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去岁迎拜梓宫于城东三十里外，执事舟楫在焉。望见前驱，冀得伏谒道左，而弓戈塞路，泥潦没马，势不能前。退坐丛祠中，又欲具一书，而上雨旁风，亦不复果，瞻伫太息而已。

向闻秉枢筦，日伫廷告，遂正宰席。虽不如所料，然钟山故国，六朝陈迹尚班然。南北解仇，江皋彻警，皂盖领客，酒酣援笔，赋「潮打空城」之句，亦一快也。距门墙咫尺而声问不接者两时，衰病之状，想已厌闻，不复污简牍也。即日冬序晏温，共惟钧候万福。某病馀亦复支离，犹未堪造请之役。岁晏，当伏谒门下。

久苦疮痏，百药尽试，如抱薪扬沸，非徒亡益也。衰病恶寒，不敢附火，老饕嗜虾蟹，不敢下箸，对酒不敢濡唇。危坐块然，殆不知有身世。病起，出省书研，凝尘满席，正如房次律遇故物于破瓮中也。

自闻问，便当驰慰，顾以老生常谈之言，未必能开释左右，而脩途触热，又非衰谢所能堪，计公必以此推照其非慢也。

蒙宠示秦国夫人行状，令志其墓。某罪废以来，铭姻旧十数家而已。夫人身封大国，本朝巨室，家世如此，而枢相、郡王与之治丧，当属一时显者大书深刻，以表见于无穷。乃属于不腆之辞，此公爱念之过，未之思也。

秦国夫人幽堂之铭，在门下之旧，不敢辞。以今世俗之所尚，则不当重勤诲饬，姑勉副所须。第衰老废学，笔力减退，徒两失之也。

秦国志文，非某所堪任。藉令大手笔如四门助教、永州司马在世，亦非今人所尚，况如某者！执事矫群庸，猥以见属，遂黾勉塞命，又不知能副重意否？但学佛不宜详说，恐涉酸馅气，害于文体，更望省察。

声问不通，已复弥月。即日雨凉，钧候万福。传闻秦国夫人丧舟已次慧山，比及反虞，谅复过旬。所冀抑情自广，勿过戚戚，幸甚！

比奉报音，伏审即日大暑，钧候万福。秦国夫人屡经七供，悼念之情，固未易排遣，然逝者已超然在人天之上，若悲恋不置，则与系风蹑影之流大不相远矣。敢冀尊生自广。

连被诲存，具审秋暑钧候万福。年来旱涝不常，谒晴之墨未乾，而祷雨之词复出。投老为农，闵闵望岁，又复不谐，可以发公一大笑也。

钜德元勋，社稷所恃，手洗虞渊之日，力扶杞国之天。中兴之烈，上所亲见，而众媢不容，十年去国。属者大廷作命，进位师保，临授旄钺，坐镇一方，天下嗷然日傒公归，非区区之私也。不宜。

去违门下，俛仰十年，而愚暗自用，仕不知止，遂触严谴，除籍为民。投荒万里，首领几不保焉。比反故庐，老妻幼女遇疾已亡，但见两冢。寸心摧折，追咎无所。窃观汉唐魏晋之閒，士大夫无明哲保身之智，不量彼己以犯世故之锋，而相随入于刀锯鼎镬之内者，何可胜数！如某，犹得假馀息于盖茅一把之下，复何恨？但有愧于左右而已。

蒙垢自屏，不交宾客，不谈世事。一纸之书，不至于旧交新贵之门五年矣。侧聆少傅暂愒宣城，便欲饰固陋之辞，占叙万一。既成复毁，至于再三。重惟恩旧，不敢自取疏绝之罪，辄复荐区区于下执事也。

某块处閒寂，事大之礼，废缺为愧。即日，共惟钧候万福。故岁乡县经时不雨，田翁凿井深数丈而不得水。今夏雨弥月，大浸稽天，霖霪犹未已。杜子美云：「畴能补天漏」？议者已属公鍊石之手也。

临川山水佳绝，别墅又领其要，高情超然，独擅一壑。每读《九章》，想见其处，而以不得从杖屦一快洞心骇目之观以为恨也。索诗，辄牵课上呈，幸一读置之。

承以蒙头面壁为日用，固所望于公也。某客江左，始读其书，顾虽昏愦，不识其趣，而一切世閒蜂窠蚁垤之隘，已可笑也。

自长至，族党姻旧俱集。比小閒，已复岁尽，又从数十田客疏舍旁一故沟，欲速之意，至与之同卧起也。跂望门墙，晨夕西向，忽蒙堕教，读之凛然，若负冰雪。具审即日春寒，钧候万福。某去违已见火令，及是，当有侍见之日矣。

某规并舍之田为小圃，因累土为一堆阜，凡费廪粟百斛，仅若蚁垤耳。虽有愚公移山之意，而齿发缺坏，筋力索然，其如魁父之丘何？可以发公一大笑也。

连日侍乐饮，已复薾然。谓当熟寝数夕，而亲旧遗书十数辈，闯门待报者犹在也。至是亦已矣。即日暑溽，恭惟钧候万福。隆暑方自兹始，未卜踵见之日，敢冀眠食厚自持，以须告廷。

某块处閒寂，以书自娱，亡与晤语者。每获侍坐，一听惊世绝俗之谭，则纸上语，直古人之糟粕耳。第以礼遇厚重为公费，不敢数造，以为恨也。公子后堂必已涂塈，稍从事于门庭，想益潭潭然也。九仞之崇，所欠一篑耳。某舍下出新竹数十竿，亦解箨矣。不过短篱寻丈之閒，已作横山万竹之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