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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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嵊县丞通太守启(1158年) 南宋 · 曾协
得调铨曹,效官岩邑。
既获居于封部,将仰奉于条章。
引脰知归,扪心自幸。
恭惟某官斯民先觉,间世伟材。
孕天地之元精,际风云之盛会。
身兼数器之美,气备四时之和。
国有蓍龟,卓矣典刑之旧;
人瞻斗岳,巍然德义之尊。
自奉对于大廷,早结知于黈纩。
久负经纶之业,暂烦镇抚之才。
立玉英姿,自与山川而映发;
摛云大手,坐令草木以增华。
兵卫森罗,节旄交峙。
拥六州之鼓吹,控百越之江山。
棋布列城,安教条之不扰;
云屯万旅,谨号令以无哗。
聊嬉老监之镜湖,合傍玉皇之香案。
裤襦何慕,共推仁者之安仁;
衮绣以归,自是相门之出相。
某琐庸无取,历落多奇。
早窥家有之书,莫逮庭趋之训。
腼颜场屋,已坠世科;
俯首簿书,尚尘官使。
低徊十载,黾勉半生。
第属吏之贪廉,傥占真清之目;
覈下官之勤惰,敢贻涉笔之讥?
嵊县丞通李宰启 南宋 · 曾协
兹缘末宦,将佐下风。
慰平生慕德之心,继先世同僚之好。
幸踰愿始,喜溢颜间。
伏惟某官瑞世英资,传家奥学。
奇材剸剧,恢然游刃之有馀;
敏识造微,卓若灼龟之先见。
共仰一时之人物,还追累世之风流。
花县优游,山水适登临之乐;
琴堂暇豫,弦歌娱政事之馀。
坐令百里之得人,庶俟三年而报政。
爰书课最,行被诏褒。
啖逸少以牛心,久彰闻望;
展士元之骥足,益赴事功。
某结约无奇,嵚崎可笑。
低回三釜,黾勉一官。
斯立文书,敢知何事?
玄度风月,傥或见分。
薾然懦衷,何有心迹之奇崛;
蕞尔弱质,预忧拜起之舒迟。
镇江任满通交代龚判院启(1160年) 南宋 · 曾协
乡风南北,居多景慕之私;
随牒后先,偶有交承之幸。
事逾愿始,喜溢颜间。
恭惟某官议论纵横,辞情慷慨。
学穷渊奥,伟家法之得传;
气禀浑全,凛祖风之不坠。
久宜阔步,适尔假涂。
均常数于廪庖,岂劳施设?
沸欢声于将士,聊助威灵。
行观凤诏之华,入簉鹓行之邃。
某孤踪连蹇,弱质伶俜。
缅怀先祖之在朝,实与大贤而汇进。
自微而显,三腾论荐之章;
以退为高,一上晚留之奏。
虽裔子贤愚之绝异,而两家臭味之固同。
曾是孱庸,更深契好。
并英游于此日,已怀扬秕之惭;
仰荣路于他年,敢起积薪之叹!
行在诸军粮料院谢启(1160年) 南宋 · 曾协
已试罔功,宜在黜幽之典;
惟新作命,更谐重内之私。
腼面知惭,抚躬无措。
窃以以禄驭富,示至尊操柄之专;
聚人曰财,致群下干城之用。
凡隶名于军籍,率仰给于县官。
列栅绮分,伍符山积。
科级既非一致,等威几至万殊。
人事所难,擐甲兵而即死;
主恩欲报,援枹鼓以忘身。
使之盈志气于无事之时,所以责勇敢于有为之际。
刻肌铭骨,莫移平日之心;
糜首捐躯,期效一朝之力。
阚若虎貔之勇,浩乎鹅鹳之繁。
或始委质以从戎,或既策功而赐爵。
不可以人而悦,使赋予之有遍;
则惟计铢而称,在均平而不失。
当求开敏,以济事功。
如某者井谷寒乡,簪緌遗绪。
未替诗书之习,尚馀孝谨之承。
粤自高曾以来,不以父兄而进。
家繇儒显,传四代之文科;
世以直闻,受七朝之眷奖。
藐兹小子,愧我先人。
伤辞气之两衰,抚懦愚而何用!
家徒四壁,莫专探讨之功;
智效一官,不救啼号之迫。
顷从疏贱,初被使令。
蔑闻横草之功,俄请及瓜之代。
名无赫赫,惭非何武之居官;
言本平平,惧向班生而问策。
既趣装于官次,方结绶于王畿。
夫何顽钝之姿,遽受生成之赐。
兹盖伏遇某官(入颂德云云。)某敢不䌷绎旧闻,激昂懦质?
会计当而已,宁怀下位之惭;
诵说云乎哉,益励北行之志。
庶收薄效,上答殊私。
临安倅通姜运使庭彦启(1165年) 南宋 · 曾协
随牒宦游,莫觌侯门之邃;
效官京邑,乃依使节之华。
引脰知归,扪心自庆。
窃以当行阙衣冠之会,敞外台幕府之崇。
奔走官僚,居常左顾而右睨;
班宣条教,固可朝令而夕行。
斯为依托之尤,更觉欢荣之甚。
恭惟某官壮猷经世,盛德佐时。
利器无前,颖若万金之宝剑;
直躬不倚,凛如千尺之乔松。
心胸罗星斗之华,舌颊振风雷之厉。
早由简在,绰著事功。
更承流宣化之权,受激浊扬清之寄。
执抚宇之政,遐追表海之风;
畴转漕之劳,远继凿渠之绩。
声名暴白,治行彰闻。
河图洛书,密寓云霄之直;
木牛流马,仍居天日之畿。
既课最之屡书,宜恩章之沓至。
持紫荷之橐,入居献纳之司;
趋文石之班,常奉清閒之燕。
某伶俜一介,历落半生。
世科莫并于英豪,家法或馀于孝谨。
考贪廉之目,庶有取于寸长;
覈勤惰之科,或兼收于一节。
临安倅通王帅启(1166年5月) 南宋 · 曾协
备数群司,尝遵泉府之约束;
效官上国,复承大帅之教条。
幸会自天,依归有地。
恭惟某官学该今古,道贯圣贤。
气俱备于四时,身独兼于数器。
温润而泽,璠玙居清庙之先;
廉折以清,琴瑟冠雅歌之首。
凛凛神锋之隽,恢恢游刃之优。
冰鉴洞然,或指已经于平子;
规抚远矣,咸推自有于夷吾。
智略屡凑于上前,人物独高于朝右。
坐郎官之帐,列宿增辉;
乘使者之车,二星动色。
遂付神京之剧,行跻禁路之严。
直道自将,允矣贵强之莫夺;
持心不扰,宴然贫弱之举安。
褒嘉时出于枫宸,论撰遂居于芸阁。
总戎一道,已兼二辅之权;
著绩当时,远继三王之次。
威名暴白,治行彰闻。
鳞比万家,尽起裤襦之咏;
日围千里,自稀桴鼓之鸣。
既课最之屡书,宜恩章之沓至。
持紫荷之橐,入居献纳之司;
趋文石之班,常奉清閒之燕。
某伶俜一介,历落半生。
论材宜在于弃捐,持己粗知于谨畏。
偶叨官使,获备属僚。
五月报成,已莫效涓埃之助;
四方取法,将与观竹帛之功。
惟务恭承,庶逃大谴。
临安任满通交代李倅彦将启(1166年) 南宋 · 曾协
结绶登朝,久负妨贤之诮;
及瓜请代,尚怀先长之惭。
托厚契于子孙,酬愿言于曩者。
恭惟某官身兼众美,材过万夫。
落落高标,人共推于国器;
恢恢游刃,世咸仰于吏师。
迨兹扬历之多,绰有事功之著。
宜在要津而行志,尚须烦使以观材。
辇毂浩繁,暂倚题舆之重;
丝纶清润,寖升持橐之华。
难留奔逸之踪,姑借扶摇之便。
某仰高有素,结好自今。
愧在卢前,益觉妄庸之不称;
请从隗始,更欣贤俊之方来。
与新临安周倅季彻启 南宋 · 曾协
璧水同升,尝愧暂先于长者;
皇畿俱宦,复惭仰并于先生。
念平时幸会之多,欣此日游从之密。
恭惟某官文豪一世,智过万夫。
廉折以清,音自谐于律吕;
温润而泽,器实备于璠玙。
早登千佛之题,将陟百僚之上。
鸣琴花县,更称宰字之功;
题坐神京,顿借扶摇之便。
想不容于煖席,即进列于清班。
某连蹇自怜,摧颓可笑。
君何见晚,既踰请代之时;
公勿行迟,庶获为寮之幸。
永州到任谢宰执启 南宋 · 曾协
身远脩门,再阅清台之律;
腰存旧组,三更支郡之章。
曾是么微,屡勤造化。
窃念某受材甚下,赋分多奇。
场屋无成,但藉世延之赏;
诗书具在,实惭家学之传。
昔从吏役之劳,屡阅戍期之满。
寖升膴仕,谬缀周行。
班军食之等差,两总践有司之事;
赞神州之弹压,一分半刺史之权。
偶逃瘝旷之愆,遽冒藩宣之寄。
安居私室,谨俟官期。
方将襆被以问津,又复假符而易命。
偶当故国,犹有先畴。
舍旧图新,本非择地;
去近即远,实出避嫌。
既奔走于道涂,亦经从于里巷。
阡陌犹存于标榜,山川未济于平生。
固无童子之钓游,真见先人之庐舍。
亲交咸集,亦同衣锦之归;
父老相亲,更免坐车之责。
既弗拘于文法,益获尽于私恩。
比行楚越之交,正据潇湘之会。
凡此闾阎之庶,适当饥馑之馀,始播宽恩,即修荒政。
开仓发粟,待彼四方;
力穑服田,勉之东作。
庶使沟中之瘠,尽归垄上之耕。
环视山川,未觉居夷之陋;
回瞻象魏,不知去国之遥。
夫何憃冥,亦叨委寄!
此盖伏遇某官任从天降,觉在民先。
虽密赞于万几,亦曲成于一物。
量能度德,欲无毫发之差;
别嫌明微,不厌再三之渎。
遂令改命,荐及寒踪。
某敢不自激懦衷,益坚素守?
政无宽猛,事但贵于适宜;
地有迩遐,心实同于慕向。
辛巳上时相书(1161年1月) 南宋 · 曾协
正月某日,右宣教郎、前监分差镇江府诸军司粮料院曾某,谨斋沐裁书,百拜献于平章仆射相公阁下。
某闻进言之难,自古然也。
高之则张皇而不可通,卑之则会粹而不足取,是言之果无益于干人也。
鬷蔑一言而得之于堂下,阮瞻三语而置之于幕府。
名位之相辽,贵贱之相求,言之不可以已也如此。
虽然,言之之难,莫难于今之朝也。
非为忌讳壅敝而不欲闻也,非有声音颜色之拒人也,而其所以难者何故?
特以海内乂安,朝廷清明,百官承序,盗贼屏迹,又何用哓哓然多言为也。
某闻三代之盛时莫如成周,而周公之诗曰:「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士,绸缪牖户」。
方是时,囹圄空虚者四十馀年,越裳氏重九译而至,制礼作乐以文太平之时也,何阴雨之足戒?
何牖户之当谨耶?
此盖圣人当极治之时,耻一事之不举,于持盈之际,为万世之远图,长虑却顾,殆过于抢攘纷纭之时也。
某窃料阁下以周公之心为心,而某愿有言焉。
今事之大者,不可以讼言,而其可言者有四:一曰正风俗,二曰重命令,三曰择计臣,四曰戒狱吏。
某闻今世之患,悉在于民志之不定,自舆台以上皆有侈心,此最有国之大患也。
古之圣人谨上下之分,宫室有制,舆马有度,衣服有章,器用有等,人徒有数。
凡为此者,岂夺民之所愿而强其所恶者哉!
诚以为物之生有限,而人之欲无穷。
以有限之生而给无穷之欲,安得而不屈?
是故汲汲于明分者,无他,将以兼足天下而已耳。
《易》曰:「辨上下,定民志」。
夫民志之不定,自常人视之,如不甚急;
而圣人深忧之,丁宁著之于经,以谓民志定则上下辨,上下辨则财力有馀,而天下不臻于富足者,未之有也。
古者五十而后食肉,七十而后衣帛,今也自童稚时晏然家居而享侯伯之奉。
闾阎之人,绮襦玉食,竞为侈靡,嫁娶丧葬,率踰礼制。
力有不足,则疾视其胜己者,而求其财力之有馀,盗窃之不作,不可得也。
或者乃以是为迂阔之论,呜呼!
世之所以望于阁下者,岂为区区钱谷甲兵之间哉!
今主上克己自励,躬尚冲素,以风天下,不为不至也。
愿公卿大臣奉明天子之德意,而倡率之于下,毅然力行,以示四方。
庶几风俗一变,家给人足,太平之极,功无大于此。
某之所谓正风俗者此也。
某闻亏令者诛,益令者诛,不行令者诛,留令者诛,不从令者诛。
令之下如涣汗,如流水,如雷之不一,如风之不再。
夫惟不出,出之必行;
夫惟不发,发之必达。
何则?
其虑之也审,则其从之也易。
其事当于人心,则人皆鼓舞而趋向之。
今也朝廷急于求言,从之如转圜,盖千载一时也。
而人之智虑未必皆精,议论未必皆当,悉举而行,殆无遗者。
然是之于前或非之于后,从之于暂或革之于久,或未见其利而已受其害,或得其一而不得其二,郡县格而弗行,吏胥舞而为奸,遂与良法美意、德音明诏并为文具,无祗恪奉行之意,良可惜也。
国家法令明具,所患者不能推行之耳,固不在于纷纷也。
某愿一令之出,反复熟议,极其利害而后行,毋轻出令,而郡县之吏毋擅沮令,毋辄议令,如此则下知所从,而上之作命不为虚文矣。
某之所谓重命令者,此也。
某闻《易》曰:「何以守位?
曰仁。
何以聚人?
曰财」。
故财计者,有国之最急,而令之所宜先也。
仓廪既实,府库既充,可以固根本,可以施惠泽。
静而守成,则可以修礼文;
动而守成,则可以抗威武。
惟所欲之,无不如志。
国家政本惠养,变政易令,归于裕民。
每下蠲复之诏,尽罢无名之献。
为移东就西之说者,无有也;
陈损下益上之术者,无有也。
美则美矣,然矫枉者或过其正。
商功计利之臣,人耻名之,理财之事几至于不讲,左支右吾,玩岁愒日。
圣上时出内帑以佐国计,甚德盛也,然非经国之远图。
数年以来,掌计之臣,更出迭入,席未煖而辄去,算计见效,何以得也!
故责成莫如久任,久任莫如慎择,规模先定,按图而求之耳。
不知今日金钱粟帛所从入者岁凡几何,廪给之度赐予之节,岁又几何,其盈虚之数凡几何,为水旱之备者又几何,前人之所谓《会计录》者尝有之欤,某不得而知也。
若或未然,愿阁下少留意焉。
择之慎,用之久,毋苟岁月,毋怀顾望,则一登再登三登之数,当见于今者矣。
某之所谓择计臣者,此也。
某闻刑者,侀也。
侀者,成也。
一成而不可变,故君子尽心焉。
刑辟之设,圣人禁暴止奸不得已而为之者也。
故曰:「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夫欲得其情,五听之所及,三刺之所加,如斯而已矣。
不幸而索罪于箠楚之下,固已远矣。
桁杨刀锯陈于前,徽纆梏拲列于后,而人始无所措其手足矣。
至或巧为鞫囚之具,惨毒万状,见之者胆落,闻之者心悸,甚非圣世之所宜有也。
使所治者皆奸猾巨蠹,何为而不可?
至于情伪未分,迹状未具,将于此乎求之,孰谓内无善良懦弱之人,而畏威诬服者乎?
使狱吏善听耶,舍此亦可以得之矣。
如其不然,其滥及善人也多矣。
当戒者未戒,可毁者未毁,伤败和气,莫此为甚。
孟子曰:「国家閒暇,明其政刑」。
此正无事之时,所宜深思而痛革之也。
某之所谓当戒狱吏者,此也。
凡某之所言,朝廷之上已讲究而施行之,则某为喋喋矣。
不然,则千虑一得,不为无分毫补也。
某不佞,生于宗绪颓落之馀。
自束发以来,妄以振起为任,诵古今,考成败,不可谓无其志也。
少蒙尊亲之教育,长闻师友之议论,亦不为不多矣。
而资本顽顿,迄不能自致于名流,宦游踰三十年,困踬朱墨间。
昨者受代造朝,适阁下参大政,始得登门阑,聆謦欬,望颜色,忘其疏贱,以书干下执事。
首蒙陶冶而成之,使厕足于亨途之上,某之受大造于门下也旧矣。
恪居官次二年而复代归,伏遇阁下亲秉机轴,密运化钧,其所以造化生成之力,与前日不侔矣。
然而门下之士,才俊满前,得之某也未为重,失之某也不为轻。
譬犹江湖渤澥,凫雁之去来,何计于少多,则某之区区,愿曳长裾于门者,果能动阁下之听乎?
然而某闻之,古人不能为时,亦不失时。
某之不肖,何足以知此!
方今圣贤相逢,百废具举,苟挟一艺,莫不治其业以赴功。
如某之愚,亦愿出寸长薄技,以无失乎斯时者,盖亦不为过也。
欂栌侏儒,有用于大厦;
牛溲马勃,见取于名剂。
螺甲可以助椒兰,龟壳可以齐《彖》、《象》。
孰谓以某之贱而遽弃之乎?
某之所向,而阁下不念之乎?
姑诵其言而听命焉。
不宣(《云庄集》卷四。)
可:原无,据四库本补。
上张同知书(隆兴元年正月)(1162年10月25日) 南宋 · 曾协
正月十五日,承议郎、干办行在诸军粮料院曾某,谨斋沐裁书,百拜献于枢密同知阁下:某愚无似,其敢自托于先世之绪馀,言之则近于不知愧,不言则心之精微无以自见。
虽然,不敢诵言于他门而输之于门下,其亦有意矣,敢终言之,阁下试垂听焉。
某世家南丰,自高、曾以降,当时先生长者,知推与之。
其于推毂天下士,不翅如饥渴之于饮食。
故堙阨隐沦之贤,与夫一时之秀,往往得之而名益彰。
流风遗俗,于今未泯也。
某不幸,先大父捐馆舍一星终矣,而某始生。
生五年而又丧先人,甫冠而诸父无存者,其渊源所渐,益如断港绝潢也。
平时负抱手泽,慨然永叹而已。
若夫自暴自弃,以为先世之辱者,虽颠倒万状,犹不忍为。
持是心以往,庶几先友之不吾弃也。
又自惟念,古之人得其父祖之传,不必耳闻而目见之,盖有假之他人,而终萃于吾宗者,如鲁孔氏是也。
仲尼之没,子思之年不载于传记,而伯鱼死于夫子之生存,是子思生久矣,犹未若某之声容不接也。
然子思请疑答问,不见于其先君子之书,则其弱可知矣。
不然,以子思之资,长而立于贤父兄之侧,传道授业,当不在游、夏后,未知与颜氏之子何如耳。
天将付斯文于孔氏也,曾晰为父而子舆为之子,是曾氏世有人而孔氏之所资也。
子思不得其传于父祖,而得之于子舆,是无异于传之其父子也。
某之愚何敢言此!
然生世四十有四年矣,平生闻之于长老先正殿撰公,正言直道,劲气高节,挠之而不乱,涅之而不变,挽之而不回,抑之而不衰,如星日之在上,而山川之无终穷也。
当是时,先大父道同志合,上下其议论,先后相汲引,而期于古人之域者也。
今曾氏寖衰,而阁下德名之不替,功业之是似,关百圣、质鬼神而不可诬也,是高门之独得其传也。
夫前辈之立于世,膏馥之所沾溉,清润之所沦浃,隐然气象,望而使人之意消者,某之未见也。
且某既不获亲传之父祖矣,又不能即先友之世得其传者而求之,是忘先君子于九原也。
某实惧焉。
恭维阁下功业塞天地,声名昭日月。
高卧乡里,视富贵如浮云,而世挽留之。
夫利害交于前,而心不没于利者,古之人有能之,张子房、李长源是也。
临大节,断大事,舍斯人其谁欤?
此圣天子以此委之阁下,而四海之人举属望也。
某于此时,始获登门。
将抽毫进牍,为短章大篇,道古今,誉盛德,以求阁下一盼之遇耶,某所不忍为而阁下之所恶也。
将开口论利害,援古今,列成败,粲然如组绣之成文章,了然如烛照数计而龟卜也,某不敢先,且意阁下之不乏斯人也。
独以先友之世得其传者,惟高门为然,心悦诚服,不自知其足之及门也。
以平昔愿见之心,相望乎千里外,始得备数司存,居德宇之下。
傥辱念其先君子之末绪,数使趋拜于左右而仰听其议论,或以为可教而幸教之,庶几失父祖之传而复于高门得之,则其为赐,宜无大于此者矣!
先君子有知,实宠绥之。
呜呼!
不知者又以为阁下持黜陟之柄,将以为阶取爵禄之资,此非某之所志,亦岂所望于门下者哉!
阁下之所以赐某者,不在是也。
伏惟深察而垂纳焉。
不宣。
某皇恐百拜。
上黄叔愚主管谢墓铭书 南宋 · 曾协
八月日,具位某谨斋沐裁书,再拜献于主管学士阁下:向者蒙手所制先妣墓铭一通,伏读号恸,哀感无极。
夫铭之为传后之具也尚矣!
古者于器不于墓,于生不于死。
战胜而功著,事建而名立,则必于此明示得意。
如臧武仲所谓「诸侯言时计功、大夫称伐」者,皆是也。
其旨主于耀当时而震后世,固不问其作者之谁何。
后世因其人之殁,平生毁誉之既定,然后枚数缕陈之,铭之石而纳诸墓,其辞加哀焉。
后世诵之,乃与史氏相表里。
其卜异时之信否,则视其秉笔者贤愚何如耳。
虽然,男子之自见于世也易。
达而立朝也,言语议论闻于时,施为举措见之事;
穷而在下也,犹有乡国之所评,友朋之所称。
言出而人诵之,行成而人师之,不患乎世之无传也。
若夫身居阃阈之内,无游谈揄扬之功,不与于立朝治人之事,虽有高材盛德宜见称述,非亲与故盖不得而知之矣。
不幸而生世不谐,困阨穷陋以死,非亲与故,其谁哀之?
苟能知其贤而哀其穷,而力不足焉,则虽言之,其尚谁传?
伯姬、共姜,最处妇人之不幸,而其令名卒与天壤相敝。
若以酹其生平之不遇者,《诗》与《春秋》表见之尔。
仲尼之所取,而后世默不敢议。
虽然,此非今人之所敢希也。
其或为亲与故,能知而哀之,以当世之望,力能表而出之而为之铭,则亦可以慰九原无穷之悲矣。
此某乡者所以不敢舍门下而他求也。
先妣不幸,禀生多艰。
幼则其家困于小官,既嫁则舅在谪籍,从夫而夫丧,从子而子夭。
向使其为男子,以彼材德,必能自树立于世。
而屈三从之美,所从辄无禄早世,颠踬困阨,有如是甚者也!
晚节末路,遗体几尽,独与不肖之幼子处。
其子进不能处高官大位,以为亲之宠;
退不能殖货财以丰其家,以解亲之忧;
又不能取英声显号,以光荣其亲。
前二者可以诿之命也,有所制而不得也;
其后者,某将安所逃罪!
以是为亲与故者,莫不深哀之,而执事者特甚焉。
闻其葬也,而相之以哀挽;
闻其无以识其墓也,而锡之以铭词。
悲夫!
玄堂既掩,日月有制,食粗而衣菲者,不可以为常矣。
怵惕悽怆之心未改,而所乐所嗜之荐有时矣。
昔之训诲之音,抚怜之色,不可得而闻见之矣。
其所以慰「凯风」、「寒泉」之思者,容貌在于画像,行事在于铭文而止耳。
而执事以至诚恻怛之心,精确显白之文,摹写其精微。
拜赐之日,恍焉如再获侍杯棬而闻謦欬,不自知其涕之流也。
虽然,某之所望于门下者,岂以其书之咫尺之石,庶几于陵谷迁变之后,始有以耸动于人耶?
直以谓执事之文,必有传于世,至平日陪侍杖履,窃听馀论,许与必公,其见信于人也决矣。
诚可以偿先妣生平之不幸,而稍逭其孤之罪戾。
则执事之所以见赐于存没者,岂有既耶!
瞻望门阑,无由鞠躬以谢,而拜送书于庭,惟执事谅之。
不宣。
某皇恐再拜。
户部赵侍郎启 南宋 · 曾协
某官气全刚大,德备中和。
内外践扬,独被上心之简在;
迩遐向慕,最为人望之依归。
既进处于禁涂,遂领司于邦计。
钱流地上,聊观刘晏之谋;
粟积关中,备见萧何之画。
岂止仪刑于公族,盖将尹正于具僚。
俯怜云云。
代谢宫祠启 南宋 · 曾协
结绶上都,仰觌光仪之盛;
奉祠私室,坐尸廪稍之优。
曾是妄庸,有此侥倖。
窃念某材低贱隶,志慕古人。
自失足于世科,遂强颜于禄仕。
冬裘夏葛,徒知清约以持身;
口诵手抄,尚冀衰迟之卒业。
迹敢希于进取,心常幸于退藏。
偶际会于亨时,骤激昂于晚节。
枣膏昏钝,缪厕宝薰;
蟠木轮囷,谩施利刃。
凡兹遇合,尽出哀怜。
二千石之荣名,尝班郡绂;
十五年之隐吏,久蠹仓储。
初无口舌之劳,积有面颜之腼。
去弊庐之属耳,辞端阙以归欤。
履迹犹新,未觉尘生于图史;
赍粮具在,不令囊竭于薪炊。
妻子出迎,共戴欣愉之色;
交朋相贺,重寻漫浪之游。
指衣褐卒岁之期,远簿领穷年之扰。
东阡北陌,常逢一笑之欢;
左诗右书,不起万钟之慕。
岂伊天与,殆过自谋。
此盖伏遇某官衣被多方,权衡当世。
炳若三阶之峻,屹然一柱之安。
凡四海之有生,毕获其所;
虽匹夫之甚贱,不使之穷。
肆令一介之微,更冒曲成之赐。
某敢不镂膺识感,引脰知归?
赋厚禄于私门,未知曷称;
咏太平之盛际,徒有私心。
代谢再任宫祠启 南宋 · 曾协
饱食居家,久负素餐之责;
仍年满秩,特加申命之私。
拜赐增惭,拊宫滋幸。
窃念某早登仕籍,晚领州麾。
荷知遇之甚优,恨绵薄之莫称。
自解竹符之职,继求香火之司。
岁计有馀,愧积糜于稍廪;
年运而往,惊频阅于星霜。
揣分则宜,于劳何有。
孰谓嵇康之懒,其如靖节之贫。
虽志复在于投闲,而势难希于窃禄。
固已绝望,敢复自言。
度越拘孪,曲蒙陶冶。
矜怜穷粹,迥别等夷。
获旧物以遄归,语故人而自庆。
无衣褐以卒岁,蹙额顿开;
不稼穑以取禾,腼颜安寄!
夤缘有自,侥冒实深。
此盖伏遇某官论道经邦,奋庸熙载。
柔远能迩,跻一世仁寿之中;
聚精会神,叶千载明良之盛。
掩云台之绘画,有天下之勋劳。
虽伊、周无以加,彼姚、宋不足进。
悯一夫之失所,欲万物之得宜。
有如跃金,亦惧食志。
与山川而等量,曾无弃人;
同雀鼠以蒙生,将何报德!
其为感臆,罔罄名言。
代谢宫祠任满启 南宋 · 曾协
使者侍祠,岂妄庸之可借;
廪人继粟,惭饱煖之无从。
获此逸居,忽焉满秩。
拊寸心而自激,引微脰以知归。
窃念某潦倒孤生,栖迟末路。
自初年而入仕,尝脱选曹;
迨昌运之勃兴,遂叨郡寄。
虽驱驰而不息,终疲薾以难胜。
解绂言归,省愆自咎。
曾匪淹时之久,遽叨真馆之除。
坐耗官储,了无吏责。
荒园日涉,觭户晏开。
问樵牧于比邻,便如素业;
整诗书之废忘,足慰平生。
唯适之安,不耕而获。
阅寒暑之再过,惊岁月之屡迁。
得洴澼之金,已盈宿志;
受支离之粟,自愧何功。
静念叨踰,悉繄造化。
此盖伏遇某官忠诚贯日,勋业格天。
覆冒多方,盖悦近而来远;
生成庶汇,咸蹈德以咏仁。
肆怜一介之微,倍费曲成之力。
悯其亲逢于有道,弗使之穷;
矜其不给于赴功,俾安厥所。
某敢不铭心识感,揣分知优。
击壤而歌,徒切康衢之咏;
捐躯以报,终酬大冶之恩。
送王景文教授归江西序(1160年) 南宋 · 曾协
某族子熹,颇有大志,喜交天下奇伟士,尝为余道郭从范、王景文、李粹伯之为人,虽未识面,常往来余怀也。
前年客郭城,始得从范稠人中,往来日相亲。
一日过族子家,而景文适至。
是年冬,官京口,则粹伯又先在。
盖向所慕爱者,一旦尽得之为交游。
今年从范无禄早世,而粹伯、景文始同擢第以归,徘徊于大江之滨。
二公骤相过,某也幸辄介处其间。
记景文初相遇时微有酒,所议论逸发,粲然成文章。
迈往之气,郁郁出眉宇间。
某于是知族子之言不吾欺也。
当是时,景文名满天下,要官大人,犹忘势愿交,而某迫行役不暇也。
今幸相遇于此,暑风凉日,举杯以相属,登高临深,摄衣以相从,岂非天耶!
每念取友之难,而会合之不易也。
闻其来,辄挽不听去;
属其谈,惟恐止也。
又时为某出诗骚、古文,虽体裁之不齐,而位置施设,各当机杼。
每愧叹弥日,始知曩时得景文,犹有所未尽也。
尝与之上危亭,抚江山,豁然以惊,怡然而嬉,曰:「天下壮观,尽在是矣」。
酒酣起舞,回立四顾,则又悠然以思,愀然以悲,曰:「古今一山川也,曩之陈迹了然在吾目中,而其人不可得而见」。
景文者,岂若夫骚人墨客悲伤憔悴而为是言也哉!
景文胸怀朗朗,疏眉而哆口,欣然有大夫之表,腹如盘而背若负也。
然则其任大也固宜,景文勉之!
气之养也愈深,则其发也愈奇;
术之择也愈审,则其用也愈精。
使后之人登斯亭,览故迹,抗怀遐想,知千载之上有王景文者。
书竹帛而上鼎钟,慨然有不同时之叹者,必自今日始。
而某则亲周旋其间,又自知幸也。
是为序。
书柴鸣举易索隐后 南宋 · 曾协
圣人之言,由近以及远,推见以至隐,盖善诱之道也。
后之人志其空言,而遗其日用,使学者不得其门以入,几何其不怠且废也?
传六经者往往如是,而《易》最为甚。
夫《易》之为教二,卷舒而已矣。
刚柔高下、消息盈虚存乎理,屈伸进退、出处语默存乎人,此一经之大凡也。
柴氏之书,因而明之,于事为交际之间,世我从违之际,如是而可,如是而不可,近而易晓,如指诸掌。
于以保身,于以经世,于以体常,于以应变,无一不与《易》合,而咎悔自远。
《易》之获用于世,岂不较然明白也哉!
夫经者,常也,使须臾而可离,乌乎而为常?
然则求《易》之用者,当自此书得之。
书陈池州芝亭记后 南宋 · 曾协
楩楠、豫章,干霄而直上,任栋梁,庇牛马。
然其生也以根荄,其植也以锄耰。
金、张、许、史之家,山林苑囿,指顾而就,名花异卉,无不可致,然栽培灌溉,力屈而后有得。
虽皆资于天下之和气,类非尤俶诡异,不知其所以然者也。
夫心之精微,苟有诸中,山川鬼神实知之,于是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致者。
此陈氏之墓,松槚成列,而所贵者芝也。
若夫状貌奇特,黄如紫金,赤如珊瑚,而光明如坚冰,盖合于神农草木之经,此又不可诬者也。
草木之类多多矣,神仙之书,独称芝田,而以芝为茹者,商山之四皓也。
自《汉书》考之,不言其所终,而世纪其为橘中之游,变化恍惚,盖古之得道者。
古人云:「三世忠孝,可至神仙」。
自昔以往,登道家之箓者,未有悖乎此而得者也。
池阳郡侯恬淡寂寞,而谨于奉先,辟阴阳不经之说,以身任之。
盖其用心,不期合于神仙而自合者,则芝所为生,从可知矣。
抑又闻之,先正贤良以布衣言天下事,登殊尤之科,负经纶之业,名震四海,而身殁于摈弃。
其积之之厚,岂止发为瑞草,以为子孙诚孝之报而已哉!
将见文献相续,夸一时而名后世者,当以是为信。
书邓器先所藏苏帖后 南宋 · 曾协
元祐初,俊杰满朝。
刘安惠公入居丞辖,而东坡先生将修启为贺,盖二公玉堂对直之旧也。
斯见一时人物之盛。
器先闻斯帖有在,力致以归,椟而藏之,以永两家之好,可为故家之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