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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表 南宋 · 张孝祥
大化不留,已悟有生之幻;
鸿恩未报,敢忘忍死之言!
辄申犬马之情,仰渎高明之听。
伏念臣早从疏陋,出际休明,被遇三朝,服劳二纪,但知守古人难行之学,不能为世俗适用之文。
才既乏于寸长,道实恐于远泥。
然叨尘法从,谬掌宸纶,屡易郡符,久閒祠籥。
顾便安而窃禄,宜盈满于兴灾。
果膺疾于疹疡,莫遑安于药石。
日暮途远,难驻景于须臾;
事与愿违,冀陈忱于毫发。
爰慕史鱼之谏,仍希魏徵之忠。
陨泪无从,吁天有请。
伏愿皇帝陛下聪圣勿蔽,智勇必行,进君子而退小人,宽民力而勤庶政。
绍复祖宗之法度,整顿乾坤之纲纪。
故使海内倾心,上天悔祸。
叛臣假息,行卷土以来归;
勍敌凭陵,即倒戈而远遁。
乃二圣重欢之日,还九州共贯之风。
遂同光武之中兴,不比晋元之南渡。
臣获死牖下,长谢人间。
舐犊之悲,惟忠孝必先于爱子;
结草之报,虽泉壤不敢以忘君。
臣无任(《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七下。)
按文中有「被遇三朝,服劳二纪」之语,而孝祥生于绍兴之初,卒于乾道之间,年仅三十九岁,非历仕三朝,亦不可能「服劳二纪」,则此遗表决非孝祥所上,抑或为代人所作。
今存以俟考。
论总揽权纲以尽更化劄子(秘书正字召对日)(1155年) 南宋 · 张孝祥
臣恭惟陛下天纵神圣,身济兴运,兢兢行道,馀三十年。
以陛下之心,行陛下之政,唐、虞、三代,宜不足进。
而怀忠之士,以今揆古,容欲有议者,何哉?
群臣负陛下使令也。
自建炎以来,朝廷之治,盖尝一再更张。
方陛下厉精于中兴之初,则执事者立异相高,隆虚名而略实用;
逮陛下恭己于修好之后,则专国者怙权植党,废公议以窃主威。
夫君,天也,父也。
事天事父若此,尚何暇望其它哉!
今陛下收还威柄,人才用舍,蔽自圣志,先时二者之敝,固已革去。
然臣之愚,犹欲冒昧自竭者,诚愿陛下清閒之燕,密谕迩臣,使之无苟目前,益务远略而已。
夫事有可为,当各进所闻,岂必拘形迹之疑;
政或偏敝,当勿惮改作,不宜习见闻之旧。
玩岁月,则将失投机之会;
饰文具,则必盭责实之旨。
使群臣精白以承休德,则陛下高拱而昭成功,永辑隆平,无有纪极,惟陛下留神财幸。
取进止。
乞改正迁谪士大夫罪名劄子(秘书正字召对日)(1156年6月) 南宋 · 张孝祥
臣仰惟陛下天造神断,与海内更始,士大夫流窜降黜,一皆抆拭,待之如初,甚盛德也。
臣窃见前者大臣窃陛下之威福,济私心之喜怒,逮其莫景,很恣尤甚。
士大夫稍自振厉,不肯阿附,或小有违忤,则罗致之狱,毛举缕析,旁逮知旧。
惧其不能废锢,必以赃私罪污之。
有司观望风旨,锻鍊烦酷,使之诬伏,爰书讯鞠,贯穿首尾,强立左验,务令案节备具,牢不可破。
今虽累降诏旨,许以辩雪,然有见贤能之士,或曾蒙陛下奖拔,则忌之益深,乃使虚被诬蔑,自新无路,人才终弃,实可悯惜。
臣愚欲望圣慈断自宸衷,特降睿旨下刑部:诸命官自去年郊祀赦前犯赃私罪,除州县监临之官,因民户论诉,监司按发,若有冤抑,依条审实外,如系近年取怒故相,并缘文致,有司观望,锻鍊成罪之人,特免看详,并与改正。
庶几士大夫实沾恩宥,复全名节,得备国家选用,天下幸甚。
取进止。
论涵养人才劄子(1156年6月) 南宋 · 张孝祥
臣闻国势之强弱,不系于土地之广狭,甲兵之利钝,而系夫人才。
所谓人才者有二焉:文章足以藻饰治具,风采足以羽仪荐绅,此平时用之而有馀者也。
静有以察未形之机,动有以应方来之变,如药石真可疗病,如谷粟真可救饥,此则平时既不可不涵养蓄储,而羽檄交驰之际,则又不可顷刻而无此者也。
恭惟陛下以天纵之圣,躬履兴运,而宵旰求治,深思远虑,将以遗子孙万世之安,搜罗人才,惟恐或失,所谓藻饰治具、羽仪荐绅者固自不乏。
然臣区区之忠,犹效此言者,诚惧夫实用之才尚少也。
夫楩、楠、杞、梓,自拱把知其为良,然不假之以岁月,培壅封埴,遽责之以任重,鲜有不挠折者。
是人才又贵夫涵养。
欲望圣慈深诏二三大臣,俾更广求实才可用之人,善谋能断,文不足而质有馀者,置诸中都,扶持长养,屡试熟察,以须其成。
在平时则隆国势以折未萌,于缓急则受任奔走、禦侮捍患无不可者。
诚得一二十辈森布在列,则陛下可以垂拱无为,固宗社于磐石,而二三大臣亦可以优游怡愉于庙堂之上,而无所事矣。
取进止。
请删定列圣图书劄子(校书郎赐对日) 南宋 · 张孝祥
臣仰惟帝室龙兴,圣圣传绪。
天德地业,既载诸信史;
云章奎文,又勒于鸿编。
于是并建内阁,以谨其藏,所以宣奕叶之文明,示万世之轨范。
陛下身济大业,遹追来孝,载即广内,一新宝储。
馆御邃清,规模轮奂,神圣顾歆,中外感悦,太平盛举,不可加已。
然臣窃闻列圣图书,皆在册府,六阁所藏,或为未备。
欲望睿明深诏秘馆,恭取祖宗宝训、御集实录、五朝正史,尽行录写,馆职雠校,上之六阁。
庶几典册尊严,日星并焕,上以昭陛下尊祖钦宗,丕扬谟烈之意,外以阐治世之弥文,垂耀来今。
取进止。
〔小贴子〕契勘今来陈请,并系已成之书,止乞就秘书省官吏抄录校正,即不置局支破添给,将来了毕亦不推恩。
乞不施行官员限三年起离僧寺寄居劄子(校书郎赐对日) 南宋 · 张孝祥
臣伏见指挥,臣僚陈请州县僧寺官员见住者限三年起离,今来将已限满。
臣窃惟朝廷住卖度牒之久,僧徒寖少,所在佛屋,例多空闲。
往者中兴之初,西北士人渡江,尝有指挥,许于僧寺安下。
休兵以来,虽间亦自造住屋,然其间实有穷困者,卒岁之计犹且不给,岂有馀力可以买地建宅?
今缘年限将满,僧徒渐敢无礼迫逐,或结托官吏,迫以威势,流落之士,极为狼狈。
臣又闻绍兴府、福州、泉州宗司及南班宗室,皆在僧寺。
格以新制,则此官府亦合迁起。
若别行营缮,岂惟州县甚有所费,而工役之多,又复重扰百姓。
伏望陛下矜恤,特赐睿旨,将昨降寄居僧寺限三年起移指挥更不施行,庶使侨寓之士数百千家皆均被上恩,不致失所。
取进止。
论先备劄子 南宋 · 张孝祥
臣闻善医者不以无病而废药石之储,善国者不以无事而忽先具之备,盖惩病克寿,弗畏人畏,古之戒然也。
恭惟陛下神心渊懿,圣学高远,前世安危治忽之鉴,当今先后注措之宜,皆已昭晰洞达,无有疑蔽;
如日之中而纤悉必照,如衡之平而轻重必审。
凡所以明谨政体,兴起治功,巩固丕基,维持万世者,罔不备具,固何待群臣千虑之愚?
然臣不识忌讳,深惟古人先事之义。
窃谓今日岁诚丰矣,然荒政不可以不治;
兵固戢矣,然边备不可以不谨。
黎献毕集,允釐百工,当思有驰骛不足之时;
四方无警,百姓按堵,当思有毫末弗缉之患。
此其略也。
夫绸缪宜阴雨之未及,宴安惟酖毒之可畏。
伏惟席大治大安之势,择凡当预备之策,因大臣造膝之馀,使之一二条举,熟复而深图之。
孟子曰:「国家閒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
臣不胜惓惓,以为陛下献,惟陛下幸赦。
取进止。
乞更定太常乐章劄子 南宋 · 张孝祥
臣恭惟陛下饬躬斋精,祗见郊庙,靡爱圭币,怀柔百神,独声诗之荐,未称明德。
伏观太常所奏乐章,第其篇叙,则有详略之不同,稽之文义,则或违牾而弗协。
三岁之亲祠,四时之常祀,率用此也。
而习熟所传,有司弗议,臣甚惧焉。
恭惟真宗、仁宗,寔始亲制荐飨乐章,所以申景铄,宣至和,假三灵之驩者,炳然与日星较著。
而当时辅臣翰苑奉诏而作者,亦皆依末光,垂典册,《雅》、《颂》所编,不足进也。
臣愚欲望圣慈深诏迩臣,取凡太常乐章,更定篇次,摽别部分,具以奏御。
陛下万机之暇,用列圣故事,择宗庙郊禖亲祠所用,骏发睿思,肆笔而成,其馀分命大臣与两制儒馆之士,一新撰述,裒为成书,下之太常,以俟来岁郊见奏焉。
庶几中兴追继《韶》、《勺》,施之无穷。
取进止。
乞脩日历劄子(起居舍人兼修玉牒实录院检讨官日)(1156年6月) 南宋 · 张孝祥
臣闻神宗皇帝相王安石用私意作《日录》,一时政事美则归己,陈瓘以死争之,著为《尊尧集》、《日录辩》等书,忠臣义士,感激增气。
恭惟陛下躬履艰难,济登休治,宝慈与俭,仁民爱物,圣德之盛,固已聿追先烈。
而故相信任之专,礼遇之隆,又非特如安石受知于神祖也。
臣窃谓政事举措,号令设施,一皆蔽自圣断,故相或能将顺赞襄而已。
臣惧其作《时政记》,亦如安石专用己意,掠美自归,掩陛下之圣明,私群臣之褒贬。
日历之官,因取其说著于简策,大非尊戴君父,传信万世之义,臣实恐惧。
仰惟陛下既遴选史臣,付以论撰,欲望骏发明诏,再取去岁以前臣僚修过日历,详加是正,审订事实,贬黜私说,发明圣德。
庶几作宋一经,袭六为七,垂之无穷,天下幸甚。
取进止。
论王公衮复雠议(兼权中书舍人日)(1158年10月) 南宋 · 张孝祥
复雠,义也。
夫雠可复,则天下之人,将交雠而不止,于是圣人为法以制之。
当诛也,吾为尔诛之;
当刑也,吾为尔刑之。
以尔之雠,丽吾之法,于是为人子而雠于其父母者不敢复,而惟法之听。
何也?
法行则复雠之义在焉故也。
今夫佐、公衮之母既葬而暴其骨,僇尸也,父母之雠莫大于是。
佐、公衮得贼而辄杀之,义也;
而莫之敢杀也,以谓有法焉。
律曰:发冢开棺者绞。
二子之母遗骸散逸于故藏之外,则贼之死无疑矣;
贼诚死,则二子之雠亦报,此佐、公衮所以不敢杀之于其始获而必归之吏也。
狱成而吏出之,使贼洋洋出入闾巷,与齐民齿。
夫父母之雠,不共戴天者也。
二子之始不敢杀也,盖不敢以私义故乱法。
今狱已成矣,法不当死,二子杀之,罪也;
法当死而吏废法,则地下之辱沉痛郁结,终莫之伸,为之子者尚安得自比于人也哉!
佐有官守,则公衮之杀是贼,协于义而宜于法者也。
椿等闻《春秋》之义,义在复雠。
公衮起儒生,尪怯如不胜衣,当杀贼时,奴隶皆惊走,贼以死捍,公衮得不死,适耳。
且此贼掘冢至十数,尝败而不死,今又败焉而又不死,则其恶必侈于前。
公衮之杀之也,岂独直王氏之冤而已哉!
椿等谓公衮复雠之义可嘉;
公衮杀掘冢法应死之人为无罪;
纳官赎弟,佐之请当不许;
故纵失刑,有司之法宜如律。
谨议。
进故事(一) 南宋 · 张孝祥
臣某曰:曹操、苻坚狃数胜之势,拥百倍之众,因利乘便,长驱而前,偃然有吞并之心。
然吴与晋卒能以单寡之士,谈笑走敌。
操、坚号为善用兵者,及兹智勇俱困,鸟骇鼠窜,仅以身免,而其国遂以不竞者何也?
吴、晋之君臣,能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以直应曲,而又有周瑜、谢玄为之将帅也。
夫兵不欲多也,兵多而不精,则志不一而易溃,曹操、苻坚之众是也,是故兵不可以不练。
将欲专也,将得其人,则兵虽不多,亦足以取胜,赤壁、合肥之役是也,是故将不可以不择。
夫兵已练而将已择,则吾饬边备,远斥堠,峙糗粮,省不急,筹于帷幄以待之而已耳。
虽狼子野心不义而强,吾何畏焉!
进故事(二) 南宋 · 张孝祥
臣某曰:文帝可谓知道也已。
不以我之休戚易天下,故约于处己而天下以尊荣归之,诎于一时而万世以盛德称焉。
炎正传祀,弥于四百,文帝所以固结天下之心者在是也。
夫俭非难,而出于诚之为难,民至愚,而神不可以文具化也。
慎夫人不出房闼,而天下知其衣不曳地,文帝亦庶乎其诚矣,其于富海内而兴礼义也何有?
昔者舜、禹之世而苗民不格,夷狄之患,何世无之?
不曰舞干羽乎?
文德诞敷而后干羽可以怀远,不然抑末也。
匈奴盗边,文帝犹恐伤民,不欲深入,盖讳兵而不用也。
然当文帝之时,疆埸无甚扰,匈奴浸亦贴服,文帝所以为强,在德而不在兵也。
夫强固不在兵,而军政不可不修,细柳之屯,帝识其为真将军,当馈而叹。
然后又知文帝勤于修德,犹不敢一日而忘兵也。
论荐刘泽奏(1159年7月) 南宋 · 张孝祥
臣等伏睹武功大夫、马军司后军统制刘泽,怀州人。
初为刘锜偏将,锜器之,使特将一军,顺昌之役有隽功。
锜罢,泽以所部屯太平,都统王进掊尅苛暴,军人怨之刺骨,独泽抚士卒如子。
进有所科敛,泽一不从,进怒逐之。
泽家无蓄储,即日乏食,旧部曲议赈给泽,泽不可,曰:「幸有官,可以归吏部」。
与其子徒步参选。
既判成矣,会马军司后军阙官,此军从刘锜久,倚功怙勇,将非其人,则或颉颃而不服。
帅择将难之,有以泽告者,以为后军统制。
一军,顺,且畏且喜。
泽之在后军,如在太平。
军中分市官布,泽曰:「吾军贫甚,顾可以布与吾军耳」。
明日以状谢得布。
它日,令军中市瓦,泽又曰:「所居间屋尚多,瓦可撤也」。
撤以与之。
泽在军,自己俸之外,虽添给之属,不以一钱供其私,起居饮食,与士卒贱者等。
廉勤忠直,根于天性,自其侪伍,虽平时有不快于泽者,亦不能不称其贤。
泽年五十有二,从军三十年,屡有战功,介于进取,不善委曲,专务奉公守职,存抚士卒而已。
夷考其行,虽古名将何以过?
是臣等采之公议,辄敢论荐,欲望圣慈将泽不次拔擢,以为中外之劝。
缴驳成闵按劾部将奏(中书舍人日)(1159年) 南宋 · 张孝祥
准中书省送到录黄一道,为成闵按劾西溪选锋第一将部将李因,全不照管人兵,致令逃窜,乞罢从军,与远小差遣。
奉圣旨依,李因添差江西安抚司准备差使,令臣书行者。
右,臣窃惟国家之所以惩劝天下,赏罚而已。
然赏不当功,则不如无赏;
罚不当罪,则不如无罚。
何也?
功罪已著而赏罚未行,则赏罚之权犹在也;
功罪著而赏非功,罚非罪,则为善者不劝,为恶者不惧,赏罚之柄于是失矣。
自闻西溪卒伍逃窜之事,既两旬浃,其所以不惮死而窜者,情之曲折,陛下既已知之,不待臣之言。
然二十日之间,主帅而下,未闻略有黜责,外廷之臣不敢以为疑者,意朝廷方此图之而未也。
今兹则大不然,朝廷既已不治其人,而成闵乃敢无所忌惮,公为劾章,归过队将,乞罢见任,仍送吏部。
夫掊刻军士,役使军士,利入于己,怨积于下者,闵与统制、统领官实为之也。
闵不为之,则统制、统领官安敢为之?
统制、统领官不为之,则将副、部队将安敢为之?
朝廷委曲涵容,置闵与统制、统领官等一切不问,乃特用闵之言罢一队将,所谓队将者,何其独不幸也哉!
罚不当罪,臣恐浸失赏罚之柄,自此此辈愈更恣横,轻侮宪章,事虽至微,关系甚重。
臣愚欲望圣慈将成闵与当来士卒逃窜本军统制、统领、将副等官等第降黜,其本军统制官仍与罢免,庶为馀人之戒。
或陛下圣意不欲如此行遣,即乞将闵今来陈乞罢队将劄子亦不施行,以破小人诡计,以慰士卒之心。
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行。
〔小贴子〕臣访闻马军司寻常减刻军兵请受,及非时役使,最为酷虐,士卒怨帅臣入于骨髓。
陛下圣聪,幽隐必察,谅必周知,臣不敢复布。
若因此时略与黜责,不惟馀人知所惩戒,亦可以收中原士卒之心。
疏远冒闻,不胜恐惧。
论卫卒戍荆州劄子(1159年闰6月) 南宋 · 张孝祥
臣仰惟陛下轸念上游,既以荆州付之刘锜,而又倚信听从,无一不至。
伏观此来诏旨,为锜而下,数踰二十,如严制节、备官属、颁缗钱、增铠仗之类是已。
顾中外之论,犹谓锜之所急,寔在兵少,欲出卫卒往戍锜所。
夫自吴至荆州,山川阻远,调发数千,与其孥俱,则是数万,不惟经行烦扰,亦非所以外示安靖也。
臣愚窃欲效计,以谓取之于远,不若取之于近,所谓夔路是也。
今诸路将兵,往往有名无实,臣尝询之,惟蜀为盛,成都万人,潼川六千,夔路四千。
夔之去荆,道路无几,若以夔兵二千益荆州,转潼川之卒以补夔阙,而下成都之甲如夔之数戍潼川,或岁时践更,或一定不易。
如是则内无迁徙之为劳,外无疑间之可开,周旋几席之上,而形胜之强成矣。
议者必曰,夔当蜀后,夔守虚则蜀以危。
臣谓不然。
自荆入蜀,取道峡中,地势险绝,人必鱼贯而进。
荆在平衍之地,据吴、蜀之冲,使荆果强,则孰敢踰荆而窥蜀?
是夔虽有兵,寔置于无用之地,徙之于荆,则上可经蜀,下控沔、鄂,蜀既无虑,而上游亦固,一动两得,有利无害。
伏惟陛下留神财幸。
取进止。
〔贴黄〕臣窃考祖宗旧制,诸将兵未有不更戍者,所以均劳逸,习道路。
如蒙圣慈采择,乞下四川制置使及湖北帅臣同共措置,从长施行。
论治体劄子(甲申二月九日) 南宋 · 张孝祥
臣窃惟今日天下之事,可谓极矣。
国威未振,士气未立,财用殚匮,甲兵脆弱。
譬之元气虚竭之人,百疾俱见,非医如俞、扁,有湔胃浣肠之术,莫能起也。
天授陛下神圣英武,龙潜既久,周知天下之故,作其即位,则举兹世而新之。
独揽权纲,考核名实,忧劳图回,日不皇暇。
顾惟内外小大之臣,不足以仰望清光之万一,是以再岁于兹,大勋未集。
然臣闻之,立志欲坚不欲锐,成功在久不在速。
治有大体,不当毛举细故;
令在必行,不当徒为文具。
大僚欲其同德比义,共济艰难之业;
群臣欲其宿道乡方,不为朋党之私。
如是则内治不患其不修,外难不患其不弭。
以此富国,以此靖民,以此复文、武之境土,以此摅高、文之宿愤,踌躇四顾,无不可为者已。
如其不然,臣恐药不当而病益深,则其忧有不可胜言者,惟陛下留神财察。
取进止。
画一利害(1164年) 南宋 · 张孝祥
一、国家驻兵淮甸,根本之地,实在江南,沿江控扼,当有重镇。
除建康系帅府外,如镇江、九江、武昌,守臣权轻,缓急难以责办。
欲望详酌,移浙西帅于镇江,江西帅于九江,鄂州则带沿江安抚使,仍拨蕲、黄、光三州为管内,遴选帅臣,使治城壁,缮修器械,训习本路兵民,积蓄财谷。
责以岁月,务收实效。
一、窃闻议者欲分抛盐引于民间兑便钱物。
缘食盐之人有限,若一顿卖过,却须暗损榷货务常年所入之数。
臣昨曾具白劄子,乞将妇人封号自恭人至孺人等第立价出卖,许人户书填与母若妻及女,如贵族品官之家,亦许与妾。
比之官诰,人更乐从,比之度牒,不损户口。
一、诸路如提刑、提举职事,以漕臣兼之有馀,空立两司,官吏浮费,每路不下数万贯。
欲乞详酌,尽行废并,逐司钱物,专委帅臣拘收。
其见役人吏,并合裁减,兵卒发归元来州军。
漕臣每路止置一员,依淮南体例兼诸司职事,仍不添置人吏。
一、诸司属官初无职事,止能倚势作威,占破吏卒,搔扰州县。
除诸路应办军事处量行存留外,其馀并当省罢。
若监司实有职事合委属官,即于置司处就令州县官兼权,更不添请给人从。
一、州县百姓既出免役钱,有物力者犹当差科;
官户既免差役,役钱复免一半,轻重不均。
欲望详酌,将官户役钱据见科之数增起一倍,并同编户,其收到钱别项桩管赡军。
一、行在百司乞委台谏公共相度,将不系紧要处权行住罢。
公吏并放逐便,候边事宁息日依旧。
乞不催两浙积欠劄子(知平江府日)(1163年) 南宋 · 张孝祥
臣窃闻今年浙东、西州郡间被水患,陛下至仁恻怛,即降睿旨,分命监司赈给。
遂使数州之民,左餐右粥,如岁丰时,无转徙之患。
隆恩厚泽,浃洽霶霈,何有纪极!
然臣得之道涂,谓湖、秀诸州,犹催积欠,督责甚急,百姓颇复不堪,皆言圣天子轸念我曹,济之以食,而官司不能推广德意,乃追积年逋税,名色既多,何所从出?
欲望圣慈特赐处分,两浙路监司州县,将今年以前民间所欠逐色科名税物,除官户公人及二等以上户外,其馀或与一切蠲免,或与权行倚阁,至来年秋成起催。
如敢违戾,许人户越诉,及委御史台弹劾取旨,重寘典宪。
仍令转运司遍榜晓示,庶使斯民家至户到,皆知陛下所以哀矜元元之诚意,而州县之吏不敢奉行灭裂。
取进止。
论谋国欲一劄子(1164年2月) 南宋 · 张孝祥
臣居乡时,邻之富者有二子焉,一欲坐而商,一欲行而贾,而父莫之决也,而使之俱为之。
二子之始谋非不善也,为其徒者,以二子之不协,则各幸其业之无成,相非而相残,相戾而相倾,居无何,其家卒以大困。
又有贫者,亦二子焉,以贫故,汲汲焉相与营致所以养其亲者,均衣而节食,内阋墙而外禦侮,朝于斯,夕于斯,期丰其家而已。
是人者,讫致千金之赀。
夫富之与贫,图功之难易相去远矣,以其谋或一而或二,贫者以富,富者以贫,甚矣谋不一之为患也。
《书》曰:「惟精惟一」。
又曰:「德惟一,动罔不吉」。
又曰:「予有臣三千,惟一心」。
夫惟不一,则天下之事虽至小而无成,况夫济艰难之运,起非常之治也。
臣不胜忧国爱民之诚,惟陛下留神财察。
取进止。
论先尽自治以为恢复劄子(1164年2月) 南宋 · 张孝祥
臣窃惟金虏不道,絷我行人,中外同愤。
圣意坚决,申饬边备,以全制胜。
如臣不肖,蒙被使令,感激隆知,誓当效死。
顾受任之初,有当为陛下言者,敢布一二。
伏惟陛下神圣英武得于天纵,永念祖宗创业之难,太上皇付托之重,兢兢业业,不自暇逸,将以刷无穷之耻,复不共戴天之雠。
天地鉴观,神灵孚祐,苟充是心,何求不获?
然臣区区之愚,独愿陛下益务远略、不求近功而已。
夫所谓务远略者,愿陛下尽舍拘挛,扫除积弊,去其所以害治者,而行其所当为者,起居饮食,不忘此志而已。
夫所谓不求近功者,愿陛下多择将臣,激厉士卒,审度盈虚,踌躇四顾,不见小利而动,图功于万全而已。
昔我太祖皇帝既得天下,诸藩跋扈,初未服从。
我太祖皇帝规模已定,不动声气,磨以岁月,皆为我有。
臣愿陛下以太祖皇帝所以平僭乱者为今日恢复中原之策,臣不胜幸愿。
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