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胡邦衡书(一二) 宋 · 李光
某顿首:前月末,黎下班转致中秋所惠书,欣承善达吉阳,粗已安居,不胜慰喜。岁律遒尽,元正俯临,贤君子道泰之时。伏惟味道之腴,知德之奥,起居佳胜。某衰苶如故。自九月初乡民不靖,郡县扰扰,至今想已流闻。郊赦虽有检举之文,仇人在朝,固已绝望。死生祸福,定非偶然。中间得李守书云:吉阳羊米特胜诸郡,鱼蟹亦不论钱。有此数物,人生更复何求?况君子无入而不自得,想琴书自娱,不知身在万里外也。承喻《易说》叙引,固当如命,然拟非其伦,则不敢当。已勉作数语,俟左右北辕面纳,馀冀自重。不宣。某顿首上。
与胡邦衡书(一三) 宋 · 李光
某少恳。近逢时托撰《军学记》,虽已勉强撰得,已下手刻石矣。但「昌化军学记」五字,欲得邦衡作汉隶,比已令停刀笔以俟,幸速得之。恃爱,忘率尔,悚息之至。元衡未中第,才业人望如此,后必中耳。令嗣想不废学,异时必能继公清风也。令郎气象可喜,为胡邦衡子,而命又与仆相似,它时宁为凶人,必不为佞人也,呵呵!似闻庐陵书来,尊少俱康佳。仆家书不出此月必至。只影万里,颇有意外之虑。去秋人回,令津遣三两老妳婢来,孟坚不在家,不知小儿能办此否?得孟坚书,颇能不废学,抗论甚伟。某已写书一幅,忽蜀僧行密至,袖出「寂照庵」三字,如获至宝。馀俟后便。某再拜。
「涌月阁」三字,森然如入武库,见古剑戟,凛然如睹正人端士之容。即已付郡侯,而前榜及仆恶札,彼以人情,不肯亟换,须俟从容耳。某再启。
与胡邦衡书(一四) 宋 · 李光
令郎气象不凡,又朝夕侍侧,日闻妙言,异时未易量也。某猥恳,中间在琼管作《双泉记》,君前携去副本,意欲得左右作汉隶。文虽不工,然古之碑碣,赖字画以传远者多矣。漫装界卷子一轴,风和日煖,或不惮烦,承兴一挥洒之,幸甚。某再启。
与胡邦衡书(一五) 宋 · 李光
某手启,昨顾巡检行,奉记,伏承老人以寿终,想人子之痛,岂易堪忍!况吾友至性过人,幸勿至伤生。尼父每以中道立教,载在《礼经》,过此失礼意。况五十岁以上,血气不比少年时,吾徒处忧患之际,又瘴疠侵其外,惟痛自裁抑,乃免病苦,至恳至祝。近缘议者传仆擅离贬所,见在清湘,出入王安抚家,诸处虽已申奏,见在本军城里居住,而诸司尚以为疑,阴遣使人直至昌化缉探,节前至此,今已回矣。度此报至朝廷,必已释然。曲折符尉知之,此不详具。八十老人,死自其分耳,年来亦觉顿衰,步趋无力,心志健忘,聪明不及前时矣。又缘为文字缠扰,晨起尝晏坐,而喜抄书,以此不得全功于鍊养,但绝欲十四五年,色身尚强耳。十一月九日至节,是日戊午,乃仆本命,作小醮青词,末云:「涤除玄览,悟色境之皆空;专气致柔,冀形神之俱妙」。大略如此。览封州书,感叹不可言。或以仆近日动静,一宽朋友之念也。丹砂甚妙,为更求数粒。古人云「内丹既就,外丹自来」,岂其然乎?偶此便甚的,因致此幅纸,不宣。某启上。
与胡邦衡书(一六) 宋 · 李光
某再启:某老病,日益衰瘁,加以群嚣未靖,杜门待尽,以此久不通书,唯是怀企道义,未尝一日忘也。吾徒忧患至此,古今罕有,如仆老病,死自其分。公今遭此家祸,更宜以远业自重,勿过悲伤。居瘴烟之地,血气已耗,七七之后,宜茹荤鲜,以助真气。凡居丧有疾,饮酒食肉,圣人所许,儋、崖瘴毒之地,独不比有疾乎?
与胡邦衡书(一七) 宋 · 李光
某启:相望不远,而风涛汹然,久不承问动止,此心倾仰,何可胜言!仲夏酷暑,起居佳胜。某老病如故,日夕汛扫,此心时至即行,非如吾友盛壮之年,前程万里,惟祝乘此閒放,尽为己之学,至处忧患之际,则当安之若命,胸中浩然之气未尝不自若也,邦衡岂俟鄙言?仲尼作《易》,亦专论此事:「《困》,刚掩也,险以说,困而不失其所亨,其惟君子乎」!剥必有复,否终则倾。邦衡素明此道。《需》之时,则当以饮食燕乐。仆之顽鄙,又垂尽之年,惟知生死事大,无常迅速,故汲汲耳。此间为况,甘君必能言之。仆自去年四月家僮至,复杳不知消息,舶船今岁无往浙者,亦且任之。古人以离火宅、弃妻子为胜,尚子平之徒是也。吉阳气候与昌化不异,君子无入而不自得,千万勉之。不宣。五月朔,某启上。
《涌月》二诗极超胜,本不欲出,而光芒万丈,孰能遏之!它时录本付陈氏,永为海外之传,不但藏秘箧笥间也。
与胡邦衡书(一八) 宋 · 李光
某启:相望隔小海,风波汹然,宜相忘于无相忘也。杪秋气爽,伏惟道体超胜。患难至此,正是着力处。想宴居有以自娱,动则观书以广智,静则息念以存诚。赋诗一首,弹琴一曲,古人困而能通,用此道也。江西必续得近耗,封人消息,何自而来?周机宜何人哉?人情物态,近益可畏。不宣。某启,上邦衡学士老友。
与胡邦衡书(一九) 宋 · 李光
某启:甘子行,尝奉手函,谅已尘视。日来烦暑,伏惟起居佳胜。某老病如常,儋、崖天下至恶弱之地,吾二人居之,能不以为陋。内有黄卷圣贤,外有青衿士子,或一枰之上,三酌之馀,陶然自乐,是非荣辱,了不相干,故十五年之间,虽老而未死,盖有出乎死生之外者。符子海外有识之士,廉而有才,相从踰岁如一日,想能道仆起居之详。舍人公相见为仆致意,三蒙惠酝,此意厚矣,念正牢落,未能致一物。修城立寨,一劳永逸,尚何罪乎?闻太夫人襄事,须俟公归,甚善甚善!不宣。某启,上邦衡编修老友。
与胡邦衡书(二○) 宋 · 李光
某顿首:使至,辱惠真翰,深佩雅意。相望虽若不远,而山海之隔,不啻弱水,人情险巇,过于蜀道。去冬尝作书,不敢轻付。即日恭审台候佳胜。某老缪椎鲁不文,过辱宠示太夫人行状,俾之著撰,伏读赧然,此非老于文学者,其谁敢为?然邦衡名节凛然,老朽得附名其间,岂非幸愿?但此文须少从容,若止述妇人闺门之行,其他畏避而不敢言,则非仆之志,岂足以慰士友之望、邦衡之心哉!无由面谈,切冀保重,不宣。某顿首。
刘梦得谪播州,柳子厚以禹锡母老,愿以柳易播,是时裴晋公在朝,言陛下方以孝治天下,愿俛从其请,禹锡遂移连州。今闻邦衡有奔丧之请,不知大臣中亦有慨然如晋公为开陈者乎?今冬郊恩,邦衡归有期矣,愿益自爱。某又上。
与胡邦衡书(二一) 宋 · 李光
览机宜公书,超然如见其人。亨仲亦蹈奇祸,盖非偶然,深于术数者能言之,一切顺受,更有何事?仆年垂八十,喜进者尚下石不已,所论无根,却非庙堂之意。既言仆擅离贬所,见在清湘,言者亦得之传闻,使有意见害,欲加之罪,岂无名乎?然一犬吠雪,百犬皆应,连月人情大有可笑,置之勿复道也。年来衰颓,步趋瞻视皆不及前时,但心志尚强耳。清河时闻动静,然谨不欲以无益书问累之。茂远奇士,仆初南迁过临川,预以书戒其勿出,渠回书慨然,反出十馀里外相迓清谈,终夕倾倒,然中间消息甚恶,心不以为然。今闻机宜公所报,悲怆不已,如此人者世岂多有!造物不仁,何夺之遽耶?如闻秦国却能稍宽,老人平时参禅,于梦幻死生是第一义,但子母之情岂易割邪?但渐远渐忘耳。机宜公数诗皆妙作,忧患中陶写性灵,实赖诗酒。张第、刘昉、杨愿皆恶病而殂,孰谓造物果无心耶?老懒加之畏祸,又善累人,皆不敢作书。近又缘虚惊,取平生朋友书问悉付丙丁,已而又怅然,如邦衡往来书亦不免为煨烬矣!如诗文,它日尚可求也。某再拜。
与胡邦衡书(二二) 宋 · 李光
人情恟恟,想杜门饮醇,与仆况味同也。自去冬缘王彦恭事,惊忧不小。数日所传,朝廷已察知其诬,王尽复官,复知雷州,了城壁。人情陡变,凡知友半岁不通问者,连日踵至,可付一笑耳。邦衡忧患重重,宜有以自宽,清心宴坐,绝欲忘缘。庄老吾师也,其馀经史,且可拨置。仆今年七十有八,平生万事足,所欠惟一死耳。年来诸况如故,但腰膝无力,然平生故人死亡略尽。通封川书,为转求丹砂,实济扶衰之用。
与胡邦衡书(二三) 宋 · 李光
某启:久不通问,实以小人窥伺者众,不欲以无益之寒温奉累也。日来起居佳胜。今早林令自琼州专人报秦公十月十八日殁,故前日赦文不见此公阶位,心知如此,今果然也。仆已为太夫人撰得埋文,其间有难回避者前已为上,净本须面纳也。前日赦文,固知非渠意,想宅上自有专人至矣。某老病,遂有复见松楸之望,度不出二三月间,必有朝命,可即促装也。惟保爱是祷。不宣。十二月二十六日,某启上。
与胡邦衡书(二四) 宋 · 李光
十二月二日,蒙恩检举移郴,尚未被受省劄,至即首涂矣。邦衡旦夕必有指挥,幸加鞭相遇于雷、化间,幸甚!切便促装,勿以细故滞留也。昨日一报尤快意,谨纳上埋文,漫草就,不能尽褒赞之意,望不外垂喻。馀非面见,莫罄所怀。某启上。三月二日,某顿首。
与胡邦衡书(二五) 宋 · 李光
前奉书并铭文久矣,中间人情尚未坚决,故不能无过虑,今似稍定。桧党略尽,先太夫人铭志,辄以奉寄,然犹未可示不相知者。仆已有郴江居住之命,然未得省劄,姑忍待之,不知邦衡已得移命否?此无可疑,但促装,旦夕必至。或传已得家书,须令人计会省劄。昨早得小儿书云:正月十八日已遣两兵,今犹未到,不知带得公文来否?递中恐浮沉耳。某少恳:近以邦人欲得《儋耳庙记》,漫撰成,念非邦衡妙翰无以增润骫骳之文,幸辍少刻,一挥洒之。仆得公文即行,前途定期少款。四月十日,某顿首上。
台眷均胜。过儋,或仆已行,即便可入行衙少驻也。天气正热,须早行,日中少驻也。某再启。
与胡邦衡书(二六) 宋 · 李光
仆平生故人,如萧振、贺允中皆已擢用,前日不合通书十二三人,各皆被召。如陆升之乃倾陷仆与孟坚者,今已勒停,编管雷州,天之报施何如哉!孟坚已复官归矣。
上馆职启 宋 · 李光
伏审给札禁林,校文天禄,来副朝廷之妙选,是为儒者之至荣。盖图籍秘藏,上帝名之册府;而贤能萃聚,前古谓之道山。岂徒搜罗文章翰墨之流,实欲涵养辅弼公卿之器。真材获用,公论攸归。伏惟某官文掞国华,识超物表。著左思之三赋,少作已工;读黄香之异书,晚观益博。果膺睿奖,入践要涂。允为鸿渐之阶,伫见鹏抟之运。某方縻簿领,猥辱缄题。断木在沟,知朽株之难斲;明珠照夜,觉蔀屋之生辉。佩服之私,敷宣罔既。
答婺州交代傅龙图启(崧卿) 宋 · 李光
期年报政,方兴襦裤之谣;一节趋朝,亟奉丝纶之宠。顾惭朽质,获踵后尘。恭惟某官识洞几先,学穷系表。早年驰誉,即有志于事功;壮岁立朝,益奋身于忠义。一昨提兵靖寇,承诏禦戎,免胄以入贼营,开门而纳降将。士民蒙赖,异翁子之还吴;父老归心,陋相如之谕蜀。笑谈乱定,指顾功成。比自乡邦,擢临近辅。欲壮藩维之势,暂烦经济之谋。唯圣主之深知,方须献替;虽斯民之切恋,宁许挽留。伫闻麻制之行,即秉钧枢之任。
知建康府谢宰相启 宋 · 李光
入陪从列,谬参八座之联;出领藩条,连委十城之寄。顾惭疏拙,积冒宠荣。窃以江左名区,金陵会府,兼河山表里之势,号股肱藩辅之雄。虎踞龙蟠,徒仰帝王之宅;蜂旗虎幄,既为战伐之区。群偷屯结而未闻荡定之方,百姓流离而曾乏招怀之策。非得迈伦之士,曷收经世之勋?如某者,质本驽骀,学惟糟粕,奋身一介,受任三朝。第知直道以事君,所愧矫情而镇物。夤缘遭遇,寖冒使令。此盖伏遇仆射相公功业冠乎古今,忠信行乎蛮貊,既隆宽而博爱,亦公听而并观。舟楫济川,坐弭风波之险;盐梅调鼎,曲成品物之和。致是迂愚,有兹侥倖。某敢不仰遵庙算,俯究民情,外图疆埸之事几,内访闾阎之疾苦。上酬洪造,次答己知。
与越守綦内翰启(崇礼) 宋 · 李光
伏审显奉宸恩,荣开帅阃。玉堂金马,辍从内相之联;皂盖朱轓,聊假大邦之重。恭惟知府内翰宝文,身兼数器,学洞九流。道德安强,折冲千里之外;文章尔雅,追还两汉之馀。欲分东道之忧,暂出北扉之直。弼谐之任,虽举朝野以共期;康济之怀,顾于内外而奚择。第方切渊衷之眷,或不容煖席之淹。行有峻除,送登揆路。某顷尘从列,获厕英游,姓名尚隶于刑书,竿牍敢通于记室。兹缘天幸,适此里居。因得自陈恳欸之诚,庶几少见依归之素。
回葛待制启 宋 · 李光
投閒三载,分老于田闾;假守一麾,遽分于符竹。方莅简书之始,未遑竿牍之修。敢谓撝谦,过形褒借。抚存甚厚,铭佩可量。恭惟宫使待制学际道真,才推王佐。以儒术缘饰吏事,早著能声;以文章粉饰皇猷,夙推雅望。属此艰难之运,方深俊杰之求。閒馆珍台,久徜徉于物表;黄扉紫闼,行密勿于政途。某猥以庸虚,谬当委寄。流风未远,有善政之可师;积弊难除,岂恶声之能掩。庶加策励,仰副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