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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筵奏论救楮之策所关系者莫重于公私之籴(1240年5月) 南宋 · 吴潜
臣一介迂疏,猥叨亲擢,典神皋。
顷者锡对便朝,恭承王音,以钱楮为第一义。
臣祗服训词,不过宣布陛下德音志虑于众,而臣民亿兆,皆昭知陛下忧勤恳恻之心,靡然听从。
钱既流通,楮亦增重,目前市邑,粗免萧条急迫气象。
然臣反覆过计,以为此特制之于其末而已。
譬之流水,曲为堤防,使不倾泄,故可以成一溉之功。
若不浚其本源,俾之汪洋浩渺,不幸一隙不牢,堤防稍决,其涸可立而待,臣实未知其所终也。
本源者何?
救楮而已。
朝廷亟思所以救楮,则百物之价便可以损三分之二。
而其最所关系者,莫重于公私之籴事。
以朝廷和籴言之,则可以宽国计;
以阎闾日籴言之,则可以宽民生。
夫古今未有石米之直为缗丝三四十千而国不穷,民不困,天下不危乱者也。
臣以为天下大变大故,犹有自定之理,若财殚粟竭,不起而图之,则决无天雨财鬼输粟之事。
《书》曰「弗为胡成」。
厥今事势,本未尽至于不可为,而君臣上下似欲以不为侥倖镇静之名、安平之福,臣不知其果何说也。
况朝廷帑藏之储,已浸浸乎里巷富翁之不若,更三四月,边尘一惊,周章四顾,不审执事者将何以为陛下计乎!
臣忧心如捣,惟陛下与二三大臣速图之,宗社幸甚。
取进止。
奏论国朝庚子辛丑气数人事(1240年) 南宋 · 吴潜
臣闻天运有吉凶之相推,世道有升降之相易,当其会虽圣君不能违,值其阨虽治世不能免,亦在于小心兢业而已矣。
臣窃观比岁有火有潦,有风有潮,然而未有彗也,未有蝗也,未有旱也。
乃今踵见于一年之间,浸淫于数月之久,众目恐怖而窃议,四鄙枵竭而坐完,田野焦枯而莫耕,河港断绝而弗济,不惟南亩之入杳无望期,抑使太仓之输邈有滞积。
是自比岁以来,极咎徵之备,丛沴气之多,未有今岁若也。
臣俯察物宜,仰稽造化,窃以为有气数焉,非人之所能逃也,有人事焉,非天之所能预也。
臣于是求之国史,盖国朝自膺大历服,至于咸平之二年三年,始得庚子、辛丑,自是而为嘉祐之五年六年,自是而为宣和之二年三年,自是而为淳熙之七年八年。
考其年,求其故,不有天灾,必有天变,不有天变,必有盗贼。
盖二者皆火之仇,土之舍也。
仇者得志,旺者告病,是亦阳九百六之会与!
是故天狗堕于西南,彗心缠于星宿,日食地震,淫雨大水,禁卫为盗,民多流亡,嘉祐之庚子、辛丑然也。
太阴荧惑,屡失其度,旱暵雨潦,相继为灾,湖南则曰旱势未已,广德则曰旱灾异常,严□□以十馀日,越之潦至八万亩,淳熙之庚子、辛丑然也。
而其甚者,咸平则王均僭蜀,宣和则方腊盗浙。
计庚子、辛丑之间,二方之民,死于盗死于兵者,各以数十万计。
夫以真庙之恭俭,仁宗之宽仁,孝宗之忧勤,虽不幸而当此气数之交,要亦幸而当此圣明之世。
是以因灾而慄慄,随事而孜孜,群臣尽言,大臣尽心,州县尽力,此其所以终保有咸平、嘉祐、淳熙之盛时,而不至为宣和之庚子、辛丑也。
宣和惟其不然也,故祸作而政愈疵,变形而人愈缪。
凡自古所谓与乱同事者不极不止,而气数尽矣。
向非高宗以一旅兴于大江之南,则九庙之祀,未知所属也。
今陛下又不幸而逢庚子、辛丑之气数,姑舍咸平、嘉祐而概以淳熙,陛下有淳熙之忧而治不如,大臣有淳熙之枋任而协同不如,州县亦淳熙之天下而事力不如。
至于财殚粟匮,钱弊楮穷,强敌凭陵,骄卒桀傲,梁益俶扰,襄樊沦亡,人心动摇,国势兀隍,此又淳熙之所尽无而今日之所备有也。
若上下勤恤,君臣克艰,汲汲皇皇,常若乱亡之迫其后,万一国尚可为,民尚可保。
不然,天与人莫之通,人与政莫之省,帝怒叵测,世数难回,臣恐均、腊之奸,将有伏于草莽饥寒窟者,同时而出。
其或邕广有一隙之虚,施黔有一罅之漏,江沱有一缝之缺,饥氓为流民之导,流民为贼寇之导,不知浮脆之□豢养之京师,将何以禦之乎!
臣闻未病而服药者上也,当病而服药者次也。
今不得而服未病之药矣,臣请勉其次者。
臣初闻医国之方于经传,最速于见效者,其药有三:一曰修身,二曰用贤,三曰畏天。
服此药者,必各有戒:修身之戒在欲,用贤之戒在谗,畏天之戒在欺。
持此戒者,亦各有法:欲节欲莫如刚,欲远谗莫如明,欲去欺莫如敬。
陛下非不服此药也,亦尝守此戒以待其效欤?
陛下非不持此戒也,亦尝由此法以防其决欤?
祸福同行,安危共辙。
宣和、淳熙,相去一间,女真、蒙靼,非有异人。
禹戒舜曰无若丹朱,旦戒成曰无若商受。
舜与成不为忤,禹与旦不为讦。
盖君子之立本,皆出于天地之大义,期于以一念之真切相成,以万世之誉闻相保,上非冀其容悦,下非希其宠利,一于道而已矣。
臣诚不忍陛下以大有为之资,而浸浸于不可为之地。
天人之證日异,国家之事难言,是用罔避忌讳,俯伏陈露,庶几少启陛下瞿然惕然之思,而先自三者至心行之。
然后申敕二三大臣,惜分寸之光阴,以图回实政,采军民之公论,以布置人才。
最急者莫如食,其次钱币。
若流民盗贼夷狄,皆当视以为必至之忧,无可疑之患,如在火焚水溺之中,求为脱一生于万死之计,庶几犹可及止也。
咸平、嘉祐、淳熙之庚子、辛丑,不可望矣,宣和之庚子、辛丑,可复蹈乎!
臣不胜惓惓。
取进止。
奏尹京事并乞速归田里(1240年8月21日) 南宋 · 吴潜
臣窃见京都前日之虑有三,其最见钱之涩。
臣虽防之使不泄,诱之使不藏,然实仰托陛下威灵,善良听命,奸豪屏迹,钱陌顿还于旧观,市井不至于萧条,此臣之可藉以逃责者一也。
其次潮汛之冲,臣虽增岸阔高,补堤圮坏,添筑子埂,旁护新塘,然实仰托陛下威灵,海门之淤既快,江浒之沙浸生,舟行西兴,潮复故道,此臣之可藉以逃责者二也。
其次风烛之虞,臣虽立为规模,粗可防弭,然实仰托陛下威灵,荧惑顺轨,祝融避舍,当此连月之亢旱,曾无数家之燎延,此臣之可藉以逃责者三也。
乃若深怀保抱之情,不敢少负刍牧之责,弛关市讥征以通商贾之路,蠲残零苗税以惠田里之氓,沿门借本以苏经纪之细民,创库损息以便典质之下户,散之药饵以疗其疾病,给之棺槥以周其死亡,强者免攘夺于街衢,弱者少枕藉于沟壑。
至于安富,所以恤贫,时宽敷粜之期,祈请补籴之数,零替者减放,困削者蠲除。
荷朝廷之响从,觉阛阓之驩动。
凡可极力所至,莫匪以心求之。
惟有百物之时直未平,良由四方之会陌浸落,此非朝廷速行措置,无缘郡县可以转移。
使内外之楮价相登,则郡邑之物价自定,此则庙堂之事,匪独微臣之责矣。
惟是臣于夏五初对便殿之时,固已知神皋非臣可以立足之地,盖至今日,渐验臣言。
伏望圣慈哀怜,俾令速归田里。
啜菽饮水,永戴赐于尧天;
全身保家,免贻忧于括母。
仰祈睿照。
奏乞守本官致仕(淳祐元年) 南宋 · 吴潜
臣近尝再具公牍,辞免新除恩命,仍乞挂神武之冠,以补过愆,以消灾咎。
方屏息以俟俞允之旨,忽传西掖见上缴章。
臣窃伏惟念,政使朝廷轸念簪履之旧,欲全护于施行之间,此尤臣之所大惧也。
臣至愚极陋,载念先臣某在乾淳间,亲接诸儒之脉,所师者文公朱熹,所友者彭龟年、楼钥、黄度、杨方、杨简、袁燮、柴中行,皆一时大老。
尝提耳而命臣曰:「士之为士,当明君子小人之朋,若得罪于君子,则终身不可立于天地间矣」。
臣泣而识之不敢忘。
今夫近日之攻臣者,皆君子之巨擘也。
夫既得罪于君子之巨擘,则必其积尤稔忒,有不可进于君子者矣。
岂惟终身无以自立于天壤之间,他日何以见先臣于地下乎!
再三思之,惟有纳禄公朝,归伏先臣之坟墓,庶几藉蚤退之一节,少洗平生之玷,以不终得罪于君子,而他日尚有颜面可见先臣于地下也。
兼臣身病日增,无复生全之望,亲年愈迈,当为终老之期。
虽贪慕于明时,实怵迫于私计,是用不避三渎之诛,哀吁君父。
共望圣慈察其恋主之心虽切,而守身之义尤急,报国之志虽坚,而辱亲之忧尤大,特攽睿旨,容臣守本官职致仕。
臣仰瞻阙庭,无任恳切请祷之至,仰乞睿照。
〔贴黄〕臣窃惟近年以来,国家可谓多事。
然而元气尚充,外邪不得而干犯者,特在于朝廷能重台谏给舍之职,而为台谏给舍者,能各自尽其职而已。
盖台谏给舍之职举则纪纲立,纪纲立则元气充,元气充则外邪不能入,此端平更化而后,陛下躬揽大权之明效大验也。
臣一介孤拙,昨台谏劾之,而朝廷曲为之全护,是以臣而屈朝廷之纪纲一矣。
今中舍缴之,而朝廷又曲为之全护,则是以臣而屈朝廷之纪纲再矣。
以区区蝼蚁之身,而至于重屈朝廷之纪纲,窃恐通国之人,凡知台谏给舍之权当尊,凡知朝廷之纪纲当立,皆以臣为口实矣。
以区区蝼蚁之身,而通国之人以为口实,则是朝廷所以全护之者,恐适所以益其疾而重其咎。
臣实陨穫忧惧,不知其死所也。
兼臣犹忆去岁八月二十有一日,臣轮当进读之馀,入劄子丐罢,陛下宣谕,以为徐荣叟、彭方适有疏论卿。
臣遂奏云:「臣罪过山积,招致人言,上累陛下知人之明,乞即行斥逐」。
陛下复宣谕云:「卿岂可便去,已谕荣叟、方,令卿免兼临安府,二臣已无他说,卿可安心」。
臣又奏云:「此虽出于陛下保全之恩,然臣于进退之谊,只当便去。
臣只今出关,谨下殿辞谢」。
臣继即出钱塘门,以待威命。
本拟是日迤逦前迈,却缘临安职事,又非他官之比,未免小驻,书押财赋文字,牒往以次官交管。
次日忽蒙陛下特遣天使,宣押臣赴部供职。
臣以君上之命不敢固拒,于是暂入国门,盘旋匠监,以示眷恋阙庭之意。
旋上奏疏,乞行台谏之言,以正朝廷之体统。
而臣继出北郭矣,复蒙陛下升以舜阁之隆名,宠以稽山之会府。
臣是时即欲挂冠,以谢清议,又恐涉孟轲悻悻之戒,故迟迟半载。
适叨三山易地之命,方敢述引咎悔过之情,伸纳禄谢事之请。
盖自始至今,未尝敢以私情干求陛下之官职,破坏朝廷之纪纲。
此不惟立身行己之当然,而臣备员法从,其于国体,谊当相与保惜扶持也。
今陛下之曲加圣造,一再全护者,不过以臣昨者备员尹正,实以勉奉圣意,非出臣之本心,则陛下实有「此除出朕亲擢,卿不须过虑」之训,故陛下有不忍施行者耳。
然自古圣帝明王之运动天下,驾驭人才,惟其至公而已矣。
物论以为可用而用之,物论以为可用而用之,此其所以为至公也。
陛下虽加之委曲全护,然臣恐重拂国人之论,而使臣益深据蒺履冰之惧。
臣是以焚香东望,复此奏陈。
欲望圣慈以断恩义,特赐夬决,容臣挂神武之冠,以自循省,庶几少救东隅之失,尚及为圣世之全人。
是乃陛下所以保全之大者也。
孔子曰畏天命,畏大人。
盖大人者,指大人君子而言也。
大人君子之好恶,实与天命相关。
臣所以畏大人者,即所以畏天命。
畏天命者,即所以畏陛下。
臣请词竭尽,惟陛下监察。
并乞睿照。
奏论君子小人进退(1246年) 南宋 · 吴潜
臣前既推明复之义,以条列复之事矣,窃以为事之最切于今日者,君子小人之进退是也。
盖君子之当进与小人之当退,自昔人主,鲜有不知之,亦鲜有真知之。
知不真则行不力,故君子常屈,小人常伸,故治日常少,乱日常多。
臣请得以究极其说。
且有虞之盛际,皋、夔、稷、契之所为,非共工、驩兜也;
有周之盛际,周、召、毛、毕之所为,非飞廉、恶来也。
终始一桓公,管仲辅之则治,易牙辅之则乱;
终始一明皇也,姚崇、宋璟功垂万世,而算计见效。
按:此行原缺十一字,下又缺七行,每行十八字。
内引第一劄论今日处时之难治功不可以易视及论大学治国平天下之道(淳祐九年) 南宋 · 吴潜
不惟德礼教化日就颓阙,凡天下之事物,莫不壅底捍格,无一就吾之条理。
臣意陛下必有不快于心者矣。
推原其故,夫亦玩于时,而积至于时之难邪!
惟其难也,则尤不可以易视之。
惟其不敢易也,而后难者可图。
国朝自开基至于庆历,积德百年矣,仁宗皇帝察天下之势渐趋于弱,欲一起而新美之。
时则有臣仲淹,慨然欲举明主于三代之隆,然论建虽广,异议乘之,终于不获展尽。
神宗皇帝逮事仁祖,习闻祖道,而又负智勇不世出之资,粤从践祚,亦欲挈天下之弱势一起而新美之。
时则有臣安石,亦慨然欲举明主于三代之隆,然学术一差,几误天下,至今以为口实。
仲淹坏于人,而安石自坏之,此尚论国朝之治体者所痛惜也。
夫以二祖之圣明,且当天下无虞之际,犹不足以遂其大可为之志,况陛下处时之难乎!
故臣以为不可易视之也。
一国犹一身也,国家之不能无弊,犹人之不能无疾病然。
今日之病,不但仓公、扁鹊望而惊,庸医亦望而惊矣。
乌啄狼毒,病未必可伐,而先以戕生,臣知其决不可也。
借参苓芝术可以养生之说,以盖其茍安姑息之实,而听疾病之自为进退,臣知其亦不可也。
惟有酌温凉之剂,适宣补之宜,图其大而略其小,急其事而缓其功,精神与荣卫并充,腹心与肢体不悖,则疾其庶几渐瘳乎。
此臣所以谓不可易视之也。
臣愿陛下笃任元老,以为医师,博采众益,以为医工,使臣辈得以效溲勃之助,以不辱陛下知人之明,臣之幸也。
臣无任感恩激烈,惟陛下裁赦。
取进止。
〔贴黄〕臣窃见陛下锐精经术,盖尝表章朱熹之四书。
四书,《大学》其首也。
近时真德秀复著《衍义》一编,久登乙览,《大学》之道明若观火矣。
臣窃以为治国平天下,乃《大学》之极功。
一章之中,反复数百言,大抵不过贤才货财二事而已。
盖贤才见用则天下平,贤才不见用则天下不平;
货财不偏聚则天下平,货财偏聚则天下不平。
古今治乱安危之源不出此矣。
等而上之,为脩身齐家,为正心诚意,为格物致知,本末先后,具有差级。
盖由正心诚意而至治国平天下,属圣之事,终条理者也;
由格物而致知,属智之事,始条理者也。
何谓格?
推而极之之义,如《书》所谓格于上下是也。
何谓致?
引而来之之义,如《语》所谓学以致其道是也。
物物皆当格,而天地人物为物之大。
天地人物之理无时而终穷,而天地人物之迹有时而变化。
穷其理以玩其迹,是为格物之大。
格来格去,忽有觉焉,是为大知,而非小知,是为自致之知,而非强致之知。
致则至矣,至则举天下之外境万种万类,皆不能动之矣。
举天下之万种万类不能动之,则意自诚。
意诚而心正,心正而身脩,身脩而家齐,家齐而国治天下平,皆安行而顺导之者也。
臣顷年获侍清光,共闻圣训,谓向来尝日用两时静坐。
夫静坐者,格物致治之阶梯也。
故臣愿陛下益守此静,以造于纯粹之地。
纯粹生高明,高明生广大,道且在我矣,而况事为之末哉。
尚何忧时之难为,治之难济哉!
臣不任愿陛下为尧舜之君。
取进止。
⑴ (原缺七行又第八行首缺六字
第二劄论国家变故略与晋同西北之夷狄固当防而东南之盗贼尤不可忽(1250年) 南宋 · 吴潜
臣闻古语有云,「大福不再,大忧不再」,此天道也;
又云「福生于畏,忧生于忽」,此人道也。
晋司马氏宅都于洛,刘、石煽难,怀、悯劫迁,元帝遂中兴于江左。
其后苻坚乘方张之势,拥百万之众,直欲平吞晋室。
小捷淮淝,遂毙苻氏,此大忧不再之明證也。
百馀年晋之所防率在西北,而其亡也,乃由大盗孙恩、卢循之徒出没于海,而刘裕得以乘之,此忧生于所忽之明證也。
我国家仁义德泽,纪纲法度,比隆三代,固非晋氏之比,然中罹阳九之厄,思陵南渡,略与晋同。
逆亮叩江之事势,亦岌岌矣,不战而自陨;
鞑为不道,践我荆蜀,扰我两淮,瞰我江面,十五年于兹,而吾之根本终不为之动摇,今且闻其衰微有兆矣。
故臣以为晋人之不再者,在今日未可喜;
而晋人之所忽者,在今日当深虑。
虽然,盗贼本民也,又率于民而相挺于盗,固可诛也。
然自浙之东西以达于广,海面五六千里,宁能尽空其巢穴而诛之乎?
则亦有消弭之道而已矣。
消弭之道,置其衣食之源而已矣。
况钱塘枕海而国,形势迫近,又非晋在秣陵之比。
故臣敢以告陛下而重有司之责焉。
取进止。
奏论天地之复与人之复(淳祐六年) 南宋 · 吴潜
臣忧患馀生,久蛰山林,荣望已绝。
乃者陛下孟冬之吉,晨谒原庙,夕洒宸奎,在列诸贤,以次登进,而臣亦获与黄纸除书之目。
上恩深厚,勉造阙廷,适以仲冬,对扬便殿。
维是月也,于辰为子,于卦为《复》,盖圣人所以著三才参合之妙而开万化新美之机。
臣方学《易》,用敢推详其旨,以为入告之义,陛下试垂听焉。
臣闻天之所赋者性也,性之所具者善也。
夫茍率性而行,正亦何暇于复?
惟其有形体而气禀梏之,有气禀而嗜欲乘之,有嗜欲而境物诱之,不能命五官而命于五官,不能宰七情而宰于七情,于是始有恶焉,与善而对立。
恶寖滋而寖长,则善寖蚀而寖微。
然恶虽滋而本无,善虽蚀而本有,一息之觉,天理毕呈,寸隙之光,人伪俱丧。
譬之重阴固冱,而一阳萌檗,黄钟动葭灰飞而气应,井泉温荔挺出而物应,生生递续,化化不穷,故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天地之心,人之心也。
天地之心,以动而复者也。
若动而遽止,非复也。
周文之繇曰:「复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
此言天地之复,必至于二阳三阳之朋来而为《泰》,四阳五阳六阳之朋来而为《乾》,然后为复之全功。
人之心以知而复者也,若知而屡迁,非复也。
孔子之赞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
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
此言人之复,必如颜氏子之过而必改,改而不贰,然后为复之全德。
以复之全德,而配复之全功,其斯为圣学之功用欤!
自昔时君世主,固有昏冥颠悖,迷而不复,终其身乱亡相寻者,不足言;
亦有乍明乍晦,复而不悔,复而不终,以一人之身而自为始乱者,不必言。
其善于复者,臣于商、周得二君焉,成汤、宣王是已。
成汤自制心检身之复,以达于显忠从谏,官德赏功,而极其效为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则以大事小之耻复矣。
宣王自侧身脩行之复,以推于受箴纳诲,任贤使能,而极其效为《六月》之北伐,《采芑》之南征,则以夷狄侵中国之耻复矣。
惟其复于义理而不渝,所以复于事业而不爽。
《诗》《书》所载,粲然光明。
恭惟陛下缉熙就将,日与羲文周孔神游于千载之上,特不知陛下亦尝体认于复之义否乎?
夫初之不远复,观省之功也;
五之敦复,持循之力也。
观省之功,知及之者也;
持循之力,仁守之者也。
且夫甲午改纪,陛下之一复也。
然制于身心而达于天下国家,其本末犹是也,是陛下之复未固也。
甲辰改纪,陛下之再复也,至是陛下春秋盛矣。
孔子四十而不惑,孟轲四十不动心,曾参五十而心化,蘧伯玉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
盖四十五十之间,圣贤心为成德之候。
然则陛下今日之复,其可以不固乎?
凝然其正,湛然其明,为陛下心之复。
得毋有欲以便僻侧媚蛊吾之复者乎!
国必有副,爱惟其亲,为陛下家之复。
得毋有欲以迁延犹豫滞吾之复者乎!
于是而之于国之于天下,君子复于进矣,凡以阴谗密愬而贰其复者,当察也。
小人复于退矣,凡以通神使鬼而摇其复者,当察也。
纪纲复于振饬矣,凡以偏私系累而蠹其复者,当察也。
政事复于宽大矣,凡以烦苛细碎而残其复者,当察也。
以至民之未复于富庶,如之何抚摩培植,以要其复欤?
兵之未复于盛彊,如之何整齐教训,以求其复欤?
财用之未复于殷阜,如之何裁制均节,以臻其复欤?
境土之未复于规恢,如之何经营布置,以底其复欤?
由一念之复而求證于庶事之复,因庶事之复而求端于一念之复,内与外互观,行与知并进,如是而陛下不为尧舜之君,天下不被尧舜之泽,臣未之前闻也。
不然,复于暂而未必能复于久,复于名而未必尽复于实。
君以已复为足,而不以行健先其臣,臣亦以已复为足,而不以健顺承其君,刚来而有往之机,道升而有降之渐,危心易放,正气难持,既无以保复而汇进于六阳,安知不反复而骤决于一阴乎!
不可留者光阴,不可料者世变。
然而天下之事,岂堪频复哉!
臣不胜惓惓孤忠,取进止。
秋七月因皇子进封忠王遵故事具奏录进旧来所得圣语乞付史馆(宝祐三年)(1248年) 南宋 · 吴潜
臣伏见朝廷故事,每行下前宰执之家,宣索自来所得圣语,录付史馆,所以备纪载,扬休烈也。
臣昨者恭睹皇帝陛下焕发神断,肇建皇储,增封王社,而皇子忠王德业日茂,令闻日章,薄海内外,莫不仰赞吾君之有子,实为社稷大庆。
臣夙叨简拔,久侍清光,前后所闻玉音,关于国本之大计者颇详。
窃以为圣谟睿算,素定渊衷,蚤计预图,奠安宗社,巍巍圣功,诚非前代帝王之所能髣髴。
臣所合纪述本末,缮录家藏,以俟他时朝廷宣索。
属臣频岁抱疴,近而转剧,深恐一旦溘先朝露,无以彰圣时之光明,谨具画一奏闻。
欲望圣慈宣付史馆,登之琬琰,以昭示万世,与宋无极。
臣无任踊跃忭蹈之至。
一、岁在丙午冬十月,臣蒙恩以兵部尚书召。
时皇子初除观察使,赐名某。
臣以十一月到阙,二十有一日蒙赐对于缉熙殿。
臣第一劄子专以《复》卦为说,其间有云:「国必有副,立爱惟亲,此为陛下家之复。
得无有以迁延犹豫滞吾之复者乎」!
玉音云:「朕已喻卿意,此事朕意已有定属」。
臣恭聆圣训,谨寘诸心。
一、岁在丁未,臣待罪枢府。
七月初九日,同丞相郑清之、参政王伯大奏事,玉音云:「昨日有江西布衣王其姓者上书,其言诡异,颇于国本有关。
莫须稍示惩戒,以昭意向」?
臣与王伯大皆合辞赞和。
至十一月,郑清之谒告,臣与王伯大造朝,方坐漏舍,王伯大谓臣前日殿上所闻,可见主上圣谟高远,未尝顷刻忘天下大计。
吾辈何如将顺上意,因及国本正而后人心一之说,臣云甚善。
有顷奏事间,方稍稍敷陈,玉音即曰:「此事朕志已定。
但有两说,一则王夫人执谦,常有满盈之惧,犹未确许;
二则某年方八岁,饮食起居,皆王夫人亲自看视。
若正名,须便入宫。
万一起居饮食之间有失照管处,其间有多少事?
所以少迟岁月」。
臣与王伯大仰窥圣意之坚决,圣虑之深远,惟切赞诵。
玉音又云:「朕以此事挂怀,兼年来国事多艰,焦劳忧虑,饮食亦自减少。
向来每日遇子午时,常宴坐移晷,收拾身心,近亦未免作辍」。
臣与王伯大奏:陛下处崇高富贵之中,而能凝神习定如此,万寿无疆,于此可卜,臣不胜叹仰。
一、岁在庚戌,臣待罪政府,恭承陛下宣谕,郑清之等欲为皇子改赐嘉名。
一日玉音云:「朕欲于大字下寻一字」。
臣奏此乃老子《道德经》四大之义,蒙陛下首肯。
臣有以仰见陛下期属皇子之意,非臣下管窥之所及。
一、岁在辛亥,臣待罪政府,闰十月二十有四日,同郑清之等奏事,恭奉玉音曰:「国本一事,朕志之定久矣。
外论不察,犹多进定国本之说。
殊不知正名少迟者,盖以其年尚稚,未能便入禁中。
况资善已建,更复何疑?
恐缙绅间未尽知此意,卿等可以此说谕之」。
臣与同列恭领圣训而退。
〔贴黄〕照对臣自丙午之冬,归文昌旧班,以至两登政地,迄于辛亥之冬,其闻玉音关于国本之重者,已备录在前。
继而叨尘次辅,垂及期年,虽已窥圣意,必不出宝祐改元之后,资善志学之年,孚号正名,然为大臣之体,则惟有谨默将顺而已。
不谓萧泰来忽生异论,近又见有轮对者,复祖其说而阴煽之。
臣窃以为陛下神谟睿烈,为社稷亿万年无疆之计,断在圣衷,岁月已久,皆非臣下一毫之力。
薄海内外之人,不论缙绅韦布,不论三军百姓,不论君子小人,向则延颈而企望,今则举手而欢欣,盖同此一心。
而憸人邪士,乃凿空造隙,自为纷纷,以疑惑天下之听,甚无谓也。
臣尝忝预宰司,休戚利害,与国同之,尤不可以不明言。
伏乞睿照。
奏行周燮义船之策以革防江民船之弊乞补本人文资以任责(宝祐四年)(1256年9月9日) 南宋 · 吴潜
臣窃见朝廷自端平初,团结温台民船为十番,岁发一百四十只,前往镇江府,防拓江面,已二纪于此矣。
其始团结,固有定籍。
岁月既久,元籍之舟,有坏于风水之飘没者,有陷于资贼之劫掳者,有家道贫乏无力脩葺而朽弊者,有转以售人者。
有司但以旧额拘船,祖以及父,父以及子,子以及孙,逼令出备,不至于破家绝产流离死亡不已,其强悍者则未免转徙而为盗贼。
迨至每岁发船,则县道召人,纠举白船,以补欠阙之数,又乘此以为骚扰乞取之计。
凡邑之有舟者,不问大小,例皆根刷,有势者不敢问,有力者不敢问,有钱计会者不复问。
迨溪壑之欲既厌,然后姑以敝旧之舟、疏略之杠具、孱弱之稍火,文具塞责而已。
间遇江淮制司拨上项舟船,载出戍军士以至上流,或般运粮饷,以弊舟弊人溯流犯险,则往往人船俱坏,死为客鬼。
于是庆元、温、台三郡边海之民,陆者不得安于陆,渔者不得安于渔,以起发隘船为一大阱,生者怨气充腹,死者冤气干霄,臣实伤之。
始至,即行博询可行可久之策于知识之士,有台州漕贡进士周燮者,首以义船之策献。
其法以一县当出之舟若干只,分乡都之广狭,令凡有舟之家,以大小丈尺,均出钱物,置备舟只,以应每岁当发之额。
其有舟而止及七八尺以下者,不在纠率之数。
且不待官司之文移,至期则合从应调。
船必坚牢,杠具必整齐,人丁必强壮。
而燮又肯以身任责,以家助公,集事于指顾之间,而人不知扰。
如温如庆元,皆以是为准,去秋调发,已见实效。
遂使沿海方二三千里有舟之民,得以安生乐业,无畴昔追呼烦扰困害愁叹之状。
其于肃清海道,消弭寇贼,此实为一义。
臣窃照得周燮疏财好义,识变知机,以孝悌称于闺门,以信行闻于里党,故能移忠于国家。
比其乡失伍犯上之徒,久稽邦宪,委燮逮捕,不动声色,剋期集事,亦可谓之才矣。
燮自请寓试文解,已该四举,使其不第,以恩得官,亦不失一初品。
今来本司历试繁难,备著劳绩,若蒙朝廷特加旌异,缓急用之,必有卓然可观者。
欲乞圣慈补授周燮文资初阶,或与上州文学,实为赴功趋事者之劝。
奏晓谕海寇复为良民及关防海道事宜(1256年) 南宋 · 吴潜
臣恭承知省卢允升传奏圣旨,宣谕:海道为今日急务,宜意外关防,以副朕意。
臣有以仰见陛下虑周四表,思患预防之意。
臣所当竭尽驽力,上图报称。
但臣窃惟中外之所过忧者,鞑与李松寿也。
然臣以为若内寇不作,则决不至于招引外寇,故今日海道之所急者,消弭内寇而已。
于是臣于始至之时,即出榜晓谕海寇,改过自新,复为良民,以柔服其心。
又自来犯盗之人,制司不问轻重,例是抄籍,以助支遣,于是臣复出榜晓谕,为盗之人,父母妻子未必一一知情,若一人犯罪,一家失业,深可悯念,应日后犯盗之人,并免抄籍。
盖盗贼亦人耳,谁无父母妻子室家骨肉之念?
臣又以此感动其心。
又盗贼之发,惟重赏可以收捕,于是臣优立赏格,并行榜谕。
盗贼知官司赏格之醲,必不能漏网,自然有所忌惮。
臣又以此畏慑其心。
所以前乎守臣,凌迟斩绞无虚日,而盗不止,臣领事数月,并无一尘之惊,不特臣平生仕宦所至,仰凭陛下威德,粗得人和,虽盗贼亦知信服,然亦藉微术以羁縻笼络之也。
然臣又以为欲消弭内寇,必须先固结自家军民之心。
于是臣考核郡计,见得本府以财赋窘乏,自来催理二税,至于四年八月,臣即痛与蠲放,为钱三百三十馀万贯文。
累政以来,交头钱物,多系积年公吏等人,负欠摊赖之钱,指为实在,以充数目。
臣始至之初,累累监欠者不下数百人。
臣并与蠲放,却以本任趱积到钱物为前政补填虚数,然后外而田里,内而城市,莫不欢呼鼓舞。
又此邦每岁起民船把隘,本不过一二百只,常苦于县吏作弊,科差不均,有船者倖免,无船者被抑。
遇每岁一番起发,则沿海之民,鸡犬为之一空,破家荡产,典妻卖子,比比而是。
臣遂创为义役,令各都各保均钱备船,每遇秋时,自此结集,资次赴官司把隘,听候差拨,更不出一文引,亦不差一吏卒。
见此成立规模,以为此邦无穷之利。
于是沿海百姓方知有生之乐,亦莫不欢呼鼓舞。
又军者国之爪牙,本府所管定海水军,制领将佐而下,每月例有添给钱,禁军头目合千人,每月例有盐菜钱,皆以库藏枵虚,久已住支。
臣并与帮放,岁为钱九万七千馀贯。
又定海水军出巡把港,警捕盗贼,皆经涉鲸波,自来并无生券。
臣并与照诸处大军例,令支每日口券钱米,每岁约用钱三万六千二百八十馀贯,米二千八百二十二石四斗。
又本府厢禁军,不下二三千人,率苦贫乏。
臣于是每遇死亡,禁军给钱三十贯,厢军给钱二十贯,然后内外军伍,莫不欢呼鼓舞。
又定海水军元额六千人,一向缘郡帑不支,阙额常近千人。
臣见此措置军装等下钱,先招五百人选士,以壮军声。
军民之心既固,军旅之势渐张,盗贼之衅不作,则虽有外寇,且不能窥吾国之藩篱,何缘能入吾国之堂奥!
此臣报陛下之职分也。
然海道之事,亦实有不必深虑者。
臣不惟得于更历,亦自得于解悟,敢毕陈之,以上宽圣抱。
大抵守江海与守两淮荆蜀不同,守两淮荆蜀全以人,守江海则半以天,半以人。
何以言之?
两淮荆蜀战在平陆之地,守在城池之间,必须强兵猛将,始可禦敌,故曰专属人。
若守江海,则异是矣。
敌纵有千艘万舰,欲行侵犯,一才起柁,便为风水所使。
所谓千艘万舰,风迅水疾,飘泊东西,无缘会成䑸合伴,并力向前。
吾国不过得死士三千人,坚牢战船数十只,据要害敌所必经之地,一舟过则杀一舟,自可使之只轮不返。
况鲸波万里,又有不测之风飓乎!
此臣所谓不必深虑者一也。
今高丽虽臣属于鞑,然每有疑畏鞑贼之心,迁都海岛,防其侵犯,决不至为鞑向导,纵使有窥中国之意,然无松杉木可以造船。
其国虽有船只,止是杂木,亦无钉铁,只可在其国近境往来卖买,岂能远涉鲸海!
纵曰李松寿在海州,所当防备,然北方平原万里,素亦不产松杉,其船不过用杨柳木打造,江且难涉,况于航海!
所以二十年来,未尝不传李松寿在海州造船,厚以银两,招南方水手,元不见其一毫动息。
况吾国之新海州又瞰其旁,保无他虞。
昔辛巳逆亮犯顺,固尝航海,为李宝所败而遁。
是时亦止在海州之唐岛获捷,初未尝及吾二浙之海面也。
此臣所谓不必深虑者二也。
臣空臆尽言,冒渎圣听,罪当万死,伏乞睿照。
〔贴黄〕臣既以海道事宜仰渎圣听,但有一事粗当防者,臣不敢隐。
此间舶船,常有贩高丽者,大率甲番三只到丽国,必乙番三只回归,丙丁亦如之。
今庆元人见有在彼国仕宦者,却缘此等船只皆属朝廷分司,制司不可得而察其往来之迹。
此间之舟一只,可以载二三百人,万一彼有异志,并吾甲乙两番之舟,并行拘夺,以渡鞑贼,则亦意外之过虑也!
故臣以为若朝廷以舶务拨隶沿海制司,却择一收钱最高年分,责令制司抱解净钱,则于国课无亏,而发舶事权属之制司,可以操持考察,其所关事体颇为不细。
况缓急之际,亦可团结大舟,为国家后户之备,此其为计,又在不言之表。
兼亦可以因发舶舟,令晓畅之人伪为商旅,至彼国审探鞑贼事宜。
等而上之,又有无穷利便,难以尽述。
但此事臣不敢言,恐或者以为与朝廷争利,惟乞陛下自取决于圣衷而已。
今有《丽鞑本末》一册,并用缴进。
伏乞睿照。
奏禁私置团场以培植本根消弭盗贼(1256年) 南宋 · 吴潜
臣祗被宸命,代匮瀛阃,责以肃清海道之寄。
臣窃谓清海道莫先于安百姓,安百姓莫先于遂生理。
照得本府管下鲒埼镇倚山濒海,居民环镇者数千家,无田可耕,居廛者则懋迁有无,株守店肆,习海者则冲冒波涛,蝇营网罟,生齿颇多,烟火相望,而并海数百里之人,凡有负贩者皆趋焉,图志谓之小江下。
自古官司不置税场,正欲留此利源,养赡不耕不蚕之民,使之衣食稍给,则非心妄念不作。
比年以来,形势之家私置团场,尽网其利,民不聊生。
其间不得已者,未免沦而为盗。
近幸势家自行住罢团局,听令民间自营生业,小民方有生意。
但一方奸猾之徒垂涎未已,或恐妄行投献府第,借声势以残民,创砂岸以龙断,使小民衣食之源得而复失,委关利害,所合敷奏。
欲望圣慈降付尚书省,劄下本府,永行禁断,刊之于石,以垂不朽,实为培植本根、消弭盗贼之第一义。
奏论海道内外二洋利害去处防贵周密(宝祐四年)(1256年) 南宋 · 吴潜
窃见朝廷近日措置,自东海县以至澉浦,分为二屯,以防里洋之寇。
又令沿海制司,起发温、台、明系籍民船,摆布岑江等处,以防外洋之寇。
其说不为不详,然尚有未尽之蕴。
照得新旧海州凡发兵船,欲入海道,其水路有三。
贼若欲侵扰淮东,则自旧海发舟,直入赣口杨家寨盐城,此里洋也;
若欲送死浙江,则自旧海放舟,直出大洋,缘赣口之东社、苗沙、野沙、外沙、姚刘沙,以至徘徊头、金小澉浦,此外洋也。
以上二洋,皆属淮东浙西之境。
然贼舟若欲放此二洋,其源头皆须经由新海界分东陬山、西陬山之中。
今来戍海诸部士卒,其脱身者多聚于东陬山,势须就两山审度,择宽平去处,创筑城垒,如淮阃之筑荆山,指顾而期,尽吾事力,创屯重兵,以防制之于未入吾境之先,则畿甸可以奠枕。
若俟其犯吾之三屯,则贼已入腹心矣。
此当亟令淮阃措置者也。
若更欲向里做一二层工夫,则赣口之东,诸沙累易,外洋去处,亦有可以聚船屯兵之地,此又当亟令淮阃措置者也。
若淮阃以积久之威名,再图收复新海,则前二说,却自可缓,特不容不过计而预谋也。
但收复旧海之策,或谓当以计困,未可以力取。
其说曰:新海眇在海中,我之据新海也,自淮安运粮,由淮河出赣口,沿沙岸直上,经从东陬山、西陬山之中,以达于旧海,其势稍便。
贼若据新海,则必自旧海运粮以往。
我若以数百舟横截石湫河之口,虎视新海,则贼运粮之舟,无缘可过以达于新海,纵不攻击,彼将绝粮自溃。
此又淮阃所当参刍荛之言,为万全之胜者也。
若贼欲送死四明,则自旧海放舟,由东陬山之外望东行,便相转而南,则可直达昌国县之石㣚关岙,然后经岑海、岱山、三姑之境以至定海,又稍转而西,则可至金山澉浦。
此其势若易而实难,盖此路之不通已久矣。
然使东陬山有可守之城壁,可恃之重兵,则贼亦有后顾之虞,亦决未敢冒然瞢进。
若曰自登莱放舟,径至大七蛇山,以至澉浦,则此路虽南人皆所不谙,况北人乎?
犹记政和中,与女真结海上之盟,系自山东陆路至登州,与之约要。
盖女真每自辽东海道贩马至登州故也。
使此间海舟径可至登州,登州海舟竟可至此间,则政和结约,必自此取道泛海而至登矣。
后中原为虏所有,朝廷尝遣使至高丽,欲借路至登莱,以至女真之庭,丽主不从而回。
以此知此路之素隔,特不可不多为之备。
闻沿海制司去岁新创军屯于向头,以水军百五十人、土军一百人,分为两寨,与金山相为唇齿,已京师一重后户。
更乞行下沿海制司,于大小七山蛇山等处,以兵船常切探望,多立烽燧,如前来白劄子事理施行,庶几海道愈为周密。
伏乞睿照。
奏给遭风倭商钱米以广朝廷柔远之恩亦于海防密有关系(1257年) 南宋 · 吴潜
臣窃惟自中兴南渡,声教与西北罕接,惟丽、倭二国,介于东南海隅,犹知向慕本朝,至今通商。
但自来倭人间有失舟者,财本陷没,续食无计,虽寄口腹于牙人之家,率为牙人多算火帐,其失舟之倭则假贷于不失舟之倭以偿之,未免重困。
又有高丽境内船只,忽遇恶风,时亦飘至台、温、福建、庆元界分,万里流落,尤为可念。
臣两岁之间,一再见之,遂从有司每名日给白米二升。
其倭人则俟同䑸船只之回载与同归,丽人则俟此间商人入丽,优给钱米,使归其国,无非所以广朝廷之仁心仁闻于远人也。
但自本司行之,终恐难继。
此来欲望朝廷行下市舶司,立为定例,遇有倭商不测遭风水之人,从舶务日支十七界一贯五百文,本司日支米二升养膳,候归国日住支。
仍行下浙东西福建诸州,遇有丽人飘流至各州界内,即仰各州支给钱米,发至本司,仍从舶司日支十七界一贯五百文,本司日支米二升存养,亦候归国日住支。
庶几远人皆知朝廷柔远之恩,亦于海道之防密有关系。
奏创养济院以存养鳏寡孤独之民(1257年) 南宋 · 吴潜
臣窃见四明为浙左壮郡,生齿最繁,素无养济院,以存养鳏寡孤独之民,委为阙典。
臣尝备数□辅,每见陛下轸念黎元之意,与天地同其仁。
今兹叨守近畿,所当求所以上称明旨。
近因省并都酒务一所,就行增添屋宇,改创房屋,共为七十馀间,收养鳏寡孤独之民二百人。
大口月支米六斗、钱十五贯,中口月支米五斗、钱十贯,小口月支米四斗、钱七贯。
已于天基圣节之日,令入院居住养济,无非所以推广上恩,祝延睿算。
其岁用米约二千馀石,钱约六万馀贯,并于本府自行措置,上于朝廷系省钱无预,下于本府经常钱无关。
但止就本府自来有管淘湖米内分拨一千石,贴助支遣,所合专具奏闻。
欲望圣慈降付尚书省,给降省劄,付本府永远遵守,实为千里无穷之幸。
伏候敕旨。
奏乞休致及蠲放官赋摊钱见在钱米增积之数(1257年9月) 南宋 · 吴潜
(原缺四十四字)然亦且及期而已尔。
今者抑凭帝力,稼事大登,上赖皇威,海氛寖息,而臣年冉冉其将暮,行昧昧而未休,疾病萦身,忧畏销骨,爰沥忱恂之悃,曲祈荫庇之仁。
恭望皇帝陛下垂念盖帷,许还印绶。
六十三而休谢,傥追范镇之踪;
生老死于太平,庶遂邵雍之愿。
臣无任祈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
取进止。
〔贴黄〕照对臣忝以旧辅典藩,素知陛下悯念黎元之心,故臣自去秋领郡,即将宝祐元年秋料、二年夏料住催,继又将二年秋料、三年折帛钱蠲阁。
近又以门堂在近,须将三年应干官赋并行除放,前后共放过钱五百四十九万一千七百七十七贯六十文。
又累政以来,多将公使库寄拍户百姓逋负摊赖,各催之钱,理为交头。
见在被监之人,不下数十百,儿累老幼,哀鸣可念。
某尽行蠲放,仍将本任趱积到钱代为填纳,总为钱六十三万一千七百九十七贯八百四十六文。
通前两项,共计六百一十二万三千五百七十七贯九百单六文,该载并见榜文簿历,历历非欺。
今官无拖俸,军无欠粮,朝廷诸司无稽违纲解,而库中之积比元交割尚增会子一百馀万贯,见钱伍万贯。
元交割米止一千八十三石,今仓中及见在平江收籴在路之米,共管二万馀石。
继臣之后者,自可卧而治之,在臣别无一毫规避。
并乞睿照。
条奏海道备禦六事(1257年) 南宋 · 吴潜
一、绍兴初创立水军,屯驻定海,专为行都后户之防,未尝轻调一兵远戍。
自嘉熙年间,督府始行下调遣,前赴上流差使。
适统制林炜系督府旧校,勇于奔命,更不申闻制司,具申朝廷及督府免调,自是遂以为例。
至淳祐九年,统制纪智春备述利害,申告本司,本司备申朝廷,蒙从申免行出戍。
当年遂擒捕到积年大䑸海寇数百人,赶逐倭船出境,捕获铜钱二万馀贯,实得全军在寨之力。
宝祐初,当国者不知东南事体,科降官钱,令本军造平底船,差军士四百人,驾往海州,就行捍禦。
又准起发把隘民船一十五只,并往海州。
除民船梢工梢首共计三十人外,又令本军起差军士四百七十人,驾放上项船只。
是为两戍通差官兵八百七十人,每遇更戍之时,又须别差八百七十人,或遵陆,或航海,前往抵替,方得前项戍军回司。
是一岁之间,常是一千七百四十人往来道涂,无休息之日。
又宝祐元年八月,准密劄差官兵三百五十人,同民兵一百五十人,驾民船三十二只,往料角屯戍。
切照料角者,乃通州料家沙之角,民旅船只自扬子江口入海,不欲经涉大洋风涛之险,是以沿趁老岸,寻觅洪道,潮长则进,潮退则止,迂回转折,不计日程,以达于淮海,非防大敌之要害也。
徒辍国家门户之防,而置之无用之地,尤为无谓。
总三项而计之,是定海之军岁减二千九十人之实力矣。
此军元额止六千人,自来四千人系庆元府通判厅、经总制司管认券钱,二千人系庆元府管给券钱,而米则尽系庆元府给饷。
近来缘郡计凋弊,而经总制司财赋亦复失陷,阙额常数百人,则所管之兵止五千人而已。
老弱疾患又居十分之一,则实可用之兵四千五百人而已。
而二千九十人之往来征戍于淮者,又皆选士,则其在寨者仅二千四百馀人之常卒而已。
修备戎器,打造战船,收买军需,防守寨栅库务,率不下三四百人,则在寨之数仅仅二千馀人而已。
而又往年以州兵之鬨,移屯于郡者五百人,以盗贼之炽,分屯于东门者五百人,则定海本寨又仅仅千馀人尔。
若海道之责,则西接许浦,南接福建,北接高丽,东接日本,广袤且踰万里。
探望以舟师,巡逴以舟师,把守诸处隘口以舟师,又欲常整备三五百人,以为缓急不测之用,于是定海它无一卒可调矣。
使幸而出一尘之警,尚可牵补驾漏,以过时日,每一长虑却顾,实为之寒心。
况许浦水军,顾管一万二千人,其任责止于扬子江口,北极如通泰、如料角,正与许浦相直,乃其地分。
不以许浦之军屯戍,而乃以定海之军屯戍,良由许浦以都统之重,可上告朝廷,而定海不过偏军下垒,情愬不能自达,前后制臣又无有为之申陈者,所以陵夷至此极也。
某虽见极力措办钱粮及备等下钱并七事件军装,一面招补阙额,然非仓卒之所能办。
欲望朝廷将近年创例出戍淮海两项戍兵免行调发,庶几本军兵力稍全,可以遵照朝廷指挥措置关防,不至疏虞。
又其最可念者,海滨之人与北方风土不宜,至则疾病交作。
宝祐三年分徐欢所部四百人,亡殁一百一十六人,钟晟所部四百七十人,亡殁一百一人,加以数年,将尽为异乡之鬼。
又自宝祐元年调遣,以至四年,损失军器共计七千九百馀件。
久戍之船,本军每岁又自差官前往修葺,四年之内,已用过钱一十三万八千二百馀贯。
加以数年,此军亦将赤立,不复可支吾矣。
臣窃惟两淮知院知府,威声震于沙漠,勋烈炳于丹青,黄头郎如林,下濑船如云,决不欠此千百人之弱卒、十数只之民艘。
若以此一千二百二十人之生券,自每岁为新会三万八千八百六十二贯文,为米九千六百三十石,到戍回戍,行府犒赐优厚,共为钱约新会二万贯,本司每岁遣戍,亦该新会一万贯,是统为新会六万八千六十二贯文矣。
以上项钱米就淮东招募一千二百二十人,并作上等效用,岁不过欠新会六万五千八百九十八贯,欠米三千七百六十二石。
朝廷决不较此琐琐。
使行府不失调兵之名,使本司不失见兵之实,其于内外边防,均为幸甚。
一、防江海之险,与防平陆之险不同。
防平陆之险,专以人力;
防江海之险,专以人谋。
盖贼虽有千船万樯,才一开岸,即为风水所使,散漫四出,决不能成䑸合伴,并力于我。
我但得精卒三千人,坚好之舟三十只,屯泊于贼所必经之地,一舟过即杀一舟,自可使之无复遗类。
此机六韬三略之所不载,而前史往牒之所未详也。
臣窃惟自中兴南渡,立国钱塘,所以创许浦水军于平江,创澉浦水军于嘉兴,创定海水军于庆元府,无非为京师左右前后门户之防。
但许浦枕扬子江而置司,去京师为远,惟澉浦去京师为近。
而不知澉浦之外,又有所谓金山,乃应干舟楫所必经往稍泊之地。
臣二纪之前假守嘉兴,适逆全有窥海之意,臣遂具申朝廷,创招水军千人于金山,又为澉浦之外拓,至今人以为宜。
今定海水军虽得控扼之地,然于防制倭丽则有馀,而于遮护京师则不足。
若曰山东之贼欲送死鲸波,则自胶西放洋,绕淮东料角诸沙之外,自有径截洪道,直达前所谓嘉兴之金山,不必更放大洋不测之渊。
臣今体访定海之里,有地名曰向头,至钱塘江只一潮汛,乃应干舟楫所必经从上潬之处,与嘉兴之金山无以异,而形势则过之。
且有地可以建寨,有山可以藏舟。
臣欲招刺阙额水军五百人,人人必皆选士,就彼屯驻,设有缓急,则增兵占守,可以万举万全,而京师有金汤之固矣。
昔高庙朝,御史中丞沈与求尝奏云:「议者皆欲于向头置屯,使贼至此,已是入吾腹心之地」。
盖是时登、莱、海、密尚与本朝相关,而高丽亦羁縻未绝,故或者犹有不肯厌安江沱之意,而与求之论所以欲向外下江。
方今时异势殊,臣所以举此一节者,欲以證向头置屯,先朝诸臣固尝言之,非臣之茍言也。
一、庆元府诸邑惟昌国、象山、定海枕海而处,奉化亦半之。
沿海之人,多恶少亡命,以渔盐为业,大率剽悍轻捷,在水如龙,非官军比也。
浙之东西以及福建,凡并海而生者,虽无非习熟波涛之夫,独以庆元人为称首。
凡贩海者以百人为率,庆元之人仅著十分之二三,盖恐其多则能并杀其徒也。
此可见此邦沿海之民,最悍而最可用。
臣顷奏闻兴复砂岸,以六家上户之世业复归而还之,最令照右例输纳官租,正欲为团结之地。
今官司岁收不过十七界十四五万贯文,臣今欲仍弛以予之,却令当土大家随其地分及砂岸广狭事力,共团结强壮三千人,仍与各办衣装器械。
大略如往年两淮、近年沿江团结民兵之法,置立头目,部勒队伍,遇秋时渔田之业隙,则以千人合教于郡,三岁周而复始,盖一举而有三利焉。
缓急之际,此三千人可以当三万人之用,一利也;
既就团结,则姓名皆在官司,为盗贼者不可容,贩私盐者亦可戢,此二利也;
三利:大家上户,既永免砂岸纳钱,其利无穷,且永无寇攘。
如近时三山小榭焚掠之虞,特不过一番置办军装器械之费,实系以合纳官钱而办官事,固其所乐从而喜听者也。
一、本司自嘉熙年间准朝廷指挥,团结温、台、庆元三郡民船数千只,分为十番,岁起船三百馀只,前来定海把隘,及分拨前去淮东镇江戍守。
夫以百姓营生之舟,而拘之使从征役,已非人情之所乐,使行之以公,加之以不扰,则民犹未为大害。
奈何所在邑宰,非贪即昏,受成吏手。
各县有所谓海船案者,恣行卖弄。
其家地富厚真有巨艘者,非以赂嘱省吏隐免,则假借形势之家拘占,惟贫而无力者,则被科调。
其二十年前已籍之船,或以遭风而损失,或以被盗而陷没,或以无力修葺而底沉,或以船身老朽而弊坏,往往不与销籍,岁岁追呼,以致典田卖产,货妻鬻子,以应官司之命,甚则损弃乡井而逃,自经沟渎而死。
其无赖者,则流为海寇。
每岁遇夏初,则海船案已行检举,不论大船小船,有船无船,并行根括一次。
文移遍于村落,乞取竭于鸡犬,环三郡二三千里之海隅,民不堪命,日不聊生。
待至起到舟只,则大抵旧弊破漏,不及丈尺,杠具则疏略,稍火则脆弱,亦姑以具文塞责而已。
民被实害,官无实用。
且天险之防,以人心为本,先使百姓惟悴,根本动摇,脱有缓急,何恃而亡恐!
臣已结为义船法,谓如一都每岁合发三舟,而有船者五六十家,则令五六十家自以事力厚薄,办船六只,船身必坚耐,杠具必齐整,稍火必强壮。
岁发三舟,而以三舟在家营生,一岁所得之息,则以充次年之船办杠具、招稍火之用。
立以程限,守以信必,岁岁遇当把隘之日,则如期驾发,以至军港,听候调遣。
于是有船者无倖免之理,无船者无科抑之患,永绝奸胥猾吏卖弄乞觅之苦,永销滨海居民破家荡产之忧。
人心固则天险固,三郡边海之人,莫不欣然听从,事将就绪,实为海道无穷之利也。
一、此邦沿海凡有寨口,大嵩管界海内白峰、岱山、三姑、岑江、螺头,计土军一千四百八十三人。
朝廷创立,本欲与定海水军相为掎角,肃清海道。
承平既久,寨无可用之卒,卒无可用之舟,半是买闲,半是占借,教练不习,击刺不闲。
兼九寨巡检,名系军班,部吏孺子,并不谙所谓海道事宜,目不曾接风涛,足未尝履海岸,尝惟循袭故事,掊尅自肥而已。
故此一千四百八十馀人之土军,徒费国家钱粮衣赐,亡具甚矣。
区区欲望朝廷将九寨巡检向去遇有满替之人,许从制司选辟曾从军伍、谙熟海道、惯会船水之人,充巡检职事。
庶几头目之人以渐更易,众听不惊,而寨卒亦渐可训齐教习,以无用为有用。
仍遇有盗贼,许令定海水军主兵官会合调遣,一应功赏,并与水军一体施行,实为海道悠久便利。
于海道之防,所急舟船器械、教阅训练,臣岂不愿仰遵宣谕指挥,尽心力而为之?
但大概非赤(下缺)
奏按象山宰不放民间房钱(宝祐六年)(1258年) 南宋 · 吴潜
臣闻诸孟轲曰,「见无礼于其君者,如鹰鹯之逐鸟雀也」,臣终身诵之惟谨。
照得朝廷近以雨泽愆期,遍行祈祷,恭奉圣旨,应民间房赁,不以大小,统放半月,汪濊之恩,被于海隅。
臣奉行惟恐不虔,登时具文榜,行下诸县,一体遵守。
继闻县道多有与大家上户为伍,沉匿文榜,不行揭示者,遂分差人吏,前往监督县吏,逐一施行。
续据差下象山县吏贴李奎回同供责称,本县自来凡朝廷及本府宽恤事宜,例不曾奉行,并取到市户胡三十太等具状称:三十太等今奉太使府差人前来契勘,放免官私房廊白地等赁钱等事。
且三十太等各系经纪小民,赁屋居住开店,每遇太使府及上司并奉圣旨节次行下,减放赁钱,无不感戴。
虽本县备榜晓示,缘本县乡里屋主,皆系寄居官户者,即不曾遵照指挥放免所是赁钱投月典还掠钱人交纳,如到冬节它放三日,岁节五日,上元节三日,其他即无减放。
设若赁客欲退官放,便被起离,所以并不敢执退官放。
所责證并是的实。
又据李奎供,本县因闻胡三十太等□状,其县吏毛益即取覆知县,追胡三十太勘断,责令退状。
口称屋主炒人,你若责状去州府,回后只来你身主讨事。
臣窃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象山岂非王土乎?
为象山之官吏与寄寓缙绅,非王臣乎?
而奉旨蠲放房赁,大家上户,视之如无,县道官吏知有大家上户,而不知有君上,非所以辨上下、定民志也。
事若甚微,关系实大。
司马光《通鉴》之首,专以名分为言,其旨深矣。
臣欲望圣慈特发睿断,将宣教郎、知象山县孙逢辰量与镌秩,以示惩警。
仍行下无干碍监司,根究本县寄居房赁最多、不有上旨、不伏蠲放之人,施行一二,庶足为慢上尅下者之戒。
其于教化,不为小补。
须至奏闻者。
奏乞就淮西管下岁籴以继军食之阙(1258年) 南宋 · 吴潜
照对臣自前岁抵郡,夷考本府不可支吾之因,专苦于军粮之不继,遂行奏申,乞就淮西管下岁籴十万石。
已准尚书省劄子,备奉圣旨,许令本府据欠阙之数,前往收籴,亦不拘十万之数。
本府两年之间,百计提聚官钱,仅能籴及六七万石,尚未及一岁十万之数。
近缘青黄不接,军食正艰,遂差官吏往平江收籴四万石,以备支遣。
并将昨来朝廷发还借支义仓米价钱四十万贯,收籴一万石,以偿上件义仓窠名,共为米五万石。
已差拨军船,雇募民船、摺运船载,出港之间,忽准发运司反汗拘拦,所有昨来已奉圣旨指挥,未肯行用。
缘本府尅期尅日,以待此米之至,支散二十四五日水军厢禁军土军,共一万馀人军粮,实是狼狈。
万一庚癸之呼,某一身不足恤,如国事何?
不免星驰具状申闻,欲望朝廷特赐敷奏,降付尚书省,劄下发运司,照所降圣旨指挥,即与通放施行。
臣无任延颈俟命,如囚待赦之切。
〔贴子〕臣昨因郡境入春以来颇有旱意,深虑秋成难准,急在聚粮,倾竭帑藏所储。
又委本司参议官赵汝俳,前往嘉兴府收籴一万五千石,并委权本司计议官杜友宽,就镇江府管下收籴小米五千石。
虽据各官回申,已行籴下,伺候起发外,今来切恐各县仍复把持,不与通放,颇计利害。
欲望圣慈并下尚书省,备劄各处及发运司,照应通放施行。
伏候敕旨。
三月初五日具奏乞归田里(开庆元年)(1259年3月5日) 南宋 · 吴潜
臣辄沥危衷,仰干圣听。
臣一介疏远,祗事圣明,三纪于兹,旁无蚍蚁之报,自顶至踵,悉由陛下拔擢,悉由陛下保持,以至今日。
伏念臣起自书生,叨尘宰辅,分量已极。
自壬子去国,坐享禄秩,优逸山林,即是臣上戴陛下始末之恩,结裹此生,了无遗欠矣。
丙辰初夏,忽蒙陛下曲加纪录,起之鄞阃。
臣再三恳免,直涉季秋,叠奉宣谕,谓目今海道不异边险,且诏乡守谕旨准发。
臣上受主知,缅怀国事,感激流涕,遂不敢以衰病辞。
虽知勉竭疲驽,竟亦何补毫发!
去秋侥踰再考,复被因任之命。
时适东海告警,连准密院奉旨行下,调遣兵船,申严海备,日不暇给,臣不当于此时乞身,黾勉就职,又越半岁矣。
然未尝不力告宰臣,乞赐密启,蚤俾归休。
近又尝以残躯百疾,死期三證,祈吁宰臣,其衰实非旋为饰说。
今春令已深,风色向顺,洋海保无它虞。
如昨承朝命,团结三郡海艘,悉以办集,其数不下三数千只,见以籍册奏申。
其他兵政民务,无虑数十条,亦皆圆备。
且帑有馀赀,仓有馀粟,凡可以为此郡经久之计者,已无馀策,自此凋郡,恐成乐国,□臣复何贪恋,更不知止,矧重之以疾證死期乎!
《易》之《谦》卦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人道恶盈而好谦,鬼神祸盈而福谦」。
盖天地人特具其理,而鬼神则直著其事,甚可畏也。
是用殚沥悃忱,归命君父。
欲望圣慈恢天地好生之仁,广日月无私之照,念臣久侍帷幄,曾获备心膂股肱之寄,在内在外,不敢少负国家;
怜臣年事浸迫,血气已衰,譬之闲厩老马,惟有悲鸣,难任鞭策;
察臣粗知消息进退之义,即非诡激以欺陛下,特出圣断,许臣挂神武之冠,或俾奉祠,退伏田里,获遂首丘之愿。
又臣窃伏惟念先帝在御三十年,凡十放进士之榜,其被亲擢膺首选者俱已殂谢,惟独臣仅存。
陛下上轸丰芑之遗,次轸帷盖之旧,必赐兴恻,俯垂圣允。
臣干犯宸严,无任瞻天望圣、真切恳祈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