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 其一 宋 · 王铚
云气与山为态度,月华借水作精神(宋《锦绣万花谷》前集卷三)。
其二
古驿路边烟雨暮,孤庄篱畔水云寒(同上书卷七)。
其三
杜宇啼时花正开(宋施宿《嘉泰会稽志》卷一七)。
其四
惨惨风林叫竹鸡,冥冥山路晓光微(《剡录》卷一○)。
巫山高 宋 · 王铚
十二危峰隐寒雾,旁连三巴下三楚。
断崖青黄耸天壁,秀色苍茫接天路。
鼓瑟玉京嬉帝傍,下镇九渊称帝女。
冥心可见类相求,梦里襄王契神遇。
锵然玉佩似可期,倏尔霓旌去无所。
天风浩荡吹太清,万里凭虚送飞步。
行云行雨终不来,岁月人间几朝暮。
那知一戏疑万古,至今不知高唐处。
仙兮神兮非与是,流传只有兰台赋。
山藏虎兕争怒号,峡束⑴江水翻波涛。
舟楫寄命轻鸿毛,犹起羡慕成讥嘲。
行人所见日卑浅,仰首弥觉巫山高。
⑴ 原作东,据小集本改
关山月 宋 · 王铚
戍楼炯炯关山月,白首征人数圆缺。
关山不隔四时寒,夜夜冷光沙如雪。
照破天崖万里(小集本作古)心,闺中又是经年别。
雁飞唯愿得书归,月下有人魂断绝。
闺中月下不胜情,独戍关山更堪说。
一时北阙贺书多,万古西戎终不灭。
阳和待得活枯荄,东风洗尽征人血。
白头吟一首 宋 · 王铚
浮云高映天上月,月华未落云已灭。
浊水长羡清路尘,浊水尚流尘已绝。
人心不如云与尘,变态无穷旋消歇。
我家火齐堆金盘,朱楼锁烟青冥端。
昨忆⑴闻琴才等閒,夜奔临邛相与还。
凤皇曲成保欢乐,骕骦裘典无艰难。
当炉涤器两憔悴,几度暗啼愁远山。
君侪⑵狗监动人主,君乘驷马跨⑶故园。
檄书呵讥蜀父老,未足洒耻徒小(小集本作少)恩。
颜色何尝不如旧,自是心存憎爱间。
我方失意天地窄,君视浮云(李本作荣)江海宽。
一身情易复情难,百年有来终有去。
凄凄嫁娶不须啼,出门万里沦中路。
我怜秀色茂陵女,既有新人须有故。
请把阿娇作近喻,到底君王不重顾。
若知此事为当然,千金莫换长门赋。
⑴ 以上二字李本、初本、小集本均互乙
⑵ 原作齐,据小集本改
⑶ 李本、小集本作誇
妾薄命 其一 宋 · 王铚
寒闺有静女,十载⑴念远征。
命似⑵绛绡薄,身同朝露轻。
存心合欢绮,待得机杼成。
从来君独赏,讵可卖都城。
凭梦欲寄远,旧路春草生。
独夜理瑶琴,泪烛⑶剪不明。
待谁相应节,要自不胜情。
会有不眠者,听此断肠声。
⑴ 原作斗戴,据小集本改
⑵ 原作捧,据小集本改
⑶ 原作浊,据小集本改
其二
少年轻远行,易发同尔汝。
红颜望中老,离恨尚如许。
妾身异金石,更涉几寒暑。
长天谁云广,不见收堕雨。
愁来津头望,信绝不得渡(原缺,据李本、小集本补)。
邻妇念幽独,艇子隔溪语。
落日下空江,脩烟淡晴渚。
流恨满春风,西飞数归羽。
梅花赋 宋 · 王铚
韵胜群卉,花称早梅。禀天质之至美,凌岁寒而独开。标致甚高,敛孤芳而独吐;阳和未动,挽春色以先回。原夫尤物之生,英姿特异。方隆冬之届候,属祁寒之鼎至。瞻远岫兮无色,盼丛条兮失翠。彼美仙姿,夐存幽致。春风万里,报南国之佳人;香艳一枝,富东君之妙意。观夫离类绝俗,含新吐奇。妙有江山之兴,萧然风露之姿。气韵雅甚,精神远而。雪满南枝,想梁园之未赋;春生寒谷,鄙邹律之潜吹。其时掩苒半开,娉婷一笑。绚红日以朝映,耿青灯之夜照。何郎秀句不足以咏其妍,徐熙淡墨不足以传其妙。城隅璀璨,遥瞻妍女之殊;月下横斜,乍织鲛人之缭。至若霜岛寒霁,江村晚晴,竹外烟袅,松间雪清。恼远客以魂断,悦幽人之眼明。语其能则洁而无滓,言其用则大而难名。倘遇兵尘,可止三军之渴;如逢鼎味,堪调一相之羹。譬夫豪杰之士,岂流俗所能移;节义之夫,虽阨穷而愈厉。时当摇落之候,气极严凝之际。兹梅也,排风月而迥出,傲霜雪而独丽。色靡竞于阳春,志可期于晚岁。所以兴动钱塘之老,妙语增新;香遗陇首之人,芳期远契。彼清露兮被三径之菊,彼光风兮汎九畹之兰。歌红蕖于夏末,破丹杏于春寒。丽质鲜妍,则比我已远;高情潇洒,而方兹实难。塞曲悲凉,望作南楼之弄;诗魂飞动,尚留东阁之观。于是倚槛凝神,巡檐搔首。眷落英之著袂,折粉香而在手。吾方破闷析酲于此,焉信花中之未有!
知子莫若父 宋 · 王铚
刘原父就省试,时父立之为湖北转运使。按部至鄂州,与郡守王山民宴于黄鹤楼,数日不发,谓守曰:“吾且止此,以候殿榜,儿子决须魁天下”。守心不平,且曰:“四海多士,虽令似才俊,岂可预料”?立之曰:“纵使程试不得意,亦须作第二人”。来日,殿榜到州,原父果第二名。继得家书云:“初考乃状元,为赋中小误,遂以贾黯为魁”。立之即以书示郡守而行。所谓“知子莫若父”也。
按:《默记》
靖康讨虏檄文 宋 · 王铚
叛服者夷狄之常性,势有污隆;忠义者臣子之大方,道无今古。矧黄屋有阽危之虑,而赤县无援助之师。念圣神施德于九朝,方黎庶痛心于四海,敢缘尺牍,尽露肺肝。在昔高帝被围于平城,文皇求盟于渭水,将相失色,智勇吞声。盖自竹帛已来,有斯妖孽之类,致鬼区兽夷之肆暴,岂人谋神理之能容!蠢彼小羌,尤为遗烬,声教仅通于上国,名号不齿于四夷。缘威怀之并施,乃信义之俱弃。圣上天临万宇,子育群生,宵忧兼夷夏之心,夕惕绍祖宗之业。宣恩屈己,犹负固以跳梁;继好息民,更执迷而猖蹶。始鸱张于沙漠,再豕突于帝畿。既边围之弛防,又庙堂之失策,窫窳旁吞于黑水,搀抢直拂于紫躔。睥睨望万雉之墉,蹂践连千里之境。鲸鲵我郡邑,鱼鳖我人民。氛祲烟尘,共起焰天之势;衣冠士庶,咸罹涂地之冤。赤子何辜,苍天不吊!寇攘驱掠,不可数知;焚荡伤夷,动以万计。然而天惟助顺,神必害盈。终无摩垒之兵,仅保傅城之众,能接岁而再至,既经时而何施。今则脊尾俱摇,腹背受敌。旧地皆失,内溃有强邻之侵;众心自离,外隳无诸国之助。咸闻气夺,尚敢尸居,匪惟难犯于金汤,固已自迷于巢穴。鼠无牙而穿屋,情状可知;羊羸角以触藩,进退不果。尚假息游魂于城下,已叩阍请命于军中。而况六师用壮以方张,诸将不谋而同会。熊罴之旅,则带甲百万;騄骥之足,则有騋三千。人知逆顺而四面声驰,士识恩雠而万方响动。务施远略,必解长围。速劳貔虎之师,尽扫犬羊之众。啸聚之党,将就戮除;噍类之徒,寻当殄灭。涓时并进,旨日克平。义动显幽,包胥泣秦庭之血;诚开金石,霁云射浮图之砖。盍思古人,谓誓死起救于将颠;勿令后日,讥拥兵坐观而不赴。某恭被睿算,外总戎昭。筹笔非良,敢效流马之运;轮蹄并进,尽提水犀之军。戈矛相望于道涂,舳舻衔尾于淮海,已浮楚泽,前压师滨。誓资卫社之同盟,共济勤王之盛举。望龙虎之气,行瞻咫尺之天;听鸟乌之声,益劳方寸之地。同扶王室,各奉天威,誓为唇齿之依,期壮辅车之势。共惟某官诚深体国,义切爱君,忠孝贯于神明,威名慑于夷虏。决策定难,素高平日之谋;拯溺救焚,岂有淹时之久?雪宗祧之大愤,拯黎庶之横流,势方万全,士在一举。九金鼎就,难逃魑魉之形;万里尘清,永肃乾坤之照。乘彼瓜分之后,在我鼓行而清。霣涕而言,至诚斯尽。
与浙西帅康允之书 宋 · 王铚
某闻及其时而弗思,思之而不及,此天下事所以大坏而不可救药也。先事而图者,非利害有以见于外,英明有以主于内,则丝纷满前,一是一非,何以适从?此贱子辄献瞽言,冀于信察也。自以蒙名公殊遇有日矣,宾筵初启,首蒙辟置,恩德重大,非特一己知之,士大夫传以耸动也。昨辞去属邑,不以为忤,未忍默默,以负于门下也。切惟朝廷以钱塘重镇,东南要冲控扼之地,付于左右,拊绥制置重任兼而有之。明公虔奉睿意,令以威驾,风驰电驶,惩恶护善,百废俱起。千重之间,歌颂载涂,杭民图像以事,晨炷香如供佛事父母。明公既保令名而与俱矣,则图惟厥终。所谓公之安危,即国家之安危,其可忽哉!某仕于此,为日滋久,览观山川,考验图史,辄有以为耳目之助而非苟然也。杭州在唐,繁雄不及姑苏,会稽三郡因钱氏建国始盛。请以其西境言之,北有常、润,下连大江,浙西观察使治所在京口,盖相距数百里形势也。其东沧溟,虽海山际天,风涛豪壮,然海门中流至浅狭,不可浮大舟,匪夷狄能窥。其南则浙江以限吴越。惟州西境无大山长川,虚怯可虞。钱镠本临安人,始因宣歙群盗米直、曹师雄作乱,自乡里起兵,保有临安,人始因馀姚,至败黄巢于八百里,威名益振。遂分建八都于两境,精兵各千人,互相策应。新城县圣安都杜棱守之,富阳县静江都闻人宇守之,临安县石镜都董昌守之,馀杭县龙泉都凌大举守之,盐官县海昌都则徐友及,北关镇则刘孟容,临平镇则曹信,浙江镇则阮结。又置都知兵马寨于龙泉、临安以为援,建八都堂于府第,日与宾幕聚议。至建霸府也,累世皆大兴佛寺于西湖,匪特祈福为观美而已,实据诸峰之险为候望也。结婚宣歙节度使田頵,犄角以备江南李氏。盖钱镠本临安人,又立功起于西境,故知此形势为尽,惟能保其西境。由今观之,今昔虽异,利害一同。自馀杭、龙泉无五十里,地名霍山,平路如砥,可径抵城下。龙泉拒安吉、广德甚迩。今日议者惟于苏、润二州置帅宿兵,不知西境乃先务也。某愚戆过计,万一敌骑过江,金陵不可攻,豕突直抵安吉、广德,以摇钱塘,则数百里响动,是邦危矣。伏望台慈察一方之利害,从邦人之至愿,考八都旧迹,别行措置,闻诸朝廷,使金陵、宣、歙与我相为表里,出兵据险守要,事无不济。馀杭、临安两邑土豪,比诸县最为骁锐,择其守令,例假一官以鼓舞之,使扼其要路,逾于金汤之固矣。某少游蒲中,观唐睢阳画像,私切叹曰:「此眉宇英威凛然,真足以定睢阳矣,况其胸中哉」!今明公文武忠孝,屏翰王室,保斯人以更生,又朝奏夕下,与圣旨相唯诺,何惜建此于朝,而始终钱塘之人也!张睢阳守一城,捍天下以蔽遮江淮,沮遏贼势。今皇舆新渡浙江,明公能自此郊大振军声,连络江东,挫贼锋,使胡马不敢南牧,较事机轻重,张睢阳何足道哉!有《守禦图》一本,随以为献。犯分妄言,无以辞诛,或稍因闲暇呼之使前,更毕其初说,又幸矣。
四六话序 宋 · 王铚
先君子少居汝阴乡里,而游学四方,学文于欧阳文忠公,而授经于王荆公、王深父、常夷父;既仕,从滕元发、郑毅夫论作赋与四六,其学皆极先民之渊蕴。铚每侍教诲,常语以为文、为诗赋之法,且言赋之兴远矣。唐天宝十二载,始诏举人策问外试诗赋各一首,自此八韵律赋始盛。其后作者如陆宣公、裴晋公、吕温、李程犹未能极工。逮至晚唐,薛逢、宋言及吴融出于场屋,然后曲尽其妙。然但山川草木、雪风花月,或以古之故实为景题赋,于人物情态为无馀地;若夫礼乐、刑政、典章、文物之体,略未备也。国朝名辈犹杂五代衰陋之气,似未能革。至二宋兄弟,始以雄才奥学,一变山川草木、人情物态,归于礼乐刑政、典章文物,发为朝廷气象,其规模闳达深远矣。继以滕、郑、吴处厚、刘辉,工致纤悉备具,发露天地之8藏,造化殆无馀巧。其檃栝声律,至此可谓诗赋之集大成者。亦繇仁宗之世太平閒暇,天下安静之久,故文章与时高下。盖自唐天宝远讫于天圣,盛于景祐、皇祐,溢于嘉祐、治平之间,师友渊源,讲贯磨砻,口传心授,至是始克大成就者,盖四百年于斯矣,岂易得哉!岂一人一日之力哉!岂徒此也,凡学道学文渊源,从来皆然也。世所谓笺题表启号为四六者,皆诗赋之苗裔也,故诗赋盛则刀笔盛,而其衰亦然。铚类次先子所谓诗赋法度与前辈话言,附家集之末。又以铚所闻于交游间四六话事实,私自记焉。其诗话、文话、赋话各别见云。老成虽远,典刑尚存,此学者所当凭心而致力也。且以昔闻于先子者为之序,欲自知为文之难,不敢苟且于学问而已,匪欲誇诸人也。宣和四年七月庚申日,汝阴王铚序。
按:《四六话》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枢廷备检序 宋 · 王铚
臣窃闻祖宗兵制之精者。盖能深鉴唐末五代之弊也。唐自盗起幽陵,藩镇窃据,外抗王命,内擅一方。其末流至于朱温,以编户残寇,挟宣武之师,睥睨王室,必俟天子禁卫神策之兵屠戮俱尽,却迁洛阳,乃可得志。如李克用、王建、杨行密,非不忠义,旋以遐方孤镇同盟,欲救王室,皆悲叱愤懑,坐视凶逆,终不能出一兵内向者。昭宗亲兵既尽,朱温羽翼已就,行密辈崎岖于一邦,初务养练,不能遽成。此内外俱轻,盗臣得志之患也。后唐庄宗萃名将,握精兵,父子转战二十馀年,仅能灭梁。功成而骄,兵制不立,弗虞之患,一夫夜呼,内外瓦解。故李嗣源以老将养痾私第,起提大兵,与赵在礼合于甘陵,返用庄宗直捣大梁之术,径袭洛阳,乘内轻外重之势,数日而济大事。其后甘陵旧卒恃功狂肆,邀求无穷,至一军尽诛,血膏原野,而明宗为治少定。如李从珂、晋高祖、刘知远、郭威皆提本镇之兵,直入中原,而内外拱手听命者,循用庄宗、明宗之意也。周世宗知其弊,始募天下亡命寘于帐下,立亲卫之兵,为腹心肘腋之用。未及期年,兵威大振,败泽潞,取淮南,内外兼济,莫之能禦。当是时,艺祖皇帝历试诸难,亲总师旅,应天顺人,历数有归,则躬定军制,纪律详尽。其军制亲卫殿禁之名,其营立龙虎日月之号。功臣勋爵,优视公师,至检校官皆令仆台宪之长。封叙父母妻子,荣名崇品,悉以与之。郊祀赦宥,先务赡军飨士,金币缗钱无所爱惜。然令以威驾,峻其等差,为一阶一级之法,动如行师,俾各伏其长,待之尽矣。为出戍法,使更出迭入无顾恋家室之意,殊方异邦不能萌其非心,仅及三年,已复更戍。为卒长转员之例,定其功实,超转资级,以彼易此,不使上下人情习熟,又其下懔懔每有事新之惧。枢府大臣侍便殿,专主簿员,限三日毕事,命出之后,一日迁陟,不得少留。此祖宗制兵垂法作则大指也。器甲精坚,日课其艺而无怠惰者矣。选为教首,严其军号,精其服饰,而骁锐出矣。中都二坊,制造兵器,旬一进视,谓之旬课,列置武库,故械器精劲,盈牣充积,前世所无。至纤至悉,举自宸断,臣下奉行,惟恐不及。其最大者,召前朝慢令恃功藩镇大臣,一日而列于环卫,皆俯伏骇汗,听命不暇。更用侍从、馆殿、郎官、拾遗、补阙代为守臣,销累朝跋扈偃蹇之患于呼吸俄顷之际。每召藩臣,朝令夕至。破百年难制之弊,使民享安泰于无穷者,宸心已定,利害素分,刚断必行故也。其定荆湖、取巴蜀、浮二广、平江南者,前后精兵不过三十馀万。京师屯十万,足以制外变;外郡屯十万,足以制内患。京师、天下无内外之患者此也。京师之内有亲卫诸兵,而四城之外诸营列峙相望,此京师内外相制之兵也。府畿之营云屯数十万之众,其将副视三路者,以虞京城与天下之兵,此府畿内外之制也。非特此也,凡天下兵皆内外相制也。以勇悍忠实之臣分控西北边孔道,何继筠守沧景,李汉超守关南以拒虏,郭进在邢州以禦太原,姚内斌守庆州、董遵诲守通远军以捍西戎。倾心委之,谗谤不入,来朝必升殿赐坐,对御饮食,锡赉殊渥,事事精丰。使边境无事,得以尽力,削平东南僭伪诸国者,得猛士以守四方,而边境夷狄无内外之患者此也。州郡节、察、防、团、刺史,虽召居京师,谓之遥授,至于一郡,则尽行军制。守臣、通判名衔必带军州,其佐曰签书军事,及节度、观察、军事推官、判官之名,虽曹掾悉曰参军。一州税赋民财出纳之所,独曰军资库者,盖税赋本以赡军。著其实于一州官吏与帑库者,使知一州以兵为本,咸知所先也。置转运使于逐路,专一飞挽刍粮,饷军为职。不务科敛,不抑兼并,富室连我阡陌,为国守财尔。缓急盗贼窃发,边境扰动,兼并之财乐于输纳,皆我之物,所以税赋不增,元元无愁叹之声。兵卒安于州郡,民庶安于田闾,外之租税足以赡军,内之甲兵足以护民,城郭与乡村相资无内外之患者,此也。一州钱斛之出入、士卒之役使,令委贰郡者当其事;一兵之寡,一米之微,守臣不得而独预,其防微杜渐深矣。出铜虎符契以发兵,验其机括,不得擅兴,以革伪冒。节度州有三印:节度印随本使,在阙则纳于有司;观察印则长吏用之;州印则昼付录事掌用,至莫归于长吏。凡节度使在镇,兵杖之属则观察属官用本使印判状焉;田赋之属,则观察属官用本使印签状焉;刺属县,则用州印,本使判状焉。故命师必曰某军节度、某州管内观察等使、某州刺史。必具此三者,言军则专制兵旅,言管内则专总察风俗,言刺史则治其州军。此祖宗损益唐制,军民之务、职守之分,俾各归其实也。逐县置尉,专捕盗贼,济以县巡检之兵;不足,则会合数州巡检使之兵;又不足,则资诸守臣兼提举兵甲贼盗公事,与一路帅臣兼兵马钤辖者。故兵威强盛,鼠偷草窃,寻即除荡。盖内外相维,上下相制,若臂运指,如尾应首,靡不相资也。凡统驭施设,制度号令,人不敢慢者,功过必行,明于赏罚而已。明于赏罚,则上下奋励,知所耸动,而奸宄不敢少踰绳墨之外,事必立就也。怒蜀大将之贪暴也,曹彬独无所污,自客省使、随军都监超授宣徽南院使、义成军节度使以赏之。御便殿阅武,第其艺能,连营俱令转资。至于荆罕儒战死,责部将不效命,斩石进等二十九人。雄武兵白昼掠人于市,至斩百辈乃止。川班直诉赏,则尽戮其将校而废其班。太祖尝曰:「抚养士卒,不吝爵赏。苟犯吾法,惟有剑耳」。然神机所照,及物无遗,察人之心而人尽死力。班太原之师,则谓将士曰:「尔辈皆吾腹心爪牙,吾宁不得太原,岂忍令害尔辈也」?或诉郭进修第用筒瓦如诸王制,则曰:「吾于郭进,岂减儿女耶」?祖宗赏罚虽明,有诚心以及物,故天下用命,兵虽少而至精也。逮咸平西北边警之后,兵增至六十万,皇祐之初,兵已一百四十万矣。故翰林学士孙洙号善论本朝兵者,其言古者兵一而已,今内外之兵百馀万而别为三四,又离为六七也。别而为三四,禁兵也,厢兵也,蕃兵也;离而为六七者,谓之兵而不知战者也,给漕挽者兵也,服工役者兵也,缮河防者兵也,供寝庙者兵也,养国马者兵也,疲老而坐食者兵也。前世之兵,未有猥多如今日者也;前世制兵之害,未有甚于今日者也。盖常率计天下之户口千有馀万,自皇祐一岁之入一倍二千六百馀万,而耗于兵者常十八,而留州以供军者又数百万也。总户口岁入之数,而以百万之兵计之,无十户而资一厢兵,十亩而给一散卒矣。其兵职卫士之给,又浮费数倍,何得而不大蹙也?况积习刓弊,又数十年,教习不精,士气不振。拣兵则点数而已,宣借则重叠妄滥,逃亡已久而衣粮自如,疲癃无堪而虚名具数。元丰中,神宗谓宰臣吴充曰:祖宗以来,制军有意,凡领在京殿前马步军司所统诸指挥,置都指挥使、都虞候分领之,凡军中之事,止责分领节度之人,则军众自齐。责之既严,则遇之亦优,故军校转员,有由行伍不久已转至团练使者。王者之众,不得不然。若诸路,则军校不过各领一营耳。周室虽盛,至康之后寖已衰微。本朝太平百馀年,由祖宗法度具在,岂可轻改也?自昔夷狄横而窥中国者,先观兵之盛衰,然则兵备可一日忘哉?盖祖宗相承,其爱民之实,若出一心,谓民之作兵者多,与兵之仰民者众,而民不可重困也。故张齐贤欲益民兵,吕蒙正曰:「兵非取于民不可」。而真宗以深念扰动边人,遂止。河东河北既置义勇军,以韩琦忠亮,急于备边,犹欲刺陕西民为义勇,谏官司马光抗章数十万言,论其不可。熙宁中命天下教阅保甲,盛于元丰,本《周官》寓兵于农之意,联什伍之民,族党相保。举三路言之,凡有百万人,天下称是。旋亦废置。盖兵虽可练,而民不可重扰也。本朝既以民作军矣,又求之畎亩,则州郡内外皆兵,前世所未有也。此祖宗重以民为兵也。臣谨列自建国已来兵制沿革,与夫祖宗禦戎备边,又诸军兴废所因,详著于篇者,凡二百卷。又原祖宗圣意之不见于文字者,为之序。然窃尝谓后世诵帝尧之德,惟知茅茨不剪、土阶三尺而已。至史谓「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则尧及物之功,与天地等矣。惟《书》曰:「乃圣乃神,乃武乃文」。具是四者,尧德乃备,则固由所见浅深欤!共惟祖宗以圣神文武,斡运六合,鞭笞四夷,悉本于兵。其精神心术之微,盖不在迹。然效神宗重规叠矩之盛,在本圣心,而其迹顾岂能尽?今臣之浅拙,虽欲䌷绎传载,有所不能知也⑴。
「指挥使都」四字原作一「使」字,据右引补。
⑴ 《挥麈馀话》卷一。又见《古今图书集成》戎政典卷六三,道光《阜阳县志》卷一八。
重刻两汉纪后序(绍兴十二年六月) 宋 · 王铚
右荀悦《前汉纪》三十卷、袁宏《后汉纪》三十卷。祥符中刊版于钱塘,版废几百年,今始合二书,用诸家传本校其异同,拨其误,稍条然可读,遂再刻之。夫两汉之事最备者,繇司马迁、班固、范晔与夫荀悦、袁宏之书俱存故也。其事咸萃于编年,故曰纪;其事分于传、表、纪、志,故曰书。读荀、袁之《纪》,如未尝有班、范之《书》;读班、范之《书》,亦如未尝有荀、袁之《纪》也,各以所序自达于后世。荀悦之作后于班固,而袁宏之作先于范晔,或先或后,或略或详,其体制凡例,则犹黑白之不相乱,河汉之不相涉也。荀、袁二《纪》于朝廷纪纲、礼乐、刑政、治乱、成败、忠邪、是非之际,指陈论著,每致意焉,故其词纵横放肆,反复辩达,明白条畅。既启告当代,而垂训无穷,其为书卓矣。然比班、范二史,缺裂不传,仅存篇目,盖因缘世故,自有次第,而显晦若有时也。编修王公敦阅古训,博极群书。其出使浙东也,既刻刘氏《外纪》以足《资治通鉴》,又重刻《旧唐书》,至刻此两《汉纪》,其艰其勤,尤为尽力。诸书咸备,然后绸绎上下数千载间,侵寻相接矣。其发挥欲废,用心高远,以加惠学者,非异时刻一书一集之比。仆尝谓校雠是正文字固儒者先务,然执一而意改者所当慎也。盖一字之疑,后或得善本正之,若率以意改,即疑成实,传世行后,此字繇我而废,故学者贵于弛张变通也。公闻仆语,欣然有取,辄敢载之篇末。因论公覃思此二《纪》,谓与《汉书》不同,使并传于后,未易以彼废此,而一字不可相杂之本意,其不苟如此。抑以见瑰奇伟丽之观,必待人而后彰也。绍兴十二年六月甲子日,汝阴王铚序。
按:《后汉纪》卷末,四部丛刊初编本。
僧湛然了溪诗序 宋 · 王铚
水逆行谓之洚水,今浙江之潮,逆行之水也。禹因三江入海,顺水性自然处,以告成功,故剡溪谓之了溪。
跋智果拓兰亭叙后 宋 · 王铚
张彦远《法书要录》所载何延之《兰亭记叙》云:「自右军留付子孙,传七代至永禅师,付弟子辩才。太宗至遣监察御史萧翼,微服作书生,以诡辩才,始得之」。然刘餗《传记》云:「《兰亭叙》梁乱出于外,陈天嘉中为僧智永所得。至太建中献之宣帝。隋平陈,或以献晋王,即炀帝也。帝不之宝,后僧智果借榻,及登极,竟不从索。果师死,弟子辩才得焉。文皇为秦王日,见榻本惊喜,乃贵价市大王书,《兰亭》终不至焉。及知在辩才处,使欧阳询求得之,以武德二年入秦王府。贞观十五年,榻十本赐近臣。帝崩,中书令褚遂良奏,《兰亭记》先帝所重,不可留,遂秘于昭陵焉」。刘餗父子世为史官,以讨论为己任,于是正文字尤审,则辩才之师智果非智永,求《兰亭叙》者欧阳询非萧翼也。此事鄙妄,仅同儿戏。太宗始定天下,威震万国,尪残老僧,敢靳一纸耶?诚欲得之,必不狭陋若此。况在秦邸,岂能诡遣台臣,亦猥信之,何耶?或云,第十五行有「僧」字,盖时榻本至多,惟此僧果所藏为真本,故署「僧」字以别之。或以为曾不知老之将至,非也。王铚。
跋范丞相家藏兰亭帖 宋 · 王铚
滕章敏公元发尝为先子言:帅定武日闻之故老,庆历中宋景文为帅,有士子携此石游走四方,最后死于营妓家,乐营吏孟水清取以献,子京爱而不敢有也,留于公帑。自是,定武《兰亭》传天下几四十年。至元丰中,薛师正枢密为帅,携去。其子绍彭别模赝本在郡,然其亲友犹于薛氏得旧本也。大观间,其次子嗣昌始内之御府,靖康之乱,不知所在云。建炎三年十一月望,汝阴王铚书。
跋张元干辑先祖手泽 宋 · 王铚
铚与仲宗游且十五六年,得其治性修身、求师尚友之道,有轶于群公所称者。若夫怀念祖德,俾发闻于人,特其盛德之一尔。宣和七年二月丙午,汝阴王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