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郡承流，久在散材之目；西垣视草，遽尘法从之联（中谢。）。臣闻极儒者之荣，莫重文章翰墨之选；鼓天下之动，实关朝廷政令之施。制规二帝之谟，言合六经之训。感厉一时忠义之气，而武夫悔祸于片言；布宣九重德意之孚，而父老贪荣于垂死。岂但精诚之格，实繄播告之修。伏念臣懵学无师，褊衷自信。文辞骫骳，久贻酱瓿之讥；骨相虺隤，敢叹盐车之厄。盍图幽屏，以谢空餐。遽颁命绂之新，加贲遗簪之旧。延登学省，召节已还；行贰宪台，宠私未替。诏尚方而给札，登内使之赞书。三折肱而为医，方追惩于往谬；九顿首而重拜，遽叨沐于殊私。宠至若惊，恍然就列。恭惟皇帝陛下聪明元后，博大真人，乾龙应于天行，涣风孚于邦号。当有鸿文硕学之士，上副厉精更化之怀。顾臣何人，乃预兹选！老矣既愆之力，岂足举明主于三代之隆？斐然不腆之辞，犹能奏薄伎于从官之内。誓殚微效，上答深仁。

散材无用，蚤污甘泉法从之班；锡命过优，又玷西学上贤之选。共承明诏，不敢固辞。伏念臣读书聊以自娱，为文不求甚解，偶随宦牒，进冒朝荣。瓶罍之量已盈，几欲饮河而知足；犬马之力将尽，又虞填壑以遗羞。惟是偏赋介特弗移之愚，故能少护穷厄不贬之气。首叨召节，获侍词垣，随被赞书，使陪经幄。讼浅闻而自愧，仅同数马之工；仰睿圣之日跻，独抱犹龙之叹。兹盖伏遇皇帝陛下人文丕焕，邦命惟新，敷求左右儒学之臣，讲问古今成败之要，如臣孱陋，亦与选抡。以圣主责愚臣，岂待两端之竭；而小人乘大器，预忧五技之穷。莫知报德之方，更厉匪躬之节。

臣自去年谪守和州，蒙恩召还，闻命造朝，曾未阅月，都城围闭。至闰二月二十五日，贼骑登城，有旨宣召侍从入居禁中，而群臣悉以奔窜，独臣一二人入对内东门，凡五日夜。供奉殿庐，独掌书诏，不敢须臾去君侧。两遇渊圣皇帝车驾出幸青城，率先陪扈，亦不敢例以疾辞。不幸二月六日变故非常，臣亦拘送招讨司，凡五十馀日，徙至三寨，遂止虏酋萨离母帐中，君臣隔绝，不复进见。忽于三月二十三日纵遣南官冯澥以下二十馀人，令悉诣国相所，臣独不在选中。寻问其故，旁有小胡教臣以姓名属用事贵人高尚书，当得去。臣用其说，随众直造粘罕帐前，抵高尚书者亦得纵归，而萨离母犹固留不遣。会使臣持国书敦趣上道，遂与冯澥等俱来。臣伏念主辱臣死，天下之大谊。二圣北迁，中原冤愤，而臣独得生还，岂有面目出入朝行？于是移疾杜门，不奉朝请，以待师退，窜伏田里。家居八日，而虏人以臣非遣人数，复见追取，朝命督开封府捕送，急若星火，发卒围第，追迹至舍匿之家，恶少年二百辈持白梃、执械杻以待拘执。会大军已行，府吏无所付，遂得解免。穷通之馀，包羞忍耻，本求一生于九死之地，而乘衰婴瘵，积忧成疾，遂缠悸眩之疴。精神惝恍，手足颤掉，头目昏旋，视物颠倒，才闻人声，惊呼狂走，欲赴水火。比遇元祐太后垂帘听政，力陈恳悃，乞一外任宫祠，归伏田里，稍近医药，以毕馀生，而五请不获命。恭惟皇帝陛下入继大统，加恩四海，靖康旧臣，悉贷弗诛，而臣叛违义理，辜负恩私。贪生忍死，见辱吏卒之手；多病旷官，久妨贤者之路。实难黾勉，复玷侍从。辄陈愚款，上叨钦听。伏望睿慈除臣一外任宫观差遣，俾远羞辱于十目之上，稍弭灾患于垂尽之年。

臣比具恳款奏陈，乞一外任宫祠差遣。准尚书省劄子「奉圣旨令依旧供职」者，伏以靖康初政，令宰相李纲知枢密院，臣任侍御史，首上疏论诸生伏阙之罪，谪知和州。今皇帝陛下召纲为中书相，而臣实预者。属新掌书命，职在论思，若以纤芥泯默不言，臣为失职，设有愚见因事纳忠，则憃冥益不安位。又缘开封追捕，忧悸成疾，心气耗贬，言语谵谆，每行词命，错乱失次，累加窜定，仅能成章。以总覈群吏之朝，既非疾病容身之日，而爰立辅相之始，又尝有论刺之嫌。伏望圣慈检会前奏，除臣一外任宫观。

西垣视草，岂堪老病之馀？内阁䌷书，又玷高华之选。叨逾过矣，报称谓何（中谢。）？伏念臣服官两朝，被遇一纪，四备省台之列，五尘儒学之联，浸冒朝荣，遂登词禁。属狂寇未即鲸鲵之戮，而孤臣已侪魑魅之群。龙斗鱼逃，殆将安往？巢倾卵毁，未有能全。旋闻左袒之呼，尽解南冠之絷，扪心悼叹，顾影惊嗟。寄衰病于越吟，返游魂于楚些。忱辞屡扣，惧遗填壑之羞；大恩不赀，终委覆盆之照。兹盖伏遇皇帝陛下至仁从欲，全度矜愚，擢从次对清切之涂，畀以方郡承宣之寄。危衷增厉，感涕横流。蒲柳衰残，已迫负薪之疾；江湖悠远，未忘倾藿之心。

臣自罹严谴，屏弃远方，圣主在上，皎如白日，起幽作匿，洞见谗诬，躬发德音，抆拭多罪，召还词禁，归觐清光。擢之积垢污蔑之中，复畀侍从论思之职。义当闻命奔走造朝，而衰瘵之身积忧成疚，所愿假馀生于晷刻，审难自效于涓尘，须至投诚，上扣聪听。臣顷遇渊圣皇帝即位之日，以国子司业擢为侍御史，方中国谂四夷之祸，而庙堂无一定之谋，群奸兴讹，匹夫横议。臣冒居言路，固无独见远虑陪辅聪明，而一时诛赏不叶公议，因事论奏，仅能塞责。言狂意拙，轻犯众怒，怨讟所归，遂成谤薮。尝论故宰相王黼诛死，而蔡京方自拱州请觐，大臣游说，还之赐第，以为谋主。宣抚使童贯、王安中、谭稹皆散官安置，而蔡攸乃以大中大夫提举宫观，任便居住。罪同罚异，物议沸腾，责在臣等。谏议大夫杨时在延和殿下，宣言渊圣有「蔡攸无罪」之语，以讽台谏。臣独以为有罪，论奏不已。于是京、攸之党，惟臣之怨。张劝、卫仲达以弃官得罪，既除削矣，又传逮诏狱，将致之死。臣论蔡攸父子兄弟等亦弃官而去者，何为岂独不问？于是诏御史台根究。臣等条具攸等兄弟、亲戚、宾客之弃官者凡数十人上之，有旨送大理寺约法，而劝等亦贳死，于是逃弃官守之人，惟臣之怨。金人犯阙，李纲不忍忿忿，欲一战驱之，而幕府吏士皆年少书生，纵谀以赞其决。方元若草露布以待破贼，楚天觉谓劫寨之日漏语于旬日之先，都人户知之。臣又论李纲素不知兵，难以独任，请以诸道兵尽付种师道节制，而以纲佐之，老者之智，壮者之决，可几万全。疏上不报。是日也，植三帜于开宝寺，榜以御前报捷为名，又张御幄于封丘门上，以俟车驾临受俘获，而王师歼焉，于是行营司官属，惟臣之怨。又论太学诸生诱众为乱，劫请人主拜免大臣，支解王人，流血被道，毁撤庐舍，掠取金币，几至内讧。失今不治，他日必有握兵之臣胁制天子，武夫悍卒戕害将帅，县杀其令丞，郡杀其守尉，以众暴寡，渐不可长，于是太学诸生，惟臣之怨。臣又论靖康之政，专务姑息，大臣掠美，嫁怨君父。伏阙之后，学官待罪放罪可也，乃降诏以奖其忠；群凶惧诛，勿问可也，乃肆赦以固其恶。行营大臣下行使臣之职，收金银榜以说众心。开封尹代行亵御之职，传诏太学以沽士誉。蔡京责秘书监，词臣追数其过，宰相甚其言却之，三反窜定。无几，王蕃潜师夜遁，召兵于唐州，台谏交章论其罪愆，而大臣以分兵护送家属之功，竟薄其罪。主威陵夷，必自兹始。于是上自朝廷大臣，下至太学官，惟臣之怨。时方蔽昵私党，以附下罔上，臣独论刺以犯权贵；时方弃捐爵禄以市恩钓名，臣独矫激以招怨怒。群嘲聚骂，恬不知畏，触情妄行，卒蹈机阱。始则蔡攸党人吕本中之流作为《痛定》等录，文奸言以佑其父兄，又崇饰恶语以并中臣，终则言事臣僚又置臣于伪官之内。方杜门席稿，侧听威命，而转运司檄州县拘留，不令走透。巡尉挟带将吏两至臣家，结集保伍，鞭挞邻里，昼持梃以守，夜击柝以卫，老幼愁怖，水火不通。揭榜千馀，遍行境内；稽察苛绕，过于大辟。有司初无被受，止据进奏官报状，遂称圣旨施行。阅两月馀，辛道宗溃兵入境，居人骇散，臣因得携三十口窜伏草莽中，而迎贼官吏舣舟臣门，指为奸细，嗾盗入室，臣弟岘与之遇，拔剑欲击，得两夫从旁营救，因得解去。生生之具，攻劫一空，虽竹笥、韦箧、陶瓦之器盗所不取者，戕坏亦尽，书籍纸札悉投之雨中而去。臣等暴露野次，一夕三徙，不自意全。待从贼官吏稍稍来还，臣已无家可归矣。此皆臣懵学无师，刚褊自用，积致怨仇，以蹈大难。始假朝廷之命，陷臣于大罪，中假州县之势，加臣以横逆，卒负盗贼之威，又欲致臣于必死，摧伤顿挫，无复生理，皆臣自取，亦何所恨？伏遇皇帝陛下廓日月之照，下雷雨之泽，一洗谤诬，延登侍从，肉再朽之骨，收去干之魂，义当勉厉疲驽，再勤鞭策，而饥寒并至，疾病侵陵，形影支离，衣冠零落。存阙之心未替，而犬马之力已不逮于骏奔；市虎之谤既明，而沟壑之填已侵寻于暮齿。伏望深垂简照，追寝误恩，除臣一宫观差遣。假之岁月，稍近医药，怨仇悔祸，得保馀生。虽戴盆不可以望天，而结草尚期于异日。

臣资禀憃愚，数忤权要，一遭诬陷，遂寘严科，负天下之至冤，犯人臣之大恶。始则州县观望，发卒围守，至持梃击柝以卫；终则群盗入室，指为奸细，又探囊朅箧而去。妻子流离，兄弟奔散，暴露野次，不知存亡，疾病呻吟，日与死迫。遽叨严诏，还复禁垣，削罪籍于城旦之书，收旧物于从臣之橐。阎闾惊叹，弛拘维之禁；交亲改观，通问遗之书。痛定之馀，恍如隔世。理宜扶惫奔走造朝，而积忧熏心，形癯骨立。负薪有疾，力难强于驱驰；俟驾而行，罪不容于逋慢。忱辞上扣，全度矜从，擢之次对清切之涂，畀以方郡承宣之寄，重惟凉斐，弥积兢皇。卧漳滨之疴，尚未逃于鬼责；冒鹈梁之刺，必又致于人言。伏望圣慈收还成命，俾安田里，以保馀生。虽尝胆坐薪，莫追往谬；当叩辕击壤，以俟太平。

诏绂疏恩，忽返南迁之役；囊封避宠，又分东顾之忧。擢升内阁之华，增重全吴之寄（中谢。）。伏念臣凭愚护短，见谓褊衷，触情妄行，自作奇祸。厚诬若此，一死何逃？尚宽东市鈇钺之诛，永畀南海虫蛇之侣。仰止覆盆之照，俯矜种豆之冤，投豺遽屏于远方，败履再升于华屋。岂堪老退，治笔砚于西垣；止欲归休，挂衣冠于神武。纯诚备罄，全度矜从。猥分刺史之符，再列从臣之橐。心劳政拙，已忧魏瓠之不容；寝愕梦惊，可见吴牛之尚喘。兹盖伏遇皇帝陛下圣谟天纵，盛德日新。炎正中微，肇光武兴王之业；《小雅》尽废，赓周宣拨乱之诗。深念三吴刓敝之馀，改畀千里藩宣之重。宛其老矣，自惟无益于县官；卧而护之，尚欲兼容于狱市。

早承人乏，分布藩条，五月无报政之功，一札有赐环之宠。典司封駮，给事殿中，著名籍于琐户之严，奉光尘于属车之后，冒恩不次，殒涕何言！而臣素履空疏，议论迂阔。薄材绵力，用大而不胜；懵学謏闻，谋身而不足。浸叨荣禄，卒蹈危机。鬼瞰其家，天夺之魄，亹亹追桑榆之晚，骎骎从沟壑之填。终赖至仁，曲全残息。复叨召节，趣觐严宸。荷识拔之非常，岂糜捐之敢爱！仰祈睿照，俯鉴微衷。苶然垂尽之躯，负薪未已；涣若惟行之命，反汗何嫌？

臣闻任人者均劳佚之宜，制国者权轻重之势。汲长孺之直，岂薄淮阳；萧望之之忠，亦试冯翊。因之重外，何必居中？矧今潢池赤子弄兵之初，岂无渤海太守胜残之效？埋轮屏盗，拔薤锄奸，立苗欲疏，烹鲜勿扰，庶不负千里长城之托，亦少舒九重仄席之忧。独在臣愚，常怀此志，忽纡召节，入侍锁闱。自惟绵力薄材，必无论事回天之力；如其寸长片善，或有承流宣化之功。稍贷一时送故迎新之劳，浸革前世内重外轻之弊。庶仰关于圣虑，或有取于斯言。许以终更，少徯及瓜之代；责其来效，庶几横草之酬。

囊封亟上，甫拜恩俞；诏墨未乾，遽叨收召。上圣轸哀怜之眷，愚臣知称惬之难（中谢。）。伏念臣一涉世途，屡贻俗患；郑鼠独推乎一国，误以璞而贵焉；越犬连吠乎十州，固非雪之罪也。惧锄伤之不免，念飞走而欲逃。赐札召归，屡祈解免；一麾出守，姑遂便安。恩疏左省之华，地极周行之峻，踌躇四顾，俯偻三辞。覆车在前，可以鉴矣；垂堂而坐，亦曰殆哉！重叨非据之安，必召疾颠之悔。兹盖伏遇皇帝陛下绍膺宝历，宏济大艰，蒐揽众才，收还故物。马齿已老矣，何必图新？衣敝又改兮，莫如求旧。故兹选慎，误及孱庸。虽无用之材，终莫称乾坤之施；而不改其操，尚堪司风雨之晨。

禀生堙阨，无以瘉人；涉世迂疏，动辄得咎。精神耗于忧患，屡惊马尾之书；名节坏于谤谗，孰听鼠牙之讼？所愿投弃湖海宽閒之地，庶几永保桑榆迟暮之年。敢冀怜慈，尚勤鞭策，召归禁闼，曾未踰时，擢寘选曹，更叨楙宠。念艰难如此，岂当以正事为辞；而满溢之馀，则又以人言为畏。仰祈睿鉴，追寝误恩。伐檀而寘之河，终负素餐之耻；维鹈而不濡咮，难逃窃位之讥。

承流支郡，方叨左省之除；擢贰选曹，更代北扉之直。庞恩深厚，小己淩兢（中谢。）。臣闻《虞书》「三载黜陟」之文，《周官》群吏诛赏之法，历时千载，分总四铨。图籍浩繁，官曹猥众，诸郎寄坐，老吏专家。二年干戈俶扰之馀，一时水火焚漂之后，千创横溃，三窟旁穿。世号杷推，坐嘲铜臭。士无固志，端若视马曹然；官不即工，但直书楮尾耳。深惟流弊，常激懦衷。使夫人皆从容而自居，则谁当以奋发而为意？揽辔而上，粗有志于澄清；奏刀欲前，了无施于盘错。空惭绵力，实负初心。兹盖伏遇皇帝陛下刚德方亨，大明继照，深鉴百王之弊，一清多士之标。偶以乏才，遂当殊奖。图难有欲速之戒，矫枉在驯致之功。输夙夜之劳，傥遂愚公之志；效涓尘之报，庶逃䵬伯之讥。

窃以群胡南牧，大驾东巡，奸雄奋臂而呼，将士倒戈而至。千官逃散，万室惊奔，刍粮委于煨烬之馀，金缯捐于盗敚之手。理两朝衰乱之绪，仰繄上智之明；振一时乏绝之忧，当重计臣之选。吝有司之出纳，制万货之低昂。孰能破軱于肯綮之间，多多益办？是宜审听于音声之际，一一而吹。选任或非其人，误国莫甚于此。如臣者，本以簿书刀笔备藩宣之寄，又以文章言语参侍从之华，忽被诏除，俾承人乏。今廊庙禦戎之急，惟兵民足食之先。宜得命世经纶之材，安用老生陈腐之说？智有所不及，甚虞操刀制锦之伤；狷有所不为，何预越俎代庖之事。

备数选曹，分掌三铨之法；抡材计省，参荣八座之联（中谢。）。窃以举天下版图之繁，制邦内经常之费，任土纳四方之贡，持衡居万货之平，轻重相权，上下与足。承平岁久，奢汰日滋，好大喜功，说新厌故，遂底鲂鱼赪尾之害，驯致牂羊坟首之妖。万乘蒙尘，不备纯驷；群氓挤壑，不糁羹藜。当属能臣，共图国计。顾夷伤之未起，念均节之宜先。六军之名籍，第挂空文；三省之司存，犹仍旧贯。吏部毁法，添差之冗；公车上书，特补之恩。学校儒官，尚从文具；图书册府，当俟太平。画饼空餐，昼墁浮食，在宣和固已如此，至建炎益又甚焉。自非蠲令改制，一清流弊之源，何以富国裕民，复见中兴之盛？顾如臣者，自视阙然。智力已穷，忧责弥重，若为报称，不负使令。固常欲奋躯，上副君父责成之意；恐不胜侧目，必致小人妄作之凶。兹盖伏遇皇帝陛下亲临诸将征伐之师，尽得斯民利病之实。除苛解娆，黜聚敛之臣；救弊扶伤，塞侥倖之路。闵兹邦用，深轸圣情。夫何幺么之姿，亦预拣求之数！苟操刃而立断，初无畏首畏尾之虞；则解弦而更张，庶有足食足兵之望。

伏念臣愚不达祸福之机，学不通古今之变，遭时之乱，所向辄穷。鼠入角中，计焉出矣；燕巢幕上，危莫甚焉。惟命之畸，繄天之戮。当靖康之北狩，两遇诸戎问鼎之师；逮建炎之东巡，再见群凶伏阙之祸。虽冲冠之发共愤，而当车之臂何为？进退怔营，俯仰愧怍。洗虞渊之日，大臣建复辟之功；操鲁阳之戈，诸将厎勤王之绩。乃独尸于荣禄，浸获戾于官箴。汗浃背芒，寄颜无所；心驰梦羽，顾影欲逃。重惭区区毁瓦之求，莫致惓惓恋轩之意。伏望皇帝陛下矜愚护短，悼屈伤穷，许解民部之官，特畀真祠之佚。知难之义，得免于太阿；从欲之仁，仰希于鸿造。

伏念臣偶脱淮甸兵火之威，复值钱唐戎马之乱，枭雄跋扈，宫阙震惊。当一时遭变之初，共有枕戈之怒；殆诸将策勋之日，独无横草之劳。以兹忧愧之馀，始上退休之乞。虺隤无用，犹有望于盖帷；晼晚奚为，恐遂填于沟壑。敢图恩纪，尚閟俞音。俯加簪履之矜，未忍寘诸閒散；尚有蕃维之托，或可备于驱驰。廪恤流亡，铢锄乾没，平刑息讼，奉法首公。备宣夙夜之勤，或有涓埃之补。伏望皇帝陛下哀怜故物，惠保馀生，不使在梁之鹈食无功之禄，庶使乘轩之鹤逃窃位之诛。

南台民版之司，畴庸弗效；内阁羲图之峻，涣宠非常。耸吏民瞻望之华，极儒学遭逢之盛，省循非分，荣惧交中（中谢。）。伏念臣读古人之糟粕，而求复其初；守先王之蘧庐，而不稽其变。婴时多故，为世畸人。众目眩于明污，百口咻于造大。视枪榆之笑，奚为负南海之风？感涸辙之呼，安用激西江之水？遂无施于尺寸，徒自腼于心颜。空受支离十束之薪，谩索侏儒一囊之粟。始冒浼有吁天之乞，尚依违怀择地之嫌。牍奏上陈，方虞大戾，黈聪感彻，更冒庞恩。联近臣之籍于殿中，未觉长安之远；分刺史之符于海上，难忘魏阙之存。兹盖伏遇皇帝陛下义在均劳，仁先求旧。视其发种种，岂有能为；说其脰肩肩，遂忘其丑。重叨殊宠，实异初心。辞剧就閒，岂生平之所望？奉法循理，尚岁月之有馀（《鸿庆居士文集》卷九。）。

月：《全集》卷二二作「计」。

宠灵贲冒，命服光华，四牡倭迟，七衣安吉。叨逾莫俪，拜舞知荣（中谢。）。伏念臣碌碌无以瘉人，惓惓粗知许国。牛衣卧泣，常抱百忧；马革裹尸，愿效一死。属上圣宵旰焦劳之日，岂群臣曳娄閒暇之时？故褰裳有揭厉之思，而著鞭恨功名之晚。兹盖伏遇皇帝陛下仁先厚下，乐在与贤，分颁出笥之珍，加贲章身之宠。义无择事，愿希王阳叱驭之风；忠以致身，庶几季路结缨之节。

内阁宝储，促上邃严之直；全吴巨屏，叨居方面之崇。欣逢白首之遗民，还复青毡之旧物，恍如昨梦，祇忝明恩（中谢。）。伏念臣涉世阔疏，空惭懵学，逢辰休显，浸冒官荣，独荷三朝识拔之恩，遍尘两禁高华之选。分符海上，渐收迟暮之身；改命吴中，又玷藩维之重。追寻陈迹，宣布宽条。千里江山，不改承平之观；四邻鸡犬，一空盗敚之馀。闾里呻吟，田莱芜没。攀金城之柳，衰病何以堪之？访元都之桃，飘零殆无存者。兹盖伏遇皇帝陛下官人作哲，厚下施仁。俯怜簪履之遗，加惠桑榆之晚。抚三江之壤，悼灵光之独存；矜一介之臣，望神山而已远。擢从小郡，移牧通都，申画封圻，抚绥凋瘵。虎头食肉，敢妄意于古人；马革裹尸，庶捐躯于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