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守大公之道，用舍不可以私；君子高易退之风，出处谁得而议？卿三朝旧德，四海美名，虽尝垂翅于回溪，必欲快心于狼望。掌握重任，勤劳累年，精神既折于遐冲，体貌宜加于异礼。荐披来奏，未谅兹怀，亟祗涣汗之恩，可绝谦撝之请。

朕去月丁丑，尝告大昕之庭，以贰公极品、重镇节旄贲卿七闽之行。卿乃轻轩冕、薄方面，殆欲长啸东山，继韦贤、疏广之迹，翛然之志。卿则高矣美矣，人其以朕为忘耆哲而忽典刑也。三章固辞，命不可反。

朕以边祲未清，戎事为大，专阃重寄，倚我宝臣。卿潜算可以料敌，雅望可以折冲，备禦之策，厥有功绪，襄汉仍年无犬吠之警，贤长城远矣。需封再至，乃欲优游林壑，以成易退之名，将使朕焦心西顾，日昃不得食，于汝安乎？少须艾宁，归断国论。

长沙壤阔民繁，一都会也。夷獠错杂其间，连率不称职，则有弄兵山泽之忧。卿机宥之老，望实隐然，息偃于蕃，效见宁谧。朕方以得人为喜，贡章丐闲，难以曲徇。

坤维之壤，邈在一隅；方伯之权，隆于九牧。卿有尊主庇民之学，负昂霄耸壑之材，偃藩累年，方驾前哲，将驰一节，入补从橐之虚。乃眷四川，会有高牙之阙，与其尊朝以纳朝夕之诲，不若制阃以宽宵旰之忧。万里甚劳此行，六阁未足为宠。如尊乃勇，顾蜀道以何难；维周之翰，使雪山之益重。

朕将执牺牲圭币，初见上帝，寔赖二三股肱之臣，秉德显相，以踆祠错事。卿等行为世表，济我俭德，匪颁之式，三分损二。仲春丙子制书著为令矣，忽揽来牍，又欲悉免所赐。虽由衷体国，陈义甚高，若尽废旧章，殆非中道。

七闽居鲸波之凑，亡命者或沈浮其间，必威爱两全、能苏枯锄奸，然后胜连率之任。卿材堪理剧，所至瘉人，尹京之美，如汉赵、张。弭盗鄞川，桴鼓不警。徙镇有命，宜疾其驱。毋使吾民，叹于来暮。

朕垂意边防，日昃或不暇食。自淮以往，简兵调马，丰财积粟，谨堡障、备器械，其素定之策固已断然于中。卿智略辐凑，有忧国之风，嗤空言，务实用，朕故辍之论思，倚以治外。虽官以谕指为名，实行督军之事。卿叱驭甚勇，图上方略，刬剔蠹弊，咸契朕心。遄归奏陈，备见计虑。岁云秋矣，岂以疾求去时耶？日伫再行，宽我忧顾。

卿学问渊原于今古，论议烛察于是非，再掌民曹，久劳心计，出使淮甸，如朕亲行。念累岁之用兵，独武铨之挠法，仕者徼幸而得志，吏或并缘而为奸。非资通练之材，曷救放纷之弊！虽然少进，盖匪超迁，何须踵故之辞，尚事循墙之避。

善保家者必固其四壁，然后穿窬之患可弭；善养生者必卫其四体，然后晦明之疢不作。朕轸虑边垂，常若临敌，东起淮泗，西抵秦蜀，以吾三从臣分专阃之权矣。襄汉介乎其中，绵地数千里，百将所屯，障隧相望，指麾总统，厥寄非轻。卿蚤历险艰，能知兵事，久仪禁路，备见嘉猷。忧国惓惓，寔惟素缊，折冲制胜，倚俟茂勋。上牍执谦，乃为稽命。

仲商之吉，清籥将中，咏崧岳之降神，梦傅岩之赉弼。有若伊陟格帝，式赖宏模；可与王乔争年，宜膺寿嘏。乃申蕃锡，庸体眷怀。

九秋强半，万宝寖成。惟时宗英，集此间气，庸举廪庖之锡，以荣弧矢之辰。宜服宠光，用迎昌炽。

卿识潜李法，名压花卿。蚤扬贝胄之威，入护羽林之士，伍符甚整，师律可称。兹閒馆之均休，俾昕朝之借重。据鞍矍铄，谁谓伏波之衰？扣楫扫清，未减祖生之志。奚为上牍，遂欲挂冠？益务葆宧，毋轻眷倚。

朕读《诗》至于「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书》至于「尚猷询兹黄发」，未尝不辍卷三叹。盖养老乞言，古昔之令典，而限年致事，仕进之常规也。礼经之制，乃为录录凡材戒之在得者设，若不得谢，岂虚文哉！卿年高德劭，名声四驰，魁垒尊朝，徒得君重。今百僚楹然，绅佩相映，顾不能容庬眉一老以表仪班列耶？舍朕而去，人谓斯何？

朕总揽纪纲，规恢绪业。思得黄发台背之杰，尊我朝廷，若睹景星凤皇之祥，编之图谍。卿器闳而用远，学广而闻多，道可侔于皋夔，言必称于尧舜。清节懿行，表诸荐绅；谠论嘉猷，烂其章奏。令德无古今之间，美声洽中外之传。崇易退之风，尚抽簪于壮岁；佐更张之政，实补衮于慈闱。有怀典刑，每劳注想。兹借露门之职，俾均云阙之休。盖大臣以忧时为心，非常人拘谢事之制。伫期朝夕之诲，毋托春秋之高。安石将如苍生何，难循墙而固避；鲁人犹望高子也，其叱驭而疾驱。特讲旧章，始朌温诏。眷惟硕辅，必体至怀。

朕德不足以感召和气，乃邪阴奸阳，常雨为罚，水不润下，伤我百谷。今驻跸于兹，吴中盖根本之地而膏腴之乡也。岁一不登，如公私何？卿等宜图内外之治，思政刑之失，求救灾之方，叶心力行，消去变异，以副朕应天忧民之实。合辞引咎，非所愿闻。

朕以政之失中，水不就下，思销复之策，方尽心焉。引燮调之愆，既闻耳矣，菲躬有过，台辅何嫌？解琴瑟而更张，赖于协力；归印绶而自劾，勿复费辞。

卿执戈卫社，有籍甚之雄名；结发从戎，迨皤然之暮景。久奉祠而均佚，忽贡牍以遗荣。恳请既坚，去心莫遏。兹升华于亚保，用疏宠于老臣。何须伛偻之词，未体宠光之意。亟其祗服，夸彼等夷。

疏广盛东门之饯，观者皆贤；孔戣怀北陌之游，去之何果？卓然夙望，踵此高踪。卿道不诡随，言皆至当，乌台谔谔，宁抑厌而退藏；青琐昂昂，实刚方之素缊。良金既已百鍊，乔木耸其千寻。忽轻禁橐之荣，遂起安车之兴。念羽仪之逌赖，况筋力之未衰，屡揽忱封，勉从雅志。虽无人乎子思之侧，长者不留；抑使亲闻伯夷之风，顽夫丕变。用跻内阁之职，俾对昕朝而归。优任子之常科，尽贪贤之异礼。尚劳冲挹，曷副眷私！

卿名驰禁路，材轶英躔。羽扇纶巾，尝扫舟中之敌；轻裘缓带，久宣塞上之劳。会吴郡之阙人，听舆言而出命，陟之内阁，重我辅藩。使道路不复拾遗，则京师于是蒙福。事无可避，行也勿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