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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到任谢太师启 宋 · 汪藻
海峤四年,奉亲舆而远适;
乡邦十郡,持使节以荣归。
靖言私愿之曲从,兹岂平生之敢望!
阖门共感,没齿难酬。
伏念某生于江湖,仕则州县,早辱听闻之误,浸膺驱策之荣。
誓为蹇蹇之匪躬,耻计容容之后福。
不移所守,虽为世俗之仇;
屡踬而升,实赖朝廷之察。
昨自徒中而褒叙,叨分岭外之光华。
行山川瘴雾之间关,趋狱讼簿书之期会。
久处鲰生之地,难安乌哺之情。
敢图中诏之颁,忽有北辕之幸!
以童稚所游而使之按求情伪,以田庐所寄而使之迎奉旨甘。
矧赏恩收录之微劳,而宠命频烦于中路。
亲朋相劳。
喜伏波南越之归;
父母俱荣,胜严助会稽之宠。
谅自择不过如此,非先容何以得之!
兹盖伏遇某官道大格天,勋高佑圣,带佩连城之玉,印涂三品之金。
以甚盛之业而居甚盛之时,以非常之人而用非常之礼。
朝夕精神之聚,岁时体貌之加。
应物无心,是为真宰;
择材任职,并奏肤公。
故如疏远之踪,亦荷生成之化。
某敢不奉行三尺,奔走十城,所至为俗以求情,其心若人之处己!
庶几夙夜副庙堂遣使之诚,亦俾乡闾受君相恤刑之赐。
宪到任谢太师启 宋 · 汪藻
奉亲舆而入里,方剧衔恩;
乘使传以绝江,俄叨易地。
治状初无于一最,岁终乃至于三迁。
仰戴生成,惟知感惕。
伏念某本由孤远,误辱选抡。
一脱铨衡,曾无左右之助;
五持英簜,未出东南之区。
昨缘岭徼之数期,特与江壖之名部。
亲朋迎劳,说及平生;
父老纵观,传为盛事。
谓乐莫乐于双亲之健,而荣莫荣于故国之归。
虽未阅于几时,盖已偿于夙志。
荐被更书之渥,俾分邻壤之行,不烦跋履之劳,坐展澄清之志。
方君相体好生之德,遍幅员皆远罪之民。
所至圄虚,无烦条策。
第奉扬于美意,殊有愧于空餐。
兹盖伏遇某官为世真儒,代天元气,礼绝周官之九等,勋逾说命之三篇。
帝庸作歌,示君臣相得之盛;
天锡难老,为宗社无穷之基。
虽四方莫继于广轮,无一物不归于甄冶。
有如孱品,亦窃误恩。
然今台治之在虔,何异土风之过岭!
间关千里,不遑父母之将;
岑绝一隅,益叹云天之远。
倘蒙终始之赐,不惜生成之馀。
更从内迁,俾遂私欲。
未填沟壑,当惟公意之使令;
虽曰驽骀,誓毕此生而报称。
叙复谢太师启 宋 · 汪藻
事遭非意,如拱璧以投人;
恩予更生,幸大钓之播物。
亟解鹓鸿之缀,遐征鱼稻之乡。
展转逾时,低回就职。
伏念某世资寒贱,天性重迟,自初奋于途中,即辱收于宇下。
虽祸患飘零,最为可笑;
而哀怜记录,终不少衰。
屡陪铅椠之群英,几阅星霜于半世。
独依洪造,岂有他肠!
当风波汹汹之时,每为十手所指;
然犬马区区之志,未尝一日少移。
天实临之,人皆知此。
昨预鸾台之属,仍翻琼笈之书,皆当世所必争,岂非才之可望!
果闻侧目,遂至求瘢。
始腾宪府之章,继上掖垣之奏。
当其极口,闻者寒心。
虽思欲返于故栖,而众论必挤于外服。
若谓叨逾于宠数,诚且甘之;
至云结造于事端,则为冤矣。
盖宰柄虽明于黜陟,而人心未泯于爱憎。
幸公论之倾摇,借孤踪而耸动。
始谓帡幪之仰托,安得祸机;
孰云萋斐之横生,反之恩地。
但欲薄人于险,靡思投鼠之伤。
事始流闻,人皆骇愕。
市三传而有虎,谁为释疑;
墨一误而成蝇,卒蒙观过。
兹盖伏遇某官学官百圣,勋塞两仪。
执古玑衡,转一元于斗极;
收时杞梓,列众正于朝廷。
爵齿并尊,身名俱泰。
相尧舜既逾于七闻,犹伊周并数于三人。
方为天下之安危,坐灼人材之邪正。
谓鸿飞天下,而人自楚越,虽迹难明;
然鹿走山林,而命系庖厨,于情可赦。
始从轻比,用息众欢。
某敢不仰佩生成,退安流落!
问簿书之馀日,理编籍之旧闻。
知我春秋而罪我春秋,皆缘薄技;
待以国士而报以国士,誓毕馀生。
宫祠谢丞相启(1149年) 宋 · 汪藻
黜居善地,方依蛮服之民;
收预洪钧,复予祠庭之禄。
扪心知感,零涕何言。
伏念某初乏技能,久污班序,但欲追参于簪绂,靡思退服于田庐。
果速烦言,甘婴显戮。
蒙止从于轻比,始屏处于遐方。
龙钟七十之年,踯躅三千之里。
念孰兴哀于缓急,唯当沥恳于生成。
爰继颁粟之使,思遂叩阍之请。
兹盖伏遇某官学超今古,威耸华夷。
致君泽民,孟子本六经之旨;
制礼作乐,周公识万世之勋。
诵歌既被于管弦,人物皆归于陶冶。
有如孤迹,早辱误知,幸平日甄收,当曲借笔端之润;
乃晚途颠沛,反重为门下之忧。
逮兹抆拭之难,尚尔矜怜之至。
某敢不潜深伏隩,补劓息黥!
饱粗粝于南烹,已安分愿;
望英贤于东阁,徒企光尘。
苏魏公集序(1139年3月15日) 宋 · 汪藻
所贵于文者,以能明当世之务,达群伦之情,使千载之下,读之者如出乎其时,如见其人也。
若夫善立言者不然,文虽同乎人,而其所以为文,有非人之所得而同者。
孟子七篇之书,叙战国诸侯之事,与夫梁齐君臣之语,其辞极于辩博,若无以异乎战国之文也。
扬子之书数万言,言秦汉之际为最详,简雅而闳深,若无以异乎西汉之文也。
至其推性命之隐,发天人之微,粹然一归于正,使学者师用,比之六经,则当时所谓仪、秦、谷永、杜钦辈,岂惟无以望其门墙,殆冠履之不侔也。
宋兴百馀年,文章之变屡矣。
杨文公倡之于前,欧阳文忠公继之于后,至元丰、元祐间,斯文几于古而无遗恨矣,盖吾宋极盛之时也。
于是丞相魏国苏公出焉,以博学洽闻,名重天下者五十馀年,卒用儒宗位宰相,一时高文大册悉出其手。
故自熙宁以来,国家大号令、朝廷大议论,莫不于公文见之。
然公事四帝,以名节始终,其见于文者,岂空言哉?
论政之得失,则开陈反覆而极于忠;
论民之利病,则援据该详而本于恕。
有所不言则已,既言于上矣,举天下荣辱是非,莫能移其所守,可谓大臣以道事君者也。
若其讲明经术之要,练达朝廷之仪,下至百家九流、律历方技之书,无不探其源、综其妙者,在公特馀事耳。
此所以一话言、一章句,皆足以垂世立教,革浇浮而已媮薄,与轲、雄之书百世相望,而非当时翰墨名家者所能彷佛也。
公元丰中受诏为《华夷鲁卫录》,书成,序之以献。
神宗读之,曰:「《说卦》文也」。
今考其书,信然,则公之他文可知矣。
公殁四十年,公之子携始克集公遗文,得诗若干,内外制若干,表奏、章疏、志铭、杂说若干,使藻预观焉。
藻少习公文,以不护拜公为恨者也。
今乃尽得其书读之,可谓幸矣,故谨识其端而归其书于苏氏。
绍兴九年三月十五日,显谟阁学士、左中大夫、提举江州太平观汪藻序。
吴园先生春秋指南序(绍兴十年七月)(1140年7月) 宋 · 汪藻
六经惟《春秋》为仲尼作,圣人见其所志之书也。
学而不明乎是非,何以为人?
治而不明乎赏刑,何以为国?
此书之所以作而为万世法也。
虽曰以匹夫而行天子事,有所谓婉而成章者,然其褒贬一出乎天下是非之公,岂故为殊绝甚高之论,使后人有不可及之叹哉?
不知班固何所受之,立为弟子退而异言之说,开后世诸儒相诟病之端。
使当时诚有异同,不应复云「游夏之徒,不能赞一辞」也。
孟子去孔子百馀年,于《书·武成》、《诗·云汉》,莫不疑之。
至《春秋》则曰:「《诗》亡然后《春秋》作」,「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而已,未尝片言置疑于其间也。
彼乱臣贼子者,岂晓然知道理之人哉?
一见《春秋》而知惧焉,非惧圣人之书也,惧天下是非之公也。
自三《传》兴,而圣人之经始不胜其繁。
好异者曰:圣人之言,窅然幽深,必有不可以近情常理度者,当冥思而力探之。
于是枝叶蕃滋,无所不至。
人人务其己说之胜,而莫知求至当之归。
乃至子而以父学为非,弟子而以师说为愚,况其他哉?
则《春秋》不明,三《传》乱之也。
本朝自熙宁以来,学者废《春秋》不用。
数十年间,笃学而好之者,盖不为无人。
然一时章分句析之学胜,故虽《春秋》,亦穿凿破碎而不见圣人之浑全。
政和间,余过山阳,吴园先生张公在焉。
先生谓余曰:「学《春秋》而不编年,无以学为也。
吾尝以诸国纵横列而类见之,圣人之意了然矣。
当令子见吾书」。
余未及受而先生亡。
未几,先生之书盛行于士大夫间,因得伏而读之,曰:「嗟乎,圣人之意岂远人哉,曲学蔽之耳」。
先生闭户读书二十馀年,其见于世者固已硕大光明,而所出裁一二而已。
则求圣人之心而得之者,岂独此书哉?
虽然,以此书考之,先生之志亦可以槩见矣。
绍兴十年七月,门人汪藻序。
鲍吏部集序(1153年) 宋 · 汪藻
括苍鲍钦止既卒若干年,其子延祖始裒钦止之诗,为小集若干卷,属藻序。
藻为之言曰:古之作者,无意于文也,理至而文则随之,如印印泥,如风行水上,纵横错综,灿然而成者,夫岂待绳削而后合哉?
六经之书,皆是物也。
逮左氏传《春秋》,屈原作《离骚》,始以文自成为一家而稍与经分。
汉公孙弘、董仲舒、萧望之、匡衡,以经术显者也;
司马迁、相如、枚乘、王褒,以文章著者也。
当是时已不能合而为一,况凌夷至于后世,流别而为六七,靡靡然入于流连光景之文哉?
其去经也远矣。
本朝自熙宁、元丰,士以谈经相高,而黜雕虫篆刻之习,庶几其复古矣。
然学者用意太过,文章之气日衰。
钦止少从王氏学,又尝见眉山苏公,故其文汪洋闳肆,粹然一本于经,而笔力豪放,自见于驰骋之间,深入墨客骚人之域,于二者可谓兼之。
自黄鲁直、张文潜没,钦止之诗文独行于世,而诗尤高妙清新,每一篇出,士大夫口相传以熟。
余尝恨未见其全书,晚得此集读之,曰:「嗟乎,钦止于斯文,可谓毫发无遗憾矣」!
钦止讳慎由,钦止其字也。
风度凝远,如晋、宋间人。
谈笑风生,坐者皆屈。
家藏书万馀卷,率手下雌黄,非雠得其真不止,故当时诸公交口称誉且论荐之。
崇宁中,天子召见者数人,上独伟视钦止,即日除尚书郎。
居无何,不合去,出为郡守、部使者。
久之,方向用钦止,而钦止以疾废于家矣。
故士大夫莫不惜其才不克施,而见于世者,特诗文而已也。
故录钦止之生平大槩而并见之。
呻吟集序(1147年) 宋 · 汪藻
造物者轻与人以富贵寿考,而重与人以令名,自古富贵未尝一日无人,久生而长世者亦每每有之,率逌然与草木俱腐,世初不知其尝有是人也。
以童乌也而夭,以王辅嗣、卫叔宝也而夭,以李元宾、李长吉也而夭,是数子皆天才卓超,非偶然而生。
游戏须臾之间,已暴白于世。
如此较之,久生长世者,大都不过数十年之顷耳,彼今安在哉!
而贻声名以资说士者,炳然至今,虽垂之无穷可也。
使数子复生,肯以此易彼乎?
元祐初,异人辈出,盖本朝文物全盛之时也。
邢敦夫于是时,以童子游诸公间,为苏东坡之客,黄鲁直、张文潜、秦少游、晁无咎之友,鲜于大受、陈无己、李文叔皆屈辈行与之交。
虽不幸短年,而东坡以为足以藉手见古人,鲁直以为足以不朽,无咎以为足以追逐古人,今《呻吟集》是也。
敦夫卒六十馀年,而其侄总出此书,于是敦夫之诗文盛行于时,与黄、秦、晁、张并传,信诸公许可为知言也。
呜呼,敦夫尚何求哉!
得此,不悼不幸于土中矣。
胡先生言行录序(绍兴十年七月)(1140年7月) 宋 · 汪藻
自孔子没,诸儒以学名家,固无世无人,而其间必有卓然名世者,德与言称,当时师之,后世尊之。
以汉四百年所得者扬雄,以唐三百年所得者韩愈。
如董仲舒、郑康成、王通、孔颖达之徒,非无益于后世也。
仲舒倡灾祥之说,王通袭圣人之迹,康成、颖达守区区训诂之文,学者疑焉,此二子所以岿然独为后世宗也。
宋兴八十馀年,至庆历、皇祐间,儒学无愧于古矣。
当时学者,以泰山孙明复、徂徕石守道、海陵胡先生为师。
而先生之门为最盛,弟子各以其经转相传授,常数百人。
仁义礼乐之风,蔼然被乎东南,公卿伟人由先生之门而出者接踵于时,盖数十年未已也。
熙宁以来,学者非王氏不宗。
而先生之学,不绝如线矣,然识者知其必兴。
逮今天子一新斯文,力去党锢之弊,访先生之后,得其孙涤而官之。
繇是先生之学复振耀流通,人人读先生之书,如庆历、皇祐时。
先生虽尝再至京师,为太学官,侍经天章阁,而教授吴兴为最久。
其建太学京师也,又尝下吴兴,取先生之法为法。
则吴兴者,先生之洙泗也。
绍兴八年,钱塘关注子东主吴兴学,而先生之孙涤在焉,相与裒先生遗书,将以布之天下,慰学者之思。
得先生《易书》若干篇、《中庸义》若干篇,既藏之学宫矣,又录先生言行若干条为一帙。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予未得为孔子徒也」。
言君子小人,虽贤否不同,而泽之所施,同乎有尽。
惟义理之在人心为无穷,虽传之百世可也,则先生之学复行固宜。
然子东所以求先生之书者,岂徒为循诵习传而已哉?
将以美风俗、新人材,于是乎在,可谓知先生所以望后世之意者矣。
绍兴十年七月,汪藻序。
御赐陈康伯金线谱序 宋 · 汪藻
吏部尚书、左仆射、进封福国公陈康伯请于朝而作家谱,上赐诰以褒之,命史臣汪藻以叙之。
藻端拜而言曰:夫六朝以来,家有谱系之学,又有谱系之书。
隋《经籍志》载天下郡县国氏族谱若干卷,唐世此学此书盛行。
五季淆乱,四方割据,马殷在湖南,独能薄赋轻徭,又招纳贤者,故中州士多归之。
后以希声兄弟争国,士稍稍散去。
今观陈氏之谱,其先世系出颍川陈乡。
晋永嘉之乱,太尉广陵郡公准之六世孙步兵校尉鼎南迁,分为五大支。
太尉十九世孙云骑将军真,二十二世孙常侍将军峤、沆,迁于睦州,宗系载于碑碣国史,为官族。
二十四世孙太监太公逵,自睦州因官担簦而来,乃息肩于信之辉光黄銮社。
后五年,徙居怀玉山下隐浆社居焉。
生三子,长材析居于前,号曰前陈;
次林析居于后,号曰后陈;
三为僧。
但缘山水秀奇,风气完固,陈氏又世多积德,泽及子孙,由是英杰辈出,开科业儒者一百三十馀人,蕃衍盛大。
析居于祥符九年,分二十有一支。
三十二世孙仁瑞遭难避地于亳州谯县三里,后迁于弋之峦山下,爱山水之胜,遂迁居焉。
生一子钦,拜官莆田尉,寻擢承直郎,判信州,谥明道,以明堂及以孙贵恩,赠太师,追封英国公,实起家之祖。
生二子,长文义,早年高尚,晚以礼聘玉山书院山长,谥学正,以孙贵赠太保,追封镇国公;
次文清,以文荐知东阳尉。
文义生仕尧,以孙贵赠太师,追封越国公,谥孝靖。
生三子,长林仲,以皇恩赠上骑军都尉;
次荣仲,以力名封上骑轻车都尉;
次亨仲,登绍圣甲戌进士,拜左承议郎,寻擢江浙提举、转运副使,以子贵赠太师,追封秦国公,谥忠肃。
生二子,长康侯,登建炎己酉进士,授迪功郎,累擢防禦支使、大中大夫、统制;
次康伯,登宣和丙午进士,拜左右仆射,进封福国公。
家声世范,赫赫播扬,世不乏人。
夫木之茂者必盛,流之远者必深。
兹谱之作,上不忘其所自,下不忘其所传,又所以收人心暴怒之性,为尊尊亲亲之念,昭穆以之而明,亲疏以之而辨,庆吊以之而往来,患难以之而矜恤,服虽尽而情不尽。
后之子孙继述而起者,溯流而寻源,斯谱之所以不可不作焉。
方今圣皇在上,天成地平,相协厥居,彝伦攸叙,时乃化行于上而俗美于下也。
吁!
陈氏之子若孙,能体是心而勿替引之,则世泽之衍,世德之深,有以光于前,而谱之传愈远而无穷矣。
藻承圣上命,俾书其端,不敢以不文辞。
题竹林七贤图 宋 · 汪藻
竹林七贤,西晋之士也。
独山涛、王戎仕显,馀悉以其志终。
七贤之在晋,犹管宁、华歆、邴原之在魏也。
士贱华歆、邴原而贵管宁者,以遁迹辽东,不立魏朝。
七贤高蹈竹林,无愧于宁矣。
颜延年《五君咏》不数山、王者,岂无意哉?
此画奇甚,决非近世所能为,恨不得其人,必有能辨之者。
书陈文惠公逸事后(绍兴十年十二月)(1140年) 宋 · 汪藻
文惠陈公相仁祖,每内批,夜漏下不过十刻。
忽夜分有御封至私第,公不启封,来日袖至榻前屏奏曰:「今中宫虚位,张贵妃有宠,恐奸人附会,请正母仪,非陛下本意,有不得已者。
若诚此事,臣不敢启封,以示同列」。
仁祖首肯曰:「姑置之」。
妃即追册温成后也。
当时于墓刻神道碑,不敢书。
公薨百馀年,公之曾孙右中大夫、直秘阁兖始录以示人。
呜呼,兹举也,天下之治乱系焉!
文惠公不动声色,开悟转移于谈笑之顷,一旦致其主于汉唐君之上。
使当时有秋毫容悦之心,其失可胜计哉?
可谓仁人之言,而一言兴邦矣。
自古妃匹之爱,父不能得之子,君不能得之臣,所谓难言骨肉之间者也。
文惠公及此,固社稷之臣,非吾仁祖有从谏之圣,亦安能容其臣如是之大乎?
后世于此,可以观一时君臣之盛而为万世法矣。
绍兴十年十二月,臣汪藻书。
柯山张文潜集书后(1125年) 宋 · 汪藻
右文潜诗千一百六十有四,序、记、论、志文、赞等又百八十有四,第为三十卷。
余尝患世传文潜诗文人人殊,屏居毗陵,因得从士大夫借其所藏,聚而校之,去其复重,定为此书,皆可缮写。
文潜名耒,谯郡人,仕至起居舍人。
尝为宣、润、汝、颍、兖五州太守,又尝谪居黄州、复州,最后居陈以殁。
其集以《鸿轩》《柯山》为名者,居复、黄时所作也。
元祐中,两苏公以文倡天下,从之游者,公与黄鲁直、秦少游、晁无咎,号四学士,而文潜之年为最少。
公于诗文兼长,虽当时鲜复公比。
两苏公、诸学士既相继以殁,公岿然独存,故诗文传于世者尤多。
若其体制敷腴、音节疏亮,则后之学公者,皆莫能仿佛。
公诗晚更效白乐天体,而世之浅易者,往往以此乱真,皆弃而不取。
其采获之遗者,自如别录云。
跋东原集序(绍兴二十一年三月)(1151年3月) 宋 · 汪藻
嘉祐六年,先人为泰兴令。
岁大水,民田与江通,无从得食,转运使督秋输不少贷。
诸县皇恐听命,独先人哀其穷,悉蠲之。
转运使大怒,文移如星火,先人处之自如也。
其冬事闻,诏起居舍人、同知谏院龚公鼎臣安抚淮南。
至泰州,部使者皆从公立诸县令庭下,数之曰:「人饥不能自存,而汝必得租,为民父母,当如是乎?
泰兴令可尚也」。
乃会部使者、郡守食堂上,泰兴令预焉,且使交章荐之。
藻为儿童时,记先人之言如此,恨不知龚公出处之详。
后六十年,至零陵,得学易先生所书集序读之,叹曰:龚公千载人也!
因知士欲行其志,非得大君子无所知名,反获戾焉者有之,况交荐之幸哉?
公于是能举直错诸枉矣。
绍兴二十一年三月,男藻书。
跋折枢密锦屏山堂图 宋 · 汪藻
葆真居士小筑于寿安锦屏山中,赵祖文因画居士泉石间,以示其人物风流济胜之具。
传之江南,人人把玩,悠然想见其处并想见其人,便觉斜川、辋川去人不远也。
跋唐司农遇仙事 宋 · 汪藻
世传陈希夷引一贵人见麻衣道者,曰:「神仙无此骨也,止堪作贵公卿耳」。
盖气清而纯阳者为神仙,世人冒役于声利,为积阴所乘,何暇说遥兴轻举之事哉?
惟忠义凛然,视死生如脱屣,功行既满,必有不同乎人者。
仙者识之。
跋郑天和临右丞樵舍秋晴图 宋 · 汪藻
空如非能画也,胸中丘壑,微见笔端,而瑰伟绝人如此。
世间画史,取青媲白,求象似于毫发,岂复有林峦湖海真趣耶?
跋叶择甫李伯时画(绍兴十三年三月)(1119年6月) 宋 · 汪藻
若人云亡,画笔中绝,使杜少陵见之,当复有郑公长夜之叹耶!
宣和元年六月,鄱阳汪藻借观于宁国传舍。
宣和初余通守宣城,时择甫官宁国,出此画,书其后。
比自泉南移宣城,过福唐,择甫复以示余,则二十五年矣。
一见如隔生事,为感叹久之。
绍兴癸亥季春朔,新安汪藻书。
跋君谟有美堂记后 宋 · 汪藻
世之论法书、古文者,必曰王内史、韩文公。
二子之学固美矣,然沿袭至此,岂一人之力、一日之积哉?
特法出乎二子尔。
本朝文章字画之美,在祖宗时欧、蔡擅其宗。
以渊源考之,逸少、退之固可一日南面。
至于润泽前人之法,加以妩媚,则今二子焉过之。
然逸少去退之数百年,而二公并驾于嘉祐、治平间,辞翰兼美,为一时太平之瑞。
以今验古,岂但不愧之而已哉!
此书及今尚为完好,它日好事追求,彷佛于刻缺之馀,然后知为可贵也。
跋张孝祥所辑先人手泽(宣和六年四月) 宋 · 汪藻
仲宗尊祖追远之志,叙事记久之文,余不复赞。
其赠言皆百世之士,后之观仲宗者,可以知其为人矣。
宣和甲辰四月六日,鄱阳汪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