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冢妇墓铭(嘉定七年二月) 南宋 · 杨简
新除将作监杨子字敬仲之冢妇、恪之妻冯氏名媛安,字婉正。
孝友笃至,静专,无故不出户。
衣服不事华侈,口不言财利。
宽厚慈惠,知过能改,明白不藏袭。
病久,常情不堪,婉正语其子野曰:「我虽病,实未尝病。
生如死,死如生」。
嘉定六年夏六月十有七日安然而瞑,无一言。
越明年,祖奠遣奠而归里,至二月丙申葬于象山县之崇仁里至西溪之玉峰之阿。
子三:野、󰮪、基。
女湘。
铭曰:
呜呼冯氏,死生一致。
至哉斯言!
自古儒宗学子不知其几千万,觉此者有几?
不谓妇人而有此!
叶元吉妣张氏墓志铭 南宋 · 杨简
某之至契叶元吉名祐之之母孺人张氏,讳景昭,故将作监丞讳允恭之女。
孺人孝敬明悟,自幼不独治女工,常亲书史,事亲竭情备养,有孝女之称。
后归司农寺簿讳大显字仲谟,有异质,尝亲薛士龙、郑景望,官居守正民悦。
湖海群寇,仲谟每有韬略,用事者虽不行其策,而舆论谓善。
孺人以夫家司计者倜傥广费,孺人长虑,亟出玩服,治田太湖上。
厥后祖业果告罄,而孺人所治之田遂为祭祀伏腊之需。
祖姑适台倅孙君,老而无子,女子之子曰「传」,或疑其名,孺人曰:「是出乐天之诗『留与子孙传」』。
孙君大惊,他皆类此。
平居亦不切切,读诵过目辄记。
元吉谓其虚明静一,如鉴中象,自然毕照。
未尝作文章,曰:「非妇人所当为」。
从寺簿历官中外,言不及政,曰:「非妇人所当为」。
太湖之田虽不多,孺人铢积寸累,调度有方,日需不阙,醯醢殽核备具。
宾客至,不知其为。
事姑如母,惟所欲,不问难易。
常储以供,而自奉甚约。
岁时佐寺簿羞馈,祀必躬以严,必丰以洁,如是者二十有四年。
姑殁,独春秋之事勤劳怵惕如初,他皆付幼子。
米盐靡密则二女为之。
曰:「他日为妇人亦所当知」。
孺人言必端庄,事必谨审,高明而色柔,严正而气和。
尊者不以贫贱废礼,卑者不以贵盛降意。
奴婢不笞,困乏必恤。
二女择配甚严,或以为太过,曰:「不然。
是家故尝有了斋陈公为婿,不可使俗坏其素风」。
士之有愿学请者,令诸子与之游,而远其张皇虚矫者。
虽或以科第进,每以为戒。
故元吉曰:「祐之由是不敢苟专试业,闭门不妄交」。
某至吴,元吉来访,执礼甚恭。
自言:「弱冠志于学,而未得其方。
凡先儒所视者依而行,所诃者必戒,如是者十有七年,然终未相应。
中间得先生《子绝四》碑一读,知此心明白广大,异乎先儒缴绕回曲之说,自是读书行己不敢起意。
后寐中闻更鼓声而觉,全身流汗,失声叹曰:『此非鼓声也』。
如还故乡,终夜不寐。
夙兴,见天地万象万变,明暗虚实皆此一声,皆祐之本体。
光明变化,固已无疑,而目前若常有一物。
及一再闻先生警诲,此一物方泯然不见」。
元吉弱冠与贡,孺人不以为喜;
闻声而大警悟,孺人虽喜,而未至于甚。
及元吉见某后归,道某言,且谓「若不见先生,止于半途」,于是喜甚。
某访元吉,孺人已疾病。
命二女听于屏间,尽记某之言以告。
孺人举手曰:「幸甚,吾儿得此于先生也,吾死无憾矣」。
垂绝,神气清明,无一语之差。
时嘉定十有一年十有一月乙未,终于正寝。
卜以明年正月庚午祔于吴县至德乡陆公原寺簿之墓。
子五男:祐之、辅之、涣之,二夭。
四女,二夭,其一许嫁迪功郎、新台州宁海县尉陈自牧。
孙男一:潜。
元吉泣血请志铭于某,遂为之铭。
铭曰:
孺人张氏,识高行懿。
孝敬至矣,众善兼美。
子顿悟觉,常情大喜。
孺人虽喜,以其微蔽。
逮其蔽除,始不胜喜。
精明若此,古今鲜俪。
钱子是请志妣徐氏墓 南宋 · 杨简
某于淳安钱子名时字子是至契,子是先已觉,惟尚有微碍。
某刬其碍,遂清明无间,无内外,无始终,无作止,日用光照,精神澄静。
某深所敬爱,后遣冢子槱奉书至,并其妣徐氏家传,纪其孝敬,烛疑事如见,族人事有难决,就问一言而定,闺阃不严而治。
岁大歉,数日杵米给邻里。
有生子贫不举者,急谕止之,给以酒米,其救活饿死不可殚纪。
棺槥野殍,捐地数亩为蒿里。
其夫号筠坡翁,字晦仲,吴越文穆王九世孙。
夫妇德同行合。
子是起敬,请志铭其墓。
某与子是道心洞照,无一毫间阻。
某亦尝为至契铭其亲墓,今思孔子书「呜呼,有吴延陵季子之墓」,异乎后世繁辞。
某已戒子孙,我死后,毋为志铭。
子是欲其考妣之善誉垂于不朽。
子是之子槱,字诚甫,亦近于嘉定十有二年元夕后一日有觉,至晦日又大通。
于乎!
子孙皆觉,又皆兢业守仁,足以垂名于后。
载之家传,亦垂不朽,奚假志铭!
诚甫其以此纸告于父。
杨公伯明封志(嘉定三年) 南宋 · 杨简
于乎!
道非心思言论之所及,虽圣人不能强人之必明。
孔子大圣,其所启明,惟颜子三月不违,馀则日至月至,当是闵子骞、冉伯牛、仲弓、曾子诸贤,馀不能强也。
他日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曾子曰:「不可。
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
皓皓乎不可尚已」。
厥后孟子得不学而能之良能,寥寥千载,无所考见。
我宋邵康节、程明道至矣,而偏。
象山陆夫子生而清明,某先大夫颠沛而拱如初。
伯兄讳筹字伯明,晚而顿觉,不勉不思,云为变化。
易箦之言曰:「昔犹今,今犹昔。
有能觉斯,随意而适」。
于乎!
斯其庸,众所能知。
时嘉定三年二月庚申寿七十有八,□月甲申葬于慈溪县之石台乡句馀村孝顺里王岙先大夫墓左。
娶李氏,葬同域。
子:恬、惟、怟、慥、愉。
孟女归颜衮。
仲归舒钺。
季归李竦。
孙圭至、学仲。
弟朝请郎、新差权发遣温州兼管内劝农事某兴哀起敬以书。
慈溪县孙孝子墓志铭(开禧三年三月) 南宋 · 杨简
自古罕知孝之即道,奚止不知孝之即道,亦不知日用庸常之即道。
圣人患斯道之不明,曰:「夫孝,天之经,地之义」。
可谓昭白。
而学者习读天经地义之言,犹罕达天经地义之旨,就窥近似,终非本真。
孩提无不知爱其亲,斯爱不学而能,不虑而知。
斯爱无体貌,不可推其所始,又不可穷其所终。
百姓日用斯道而不自知,不自信,惜哉!
慈溪之金川鸡鸣山孙孝子文举,名之翰,少志于学,孝行著于乡。
母疾病且革,文举刲体取肝为粥,以进母。
越夕如醉而醒,乃底于宁。
邻里以其实上于县,县上于州。
时郡侯嗣秀王闻而异之,国太夫人亦愿见,命县劝驾。
嗣王温颜褒称,将闻于朝。
文举曰:「本心救母,他无觊」。
嗣王嘉其诚,不夺其志,致馈,帖叙其事。
吁,人情惊异,为甚难也。
以此为难,则夫人皆知爱其亲之心为异乎?
道无难易,人自难易。
心无难易,动乎意者自难易。
使文举以为难,则不为矣。
人心即道,故舜曰「道心」。
因物有迁,生意起异,始析难易,而道心始不明,孝德始衰。
当知日奉甘旨,扶持先后,出告反面,昏定晨省,无非大道。
毋以为庸常而忽之,自不知,自不信。
文举居亲丧,里人称哀。
厚于昆弟,睦于亲族,周急矜亡,先义后利。
嘉泰壬戌六月庚寅以微疾终,寿六十有六。
开禧三年三月壬寅葬于五磊之明山。
铭曰:
道心大同,孝弟无所不通。
伐一木不以其时非孝,战陈无勇非孝,不难不易,天经地义。
朝散郎杨某志并书。
宋故孺人蒋氏墓志铭(宝庆元年) 南宋 · 杨简
先圣有训曰:「吾行在《孝经」》。
孝其至乎!
天之经,地之义,人之行。
此某所以尽心焉,矧某外氏乎?
矧外氏而有致政承务臧楷之妻如蒋氏之淑德者乎?
蒋氏名处定,字常一,妣氏之侄妇也。
曾祖俊明,赠金紫光禄大夫。
祖璿,左朝议大夫、知江阴军。
父枱,迪功郎、处州青田县主簿。
母陆氏封孺人。
某老矣,思妣氏之不复见,见妣氏之家贤妇,则如妣氏存焉。
某既志舅氏墓,兹又志舅氏之孙妇墓。
于乎,伤今思昔,尚忍言之!
蒋氏在母家志趣高洁,来归外氏,敬事舅姑,默符礼经,淑质凝重,悉能先见。
闺门之内,进退有度,安心淡然,不以处约为耻。
子女众多,人不堪其忧,其心若固有之。
宗族敬之,家用平和,上下无怨。
克相夫子,义训诸子,悉有成绩。
尝曰:「心自坦夷,吾何慊乎哉」!
疾甚,命子曰:「吾其已乎」!
勉其力学。
清明不乱如此。
生于绍兴丁丑,卒于宝庆乙酉,葬于鄞之桃源,封孺人。
子四:曰梦祥,曰元凯,俱入学,请举升舍。
曰元哲,曰元圭,登癸未科,修职郎、新婺州司户参军。
女三:适里士鲁文郁、李正君、姚钥。
孙震亨、巽亨。
梦祥领诸子请铭,某以外氏之义,不敢辞,乃引笔而铭之。
铭曰:
人心即道,一贯不二。
外氏贤妇,慈湖敬志(《慈湖先生遗书续集》卷一。)
题后原署「宝谟阁直学士、朝议大夫、提举南京鸿庆宫、慈溪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杨某撰并书」。
宋翰林医痊臧公墓志铭(庆元四年十月)(1198年2月16日) 南宋 · 杨简
某之外曾王父臧公讳中立,本毗陵之无锡人。
为儒,而通于黄帝、岐伯之道。
乐四明山水而徙焉,今六世矣。
娶无锡承氏,生五男子。
长讳师心,次讳师旦。
次讳师颜,是为翰林医候,累赠从义郎。
次讳师文,是为某之外王父。
以文行升上舍,贡礼部。
次讳师皋。
某自识事,已不及见外王父母矣,惟省总角侍母孺人归外氏,犹及见外伯祖母从义孺人倪氏。
诸舅环侍,朱紫满前。
今妣舅俱亡,而诸妗又亡,伤今念昔,哀动于中。
比会从妗孺人卢氏葬,从表兄属某志铭从舅医痊墓,并叙二妗。
某属卑德下,惧莫之任,表兄勉谕于再于三。
某不得而逊,乃退考其行实,已而叹曰:正道之不明于天下也,盖自周衰,以迄五代。
周六官分职,皆所以为民极,极者天下极致之道。
而天官之属有医师焉,有疾医焉,盖上士、中士为之。
古之为士,异乎后之为士。
古之士以德行道艺,后之士大抵以文辞。
是故品流之论兴,而是非之实殽乱。
夫天下极致之道,惟其是而已矣。
舍天下公是公非而虚文而侈,是无惑乎后世之风俗日趋于敝,而不反古也。
皇宋举三代之遗制,建百官,一道德,而习俗之固犹滞于流品之论,岂其人犹或未有公是之实耶?
若吾外氏则有公是之实矣。
从义之戒子曰:「疾者之求于我,当怀恻隐,毋以利为也。
违吾言,为不孝」。
医痊讳宾卿,字云叟,从义之仲子也。
亦急于救物,不以贫富贵贱二其心。
医有能而无资,公推挽,俾尽所长。
药必己给,报必彼归。
其不啬不忘如此,是非公是之实耶?
善无大小,道无精粗。
公和而不同,不妄言笑,遇事若无所可否;
至大义所在,则介于石。
公以谨厚闻于乡,郡太守多所爱重。
有故旧罹横逆,公悯其无辜,思为一言,其家忽盛金帛以请,公正色却之,曰:「女以物豢我,吾不复为言矣」。
其妻与子罗拜泣曰:「今不敢以累清德」。
卒白其冤。
后踵门来谢,亦不之纳。
斯固士君子常行,而文辞之士间有不能,是又非公是之实耶?
公孝友儒雅,闺门雍穆。
初以侍从参奏试翰林院,补翰林医学,累转至医痊,赐五品服。
隆兴元年六月八日卒,寿五十有五。
明年十有一月丙申葬于鄞县桃源乡之西山万岙,合先室卢氏之藏。
卢氏顺事舅姑,睦于姒娣,内外无间言。
绍兴十有一年十有一月二十有九日卒,寿三十有六。
丙寅九月乙酉乃克葬。
戊寅郊赉赠孺人。
医痊再娶卢氏女弟,亦封孺人,后赐冠帔。
孝谨之行,如其女兄。
壮年孀居,遂弃铅华,终身德性澹然。
人奉之不喜,忤之不怒,是非荣辱不以动其心。
时时诵「却除蔽惑滋成疾,趣向高明又是邪」之句。
一日梦神人告之曰:「女寿五十二,今以积德延七十六」。
及属纩之夕,安然如寐,实庆元三年十有一月二十有五日,寿七十六,符神人所告云。
明年十月甲申,合葬于万岙。
子男三,皆儒学。
长讳泳,绍兴元年四月二十有三日卒。
次讳济。
季讳沔,淳熙十有五年七月十有二日卒。
女二:长适承直郎、□州学教授卢子即,从妗之从侄也。
次适里士陆檍。
孙男十有三人:植登绍兴四年进士科,迪功郎、常州晋陵县主簿。
格登庆元五年进士科,迪功郎、新绍兴府诸暨县尉。
杞、楷、枱、松、棫、枃、楠、栻、枋、枝。
孙女五:长适赣教授子。
次适玉牒承信郎□通夫,次适太学生史弥巩,次适里士舒涛,次适里士章德甫。
曾孙男十有七:元善、元谨、元吉、元庆,馀未名。
女十有五,俱未行。
不胜含哀起敬,而铭曰:
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
道一以贯,孰精而深,孰肤而近?
胡不闻先圣之言曰,「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
庸,常也。
猗与舅妗,德性正顺。
有皇极焉,人毋易之,自起遁离之病。
陈夫人墓志铭(庆元二年十二月) 南宋 · 杨简
夫人陈氏,昌陵宗室、燕懿王七世孙、脩职郎、庆元府鄞县主簿名师䢼字共甫之妻也。
庆元二年九月乙巳,夫人以疾卒于鄞之官舍。
既踰月,共甫含哀以告四明杨某曰:嫔年十八归于师䢼,执行妇道。
相宗事唯谨,和上下,严内外,敬戒无违。
性行静正,不愧屋漏,不悦华饰。
夙夜服勤至死,居人所不堪之贫而安之。
宾至,质衣治具,俭而敬。
平居乐闻善言,动心忍性,故气质日变以美。
师䢼贫而多病,间岁讲学武夷,闽浙往来二千里,或者献疑纳忠,咸尼之,嫔独能辅吾志,去之日不为儿女悲,惟敬相勉曰:「愿夫子德益进,业益脩。
瓶无遗粟,妾饿死不悔也」。
尝假馆于外,闭门课子读书,餰粥不给,非师䢼朋友之馈弗受。
其父母兄弟招之宴游,不往。
静重有如此。
是以闻风者乐道其美,至引以相警戒。
呜呼,今亡矣,年止三十六。
生二男,曰希韺,曰希韶。
二女,曰桂,曰梅。
今将以其柩归,十有二月壬申葬于临海郡城之东北望海山之原。
师䢼叹其秉志之可嘉,悼其降年之不永。
又惧师䢼或负斯人之所期也,故述其大略,以道其失助之悲,且属某铭其墓。
某闻其言,中心敬生,曰:「有贤妇若是,宜书」。
铭曰:
世观夫人,若力而为。
我观夫人,其自有之。
惟其有之,是以安之。
斯有斯安,岂惟夫人不自知,虽百世无能知。
王德高墓志铭(嘉定六年十一月) 南宋 · 杨简
四明慈溪王德高,讳镐,世为鄞人,后徙慈溪。
曾祖讳发,故夔州巫山县主簿,累赠朝散郎。
祖讳庭芳,故朝奉大夫、直秘阁致仕,累赠太中大夫。
考讳基,故从政郎、潭州长沙县丞。
德高忠信德行,势利纷华一不以动其心。
弱冠高与乡贡,继登太学,后登进士科,尉江州湖口。
时岁不登,郡委偕德安簿视荒,德高不惮履亩,务宽下户,簿趋郡上白,太守怒其减及县额之半,掷于地。
簿遗书言使君意叵测,德高报勉其坚守,且以罪自任。
邑民不胜感德。
既而韩使君入境,问父老以邑官之贤否,咸称尉贤。
自是邑民之诉于郡者,悉以委德高。
德高处决,一一惟允,无复异辞。
一日弯卒者获三捕卒,乃徭人之隶于池阳大军,官捕甚急,悬赏至千缗。
是在法抵死,自首则免,第赏不行尔。
遂以卒自首闻于军帅,三卒遂免死。
瑞昌宰不事事,即檄德高两易簿,并摄县。
比至县,视其囹圄充斥,缧于廊庑者累累。
问之吏,则曰:「是皆负官赋者」。
德高曰:「噫,彼系于此,赋何从出」?
悉召至庭下,抚问喻晓,与期而遣之。
吏执谓此皆顽民,一纵不可复追,弗听,皆罗拜而去,遂相率如期而输。
民讼之久不决者,尽为之决遣。
里正之顽黠者,于期会惟谨,不敢违。
德安宰以事被鞠,德高又奉檄摄邑,且俾尽有宰之月给。
德高密以半遗宰之家,未尝以语人也。
湖口丞素相陵,德高不校。
暨官满,郡督过,良窘,为之极力调护。
以荐举升从政郎、授建康溧阳丞,以庆典循文林郎,覃恩循儒林郎。
民之讼之帅漕,皆乞送清强官县丞,累年滋蔓暧昧之讼,一旦而平公,不可概举,至有密诣庭下,以手加额,再拜而去者。
漕使林公枅刚方嫉恶,所至竦畏。
始临治所,德高逆诸境,一见慰藉甚厚,云「得政声于道路」,即面付民讼数十纸。
居亡何,得替告归。
时已六月,漕欲少缓交割,以下半年荐剡相处,对曰:「已交事」。
漕怅然,德高恬不以为意。
厥后司籴行都,适值积弊之后,商旅不通,德高始至,即率同官力请于长,明示以信,酬直必时,无淹阻,牙侩毕力效诚,亦不忍欺。
众商感悦,舳舻辐辏,岁籴仅百万,不劳而办。
考满,以赏循承直郎,后调会稽丞。
年踰六十,精力不衰,职事益不苟。
终更奉祠,虽贫而乐。
亲姻交旧宦达寖多,无求无请。
廉不近名,直不忤物。
无町畦,无缘饰。
吏能精敏,法令明习。
事长官如父兄,与同僚如朋友,久敬不替。
御胥吏如家人,视部民不啻如赤子,御家详整有法度。
气貌方严,而即之也温。
虚心乐善,好奖勉后进。
于人无贤否,敬爱惟均。
族党姆姻舅之家,或有人所难处,苟知之,必忠告善道,其人亦多感悟迁善。
仲子津治《诗》,魁太学,一时流辈推与。
家世衰落,咸属意。
俄夭折,亲党不胜痛惜。
德高虽哭之,未尝过为戚。
终日危坐,凝尘满席。
嘉定六年三月丁未以疾不禄,寿七十有九。
娶孙氏,再娶冯氏。
四子:湜、津、准、潇。
女五,皆已适人。
二孙:杭、桷。
孙女二。
诸孤将以十有一月丙申奉柩荒葬于慈溪县金川乡施岙。
铭曰:
忠信正直,宽裕明寂。
德高有焉,莫匪尔极。
宜州通判舒元质墓志铭(庆元五年十二月) 南宋 · 杨简
庆元五年己未九月二十九日,友人宜州通判舒元质氏卒。
讣闻,某哭诸寝门之外,既而奔奠于元质之庐,又哭,尽哀而反。
十有二月望,厥子将卜兆于嵩溪里之公棠山,使以窆期告且徵铭焉。
简哭而对诸使曰:「某尚忍为元质铭也哉!
弱壮而为执游,强而茅拔于春官,艾而期伸执于寀服。
今迨颐而遂永诀矣。
某尚忍为元质铭也哉」!
使速之曰:「弗铭,何以掩夫子于幽」!
乃拭袂而序以铭之。
元质讳璘。
其先皋陶庭坚之后,三代时国于舒,舒亡而其裔即以国氏,世望庐江。
十三传邵,为汉阜陵长。
又廿三传而元舆,相唐。
弟元褒官司封员外郎,褒子守谦以伯父甘露之变,徙居于越。
再传而迁四明之奉化。
善积庆馀,更四叶而实娠元质之大父宣议郎卞,文才武略,名冠一时。
建炎中,禦金有功,鹏举岳公招而置之幕下,乡人铭绩焉。
父曰黻,由进士历官通直郎,后以明堂恩进秩承议。
元质生而敦朴,得子渊之愚,道心融明,所觉非思。
一时师同门、志同业者,则某与沈叔晦、袁和叔也。
元质于书无所不贯,尤精于毛、郑《诗》。
早游上庠,为南轩识荆。
乾道壬辰中进士第,擢信州教授。
随丁承议忧,易丧诚信,哀毁骨立,孝友声益彰。
服阕,特差充江南西路转运司干办公事。
载迁教授新安,愈自磨励。
其于晦翁、东莱、南轩及我象山之学一以贯之,新安之士执经而问难者堂溢阶充,两端不竭不怠。
筑风雩亭以自娱,其万物同春气象,或狂点不得争殿最也。
时世故纷糅,天灾沓臻,国病于需,民艰于食。
元质纬不暇恤,忧常在公。
于是议常平、商盐政、经荒策、论保长,凡为书若干章,上之刺史、守、尉,其采而试者,效辄响应。
当道廉而贤之,曰:「文学、政事两擅其优,是为天下第一教官,岂宜投置閒散」?
乃擢令平阳。
平阳之民沐元质之德者咸兴「谁嗣」之歌。
三载考绩,迁宜州通判。
元质以仕路颇榛,拜命便归。
未果即行,遽梦两楹之奠。
元质生于绍兴丙辰九月廿八日巳时,至是卒,享年六十有四。
始元质在徽,贤声籍籍。
自中书密府诸贵人交口荐誉,咸欲出自己门。
而元质澹然于声利之场,惟道德性命是究。
其于津要无寸楮及,故材不得尽其长,道不得大其用,而竟以别驾终。
昔韩退之志子厚之文曰:「使子厚斥不久,穷不极,虽有出于人,其文学辞章必不能自力以致,必传于后如今无疑也。
虽使子厚得所愿,为将相于一时,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
呜呼,退之可谓知子厚之深矣!
吾与元质也亦云然。
元质兄弟七人:长曰琬,进士,福州签判。
次曰琰。
次曰球,进士,颍州太守。
次曰琳。
次曰琥,任国学。
次曰璘,是为元质。
季曰琪。
琪与琥俱游象山陆君之门。
配童氏,即奉议郎大定持之之女,早世,无所出。
继娶于汪迪功季颜,生子五人:曰钘,叔晦婿。
曰钲,娶袁氏。
曰铣,某女女焉。
曰锴,娶赵氏。
曰鐻,和叔之婿也。
孙男俱幼。
铭曰:
猗欤元质,道心恳臸,诱也匪牵。
乐恬箪瓢。
隙庐萧萧,铿然诵弦。
挼铎挼铎,有勋其爚,百里大贤。
维藏之石,某最其迹,永永万年。
故龙图阁学士袁公墓志铭(嘉定十七年十二月) 南宋 · 杨简
故龙图阁学士袁公讳燮,字和叔,明州鄞县人。
明今为庆元府。
曾祖讳灼,故左朝议大夫、尚书仓部郎中。
妣恭人石氏。
祖讳坰,赠朝奉郎。
妣安人林氏。
考讳文,赠通议大夫。
妣淑人戴氏。
和叔以乾道二年入太学,淳熙七年中上舍选,八年登进士第。
历仕外则尉江阴,为浙东、福建帅仓两属官,辟权沿海制司议幕。
守九江,摄豫章,持江西庾节。
内除太学正。
去国,再召为宗正簿,迁枢密院编修,奉常丞,俱权考功郎,补外。
入为都官,迁司封。
历学官长贰,俱兼史馆。
又兼崇政殿说书,权礼部侍郎。
自权为正,兼侍讲,又兼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侍读。
去国,为南京鸿庆祠官。
积阶自迪功郎,转凡十七,至通奉大夫职,自宝谟阁侍讲,升至显谟阁学士。
爵自鄞县开国男,三升至伯,食邑自三百户至九百户。
嘉定十有七年八月癸巳薨于正寝,享年八十有一。
遗表闻,特赠龙图阁学士、光禄大夫,官其后如格,赙银绢皆二百。
娶边氏,嘉泰三年卒,赠淑人。
男四:乔,宣议郎、新知绍兴府新昌县。
肃,秉义郎、新除太学博士。
甫,朝奉郎、权知徽州。
商,承奉郎、新监临安府新城县税。
女四:长适从事郎、监镇江寄桩库林崇。
次适国子进士郑景渊。
次适舒鐻。
次适江西漕司进士边应时。
孙男四:衡,国学进士。
复,循,徽。
和叔生有异质,凝粹端悫。
髫龀不好戏弄,惟喜观水,乳母置盆水其前,则端坐熟视,移时不动。
夜卧常醒然达旦,至老犹如此。
笃实不欺,嗜欲淡泊,心无偏倚,行无瑕玷,久之益明。
亲师取友,急于道义。
志气恢宏,博览群书,自六经诸子百家及前代治乱兴亡之迹暨国朝故事,靡不该贯,于先圣格言大训玩索尤精。
有契于心,则终日讽咏。
师尊象山先生之学。
训诸子,期卓然植立。
诸子登科,甫冠多士,亦无甚喜色。
齐家躬率以正,涖官修举职业,闻望可纪。
在外台未尝轻劾官僚,曰:「有不善姑教之,奚以按劾为立朝大节」?
能为人所难,初为学官,获罪权臣,一斥十馀年,操守愈砺。
及登班列,擢侍从,赤心事上,始终如一。
其在经筵也,勤启沃,谓「陛下不迩声色,祗畏天戒,此时之心即谅阴三年之心」,先帝改容敬听。
他讲官或有陈奏,先帝必顾曰:「果如是否」?
往复问辨,玉音琅琅,今《起居注》可考。
其在成均,节宣约束以为常。
时春秋七十有三四矣。
师弟子更相叩击,由是学者皆知勇于迁善。
居论思献纳之地,奏疏无虚月。
事关国体,正色敢言,略无忌讳,举朝悚然。
金人衰弱,假息于汴,来索岁币。
和叔抗疏力争,谓与币乃偷安之计。
适以召兵山东,流民襁负来归,边境遇之甚严。
和叔又力争,以为阻中原向化之心,不可之大者。
同列议不合,屡上章丐去,未得请。
而论罢去之日,大学生歌诗饯送者三百馀人。
和叔曰:「以致仕为名,以去位为高,岂余心哉!
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
雷雨作解,而百果草木皆甲坼。
吾道固如是,吾心亦如是」。
退居闾里,可逸豫,而偶得淋疾。
既久,起居有常度,未尝少变。
容貌虽瘠,而神明不衰。
有来问者,必整冠襟见之。
病中有朋友未报之书,索纸笔悉答。
作《府学记》、《上虞县桥记》。
易箦之前三日,取二稿再加审订,一字不茍。
神气益精明,起居犹如常。
伏枕才一日,翛然而往。
子女在前,弗顾也。
处存没之变,怡然不乱如此。
和叔以絜名斋,学者称之曰絜斋先生。
薨之日,四方闻者悲悼,太学生相率为位而哭。
及他郡士友致奠者,其词甚哀。
生平著述多,诸孤将裒次成帙。
其他嘉言善行,见于太史氏,兹不殚纪。
是岁十有二月丙午,诸孤奉帷荒葬于鄞县阳堂乡穆公岭之原,合淑人墓,且密迩通议公兆域。
诸孤泣请简铭。
简与和叔同讲学,和叔立朝光明,临终不乱,简不胜兴敬
和叔之觉,人所未知。
非木非石,无思无为。
⑴ 《慈湖先生遗书补编》。又见《袁正献从祀录》《絜斋集》附录
孙烛武先生圹志(开禧二年十二月)(1206年12月14日) 南宋 · 杨简
孙烛武先生应时,越之馀姚人也,今为绍兴府。
曾祖讳政,祖讳子全。
父讳介,累封赠承议郎。
某与季和承学于江西象山陆先生,季和由是信此心本善。
方相与讲切进德,而开禧二年二月甲戌不禄。
季和早入太学,淳熙乙未登进士第,为台州黄岩尉。
士民爱之,欲其置田宅留居焉,辞不受。
后丞泰州海陵。
丁承议君忧,服阕,为严州遂安令。
从蜀帅邱公崇之辟,邑人不得而留,至于哭送。
大将有世袭,朝廷患之。
邱公因其病,使季和往视疾,以察军情。
盛礼十献,辞焉。
复命,以事告邱公,遂奏易他姓,厥功茂矣。
改秩知平江府常熟县,垂满,太守以仓粟累政流欠三千斛见问,士民陈词,愿共偿,不听。
竟闻于朝,贬秩罢归。
后授通判邵武军,将赴而已病。
历官至承议郎,后以致仕转朝奉郎,寿五十有三。
冬十有二月庚申葬于县之龙泉乡竹山。
娶张氏。
子祖开,方九龄。
三女:长适文正范公五世孙克家,次适宣义郎义乌丞胡衍。
葬日薄,嘉言善行不备书,姑识其略于圹石。
朝散郎、主管建昌军杨简书。
象山先生夫人吴氏墓志 南宋 · 杨简
孺人讳爱卿,吴公茂荣讳渐之长女也。
幼有异质,女工不学而能,诗书过目不忘,公大奇之。
一见先生,谓可妻,归焉。
先生为国子正删定敕局,居中五年,四方之宾满门,旁无虚宇,并假于馆。
中馈百需,先生不一启齿,孺人调度有方,举无缺事。
暨先生奉祠归,囊橐萧然,同僚共赆之。
还里之明年,经理象山,孺人捐奁中物助之。
谒宣圣文 南宋 · 杨简
具位杨某敢释菜于至圣文宣王:某观戴德所记先圣谓忠信大道,某不胜其喜且慰。
以某自幼而学,壮而始觉,觉此心澄然,虚明无体,广大无际,日用云为,无非变化。
乃即日用平常实直之心,即大道,而不敢轻以语人,惧其不孚且笑侮。
及观戴德所记圣言以为證,曰,乃今可以告学者矣。
学者亦因是多觉。
此先圣如天之大惠布流四方,益传诸后。
兹分牧东嘉,又将以告东嘉人士,当有觉者。
觉者自觉,觉非外取,即日用平常实直之心。
事亲自孝,事君自忠,于夫妇自别,于长幼自序,于朋友自信。
日用万变,自无适而不上当天心,下合人心。
此先圣如天之大惠,言之不可尽,质颂之不可尽者也。
敢告。
尚飨!
谒宣圣文 南宋 · 杨简
祗惟梦奠两楹,垂光万世。
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孰非先圣之教?
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孰非先圣之教?
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
人心之精神是谓圣,圣训昭明。
某觉此,笃信此。
兹分牧东嘉,将以此告东嘉人士,以日用庸常即大道,惟毋动意立知,如兴云气,自翳其光明,当有觉者。
某内外亲故二十年来亦多觉者,亦盛矣。
敢告。
先圣祝文 南宋 · 杨简
某洪惟先圣之道广大昭明,无所不包统,无所不贯通。
在天为乾,在地为坤,在日月为明,在四时为变通,在万物为生,在某为心。
心者,某之所自有,而先圣之道在焉。
实广实大,实昭明,实无所不包贯。
顺而达之,万善毕随;
支而离之,百非斯集。
某敢不敬养敬保,以敬事先圣?
寡过诚难,况于某,又况于为今之邑,必有缪差,惟明神惠相之!
绍兴府元日释菜祭文 其一 先圣 南宋 · 杨简
大哉一元,洞贯三极。
在乾资始,在坤资生。
在时为春,在辰为寅。
在日为正月之吉,在人心为仁。
君以此尊,臣以此卑。
父以此坐,子以此立。
兄弟以此友,夫妇以此别。
举天地之间,非此不能以生活。
一郡之政,非此不能以行。
此某本心之所自有,而先圣先得我心之所同。
某敢不夙夜勉勉,守之以敬,罔敢怠忽,益谨其所自出,以求全夫喜怒哀乐未发之前?
其二 先师兖国公
永惟人心之危,可惧可畏,一失其御,瞬息千里。
先师从容,终日如愚。
至于三月,曾莫之违。
偶有过焉,不及于贰。
偶有怒焉,不至于迁。
此心微动,不远而复。
此后来学者之所以不可及,而某中心之所依归。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惟恐内负此心,上负先师。
其三 先师邹国公
某少时读公之书,首见「何必曰利,亦有仁义」之论,口诵心维,叹息玩乐,谓他日可以举而措之天下。
筮仕以来,惊世变之不同,嗟流弊之非一日,欲尽革之,而难于亟,欲循循焉,又于心中不安。
惟公英灵百世不泯,何以惠相于我后学,使此心无愧于古之人,无愧于天地?
祖象山先生辞(1193年11月9日) 南宋 · 杨简
某所以获执弟子之礼于先生门下,四方莫不闻矣。
某所以获执弟子之礼于先生门下,四方实未之知。
岂惟四方之士未之知,虽前乎此千万世之已往,后乎此千万世之未来,盈天地两间皆高识深知之士,竭意悉虑,穷日夜之力,亦将莫知。
又岂惟尽古今与后世高识深知之士莫能知,虽某亦不能自知。
壬辰之岁,富春之簿廨双明阁之下,某问本心,先生举凌晨之扇讼是非之答实触某机,此四方之所知;
至于即扇讼之是非,乃有澄然之清,莹然之明,匪思匪为,某实有之。
无今昔之间,无须臾之离,简易和平,变化云为,不疾而速,不行而至,莫知其乡,莫穷其涯。
此岂惟某独有之举,天下之人皆有之。
为恻隐,为羞恶,为恭敬,为是非,可以事亲,可以事君,可以事长,可以与朋友交,可以行于妻子,可以与上,可以临民。
天以是覆而高,地以是厚而卑,日月以是临照,四时以是变通,鬼神以是灵,万物以是生。
是虽可言而不可议,可省而不可思。
孔子曰:「吾有知乎哉?
无知也」。
文王顺帝之则,亦自不识不知,况于某乎?
况于四方之士乎?
故圣人遏绝学者之意,以有意则有知。
遏绝学者之必,以有必则有知。
遏绝学者之固,以有固则有知。
遏绝学者之我,以有我则有知。
愈知愈离,愈思愈远。
道不远人,人之知道而远。
人不可以知道,不知犹远,而况于知乎?
故夫先生平日之论,非学者之所知,非某之所知。
虽然,先生之道亦既昭昭矣,何俟乎知?
仰观乎上,先生确然示人易矣;
俯察乎下,先生隤然示人简矣。
垂象著明者先生之著明,寒暑变化者先生之变化。
《书》者,先生之政事。
《诗》者,先生之咏歌。
《礼》者,先生之节文。
《春秋》者,先生之是非。
《易》者,先生之变化。
学者之所日诵,百姓之所日用,何俟乎复知?
何俟乎复思?
勿思勿知,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今先生释然而化矣,又岂学者之所知?
某闻先生之讣,恸哭既绝而复续,续而又绝,绝而又复续。
不敢伤生,微声竟哭。
亟欲奔赴,病质岌岌,度不可支。
循循历时,荒政方殷。
今也略定,气血微强。
矧闻襄大事之有期,求檄以来,庸畅中肠之悲,一奠祖行,荐以此辞。
先生之道不可思,此哀亦不可思。
按:《慈湖先生遗书》卷四。又见李伯恭《象山先生年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