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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维摩经赠羊荆华(1151年5月11日) 宋 · 李光
昨所言《维摩经》,字画精妙,仆所宝藏,今以遗荆华。
海外不知佛法,公能留意于此,日诵一卷,以岁计之,当得百馀卷。
异时此邦之人薰染成熟,悟真如之性,造无生之理,当自荆华始,可不勉哉!
绍兴辛未五月十一日,无碍居士。
跋许觐所藏法帖(1155年9月) 宋 · 李光
世之学禅者,虽云门、洞山、黄蘖、临济诸家,各有所宗,其所传心印一也。
书法亦然,颜、柳之瘦硬,欧、虞之端劲,徐、李之豪壮,各自名家,考其笔意,未始不同。
此论闻之前辈,今世鲜有知者。
本朝惟蔡君谟天资超胜,辅以力学,遂为本朝第一。
惟苏子瞻善论书,可继君谟,而气超胜,不减二王。
近世惟江裒仲嘉作字得楷法,不幸生宣和间书法弊坏之时,莫有知之者,今三衢尚有仲嘉子姓及碑刻。
而程俱致道亦善论书,今皆亡矣。
予来海外,昌化许觐善书,其大父珏虽商人,而喜与士大夫游,东坡先生与之甚厚,作《酒子赋》赠之。
其父某遂累取乡举,为南迁官,好收古法帖,其渊源所来亦远。
予与之往来至熟。
觐作字不俗,然但知学东坡书,粗得其形似,而不知苏公之书自二王诸人来,故予尝勉觐力学,以古人为师法,然后知东坡字画有所宗也。
后生作字,若知用笔意,便如王、谢家子弟,纵使不能端正,而气韵自觉超胜也。
予久处荒裔,如逃空虚,闻人足音,跫然而喜矣。
绍兴乙亥九月下浣,许子偶携此卷来,为跋其后。
跋所书华严经第一卷(绍兴丙子冬)(1156年) 宋 · 李光
绍兴辛酉冬,予得罪南迁,幼子孟传生才六年,未能从行,今二十一岁矣。
蒙恩近改郴江,一日书来,寄《华严经》一卷,曰乡僧法久募士大夫如经之数,各抄一卷。
自念八十之年,目昏手颤,字画欹斜,贻笑同社,复怜其勤恳之意,不忍违之。
晨起盥手焚香,日课才三百字,凡十八日而毕。
重惟此经所说华严重重世界,不可思议,而吾家长者所著《合论》,发明至理尤为简妙。
嗟乎,世人流转无量生死,昧其本心,如吾父子隔阔既久,忘其面目,一旦相见,即日豁然,既知是父,欢喜悲涕,更无可疑。
亦如善财童子,一念发心,顿无能所,自觉自悟,本来是佛,岂不了然哉!
书李林甫传后 宋 · 李光
上尝谕侍从,令各举所知,踰月遂以姓名奏上,人不过二人。
有旨并引对,宰臣秦桧曰:「士人稍众,欲止令堂中审察,量才与差遣」。
予曰:「陛下以久在东南,用江浙士大夫多,前日面谕侍从,令举北方士人。
臣窃见侍从搜访中原流寓之士,已具名奏上,若各引对,陛下观其人才、察其议论,然后谕宰相量才擢用,庶几仰副陛下侧席求贤之意」。
孙近探桧意不乐,乃进曰:「近报蓝公佐等使金国回,将入境,大议未决,朝廷多事,侍从所荐几四十馀人,皆远方小臣,何用一一引对」?
予曰:「更在陛下裁处」。
上意稍不怿,卒不引对。
今日偶观《李林甫传》,事颇相类,犹恨林甫傍无一孙近为助耳。
跋东坡双泉诗 宋 · 李光
东坡先生绍圣庚辰六月十七日北归过琼,作《双泉诗》,盖有讥焉。
先生度岭海,虽黎童蛮妇亦知爱敬,而士大夫或致厚薄爱憎于去来之间,故其诗曰:「一瓶之中,有渑有淄」。
又曰:「岂弟君子,江海是仪」。
虽先生旷怀雅量,亦未能忘情于此时也。
今四十有六年矣,先生亲笔以为好事者取去。
绍兴乙丑,予谪海南,儿子孟博、孟坚更来视予。
双泉旧有亭宇,因葺居之。
暇日偶书先生诗,复揭之亭上,庶几先生雄词英气,千古不泯,抑使后来者有考焉。
绍兴丙寅八月五日,上虞李某题。
养生堂记(1144年4月) 宋 · 李光
予兄德充寓居越之馀姚,实在龙泉之北,江山映带,最为胜壤。
尝于南偏作堂,爽垲而深隐,外不假台池苑囿之玩,内不列琴书图画之观,萧然一榻,而日游息其中,吐纳导引,以求长年,因榜之曰「养生」。
客有过而问曰:「子于治生则信有术矣,何自而知养生乎」?
德充曰:「嘻!
子乌知治生?
使子而知治生,则可与论养生之妙矣。
予今燕坐一室,心超三际,方以形为舍宅,神为主人,灌漱乎玉池之清泉,以溉丹田;
呼吸乎玄牝之冲气,以营尺宅。
锄胸中之荆棘而梨枣生,薅害稼之稂莠而嘉谷植。
子视予之养生,果异于治生乎」?
客无以应。
某方谪处南荒,书来告曰:「予辟养生堂,世俗之人或以为疑,予虽告以大略,意有未尽,汝其为我记之」。
某自少年喜阅道书,游走四方,延见方士多矣。
神仙之说,虽传记备载,然皆虚荒幻怪,不足考信。
自陶隐居以正一之道授王知远、潘师正、司马子微,皆蝉蜕而去。
然其法后世罕传,惟抱朴子论最简而易行者。
其说以住息为妙,盖息息之中,神气相合,如婴儿之处乎胞胎;
及其至也,如释氏之入定,六根皆废,心想都灭,胎从复气中结,气自有胎中息。
然非真积力久、功行俱圆者,未易到也。
世人不能捐弃外事,澄心观照,而日奔趋乎是非利害之境,遂使气自出入乎内,神自驰乎外,神气各行,子母不相守,至于夭死者,非不幸也。
古之善养生者,莫如广成子。
庄周之书载黄帝问答之语最详,摘其要言曰:「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
又曰:「汝神将守形,形乃长生」。
老氏五千言,虽泛论道德之旨,其要言则曰:「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此二者皆胎息之门户也。
德充学道垂三十年,平生寡欲,无所嗜好。
悟厚禄高位之伤德,故每安于卑官;
知珍脆肥浓之害性,故自甘于藜藿。
以慈俭为可宝,故无侈汰之过;
以朴素为可尚,故绝声色之娱。
今以从心之年,白须红颊,浮沉里巷,无一不如志者,虽使不知吐纳咽漱之理,固可与数子争年而比寿矣,尚何慕于彼哉?
虽然,广成子修身千二百岁,而形未尝衰;
老氏则跨历商周至秦,莫知所终。
又有深于此者,西域圣人已成等正觉,视身犹浮云,斯须变灭,惟圆明一点,历劫而常存,今大乘诸经备载斯事。
德充倘兼修此道,暇时访寻禅宿,参透西来的的意,则飞行自在,出没去来,真游戏事。
古所谓神形俱妙,殆谓是也。
某去乡四年,忧伤困悴,有他人不能堪者。
德充万里致书,必以此道过相勉策,且有白首相从之语,览之悽然,因书其末以见区区之志。
异时倘遂生还,将筑室泥湾之上,风雨对床,其必有日矣。
绍兴甲子孟夏几望,藤州寓亭北窗,某谨记。
琼州双泉记(1145年4月7日) 宋 · 李光
《洪范》论五行,一曰水,曰「润下作咸」。
山者水所出,海者水所钟,莫崇于山,莫卑于海,故海中之水无不咸者。
自雷渡海而南曰琼,琼本海中山耳,而双泉之井,独冠于二广,岂其源渊所禀,得天地粹灵之气,而不资于海邪?
陆羽《茶经》论水云:「山水上,江水次,井水下」。
又云:「山水乳泉漫流者上,江水取去人远者,井取汲多者」。
双泉在郡之东北隅,冈峦回抱,泉谽窦间。
其发源甚微,初为小池,泓澄清澈,莹若冰鉴,不见其流动之形,盖所谓乳泉漫流者也。
郡人初不知贵,苏公端明南迁过琼,酌水而异之,往告其人,而郡守求亭名与诗,遂名其亭曰「泂酌」,且留诗其上。
绍兴乙丑,予自藤江再贬海外,以三月望至琼,众指双泉之胜,乃葺居。
一日尽出积水,因得详究二泉所从来。
盖一井而有两脉,其一自西南,其一自正北,皆濆涌而出。
水既渴,泉益湍驶,因各盛以器皿。
色味初若不可辨,久之,众皆谓西南来者尤清甘,然后知只尺而异味者,非虚语也。
泉自小沟南走十馀步,溢为方池。
又自两龙口入下池,则泉之觱发者益众,水益深广。
每当暴雨涨溢,众流散漫,灌注于外,四方之民无男女少长,挈瓶罂就浣濯者无昼夜,常满。
双泉之名闻于远近,实自苏公发之。
旧传有白龙尝露脊尾,气浮水面,询之故老,以为信然。
苏公既不载,然亦莫有见者,独惠洪记注间一诗,其略云:「异哉寸波中,露此横海脊。
举首玉箸插,忽去银丁掷。
大身何时见,夭矫翔霹雳。
谁言鹏背大,更觉宇宙窄」。
语虽不凡,然决非苏公诗。
龙之有无,固不系水之美恶,今所在潭洞池井以龙得名者,其神灵或能兴云雨,而未必皆甘泉也。
盖水之有源,其畜必深,畜之深,则其发必远,其为龙神所宅焉,无有疑者。
《易》言:「山下出泉,蒙」。
《禹贡》载禹之治水之迹,亦详其所出。
盖水之发源,不过杯勺间,及为江沱潜汉,为渭为洛,则贯穿中华,横绝吴楚,非有本者能如是乎?
世所称甘泉多出于深山乱石中,好奇之士至穷探远讨,不惮岩壑之险,攀缘上下,然后得之。
今乃不出户庭几席之上,清流滉漾,影摇窗扉,潺湲之声,夜到枕上。
风月之下,每与客把酒徘徊,酌泉而歌之曰:「泉之泠泠兮以濯予缨,泉之湛湛(音沈)兮以洗予心。
朝资予之食饮兮,暮伴予之孤吟。
或泛流杯,或横素琴。
予既寓居之久矣,日涉浅而汲深。
咽漱元和,涤除烦襟。
玉池生肥兮沙砾变金。
凛冰雪之绕齿兮,何瘴烟毒雾之能侵邪」!
歌罢,辄欣然自得,忘其身之在万里外也。
独恨海外险远,不得与惠山、虎丘、南零诸水同列于图经,非苏公一顾之重,则斯泉也委于荒榛蔓草间,饮牛羊而产蛙鲋矣。
流俗所传,既多怪妄,因志其本末,使后来者有考焉。
四月七日,上虞李某记。
昌化军学记(1152年11月10日) 宋 · 李光
学校,王政之本也。
三代至治之世,未尝无学,皆所以明人伦,崇教本,长育人材而化成天下也。
周衰,至春秋之际,学校废缺,虽齐、晋之大国,晏婴、叔向之贤,未尝一及于此。
鲁独僖公能修泮宫,而诗人歌咏其德;
郑惟子产不毁乡校,而仲尼追称其仁。
盖古之学者以圣王为师,而专师孔子则自邹鲁始。
当时诸侯虽不能尽用,而四方学者如孟僖子之徒皆翕然从之,升堂入室,至于三千,难疑问答,其略见于《论语》。
至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而三纲五常之道赖以不绝,无他,学故也。
故孟轲以谓:「自生民以来,未有如夫子」。
又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
岂过论哉!
自汉以来,其道益隆,虽天子之尊,躬执荐祼,非道师万世,言法天下,畴克当之!
我宋之兴,崇儒重道,圣圣相承。
至仁宗皇帝始诏大臣,问以治天下之道,当时条对,咸以学校为请。
熙宁、元丰以来,继志述事,弗替益隆,乃辟成均,乃建辟廱,党庠术序,达于海隅,可谓盛矣!
逮主上中兴,和戎偃兵,天下寖以无事,乃诏中外谨庠序之教,复太学之制,旁达郡国,靡然向风。
唯海南地处遐裔,虽屡更俶扰,而是邦独不见兵革,里闾之间,晏如承平,人知教子,家习儒事,青衿之秀,日以增盛。
每诏下,群试于有司者至三百馀人。
然旧学庳陋,傍迫居民,人士每病之也。
先是,城之东南隅郊原迤逦,气象轩豁,黎阜拱揖,昌江映带,实占一郡之胜。
至是,人谋龟筮,实协实从,诸生献谋,工徒输力,富者效其赀,贫者尸其劳,郡守陈侯适亦乐从之。
期年而新学落成,且于民家得古肖像,华冠象佩,远合邹鲁,群贤从祀,取法上庠。
御书有阁,讲说有堂,斋祭有室,诵读有舍,宾客之位,附于三门,缭以周垣,崇以列戟,下至庖湢,莫不毕具,固足以激奋士心,作新后学。
士之周旋其间者,且将磨揉迁革,日趋于善,变岛夷卉服之陋,为弦诵礼乐之乡。
丧祭冠婚,无悖礼之失;
禨祥巫觋,袪习俗之蔽。
使一变而至鲁,再变而至道,将必由是启之。
昔苏公端明谪居此邦,有《游学舍诗》云:「摄衣造两塾,窥户无一人。
邦风方杞夷,庙貌犹殷因。
先生馔已阙,弟子散莫臻」。
盖叹之也。
今相去五六十年间,文学彬彬,不异闽浙。
予以放逐至此,时得与其士子相从文字间,而王霄诸生又多及见前辈,喜与迁客游。
一日,抠衣踵门,以学记为请,念方衰病,久废笔砚,屡辞不获,因书其经始大略如此。
异时长材秀民,业精行成,登巍科、膺膴仕者,继踵而出,则予虽老矣,尚庶几及见之。
绍兴二十二年岁次壬申十月庚子,上虞李某记。
舍黄蘖裴公真像(并偈)(1130年) 宋 · 李光
宣州广教禅寺,实唐裴公故宅、黄蘖道场,二公像设存焉。
气韵森严,笔法简古。
予守郡日,命工摹得之,顾私家不能严净,适通公律师访予五松山,一见若有宿契,因请留寘铁磬堂。
或曰:「静凝学徒皆宗律教,以南山为祖师,得无异议乎」?
予曰:「不然。
禅、律二宗,本相因依,后学末师,妄自分别。
昔宽禅师谓白乐天曰:『无上菩提者,被于身为律,说于口为法,得于心为禅,应用者三,其致一也』。
故如来所说大乘诸经,以文殊为问答之首者,皆明法身妙慧之门;
以普贤为问荅之首者,皆明妙智之万行。
诸佛菩萨皆依此二尊者以为师范,然后成菩萨之极果,处如来之上乘,岂有二哉」!
通公志行苦卓,识趣超然,禅、律并行,不相留碍,其必有得于此矣。
恐诸衲子尚有疑情,对大众前复说偈曰:君看铁磬堂前像,恰似文殊对普贤。
更着白须裴老子,夜深同听祖师禅。
予作此文,通公盖尝刻之石矣,字画既不工,又镌刻失真,师意每怅然。
予以绍兴乙卯仲春赴官霅川,师追饯至上虞,临别犹眷眷要予书,且砻石以俟。
仲秋几望,其徒仲珣法嗣遣净人持书至平江,言师以七月五日示寂坐逝。
呜呼!
师虽学律,而于少林宗风尤所通解,盖已超然神游八极之外矣,无足深悲者。
适予友人邹德久相过,因道师行业之美,相与感叹。
德久书实当今第一,篆、真、行各臻其妙,庶几师之名,托此以不朽也。
五松居士李某题。
效庄周句法 宋 · 李光
苏子瞻幼年未读《庄子》,因过外家程氏,架上有《南华真经》,问此何书,知庄周书也。
公且饭且读,因喟然叹曰:「吾昔年有见于此中,口不能言,今见是书,得吾心矣」。
自是凡意所欲道,笔端悉能达之。
其为文虽不剽其语,而源流血脉,多自庄周书来。
如云:「白龟能见梦于元君,而不能脱豫且之网;
能七十二钻无遗策,而不能免刳肠之患」。
及作《颜乐亭记》云:「人能碎千金之璧,而不能无失声于破釜;
能搏猛虎,而不能无变色于蜂虿」。
《韩文公庙碑》:「能开衡山之云,而不能回宪宗之怒;
能驯鳄鱼之暴,而不能弭皇甫镈之谤」。
如此等语,未易概举,此正诗人所谓夺胎换骨法也。
姜山静凝院钟铭 宋 · 李光
上虞、馀姚之间,青山盘纡,寒溪漫流,中有招提曰静凝院。
僧仲珣,实嗣南山下惠通律师讲席,有众千指,香火净供,人天所依。
爰作大钟,以声旦暮,群聋六时,有所归仰,旁震万壑,声闻九天,幽途苦海,无不解脱。
于是珣以书抵里人平江守李某,求铭以识其上,乃为铭曰:
我观世人,逐物丧真。
莫觉莫悟,三界沉沦。
爰有大雄,独振宗风。
雷震霆击,警世昏聋。
天鼓既动,罪垢俱空。
平湖之傍,姜岭之巅。
其山峨峨,其流涓涓。
我铭斯钟,可千万年。
等慈寺钟铭 宋 · 李光
等慈寺于上虞为大伽蓝,庆历中咸润师所创建,经方腊之变,金碧之区鞠为草莽。
越二十一载,有僧首妙智大师志远,始出其衣囊,与其徒法常兼募众缘,经营而一新之。
师既以大厦安四众,又欲以鸿钟警六时。
悲愿既深,众应如响。
于是涓择吉日,精求良工,得富阳人陈诚稽合律度,范模阴阳。
凡用铜三千六百觔,高广之数,厚薄之齐,咸适厥中。
将以觉昏聋、灭罪垢,迷法性者寻声而顿悟,沈幽途者闻响而解脱,其功用岂不大哉!
实绍兴辛酉九月某日也。
邑人李某睹兹胜事,随喜结缘,乃为铭曰:
诸佛出世,开方便门。
引导众生,莫捷声闻。
爰作鸿钟,以警朝昏。
灭除罪垢,诱掖善根。
众生愚痴,沦堕幽扉。
旷劫长夜,永无出期。
天鼓一动,若轮息机。
如雷如霆,渊达幽明。
声来耳边,不于空生。
若梦而觉,若醉而醒。
众真群魔,稽首耸听。
转物庵铭 宋 · 李光
世尊语阿难曰:「一切众生从无始来,迷己为物,失其本心,为物所转,故于是中观大观小,若能转物,则同如来」。
嗟夫!
学道之士以成佛为难,则一切众生无复有得者。
以为知易,则世尊大慈大悲经历尘劫,受诸苦恼,至于歌利王割截支体,不生瞋恚,犹不了悟。
其馀大弟子及诸菩萨,方修行之初,或投崖饲虎,断臂燃眉,立雪齐腰,如是勤劳,然后乃得,未有自凡夫径超佛果者。
譬如瓦砾欲成黄金,虽经百鍊,终不能成。
若销金矿,则矿尽金现,是金在矿中,必资锻鍊。
当知一切众生,各有佛性,无欠无赊,非专苦行,非离苦行。
若契本心,则苦行如握土成金,若不明本心,则如黑月履于险道。
当观人与非人性相平等,妄情不起,真心遍知,特在一转之顷耳。
昧者不知,乃欲除烦恼而求菩提,舍无明而求佛性,不知烦恼即是菩提,无明即是佛性,失其本心,去道愈远。
我今自念此身流浪浊秽,涉世不止,卒蹈大难,昧其根尘,为物所转,无有了期。
于是宴坐一室,反观自性,六用不行,虽有去来,随有不昧。
因榜所居室曰「转物」,而为铭曰:
若能转物,即同如来。
咄哉瞿昙,诳謼痴呆。
物无自性,我亦非有。
转者为谁,徒劳心手。
知无自性,复是何物。
瞥起情尘,扪空揣骨。
此庵无所,住者何人?
具顶门眼,试辨疏亲。
孟珍房相样砚铭 宋 · 李光
端溪之英,非黑非赪。
方其未用也,匣而藏之,以瑞其家庭;
及其为用也,波涛汹汹,一挥而成。
文字之祥,皎如日星。
人皆诵咏,众所推称。
老人志愿如此,汝其勉承。
当务实学,毋事虚声。
老人星赞 宋 · 李光
《晋书·天文志》云:老人星常以秋分见于南方。
或曰:南极见则寿昌。
世人多图其形像,配以灵龟、松、鹤三物。
程公给事伯县顷于维扬得是画归,为致政中大夫生朝之寿,且命友人李某为之赞云:
我闻古之真人,服气餐霞,骑箕登天。
惟世耆耋,上应星躔。
清秋既分,云月娟娟。
晨见南极,其光晔然。
瑞公家庭,非云非烟。
惟此老人,矍铄蹁跹。
积德行仁,克生忠贤。
䌽衣侍侧,玉润金坚。
如鹤在松,如龟巢莲。
或金章紫绶,出入乎黄扉紫闼;
或芒鞋幅巾,徜徉乎水涯山巅。
阅世三百,与此三物而周旋者乎。
正献祁国杜公画赞 宋 · 李光
正献杜公正色立朝,以不欺为忠,尤抑侥倖。
凡内降与恩泽者,每积至十数,则连封而面还之,以是为昭陵所敬。
一时正人,群邪所忌,公独左右之。
󲦤绅之士,闻其风声,虽千岁之下,犹足兴起,其功利之及天下后世,岂不大哉!
小人欲容身保宠者,往往反举以相戒曰:是特沽激取名耳。
呜呼,悲夫!
公之六世孙师文寄示遗像,予适有所感,因再拜稽颡而赞之:
于穆正献,大节孤忠。
天骨秀拔,泰华倚空。
致君唐虞,稷契夔龙。
婴鳞犯颜,蹇蹇匪躬。
寿考康宁,昭明有融。
咄哉鄙夫,朋淫党同。
谓天可欺,谓俗皆聋。
曰位可窃,曰身可容。
敬观遗像,遐想英风。
揆路百日,万世之功。
呜呼祁公!
牧牛图赞 宋 · 李光
博白苏令汝文出此图相示,二童子各牧一牛,其一牛背上吹笛,其一坡上箕踞而坐,云是唐韩晋公笔。
晋公画与族人干本相上下,及位将相,耻以自名,当时固已不传矣。
然此本笔迹萧散,自是名笔,何必托之斯人哉!
因以书其后云。
平原旷野,熟视牛迹。
丰草长林,随意所适。
彼二牧童,逍遥自得。
阳坡箕踞,牛背横笛。
咄哉慧藏,狂念未息。
孔鼻拽来,费许多力。
病中自赞(1157年) 宋 · 李光
今年八十,百病相攻。
今夕明月,炯然当空。
似我方寸,不欺为忠。
得死牖下,是惟善终。
虽四山相逼,五蕴皆空。
唯灵光一点,穿透地狱天宫。
咄,甚唤作地狱天宫!
郴州写真赞(1157年) 宋 · 李光
此予八十岁郴江所传,众曰似之,然乎?
不然。
若其气貌之轩然,议论之凛然,虽老而不衰者,顾丹青之笔,岂能得其全?
示孙文 宋 · 李光
少年欲励志操,见世间膏粱子弟,当以俭素胜之,不起羡慕之心;
见居处华洁过度,凉榭温室,洞房窈窕,则思颜子陋巷之安;
见人之盛馔,甘脆肥浓,则思仲尼饭蔬饮水之乐;
见人之佩服车舆,犀象珠玉之珍,则思子路衣敝缊袍之温。
若能置吾言于座右,常作是观,庶免鄙夫陋人之称。
见贤思齐,见不善惕然自省,则可入圣贤之域,古人不难到,顾力行何如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