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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黄岩林元秀书(1181年) 南宋 · 叶适
上覆元秀、国材二兄:尊友姚君俞之行,附讯必达。
忽领来教,慰喜不可言也。
冬中凝冱,伏惟侍奉有相,尊履万福。
侯官事简,而闽中县多佳,非江、浙费力之比,但益入南,非有志者所宜往耳。
自君举要觅福倅,某有此说,渠不以为然,今亦从此论也。
添创屋已毕否?
且喜国材亲事有期,见从黄岩来者,皆云国材近日学问之规模甚严,而此讯乃不曾说及,何耶?
向亦曾说及子静事,不知曾记忆否?
世之所谓无志者,混然随流俗,颓堕于声利而已矣。
及其有志,则又以考之不详,资之不深,随其所论,牵陷于寡浅缺废之地,此自古之所患,是与无志者同为流俗也。
与二君亲厚,非复他人之比,每愿相聚数日,讲学其所当言。
而事役参差,竟不一遂,将如之何!
牒试俟到官不容不尽力,有即报矣。
或因此得早来吴中,岂非幸会!
改习《尚书》甚好,取人差宽,又省力耳。
某今岁家事劳费,又倍于前时,所谓久之无间然者,外间之说,是诚如此,然二兄未知其故也。
新妇曾有娠,数月而失。
妇女兼后生,当此艰难百罹,内外极觉无意。
况但业如此,无可论者。
浙西之行,已取此月二十八日就道。
临期转行李于妻家,一宵邻舍火作,生生之具燔爇略尽,尤可叹笑也!
某行役兼之灾变,颇复扰冗,未能别有所言。
须到吴复作书。
万先生事,曾属象先矣,恐未易集,奈何!
老兄不可不频惠书。
馀祝自厚,不宣。
与吕丈书(1176年) 南宋 · 叶适
春初因章端叟到婺,草草附一书,计须呈彻。
自后缺便,弗获嗣遣,实劳詹问。
中夏届时,伏惟雠校雍容,神相万福。
某授徒僧舍,凡百粗遣。
应酬虽无观书之暇,然亦胜索居也。
去冬之书,辄自陈道。
大抵以乍出坑谷,忽见天地日月,不觉欣跃惊诧,过于高快。
自接报赧,益用力其间,乃知天地尽大,日月尽明,缉熙工夫无有穷已,其智愈崇,其礼愈卑,向时平实之语,乃今始知味矣。
更惟有以进之,不胜颙俟。
同志林百顺,依君举兄为学,志况颇坚。
平时愿叩门墙而不可得,想今已获趋拜,当蒙与进也。
末由亲承,临风耿耿!
与戴少望书(1176年) 南宋 · 叶适
少望兄足下:奉别忽已三改月,詹望詹望!
日来伏惟起居佳胜。
十日前及陈傅良遇于黄岩,说足下决以此月初三日行天下求世外之道,欲抵书已无及,徒益怅恨。
昨日里人来,知尚因循未果行。
始在韩丈时,屡闻少望此言,心谓戏耳,不识诚有之。
少望天下奇才,于今世不过数人,造物者所庇惜,柰何以少得丧,一不当意,遂为此等绝世自好、苍莽不可知之事?
惊惊怪怪!
切计诸公已有为少望留行者,若犹未也,则愿进其愚。
往时陆惟忠学内外丹法,东坡先生谓之曰:「子神清而骨寒,其清可以仙,其寒亦可以死」。
惟忠学之,每几乎成,物辄有以害之,则叹曰:「吾真坐寒而死矣」。
今为足下言不可出之故,不但寒耳。
古之至人,未有闻也,未有行也。
必疲筋骨,极精神,甘贱役,甚至侮蛟龙,冒锋镝,竟其死而不知倦,然犹有不闻,闻之而不行者。
吾料足下是数者皆不能尽。
平时拣求美便,斥弃酸咸,尊夫人、贤兄佳爱,故曲徇其所欲耳。
步行至十里外,足弱不能前而反,非舟车不能越乡。
将遂舍之而去,道里甚远。
荆、襄、江、淮,土俗嗜好不同东浙。
即不幸一日有饥寒劳苦之间,风雨露雾之气从而乘之,疾病且作,旁无亲党,药物不至,则为之奈何?
无乃贼其所爱之身,失天生贤之意,废于贤母兄之望乎?
想少望一读至此,可以遂释前念也。
列仙者,必用心于寂寞,笃学于无为,已而道充其中,大发乎外,是以旦暮于吴、越之区,飞翔乎秦、汉之郊,纵意所如,无留焉者。
足下犹未能充也,遂肆然发之,搂取其名而不思其难,恐力穷气尽,则必有俟之者焉。
故为少望计,当杜门端居,危坐深念,时用《参同契》、《九龠》之书、老氏《道德》言,以增益其所未定,道引关节,屏闲思虑,以远去少年之习,高人长者当袭武而至矣。
仆旧读柳子厚文,独爱其序送娄图南极有理,使世之君子,畔其道以从异学,劳而无成者,可以自镜。
正惟不劳而成,固与龟蛇木石无以异耳。
愿足下深思惟忠之事,而反复子厚之意,救世俗之失,正诸子之非,明圣人之经,是所期于少望者。
鄙言可听,不可忽!
岁行尽矣,寒苦,惟厚自爱!
答少詹书 南宋 · 叶适
某虽薄多难,自少粗闻义理之大方,所愿守常道,不踰乎中庸之德。
虽其间气质有偏,不能尽合,然要当修为充扩,勉而中道。
每见少詹厉志笃意,欲一日千里,未尝不赞叹。
及见少詹欲自负太过,慕为豪杰非常之行,轻鄙中正平易之论,而多为惊世骇俗绝高之语,又未尝不太息也。
凡所谓豪杰者,卓然兴起者,世间常理也,君臣、父子、夫妇、朋友、宾主之大伦也,慈孝、恭敬、友悌、廉逊、忠信之大节也。
所谓豪杰者,卓然兴起,不待教诏而自能,不待勉强而自尽,通达无间而可以显仁藏用者,故孟子谓不待文王而兴,此某所以愿望于朋友。
而少詹若不相信,反以不肖者为隐藏埋伏,不能尽切磋琢磨之道,此某之所以疑愧而不敢深言也。
夫不能共由此道,则当各行其志而已。
至于以机变为经常,以不逊为坦荡,以窥测隐度为义理,以见人隐伏为新奇,以跌荡不可羁束为通透,以多所疑忌为先觉,此道德之弃才也。
为之必不成,行之必不遂。
读书之博,祇以长傲;
见理之明,祇以遂非。
故不愿少詹如此,而不敢深言也。
若少詹番然相听信,知此为忠爱之极,厌勉之至,只循常理,有日新之功,孔子所谓「吾为尔宰」也,则忧患急难,岂有不相告之理乎!
少詹既未能从人而舍己,又疑人之不相与而以为外己,所以枝叶横生,意见多疑,不得与一世之贤者游于大中至正之途,实非鄙野之人敢有自外于门下也。
更望深思详察!
某已取此月二十九日毕亲。
平生虽不妄逋负人,然就省约中亦自有理。
柑子已领贶,钱二十千,谨用回纳。
穷冬苦寒,千万为学自爱。
代人上书 南宋 · 叶适
某投迹山林,居闲岁久。
今者祠禄满罢,又当造朝,方明天子登拜二三大臣,作新庶事以图中兴,天下更易观听,庶几成效,少补万分。
而某昔者盛年志锐,喜论世事,比及晚暮,心志彫落,又以未尝施用,抚己自疑,辄布所闻,幸垂采择。
盖天下之计,远有在于疆界之外,则不可豫言;
近在阃奥之内,则不足深论。
惟其墙垣之固,障蔽所加,若舍而不营,则内外俱丧。
其或经昼稍定,防变既周,内可以安国家,外可以灭雠虏。
《诗》曰:「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
此言行之有本末而施之有次第。
然而当世之士,于凡远者则或侈大其说以为奇,于凡近者则亦苛碎其辞以为切;
至于所当后先,众所共知,则反以为古今常谈,文墨之旧事。
因循掩覆,受患已深,诚恐垣墙颓圮,障蔽有缺,空言曼衍,至计莫施,则天下之事所损多矣。
伏惟相公留听而深思之,不以为熟烂而无取也。
游士大夫,争为恢复之说久矣。
言东事者则曰取鲁取齐,言西事者则曰取秦取陇;
又自淮直北以至京师,自襄阳指武关,捣河中以抵函谷。
甚者欲遣间刺,招熟户,纳豪杰,绕海复出,以结远夷藩落之援。
其日夜思索,惟恐不精。
若此者,某所谓在疆界之外,不可豫言者也。
天下大事,庙堂之上当有成谋,岂容纷纷苟为虚论!
抗颜高议,朝往暮随,无所责成,徒乱人意,勿听可也。
若乃兴利之臣,转对之日,所谓闽、浙、湖、广之间,更易茶盐税役之法,至于创建官司,网罗遗利,铸山煮海,无所不言。
向者禦盗之画,遍及内地,烽燧相望,烦扰无益。
某以为若此者,皆阃奥之内而不足深论者也。
朝廷法令之大备,每患太烦。
利已穷尽,不可损益。
举其大槩,惟在吊民。
区区之谈,谫刻过矣。
相公宜听而置之,不宜听而行之也。
若执此二端,已得其要,则规摹可言,政事可修。
惟是垣墙障蔽之地,未有条画。
夫两淮,国之墙垣,江之障蔽也。
宜在过为防虑,严设捍卫。
而观今之所以措置疆界,不知其何故也。
三国争利,南北戍守,尺寸之地,莫不建城筑坞,坐分要害。
今其遗址,具在策书。
爰自通和之久,例作寻常州郡一差遣。
庐、扬置帅,仅存虚名,列城具官厚禄,坐食其间,贵人子弟,因缘请托,遂为馈遗脯醢之地。
不惟措置未尽其术,而边政日以隳矣。
且夫障蔽厚则室家完,墙垣固则外患息。
绍兴三十馀年,江、淮无一日之政,故逆亮骤来而江左震动,人不自保。
此淮不固则江不安之验也。
且其地广人寡,平野莽然,朝廷屡议劝耕,固尝经理。
夫农田之政,非有他巧,止在委任朴厚英茂才力之上,坚久尽心。
若民得安居,土壤尽辟,则有增税之利。
若官自募人耕作,则储米窖谷,仓廪盈积,可以待外敌之变而无仓卒艰匮之忧,前人施设,皆有成效。
今但止于间遣命使,或乃暂付守臣,至有给空名告身,夺农人牛具,犁伐之地,草莱随长,立意苟且,儿戏是同,信妄人之浮言,无一成之定计。
如此则其土不可得而食,民不可得而居,险要不可得而守,实藩篱以安内地,其势不可得而成也。
故愿相公惜之重之,不以为常人之所共知而加忽,不以为朝廷之所已行而不问。
谓当别为条画,参考古今,选择能臣,专一委任。
至于二路大帅,不可止缘虚名,无所节制;
必与支郡相临相统,贵令脉理贯通,士马防戍,招怀抚纳,咸听号令。
虽不能尽如前世,举以付之其人;
犹须久任五七年之间,俾有绩状,乃令代易。
若乃劝耕之策,不可外选,使人客寄其地,势力孤弱,心志睽乖,难以责功,易以败事。
惟当精择贤令,俾满十年,自然土壤尽辟,富实可考。
如使幅员千里,粗有成规,隐然垣墙,外禦牢密;
自北而南,江左固无可虑,自南而北,中原然后可图。
圣上方且倚留于二三大臣,欲令见功成算,近在岁月,惟愿务实而行,不至汗漫而无统也。
某来下郡,闻见寡浅。
自念不可以见相公,而为是书生之谈论,固不足以动心而役虑矣。
虽然,天下之计,有决不可易者,则又安可讳避而不称。
一日有事,起而谋之,其可及乎!
执事毋以督过,幸甚!
答刘子至书 南宋 · 叶适
寄示新诗,吟玩不能暂释,友朋间皆为之传说。
盖自风雅骚人之后,占得大家数者不过六七,苏、李至庾信通作一大家,而韦苏州皆兼有之,陶元亮则又尽弃众人家具而独作一大家者也。
从来诗人,不问家数大小,皆模楷可法。
而渊明、苏州,纵极力仿像,终不近似
惟韦诗中有数首全似渊明者。
江淹作渊明《田居》,语若类而意趣全非。
今子至以平日研精之深,一旦悟入自然,得其七八,可谓古今至难之事。
若由此进而不已,浑脱圆成,继两大家,真为盛矣。
近世独李季章、赵蹈中笔力浩大,能追古人,虽承平盛时亦未易得。
然子至遂谓如天机自动,天籁自鸣,不待雕琢,證此地位,则其不然!
如子至得从来下功深之,方有今日,第其间尚有短乏未坚等,滓垢未明净者,以下功犹未深也。
若便要放下,随语成章,则必有退落,反不逮雕刻把持者矣,切须审详,当使内外两进,未可内外两忘也。
虽渊明诗亦自有工拙,绝好者十居三四尔。
苏州局面多,却尽应副得过,此亦他人所不能知也。
其间曲折,非纸上可尽(《水心文集》卷二七。)
而:原缺,据四库本补。
答吴明辅书 南宋 · 叶适
往陈寿老言其表弟齿甚少,文墨颖异,超越辈流,思见未获也。
忽承枉示笺翰,兼惠篇什,意特新,语特工,韵趣特高远,虽昔之妙龄秀质,其终遂以名世者,不过若是,何止超越辈流而已哉!
慰甚!
幸甚!
垂谕道学名实真伪之说,《书》:「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
允怀于兹,道积于厥躬」。
言学修而后道积也;
《诗》:「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
佛时仔肩,示我显德行」。
言学明而后德显也;
皆以学致道而不以道致学。
道学之名,起于近世儒者,其意曰:「举天下之学皆不足以致其道,独我能致之」。
故云尔,其本少差,其末大弊矣。
足下有志于古人,当以《诗》、《书》为正,后之名实伪真,毋致辨焉,更与寿老讲求之可也。
许将见临,尚俟面尽。
上执政荐士书(1188年) 南宋 · 叶适
国家之用贤才,必如饥渴之于饮食,诚心好之,求取之急惟恐不至,口腹之获惟恐不尽。
及其醉饱之馀,嗜好衰息,方复调适众味,和剂八珍,祈恳而后进,勉强而后餐,其不弃去者寡矣。
故上有失士之患,而士有不遇时之悲,至使官职旷阙,治功陵夷,雅俗隳坏,遗风不接,由其始用之非诚心,善人之类遭厌薄而散漫也。
窃以近岁海内方闻之士,志行端一,才能敏强,可以卓然当国家之用者,宜不为少。
而其间虽有已经选用,不究才能,尝预荐闻,未蒙旌擢;
亦有已罹忧患,恐致沈沦,既得外迁,因不复入。
以一疑而伤众信,用浮华而伤实能。
又况其自安常分,无所扳援,复贻颓年,永绝荣进者乎!
每一思之,深切痛悼!
伏惟丞相国公晋当国柄,所宜察饥渴饮食之时,体尽诚好士之心,急求力取,博选亟用,以为国本民命永远之地,以报明主之遇,以塞多士之责。
某等见闻所亲不相为比,所爱不相为私,疏以公相信,远以义相昭。
昔班固奏记东平王苍,荐者六人,国为得才,不专幕府,而苍纳之;
裴伯为李吉甫疏三十士,吉甫藉以举用,而当时翕然称其得人。
某等滥膺朝列,叨窃禄食,常愧听闻短狭,知贤不多,无以裨补万一,不胜惭愧!
谨自陈傅良以下三十四人,冒昧以闻,伏候采择。
陈傅良,刘清之,勾昌泰,祝环,石斗文,陆九渊,沈焕,王谦,丰谊,章颖,陈损之,郑伯英,黄艾,王叔简,马大同,吕祖俭,石宗昭,范仲黼,徐谊,杨简,潘景宪,徐元德,戴溪,蔡戡,岳甫,王楠,游九言,吴镒,项安世,刘爚,舒璘,林鼐,袁謇,廖德明。
劝郭君德谊应辟书 南宋 · 叶适
翁私淑于二张先生,近诣卓越,又与往时不侔,甚善。
嗣此晦翁朱先生,东莱吕先生,俱天下大豪俊,一旦尽属公门,百里内当有德星照耀,非偶然也。
但天下一道,出与处是矣。
十年隐求,固将行义以达之,宁独超然肥遁而无济世之心乎!
往日元祐党锢之起,流祸匪轻,遂使濂、洛、关、闽诸贤重足而立,良可哀悼!
今朝政肃清,禁网颇疏,先生可出而仕矣。
且礼闱擢士,公屡应制,上名春官,不偶数也。
然而贤誉藉甚,蜚声遐播,京邑相君留公,渴想清尘,方将以蒲轮束帛贲于邱园。
不日檄书下临,惟拟翻然改图,以应公府之辟,大展经纶,为天下开太平也,幸甚!
按:《石洞贻芳集》卷二,金华丛书本。
贺叶丞相启(1174年) 南宋 · 叶适
伏审诞敷明命,宠陟上台。
宗社所临,独当眷赉之厚;
臣工是式,庶几观听之新。
伏惟庆尉!
国家若稽治本,灼见俊心,考其盛衰之原,必关用舍之际。
三杰未臣于高帝,秦、项方争;
十夫既翼于武王,商、奄斯剪。
虽异世每烦于兴叹,而并时尝患于不遭。
惟管仲之相齐,与孔明之佐蜀,皆以偏隅之地,坐收强霸之勋。
盖上之相信,无枘凿之乖;
故己得专行,有符节之合。
事罔间以儒陋之学,功不逾于素定之谋。
维时真人,勃兴昌运。
亟更元宰,卑房、杜而不庸;
梦想天民,宜稷、契之自至。
伏惟某官,器钟嵩、岳之厚,才配唐、虞之难。
从容烦乱之中,有如□□;
踊跃功名之会,动中事几。
体坤顺以承天,躬谦劳而接下。
遹樊子男之服,入均卿士之尊。
漕输江、淮,屏翰吴、楚;
擢参华近,密契圣神。
地官兼掌贰之隆,政府历东西之峻。
未能独任,容有累于设施;
命以仔肩,固显示于德行。
方今内康四海,外总六师。
刘晏得君,财茍匮而何患;
吉甫任政,官虽冗而自清。
钦闻卓异之名,一洗因循之陋。
某衰舛自屏,欣幸滋深。
外合󲦤绅之公言,内慰钧陶之私愿。
不腆缄縢之敬,莫伸庭著之仪。
愧喜兼怀,敷陈奚既!
贺龚参政启(1174年) 南宋 · 叶适
伏审独由上旨,参贰国钧。
涣号初颁,交庆仁人之用;
寻纲肆举,益振本朝之尊。
伏惟欢尉!
切观贤俊之所立,无如出处之最难。
自其养望于具僚之中,则有致身于上宰之意。
苟惟达志,建国无穷之基;
庶几得君,俾民与被其泽。
自期甚厚,成效罕闻。
时益变迁,既乖所学之素;
事乃丛委,或违应务之周。
而又气不足以行其言,节不足以徇其道,黾勉积禄,沈酣奉身。
功名之垂,逝云邈矣;
社稷之固,将何诿焉!
然物之萃者势必升,阴之剥者阳必复。
天地交泰,君臣会通,是生命世之英,出任天下之重。
某官德博而道大,体备而用全。
元化运于四时,莫测机缄之际;
善驭调于八骏,靡勤衔勒之劳。
屹然公辅之资,蚤著谏垣之日。
惠流旧楚,声冠中都。
民具十年之瞻,帝求一德之赉。
果发大议,分别忠邪;
多举训词,旁招俊乂。
岂徒因陋就简,袭制度于汉、唐之馀;
必将用夏变夷,复版籍于祖宗之故。
伫超鼎铉,大布甄衡。
某顷参御史之僚,老领偏郡之乏。
茫茫其远,深愧大夫之从;
断断无他,尚冀黎民之保。
忽闻新命,喜倍常伦。
木德方亨,水行未殄,伏乞为时自寿,少尉群情。
谢宰执启(登科) 南宋 · 叶适
群士并进,未知孰贤;
特恩所加,忽为异等。
下有惭于朋友,上或累于朝廷。
惟先王度德以任官,司徒命乡而论秀。
必使行义已著,天下豫知其人;
然后车服肆颁,国家始赖其用。
固无以动世俗之耳目,斯可以为治道之楷模。
科举之兴,古今殊制。
考之以无所统一之言语,寄之于不可测度之权衡,靡人不求,惟艺是择。
虽复方州论荐,宗伯选抡,以至亲烦明主之尊,屈访大廷之问。
防堤最密,谓非不肖之可容;
条对甚多,庶几实才之出此。
犹且士无定品,家有冀心。
方其想望于进读之时,侧听于传呼之际,曾莫识其素守,遽超越于辈流。
市井叹惊,乡党夸耀
习惯既久,见闻谓何!
况如某者,少经历于贱贫,学不专于师法。
悔尤未尽,禄仕为难。
是以私自退藏,甘心农役之贱;
复无田里,可供公上之求。
虽黾勉而应书,每旁皇而却顾。
不谓锡以过分之宠,拔于偶然之中,集众人之所荣,为一身之厚愧。
始迷弗悟,徐揆厥由。
此盖伏遇某官,蹈履中庸,左右皇极。
圣贤相遇,持守泰宁之基;
忠厚成风,力行宽大之政。
思皇多士,咸造在廷。
以为笃意于举贤,未若无心而得俊。
遂令凡陋,致此叨踰。
某不敢恃以自强,因之有立。
追观前辈之盛,莫匪能臣之流,岂伊勋庸,可践轨躅!
尚庶几于十一,以报答于万分。
上赵运使启 南宋 · 叶适
文字为官,已逾望始;
邦邑至重,忽忝命书。
稽参功绪之成,周知贡赋之等,上嘉计使,式厚民生。
伏念某,自知之愚,举世无取。
少而干禄,本场屋之空文;
误荐虚名,览周、秦之藏史。
未尝试吏,自请便亲,假荣渥之若斯,盖超踰而已甚。
然而州处甸官之外,地当瓯、粤之穷。
取金于山,嗟矿镤之既隐;
食盐于海,叹滋味之不充。
善政不施,得财何所。
此盖伏遇某官,身为权量,道筦盈虚,益下而惠之以仁,正辞而设之以义。
眷六飞行幸之所,而供亿兆利用之原。
国取具而人不劳,生者众而食常寡。
是用废举官吏,肃振纪纲,不专责于有无,姑务戒其苛虐。
坐令疲懦,尽力抚绥。
昔周三监,厥有保惠之道;
缅惟汉使,始专刺举之权。
古人与稽,何远之有!
上芮提刑启 南宋 · 叶适
外庸之始,领郡过优,延见吏民,周览风俗。
共惟大使,繄时上臣,姑愿察其愚衷,敢自饰于辞令。
伏念某,少而朴陋,发愤艺文;
迄无寸长,可当世用。
顷叨中秘之论定,许以便亲而告归,休其数年之劳,假以一城之守。
蒙恩若此,思报谓何!
然而以岁计功,曾何日月之积;
引经泥古,不求法令之师。
邈为山谷之生,食于草木之实。
嗟猿狖之与处,寻刀斧而相仇。
仁义未明,宽猛交病;
息争而治,无讼为难。
此盖伏遇某官,首公以身,惟义为质。
弟兄师保,俱为天下之望人;
门户仪刑,方观天下之论道。
周行江、汉,亲至乡闾,比出六卿,复使三辅,深知上意之所向,常持中典以与民。
岂惟伏念于囚辜,盖尝教诲其官属。
有斯庸琐,敢不奉承。
助成必世之仁,以靖一人之狱。
过此以往,未知所裁。
上张安抚启 南宋 · 叶适
载涓良日,祗合左符。
受要会于司存,上起居于大府。
顾忧忝冒,有愧趋承。
伏念某,学朴而无奇,行迂而遗俗。
图书之馆,犹或采其虚名;
民社所关,切非利其所据。
乃眷古括,为今近州。
文物声名,沾渍已久;
山川风土,夷险不除。
惟其险而难通,是以淳而寡讼。
哀此茕独,稍宽辔衔;
庶几从容,有补万一。
此盖伏遇某官,逢世以泰,保能以谦。
先王勤劳,固已载之彝鼎;
后嗣贤业,兹益大其烝尝。
为帝信臣,镇国东屏。
奎文宝训,侍天日之粹容;
锡盾雕戈,增郊畿之重势。
岂惟宠极而人不忌,抑亦民信而政易成。
矧是属城,有不承德。
盖方伯之职,王政相维;
世室之卿,所见者远。
教其不逮,恃以自安,区区之心,断断若此。
上韩提刑启 南宋 · 叶适
误颁恩典,弗量智力之堪;
方惧谴诃,已及政刑之谬。
有严王命,肃告使台。
伏念某,才短易穷,事剧难胜。
自顷尘于仕籍,久叨领于书林。
忽被郡除,莫知事本。
惟法令制时之要,而经术饰治之馀,二者之间,久焉难居,一成不变,无乃过中!
眷惟山谷之穷民,亦有父兄之善意。
争讼差简,可使向方;
鞭挞过多,祗伤和气。
顾如不肖,难以论兹。
此盖伏遇某官,以义行仁,本身及物。
天姿仁恕,宜委重于事权;
世故通明,莫致文于欺罔。
王都而近,浙水以东,亿万维民,动息待命。
方冕旒之兴叹,辄殿省之所亲。
吏多侵冤,人则奚罪!
仰遵宽大,粗免滋章。
操造父之辔衔,疾徐不失;
蹈公输之规矩,巧拙可施。
过此以还,未知所措。
上陈提举启 南宋 · 叶适
昨奉诏恩,许承人乏。
拙无他断,贱不获辞;
惟日之良,上事如式。
伏念某,学无通变之益,生禀迟钝之资。
筮仕之初,以身自效。
悔不更于州县,已叨寘于朝廷。
行误择以及兹,恍不知其所措。
矧是古括,素称陋邦。
金铁所藏,有山脉夷伤之患;
鱼盐通馈,仰海潮枯竭之馀。
分财于邻,无他自食。
靖言补报之万一,敢复聚敛于毫釐!
此盖伏遇某官,诚明粹和,刚毅笃实。
大音不震,律吕既调;
元气无私,草木自遂。
有怀乾道之御史,上继先朝之巨公。
信道益坚,得名甚宠,临遣之际,上意可知。
盖京邑之为恩,振根本而益厚。
爱惜官吏,使各极其所长;
阔略简书,非务出其不测。
况辱趋承之旧,倍深倾尽之诚。
过此以还,未知所措。
上李签院启 南宋 · 叶适
伏审显膺制命,荣总枢庭,儒者得时,天下幸甚!
切以右府本兵之地,六师平国之威,制牙璋玉节之符,董熊士虎臣之用。
知其策画,必将难任而易疑;
诡以勋庸,亦或邀功而生事。
繄上拔举,系时翕张。
博观前世之用人,无若本朝之中道。
肆择通儒之俊,使知秉义而养威;
擢于屡试之馀,欲其更变而明审。
望实既著,奸宄自消。
然以仁而遂其谋,允文而奋于武,兼兹二任,厥惟艰哉!
自非才德之全,莫寄安危之大。
某官易简而知险阻,清和而化宽廉。
赤璧黄琮,上禋穹昊;
豫章文梓,表立明堂。
庭争犯颜,凛纯忠之外著;
燕居若怯,嶷沈勇之内昭。
赤心佐王,华发在服。
甄才冢宰,九等定人物之评;
劝学经筵,六艺致帝王之用。
除书甫下,士论已倾。
谓当汇进之时,匪特递迁之旧,宜更新于百度,以震慑于四夷。
某比接周行,尝陪末议,忽闻超序,倍切忻愉。
盖神武在于不争,而太平见于无象。
式钦奇略,自尉颓龄。
与交代启 南宋 · 叶适
讲学邱园,居昧论交之素;
佐刑畿路,契敦展事之先。
在疲懦之所蒙,固依承之甚幸。
共惟交代某官,器质方雅,才识敏明,恢旧德之名家,擅能官之美誉。
宜膺专任,快剖决以无留;
尚俾属人,岂徊翔而有命。
既屡申于疑狱,乃多积于阴功。
发迹自兹,亨途何远。
至如某者,未堪从宦,徒玷策名。
叨被近除,非官序之当得;
俯将就职,量分义以自惭。
智者之后,利而易循;
拙者之初,钝而难习。
或可施于警告,愿勿弃于疏庸。
方戒寒凝,倍绥德履。
送刘茂实序(1182年) 南宋 · 叶适
刘茂实为知奉新县事,某序送之,曰:昔之立法者,以职官令、录近于民,非举其材不得为之;
最重者改官而知大县,奏上,天子临前,侍郎读胪句传而命之,谓之再及第,由是脱吏部而登朝廷矣。
盖其厚以一县为寄而超尊之,非恤士大夫而苟荣其身也。
及其久也,循习而例不明,以为凡仕者必关升,必改官,此上所设以待人之求,而其进取条目之限当如此也。
自改官至外员郎,有禄以传其子,所以备一身之事尔。
故其既得改官也,反以为格法之咎,曰,「何必使我为知县」!
而厌苦之至,常避免而不得,则勉强而后受。
既至如不能脱,未有乐而久居者也,皆务为苟且之政。
虽欲无大阙败,然积百数十岁以一意相承,而功化之陵夷甚矣。
呜呼!
以不乐为知县之人,改其所愿之官,其必至是欤!
然余见今之论者,真以县为难治,位卑责重,不可以自为,又以不自为者为罪也,亦未尽力而已。
秦、汉以下,顾何容有易治之县耶?
独未知三代何如耳。
曹、滕、邾、莒,有南面之尊,未尝得自行其志。
虽孔子之门人冉求、仲由之果艺,又未尝不以宰邑为难。
然则县之难治,亦非独今世也。
其要使为国者尽去烦密之法,无破产之役,无杂名之敛,一出于简古而不以所难责吏,则庶几公私之论可一而民可善治矣。
不然,则或幸而得仁厚通敏之才,不以改官为身计,而能因今之法度,以行其政事之仁,然后可望以一县之善治也,不其难欤!
茂实材厚通敏,顺物险易。
其居自勉以道义之重,而为朋友之所望者当何如,况一改官之利哉!
所谓幸而得之者也。
故于其行也,历道古今之变以告之,不独庆奉新之人将蒙其泽,而茂实之功名亦可少见矣。
淳熙九年八月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