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素处士墓铭 南宋 · 吕祖谦
处士讳志行,字公择。八行先生,州里之所通称;冲素处士,朝宁之所旌号也。为之铭曰:
粹然之行,奕然之文。三辞徵辟,天子不臣。嘉遁林泉,富贵浮云。穷理乐道,绝类离群。操坚冰石,德达穹窿。先正典型,昭代儒宗。遗祠翼翼,流水淙淙。范模百世,高节清风。
代仓部祭张魏公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鼎分三极,中贯至诚。扶世建俗,经幽纬明。明此北面,庞臣鸿弼。侯皋侯夔,侯旦侯奭。前援后承,皆原于一。降秦迄唐,中间几息。既极乃通,是开魏公。有远其传,有统其宗。匪符匪节,匪券而同。厥初事亲,自诚而孝。基德寝门,参骞是蹈。肆其事君,自诚而忠。四朝一心,本始末终。昔在建炎,为国驰骛。蟊贼内讧,将祲天路。乃义其旗,驰囊走羽。爝彼妖焰,万河并注。扫除黄道,手扶日驭。勾陈太微,莫不顺序。始命枢极,再命台衡。柄是文武,内拊外征。我雨我露,我雷我霆。熛起蜂屯,随指而平。区脱之酋,毡毳之渠。威名所加,失戈堕车。既其无为,里忻户愉。群献具来,翼帝之图。熟柅其成,放迹江湖。已贵不贱,已丰不约。零陵之居,韦布所愕。披剥万象,独全至乐。身外鸾台,梦中麟阁。戎马饮江,夺公閒燕。臣毂高幢,陪都是殿。大人继明,登我元臣。尔衮尔钺,坯冶载新。瞋目语难,熊罴貔虎。闻公之升,屯歌垒舞。野耕肆商,秀眉垂髫。闻公之升,连手嬉遨。北边有兴,祃牙祭纛。志之所期,欲无遐徼。挈舆地图,还之清庙。炯炯丹衷,日月所照。帝闵公劳,佚以殊廷。歘骑箕尾,上比列星。殄瘁之悲,五方同声。某顷以孱陋,远戍边城。敌情叵测,民力弗胜。条利画病,狂言屡兴。朝扣暮应,是奖是称。筹恩权惠,丘山犹轻。几几赤舄,庶几快睹。未目德辉,已耳凶讣。扁舟西还,飞旐南去。只鸡斗酒,莫展情素。公视死生,犹旦与暮。一气阖辟,新新故故。默友造物,冒此下土。我独何为,泪落彫俎。
按:《东莱吕太史文集》卷八。又见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三四,《金华文徵》卷一八。
代仓部祭曾文清公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邈丘壑之韵者,身清而命未必厚;鸿彝鼎之勋者,命厚而身未必清。判两涂而分骛,犹参商与渭泾。昔香山之退傅,遗簪组而沈冥。澹酬风而酢月,陶至乐于林坰。蹇降命之多奇,屡哭殇于颓龄。若汾阳之元老,庇九族以咸宁。驱缌繐而扫迹,纷角羁而忘名。极二纪之豪华,醉世味而未醒。盖挹其至清,则厚福不得而多取;居其至厚,则清趣不可以力争。惟丈人之所享,合内外而俱亨。还紫橐而却蒲轮,颓然天放者既专物外之乐;道板舆而奉鸠杖,驩然色养者又擅区中之荣。等之香山则无其惨戚,权之汾阳则未尝满盈。全古人之未全,旷千载其难并。乘至全而反真,夫何憾于泉扃!然而坠一世之师表,夺四朝之典型。涸洙泗之渊源,绝风骚之统盟。朋椠人与墨客,胥霣涕而失声。眇孤生之孱陋,夙受室于门庭。辈子侄以拊育,迨衰发之星星。归印绶以尽哀,迫科法之见绳。传壶觞而往酹,泪随河之东倾。
代刘衢州祭赵忠简公文 南宋 · 吕祖谦
惟公高风懿躅,照映今昔。下自管葛,所在不数。中遭谗逐,以卒于死。下至行路,为公出涕。不三十年,是非一定。中兴名相,一夔而已。有来假守,敢言尚德。南望楸梧,去我百里。官箴有常,莫克敬告。归心典刑,有如卮酒。
祭潘子皋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名场利区,爵标势的。稚奔耄驰,百年一日。仁宅义路,道源性渊。有能用力,一日百年。之子之才,之识之操。万里首涂,遽以病告。意长数短,穫歉殖丰。寸心炯然,恃此以终。有亲未报,有弟未立。有养未充,有志未毕。合是数者,属之吾徒。矢口而言,言发不渝。里门相望,伯仲叔季。责以拊存,亦孔之易。道学之责,乔岳高丘。毋或不胜,重遗子羞。
祭蒋从道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弁服之襜然,弦歌之锵然,子游其间兮,呻吟挟策而累然。贾区之嚣然,怪珍之错然,子庐其间兮,讲诵下帷而嗒然。貌甚癯兮志则坚,力既惫兮道方邅。出门轴折兮,沦昼景于虞渊。大块噫兮化机旋,森回薄兮纷纠缠,夭寿不贰兮又奚怨。猗朋游兮昔蝉联,交一臂兮失九泉。跽传觞兮江之壖,暮山合兮横苍烟。
祭陈耀卿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菁菁艺圃,群植并区。夭寿丰瘁,一本万殊。以子之年,方苞方敷。岷山导江,遹观厥初。病不复兴,叹惊吾徒。游从之义,具此俎壶。
祭潘朝散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昔我见公,子舍是阶。入拜于堂,笑言欢咍。时公谢客,毡寒榻埃。一见倾倒,童仆惊猜。亟问亟劳,厚礼莫偕。我官旁郡,音问踵来。尺牍未报,赴车告哀。承问潸然,亟走舆台。潜德幽光,孰发氛霾。日薄事丛,莫知所裁。矧公视世,澹兮寒灰。万镒千箱,振穷恤灾。弃而如遗,况此也哉。诸子之孝,希参并柴。必诚必信,典训罔乖。礼门久阖,自今其开。
按:《东莱吕太史文集》卷八。又见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三七,《永乐大典》卷一四○四九。
祭芮祭酒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耒耜挂壁,未试菑畬。饥者见之,喜动眉须。实之感人,如鼓应桴。见诸功用,则皆其馀。通都大逵,赴车相及。匪戚匪姻,越肥秦瘠。独公之丧,交吊聚泣。公微权势,人栽户培。彼拳拳者,果何为哉!升屋三号,万事冰泮。谁絷维之,至此不畔!矧维某等,事公泽宫。临风一恸,吾道其穷。前日之祖,今日之酹。觞酒未酸,俛仰千载。
祭方季肃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我来自西,访旧闾里。巾褐蔼然,朋簪胥会。历数坐间,独子不至。问所以然,曰既长逝。土方即学,如鼓作气。时不待人,将驾已税。烹鸡炊黍,寓哀一酹。匪惟子哀,尚儆同志。
祭于悦道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自子束书,从子游于明招,八年于兹矣。每见每进,笔端津津,如春木之向荣,意其前涂盖未艾也。我来自山,而子死问至,折屐失声,犹幸风传之或误也。畴昔之夜,子语我身名未立,予固疑其色不舒,亦以为是适然耳。庸讵知一再旬之后,乃大出于所忧之外耶!流光悠悠,两川东下,命也奈何,付此杯酒!
祭滕文卿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大化流形,浩浩不已。人秀物灵,动游植止。别而观之,各有终始。统而观之,聚散同体。羡生怛化,咎在私己。苟公其身,何忧何喜。既全既归,吾事毕矣。向问子疾,方论此理。今临子丧,复申此旨。所与俱来,皆同砚几。挹觞一诀,有泪如水。
祭徐尧臣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薰风钓濑,鹄立纷如。舟行袂分,江淮越吴。丽泽之会,子复来居。乃钞乃诵,以穷朝晡。墙隅笔冢,口角唾珠。匪惟辈流,闾巷叹誉。别去未几,沈痼不苏。时我遣酹,午阴庭梧。钓濑之风,薰兮若初。死生离合,千古一吁。
祭潘昭叔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一车以北,一车以南,是小聚散,折柳江潭。昭昭白日,杳杳厚夜,是大聚散,影沈声谢。凡我同社,且百且千,聚散之变,如机之旋。既开其始,则哀其终,觞豆虽薄,此意不穷。
祭徐宗卿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子于辈流,号为端靖。见我于严,厥问日振。加之数年,道战将胜。何辜于天,乃中绝命。遣此一卮,千载之赆。
祭鲁秀才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天下达道,友居一焉。死丧之戚,古谊所先。昔在严陵,四合诵弦。如未望月,如方至川。我封我植,细大不捐。付之岁晏,干云参天。子于其间,独不永年。堂袭墓绋,道阻且邅。酹以见情,斋规则然。
祭詹子齐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入事父兄,出事公卿。视之至近,居然高深。昔在讲席,听者如林。子于是时,奉持兢兢。既践子职,亦祗官箴。地中生木,顺德日升。天则夺之,疾疢相乘。涉春夏秋,泯不呻吟。胡不呻吟,恐忧其亲。惜哉此士,哀哉此心。风雨寒窗,馈奠之情。
祭邢邦杰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越绝之区,学者方兴。一门孝友,旧推诸邢。内外交映,韡韡嘤嘤。人之可愿,于子而并。猗左提而右挈,纷前导而后承。霣霜雹于春阳,久此乐而莫能。喟予戚于伤弓,骇弦音于䳭鸰。陶近忧其未憖,集遐感而相仍。理镜湖之桂楫,践前诺于岁更。访旧闻于故老,采新益于友朋。怆独逢于仲氏,同此哀于折肱。
祭汪端明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开之大者,若将有属;聚之粹者,其不徒生。猗众万之弗齐,公取数其独赢。培之以岳,镇之浑厚;瀹之以涧,𤄊之清明。其任重则轶材绝识不能足其志,其道远则贵名显仕不能留其行。既予其资,又乘其会。盖南渡群贤皆在之时,而北方馀论未衰之际。款门墙而遍历,跻堂奥而独诣。合诸老之规摹而融其异同,总一代之统纪而揽其精粹。更侍从于两朝,凛大节之弗渝。虑先根本则或以为缓,动据宪章则或以为拘,奋发陈义则或尤其亟,弥纶藏用则或咎其徐。少而论和,既不诡随于小人之党;晚而议战,复不苟同于君子之徒。虽娄起而娄仆,守常度而自如。外屏卫于翰藩,亦大体之可识。明振毫末而终出于恕,智兼僚寀而各付以职。外视高雅而中实密察,外视宽舒而中实肃给。填拊经远,不求岁月之效;悃愊务实,不事耳目之饰。虽权胁而势摇,迄岿然而山立。晚进后出,自相长雄。广坐众席,旧人罕逢。大雅之音,尚闻于公。学则正统,文则正宗。乐易平旷,前辈之风;崇深简重,前辈之容。士骇未见,或姗或攻。以身存法,独殿其冲。典刑不坠,繄公之功。呜呼!进退有义,弛张有时。其用其舍,我不敢知。至于濩落丛祠之秩,所取者甚狭;荒寒萧寺之居,所处者甚卑。假十数年之寿考,作二三子之指归。共箪瓢之淡泊,缉简编之阙遗。于造物其何费,乃一夕而夺之!然则开之大者,竟复何意;聚之粹者,盖亦胡为。瞻天运之鸿濛,非小夫之所窥。謼苍旻而上愬,则匪公之素期。呜呼!继自今以往,镇定大事,顾盼系轻重者不复嗣矣;敷建大论,呼吸判成败者不复闻矣。百年未明之心迹,不复究其实矣;群籍未辨之真赝,不复审其是矣。斯文将安所寄,而斯民将安所徯矣!某佩韘趋隅,木行两周。录其世旧,教育绸缪。肝膈洞照,泯然相投。大何理之不讲,细何事之不诹。幸二邦之接畛,谓卒业之可酬。阔謦欬其未几,忽赴车之停辀。亟宿舂而听役,泪淋浪而莫收。炯话言之如在,策蹇步而敢媮!蠲此心而明荐,夫何有乎醪羞!
祭张季清文 南宋 · 吕祖谦
呜呼!游于师友之间,敛然自持,岂其无人!舍业而归,耳目改前,移养铄夺,不失其初心者,盖或寡矣。子之在吾门,侃侃和饬,执经不怠,于是时犹未知其为独异也。自我不见,于今五年,有来自西者,皆道子于兄弟无违言,于里闾无违行,安常谨礼,不受变于俗。吾方喜于得子,迨此暇日,将过子之庐,而子则死矣。呜呼!庠序之籍日增,而务实之士不加。益一觞之恸,岂独故旧之情而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