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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邮贡院落成诗序 南宋 · 陈造
高邮贡院既成,太守陈公与客落之。
五月七日,合见大夫与寓公二十二人。
粤二日,郡邑学职、贡士二十八人行乡饮酒礼,设肴齐豆笾,备揖逊仪矩,翼翼肃肃,怡怡如也。
集以午,散以酉,主客得醉,乐不失节。
校士有所创见于今,而是集之盛,岂徒尔哉!
夫作人有道,使之勉而从,不若乐而趋;
而示人以法者,所以寿其道。
是集也,观者耸企,闻者兴奋,况亲色笑,接觞豆,其孰不笃当世之志趣功名之会,期副公望,而我辈仕学磨砺,傥其少进,可无步趋而模楷之欤?
能为其所为,寿斯道也其有既欤?
公之意盖深,坐客洞知之,欢服感慕。
言之不足,咸赋以诗。
前席凡几首,后席几首,合为若干首。
昔兰亭之会,诸公无诗者被罚爵,公寘之。
盖兰亭之会,欢饮也,今兹之集,礼饮也,恶得而同之?
夫其写贤侯之德心,侈一时之盛事,道大夫士之师仰,诸公诗具之矣,而某又拜手为之冠序焉。
题隋书 南宋 · 陈造
隋文乘时侥倖,据有全周之业。
陈氏失德,天复假手毙之。
奄覆六合,志得意满,以为万世金城之固,而无得于君道,不学而自任,莫足固缔天下之心。
借不哲妇讧内,孽子蛊后,诒燕维持之计索如也,何能长有天下?
且若是再传而灭,诚非不幸。
然其一代兴置废革,与夫忠臣义士、谋谟著述之徒,儒者不可不精考以为法戒。
是书八十五卷,旧十七册,本在绍兴,予介察推汪公印得之,并为十一册。
罪言 南宋 · 陈造
孟子曰:「位卑而言高,罪也」。
谋国计治,达官显人之任,而猥贱者辄及之,诚为有罪。
藩镇之横,岂杜子之责,安南之役,晁子非在位者,二子辄言之,目以「罪言」宜也。
某吏隐江湖,自分无求于世,而僭言天下大计,非罪乎?
然冒罪而言,言之果为己耶,此固不容诛;
言天下大计,而或有一得焉,可以少补当世为国者之虑,彼将求之之不暇,何暇罪之。
某之所言三:一曰谋敌,二曰备用,三曰救时。
今方为吾敌者大国也,几晋之于秦,宋、齐、梁之于魏也。
南渡已来,议者所见不同,或易而言之,或惮其彊,缩颈而不敢启其口。
一于惮,国何赖!
易而言之,是石虎肆市朝之说也。
天未悔祸,逾六七十年矣。
比者金主嗜杀弃亲,而又荒于畋。
嗜杀而骨肉不免,则非所以自安;
荒于畋则其政事必堕。
自古有是二者,不亡则乱。
况彼以凶德临天下,其乱亡之兆,是吾向来卧薪抱冰、祷祠而不可得者也。
今彼乃尔,孰不翘翘动心,急于乘之。
虽然,当今在我之计,尤当静以待之,隐忍持重,以候可为必胜之隙。
必且有人以投机之说献,以后时之戒藉口,此浅之为谋者,决不可过听也。
敌虽无道,兼番汉之地,有天下十七,而蟠踞人上且六七十年,使彼略无以留天下而伏人心,其丧亡也久矣,而乃数十年之间天下无变。
亦尝有大变矣,收其抢攘,息其沸溃,不甚动容变色。
则彼之上世亦必有术以为之。
今彼虽荒淫虐戾,然天意犹未卜其决然一定者也。
昔吴入楚,召陈怀公,逢滑当公而前,谓吴不必福,楚不必祸,姑辞之,其卒果如其言。
楚庄之三年,戎麋外侵,庸蛮内畔,议臣谋徙以避之,想天下必以为遂无楚矣。
及蔿贾师叔之谋再用,侵侮骤息,楚以振起,庄从是以伯诸侯。
齐桓始立,荒酒及色,邻国四侵,一旦烹爵二大夫,外慑内震,齐以复彊。
古之大国危而复安,乱而复治多矣,不可不深考。
今敌人乱亡之兆甚著,其亦天意悔祸,使如苻坚一旦溃裂丧败,不可收集振立,未可知也。
其或如前所陈,亦未可知也。
然则在我当如何?
兵法曰:「后之发,先之至」。
又曰:「始如处女,敌人开户;
后如脱兔,敌不及拒」。
切谓谋人之国而取胜焉,舍此数语无策也,虽有策必疏。
今日正当藏脱兔于处女之时,发之后以冀他日之先至可也。
悠悠之谈,未可轻从而易信。
轻从易信之,前好已绝,新衅遽结,而吾中未有必胜之具,一旦事起,中止不可,不中止则残民费财,而胜负付之偶得失。
古之轻举而败者往往如此,皆其始谋之拙,是今日当路者不可不洞知而谨守者也。
其次请言备用。
夫好功名者,固非所以安吾国。
苟安而偷惰乎,则祸常伏于既久,盖用国如用器,轻用之固不可,置而不用尤不可,器轻用之则弊,不用之则蛊,天下亦然。
今之待敌以静,是不可轻用之说。
猥曰用之,有成败可畏,其必无生事以劳人。
夫岂知天下固有可用之时?
可用而犹不用,使天下骄惰宴安,臣民习熟恶劳而甘佚,是惟无事。
一有盗贼兵革意外之患,上下相视,仓皇周章,无适为计,此祸之最惨者也。
夫轻于用天下,如汉武之鞭挞四夷,如宋文之挑元魏,甚至晁错之削吴楚,清泰之迁河东,大或丧亡,小亦忧悴。
此置不论,请论置不用之为害。
昔平公据堂堂之晋,玩岁愒日,而戎马不驾,卿无军行,公乘无人,卒列无长,叔向为之深忧。
其后三家鼎分,晋以不祀,实平公胎其祸。
建之为齐,足以有为,甘秦豢养,置武事不讲,终于糜灭,君子讴吟悲怆,今犹可怜。
蜀先主之后,寂无影响,一旦葛亮师出,曹魏君臣茫然失措。
向令魏延之策见用,长安或为亮有。
长安不守,东首闯许,天下或未可知。
我国家南渡而来,权臣挟强敌之势,邀上以固位,专以销兵文治为说。
逆亮辛巳之变,仓卒支拄,将不能使士,士不闲临敌,致高宗皇帝寒心旰食者半年,非天怒强敌,弗戢自毙,吁,其危哉!
是无他,天下久不用,固应如此也。
想晋平公之意,必谓吾国如此其强固,诸侯如此其畏服,拱手可以保治安。
齐建之意,亦谓秦于吾厚,非诸侯比,必不弃疾于我,何苦治危事而从事于凶器。
殊不知慢藏所以招盗,枕蛟藉虎,渠能保其终可信也?
魏之谋臣如司马懿、刘烨之俦,中外不乏,而亦恬不以吴蜀为意,何欤?
绍兴辛巳之春,议臣乃始建白,谋及边琐,亦后矣。
究其原,虽权臣几误天下,亦士夫之情喜安而恶劳,乐因循而讳生事,驯至于是。
其心谓万一意外,非我独被其患,剌口而先议众所不乐之事,必且有目前之祸。
不然,夫岂天下无一人焉,知夫备禦之不可不严,干戈之不可不习,敌盟之不可必信。
其习俗污染,所自久矣。
夫平日所谓用天下,非必今日兴某师,明日战某地,然后为用之也。
凡进退将帅,申严军律,拣练士卒,储蓄戎器,凛凛焉如寇至,此则用天下之实也。
昔杜黄裳之为相,择人征蜀,越众而委高崇文,命下,崇文即日戒行。
想崇文之为将,凡所部之卒,日为征行之计,故闻命即行,无复龃龉。
夫预备而不用,固不害有命焉,乃逐急求办,崇文之意必以为疏。
愚谓为国而用天下,上自庙堂,次而参议论之臣,毕如黄裳之抡材付事,下而将帅裨校,一当以崇文为法,亘古及今,不可不然,况今日敌有可伺之时乎?
万一敌运已尽,我无以为用国之具,束手以守旧物,似未害也;
然敌既失之,而中原为英雄豪杰所据,彼肯怡然不以我为虞耶?
狡焉思启封疆,自古喜事者谁不有是心,又孰肯少有所得而遽止?
是今日用国之计,势有不容已者也。
今日上自君相,下暨达官百执事,汲汲焉以自治为务,惕焉若忧患近逼吾身者,惜阴竞辰,不敢顷刻置而后可也。
必曰人才孰可倚,将帅孰可用,得无有尸素具官者乎?
罢软不任不能使下者乎?
某害可除,某弊当革,岂中无除而革之之术乎?
得其术,其无乃有不便于此而沮之者乎?
至于为国六七十年而国计不馀,一遇水旱,束手无措,况欲如文景之时,有以不时施泽以逮斯民者乎?
古者国不馀矣,民或优裕,而今上下告乏,本末俱困,又可悠悠视之,以为当然,不加意乎?
窃见十数年来,人才升进者往往多虚名之士,若乃朴茂挺特之才,初不甚见售。
比者矫言伪行,或假静默以盖其无能为者,多得荐进,可用之人其实希少,风俗寖坏,未易挽回。
平居无事,皆可自命以才谞,欺诳上下,一旦有事,欲取办此辈,难哉!
文宽夫曰:「吾不比韩稚圭,吾但粗才尔」。
今得粗才之人如宽夫用之,夫何遗恨,奚必好高而玩奇乎?
国家久不用兵,宿将尽矣,后之知兵有威名者,声绩未著也。
兵虽不可试,而平日施之统御,见之约束,形之词气,皆足以知异日之可用与否。
愚愿宰执台谏时前其人,问之以治军之术,而叩其方略之蕴,拔十得五,虽失不远矣。
向来将校之进,舆论动有哗言,曰「是货权贵得之者」,此固妄矣;
然其间下中之才,众不以为可者,间亦得之。
此谤之所以生,而或不以其所闻为妄也。
今日宰执台谏可无详察询逮,得无有行货市进与夫受之而为地者耶?
此成败所系,非细故也,悠悠视之尤不可。
若弊害之在天下,不一而足,求其端则是祖宗法不行致之也。
请言其一二,而其他可举矣。
寺观不许典买田宅,法也;
今也公然取之,漫无禁止,田入寺观,岂得复为民物?
今寺观寖富,民田寖少,向之有田者,服役僧道而仰食者日以加多,未止也。
使监司、州郡能守此法,则无此弊矣。
监司、郡守,法之所由行也,而法或格于监司、郡守。
遏籴之害,今日禁之,明日格之,此不过抑之使贱而官籴之尔。
其阴夺农夫之利,似非虐政,而民粟出不当价,实贪而甚虐。
此尤不守法之大者。
此二事之外,如此者不暇缕数也。
此在朝廷一二警束之,则庶几其害不极也。
若乃足国裕民之计,尤为可忧。
古者为国三十年,当有九年之蓄;
今渡江六十馀年,而仅足不馀。
公私嗷嗷,其弊安在?
今天下疆土不及祖宗盛时十五,而弥文浮费乃过于祖宗时。
夫贫富之理最易晓也。
譬之富家,当田宅全盛、僮仆办集之时,岁入若干,其出若干,熟计而谨守之,然后其主得以雍容优游,接宾客而施惠利,以结乡里之心而家不失富。
一旦家道半退,则吾亦当据其半而杀其所出,不然,穷匮可立待。
今日如半退之家,其用财犹不肯减全盛时,而所费或加侈焉,宜其仅足,无以为经远备也。
为今财利之计,必将必世百年绝口不言生财,食息俄顷之际不可不言节财。
今日所用之财,有可节省者否?
愚不得而尽知。
虽不能尽知,然一节一目之间,得之闻见者可得而言,请略陈所知者之一二,执事者求其比而计之。
国家郊庙之礼,足以事天地祖宗百神,加以肃敬诚庄,千禄百福有馀矣。
而祠观之间,假崇奉藉口,或且禄其官寮,多其隶卒,所费不赀。
是何为者,此可省者一也。
求其类而省之可也,其类不知其几也。
州郡冗员,其俸给比绍兴数倍,大郡总管或三数员,比之小官,其厚数十倍,此独不可渐省之乎?
或半给其俸可乎?
此在外之可省者,其类必不一也。
淳熙初,李侍郎尹临安,建白百官赁屋钱月出无艺,行都为之虚匮。
城内外僧尼私庵,籍之足以居官寮,不惟省临安大费,亦足以除僧俗淫僻杂乱之患。
既而中止。
今之视昔,又增一二倍。
此等事何惮而不行?
僧宇虽大小不齐,未足一一可居,取其材改营之,何伤?
且不许擅私置庵,有增无已,何为哉?
此其类蠹俗而奸法者不一二而止,皆可求而革去之也。
今欲救虚耗之弊,求其节,当自贵近始;
讲裕足之策致其益,当自州郡始。
自上始所以倡其下,使之知达官贵吏犹复刻苦如此,况吾辈!
不然,彼且不伏。
果出乎此,某赐可辞,许其辞之也;
某例未废,权许却之也。
古人有自毁其家以纾国难者矣。
州郡宽裕之原,非能自宽,必大农有以宽之而后可。
州郡宽裕,国有赖矣,此如子舍方且窘亟憔悴,救过不暇,父兄可得享雍容有馀之乐耶?
节省之说行于君子,格于小人。
小人多而君子少,故其说易诎。
小人营利以自肥,佞倖怙势以逞欲,一拂其意,则谤议必且沸腾。
虽然,无以拂之,为自安之计则善矣。
波流风靡,日以益甚。
彼岂思夫一钱一粟皆赤子膏血,州县鞭笞而取之者也。
今且朘削斯民以肥此无用之人,而或容其坏法乱俗,何为也?
且为天下有持循恬静养安之时,当是时,诚不可生事,如庆历、嘉祐是也。
至俗坏而弊见,骎骎焉如坐漏舟,始而濒沚,俄而中流,当其时如救焚,不当矩步如解斗,不容笑谈。
盖圣人诲人,未尝不以中道,而孟子乃恶夫执中。
天地有中国,而燕自有燕之中,越亦自有其中。
当救世之时,有所过乃中;
可过而不过,中之贼也。
《大过》一卦,凡才过位则利且隆,才位称则凶且丑。
《节》之象,上贵甘节,下贵安节,至卦之极则为苦节。
苦非美辞,而《繇》曰:「正凶,悔亡」。
节而至于苦,人率不乐,以此为正固凶,然圣人犹以为悔亡,但穷而后用,用之犹可无悔。
今日进退人物,蒐选兵将,与夫革弊去害,处之不以《大过》之时,愚未见其可。
而足国之计有大不得已者,当上下暂由苦节,又当有以示不终为是苦节也。
不然,日日以弊,不可救矣。
古之为治,君相倡之,内外百执和之,正其身,施诸政,孚诸言动,权倖宫阃、小夫贱隶,感而化之,天下之人,中外同信之。
今者圣贤相逢,俊乂布列,可无心协道同,孜孜焉先治其所以化之信之之本?
本一立,勉而为,持而久,而治不效,俗不革,事不立,有事而国不可用,则自古及今,无复为治之道,六经为空言,而君子果无所益于世欤。
槐衮堂记 南宋 · 陈造
盱眙,古邑也,晋宋而下,南北异壤,尝郡其地,以相窥控。
本朝统一,则邑于泗,南渡之后复邑于扬。
绍兴初,定讲和戎之策,君相畴稽古今,以其扼南北之冲,升复军垒,又择贤才守之。
岁壬戌也,故大丞相少保沈公,以军器监簿寓直出膺是命。
至则规度营葺,凡其所以昔县今郡,若闬关、馆廥、营廨之类郡所宜有者,颐指随具,不侈不陋。
吏至如归,不敢茍简于事,而民应其命,有子来,无病告。
规模立矣,则婴孺视民,抚循诏告之,自近而远,怡悦按堵。
乃兴黉宇,乃延儒先,择秀民辍官帑群而居之,而诲之以文,谆复详至,至今衿佩文学不落他郡后。
庶而教之之政,由公再至经始之,又润色之,其加惠于民愈久弥笃,故法备而爱孚。
去而相天子,迄能成终绍兴之治。
其家法所被,才杰林立,天为盛德报至矣。
今鲍侯领郡符,后公盖五十三年。
下车未几,论世师古,独于公之一话言、一施设,谓舍是无以为法。
郡斋之后所居堂名,昔人以其讳彻之,侯以「槐衮」扁焉,求予记其事,且纪郡之始而载其德,以诏无穷。
方公为郡,予虽幼,闻见其德政甚详。
吏有以伪帖盗宅金者,家人质之公,公不可否也,阴惎之逃。
其包含恢大如是者不一,淮人户知公果公辅才也。
若王文正公、韩魏公,其经济器度皆见于卑官时,公则无愧昔人,郡课最。
或贬于辅佐相业茂外,庸有不屑也,公不然。
致君尧舜而虞周天下之俗,方守是郡,规画井井,后人虽欲出私意少增损更革之而不能,是又毕公之克勤小物者欤。
兹可谓全德名世。
凡士之事君,皆所当矜式,则吏是邦、升是堂,盍仰而思公之懿,俯而酬民之望,笃其慕心,庶泯其愧心哉!
侯不惟反己,抑以淑诸将来,名堂之意盖在是,予故表而识之。
游山记 南宋 · 陈造
黎明策杖出钱湖门,饭于旅邸主人。
入刘氏寺,遍览其胜处。
度慈云岭,窥易安斋,酌虎跑、真珠二泉。
登六和塔,就市楼小饮。
闻駴万鼓声,则涛头来自海门。
舟之候潮者如螽如蜂,如乱叶,如蜚。
而西客意漂萧,有凭虚意。
潮事已,北访石屋。
阅象鼻石,入烟霞洞,徙倚于清心阁,晚宿于延寿小奄。
翼日,茗饮于慧因僧了心之室,小留郭氏庵,坐于龙井石上,漱其泉,徜徉于新旧圆觉。
日已西,自曲院买舟以归。
周游历览,然止二日,不已劳乎!
予以磨勘故,春初馆行都,既五旬,阴雨十九。
倦倚局坐一楼之间,视不外窗户,听不越四邻。
冒雨而出,则乃问阍隶,以侦伺朝士之在否,其接客与否。
久然后知其胸次郁滞湫底,如鹰在韝而侧睨平林旷野,络马首而绊之也。
一旦风日清亮,烟林云壑,葱茏荫映,得以徐行缓憩,而崇山积水,嘉木秀卉,泉声鸟语,后前左右,一可以说耳目而适其心,亦何异断鹰之绁而纵马于野,是足以忘其劳。
始其出,计新霁不容失;
暨其归,则明日复雨,兹又非幸欤?
用是知世之穷者,大约或小泰,古所谓其劳可忘者,身履之尤信;
且喜予老而健,犹可从事山林间也。
同游者,山阳陈德美,显教僧华。
记者,高邮陈某唐卿。
某之幼子师是实奉杖屦。
绍兴元年二月十九日(《江湖长翁集》卷二二。)
绍兴:万历本同。
疑当作「绍熙」。
安人曹氏墓志铭 南宋 · 陈造
安人曹氏,婺之东阳人。
祖某,父某,隐不仕。
归于郭氏,为今扬州通判某之妻。
奉舅姑敬以爱,接姒姊穆以顺,施于中外,归重无间言。
治家俭勤,随事区处,不御以严,而不爽节度,家以益振。
其所以奉烝尝,延宾旅,必躬亲之,丰备办集,皆如其志。
而其自奉,取足而已,衣楚楚则歉然,耳目玩好若浼焉者。
至于闾里穷匮,赒之无靳色。
安人兄弟早世,母继逝,捐私蓄振之,其送终之费,一切为办治。
其赴义甚勇率如此。
偕通判公宦游,言未尝及外事,闲御童仆严且密。
及倅维扬,安人病,不克偕,语别勉以廉勤,谆谆也。
生于某甲子,卒于嘉泰辛酉七月十七日,享年六十有四。
男子三:长昌年,次昌时,季昌宗,皆业儒。
女子四:长适成忠郎王观国;
次叶浚,次应淙,皆进士;
次承节郎赵汝枢。
孙六人,女孙四人,尚幼。
以通判再遇郊恩,受今封,将以嘉泰癸亥十二月十八日葬于绍兴府上虞县上云乡皂李湖顺屿之原,求铭于高邮陈某。
某,通判公之友也,宜为铭。
呜呼!
安人在父母侧,已著淑闻;
施于夫子,妇道以修,母道以隆,家政纪绪,斩斩乎以媚于其官,仪于其乡。
胡不百年,闻见兴叹。
然安人学释氏有得,其淑质懿行,书之皆可无愧,贤哉!
铭曰:
为妇而妇,君子誉处;
为母而母,帉燧继武。
自家而乡,有挈其矩。
善始以终,了彼旦暮。
顺屿之原,松茂柏庑。
亘岁千百,来者燕裕。
熊氏墓志铭(代人) 南宋 · 陈造
夫人熊氏,世为抚之乐安县天寿乡人。
既笄,归崇仁吴君某。
时吴君已授室,慕其名德,故乐从之。
吴君有声于为儒,既壮请舍,贡数屈于有司,唶曰:「吾自揆可施于国,无路以进,施诸家,可乎」?
夫人譬解,且赞之,曰:「翁才德如此,顾不遇,命也,淑诸子可也」。
佐其营理不遗力,家遂以饶。
吴君卒,生几男,其三夫人出也,继而异其居,所得产薄甚,然不以介怀,其后家道日益给足。
享年七十一而终。
其生以宣和之癸卯,其卒以绍熙之某甲子。
其持家,乡人敬慕,既殁,咸取法焉。
夫人卓有高识,思遵吴君志,笃意教子,馀不甚经意,每立三子,诲以励业,曰:「汝无以立于世,孤先人望,非吾子也」。
始其别居,仅有米一囷,属亲旧择师,果吾悯,即予是粟,外此吾无有。
得师严甚,三子小迕,怒之往往过当。
夫人喜曰:「自今吾可无忧」。
用是三子为举子著名,而长子某,被某年恩,廷试名在第四。
夫人不靳于财,宗族有不给,凡老病若吉凶,随多寡赒之,己之衣食取不饥寒而已。
性严毅,不喜饮酒,时召诸妇,戒以异姓共处,当遵义忍事,闻者凛然服行之,幼长雍肃。
尝嗤世人徼福忏过,一诿之佛书,所行则多愧,胡为耶?
其言与行率不悖于道法,可不谓贤哉!
陈氏,吴君配也,生一女,适邑人进士缪兴时;
再娶王氏,生一男曰某,一女适乐安进士周镡。
夫人所生,长曰某,次某,某今迪功郎、新吉州万安尉。
孙男十人,某、某。
曾孙三人,孙女五人,皆幼。
将以冬十月二十七日归葬于浮原天宝山下,走书行都,求铭于里人罗某。
惟夫人资禀高迈,守之彊,行之果,其笃于教子,古敬姜、孟母固应如是,而起家应时,无一可议,不书之,无以励俗且信后,故为之铭。
铭曰:
炳识以为之原,蓄德以培之根。
以大其门,以泽其子孙,以善其乡,载之公言。
孰吾取规,敬瞻此天宝之原(《江湖长翁集》卷三五。)
绍熙:原误作「绍兴」。
按:墓主生于宣和癸卯(一一二三年),得年七十一,应卒于绍熙癸丑(一一九三年)。今据改。
燕乡守致语 南宋 · 陈造
枉贤侯之驾,下逮幽人;
泛上巳之觞,庸修故事。
允谓一时之盛,不难四者之并,有侈初筵,增光前载。
某官清朝栋干,绿发神仙,联肺腑于九重,蕴胸奇于千古。
褰帷问俗,暂颁汉殿之诏条;
补衮致君,行厕舜廷之元凯。
而德若不足,势忘自尊,回轩略席户之卑,适馆笃《缁衣》之好。
肯迂千骑,俯共一樽。
追洛水之风流,继永和之觞咏。
参议朝散须次俭幕,燕居郑乡,功名若将浼焉,棋酒有足乐者。
不累不屈,仲元居夷惠之间;
载欣载奔,陶翁竟羲黄之上。
况事贤之有素,兹成室之云初。
屈二千石之严威,为七十翁而迂步。
挹光风之转蕙,俯流水以秉兰。
擘会稽之吟笺,未妨卜夜;
欹庾凯之醉帻,正用酬春。
某等叨备伶伦,喜承燕衎,敢陈口号,聊佐清欢。
胡床玉麈锦囊诗,宾主风流此一时。
玳席邀欢酬令节,羽觞湛碧转微漪。
绮罗围外香风远,弦管声中漏刻迟。
莫道兰亭已陈迹,胜游端复嗣芳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