厚以治为理。至韩退之则本名不讳,况嫌名耶?大宗丞求余初稿,因并录异同以遗之。
题欧公书梅圣俞河豚诗后 南宋 · 叶适
余尝戏语乡人:「河豚虽毒,而人能啖之,毒又甚矣」。梅圣俞勤勤忧人,以豢河豚致死,乃谓笼蛇虾蟆为无苦。其为人计固厚,然二物独何罪乎!因仲止寄此刻,谩题以当一笑。久别,安隐。
题荆公诗后 南宋 · 叶适
或言:「苏公书荆公『高下数家村』诗,疑『武陵源』句为不工,且云:『也是别无好韵」』。审尔,则「欲宿愧桑门」,当又疑矣。
题石月砚屏后 南宋 · 叶适
欧阳文忠公石月砚屏,余见于陈文惠公裔孙忠懿家,云公昔所赠也。欧公爱玩不自持,至谓「两曜分为三」。苏子美、梅圣俞又各为说,美恶相攻,反令此石受垢,良可叹尔!物之真者世不必贵,常贵其似。然相似之品亦多,盖其偶然,又皆人所共见,不甚异也。月中有树,世莫能见,特相传尔。石晕正圆白,中涵树文,因其可见象所莫见,虽难言之,若相传为不谬,则以石似月,有足异者矣,况经诸公辩博之论,垂二百年乎!陈君宜宝藏也。嘉定癸酉。
书龙川集后 南宋 · 叶适
余既为同甫序《龙川文》,而太守邱侯真长刻于州学,教授侯君敞,推官赵君崇嵓,皆佐其役费。同甫虽以上一人赐第,不及至官而卒,于是二十年矣,遗稿未辑,愈久将坠。真长不惟收恤旧故,存其家声,可以托生死,厉薄俗。至于趯然以其文字废兴任为己事,僚友一时,志同义合,相与扶立俊豪魁特之绪,使流风馀论犹能表见于后人,盖知古太守职业者也。《同甫集》有《春秋属辞》三卷,放今世经义破题,乃昔人连珠急就之比,而寄意尤深远。又有长短句四卷,每一章就,辄自叹曰:「平生经济之怀,略已陈矣」!余所谓微言,多此类也。若其他文,海涵泽聚,天霁风止,无狂浪暴流,而回漩起洑,萦映妙巧,极天下之奇险,固人所共知,不待余言也。
题陈秀伯碑阴 南宋 · 叶适
余既铭陈君,昂重言曰:「昂母林氏,同县林坳里人,生十八年归先人。林氏富,陈氏贫,父祖同宦学,道里常千馀。母从姑穷舍中,插槿自蔽,叹曰:『是可长处乎』?尽倾赍装,悉买田,始治屋,今砺埼、东山、西奥三村,多遗畴焉」。余固疑陈君无所合于世,何遽至给足?而夫人能以枝叶芘本根,克私成公,信天下贤女子也!有儒业,无儒效,衣食并日,门单户寒,故昔人以为误,悔之久矣。自君高及昂,为儒累累,效无寸尺,误岂少耶!母弃昂时,未三十尔,然而上伸舅姑之养,下隆子孙之托,皆夫人力也,不可以无传。因书畀昂,使刻于铭侧。嘉定八年正月□□日。
赵汝駉为台州属县簿建屋以藏户版余为名曰孔先而著其词 南宋 · 叶适
非籍不有,惟籍乃守;先圣所正,后学敢谬!临海之邑,龠米寸帛;必信必实,以作民极。嘉定八年二月。
题二刘文集后 南宋 · 叶适
按《周博士集》,元丰时,永嘉同游太学者,蒋元中,沈彬老,刘元承,刘元礼,许少伊,戴明仲,赵彦昭,张子充,所谓「不满十人,而皆经行修明为四方学者敬服」者也。绍兴末,州始祠周公及二刘公于学,号三先生。余观自古尧、舜旧都,鲁、卫故国,莫不因前代师友之教,流风相接,使其后生有所考信。今永嘉徒以僻远下州,见闻最晚,而九人者,乃能违志开道,蔚为之前,岂非俊豪先觉之士也哉!然百馀年间,绪言遗论,稍已坠失,而吾侪浅陋,不及识知者多矣。幸其犹有存者,岂可不为之勤重玩绎之欤!
题张君所注佛书 南宋 · 叶适
黄岩张士特,示余注《心经》、《金刚》、《圆觉》、《楞严》、《四十二章》及《标题节注》、《经律纠异》等皆备。昔余在荆州,无吏责,读浮屠书尽数千卷。于其义类,粗若该涉。今观张君贯穿出入,證会反复,悉从旧文,不以私意为之说也。至于要言微趣,人所难知,往往迎刃冰解,则多自得之矣。按《四十二章》,质略浅俗,是时天竺未测汉事,采摘大意,颇用华言以复命,非浮屠氏本书也。夫西戎僻阻,无有礼义忠信之教,彼浮屠者,直以人身喜怒哀乐之间,披析解剥,别其真妄,究其终始,为圣狂贤不肖之分,盖世外奇伟广博之论也,与中国之学皎然殊异,岂可同哉?世之儒者,不知其浅深,猥欲强为攘斥,然反以中国之学佐佑异端,而曰吾能自信不惑者,其于道鲜矣。余既为张君题所注佛书,并记一事。蜀人范东叔,自云「在学省时晨朝必诵《楞严》」。陈君举与邻省,问:「念佛为谁」?东叔拱而后对。君举戏曰:「吾以为老卒所课尔」。东叔因言「诵此书三十年矣」。余间请东叔:「《楞严》要义安在」?东叔沈思久之,曰:「如鸡后鸣,顾瞻东方,已有精色,此是逼扑到紧切处也」。余闻而叹息。夫不读者固不能知,而读者之知止于如此。呜呼!安得以张君所注语之乎!
题陈中书孝庙圣政序稿 南宋 · 叶适
公群子师崇,言公亲以二稿授之,使谨藏勿坠,意殆有托云。时李翰林巘已具草,光宗更自命公。盖公之文得用于大典册如此,可谓儒者之盛矣!余观公一生苦心穷力,稽事验物,发言成章,其可以缉熙国经,扶补民病者甚众,顾偶未用也。君幸益求他稿,亦谨藏勿坠,会当有用时,如晋修范武子之法,汉条贾谊、董仲舒之论,然后为盛尔。
题朱晦庵帖 南宋 · 叶适
谦伯别久,一日过余,将为长兴县,出朱公此纸。方急迫了剧邑,乃不忘博学审问之功,他日闻其政,必异于今人也。
题陈止斋帖 南宋 · 叶适
右《湗村石洞十咏》。余尝评公不用诗家常律,及其意深义精,自成宫徵,而工诗者反皆退舍,殆过古人矣。然惟公能之,欲学者辄不近也。
题张都官送行诗后 南宋 · 叶适
张公《送行诗》及题卷后者,司马、范公而下,瑰玮名士往往在焉。言语字画,森然眼旁,歘怀其人,不寐竟夕。
题张淏云谷杂记后 南宋 · 叶适
张清源笃志苦学,出入群书,援据殚洽,欲于周丞相、洪内翰中间更展一席地,非凡材也。余素以寡陋自愧,垂尽残年,仅得亲近其论,日闻所未闻,不亦快哉!《泊宅编》载张安道花书名事,恐误,当更考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