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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宋相公书(1065年) 北宋 · 王安石
某愚戆浅薄,动多触罪,初叨一命,则在幕府,当此之时,尤为无知。
自去吏属之籍,以至今日,虽尝获侍燕语,然不能自同众人之数也。
阁下抚接顾待,久而加亲,及以罪逆扶丧归葬,阁下发使吊问,特在诸公之先,而所以顾恤之尤厚。
此盖仁人君子,乐于以礼长育成就人材,哀念一日之雅,而忘其终身不肖之丑。
顾在私心,宜何以报?
当阁下以三公归第,四方奔走贺庆之时,而某尚以衰麻之故,不能有一言自献,以赞左右之喜。
岁时不居,奄及丧除,可以有献矣,然所能进于左右,乃不过如此。
盖心之委曲,有不胜言,冀蒙有以恕之而已。
伏惟阁下以直道相先帝,虽已不在政事之地,然绝德至行九州四海所共矜式,朝廷大议,在所谋谟。
伏惟为时自重,幸甚。
上富相公书 北宋 · 王安石
某以阁下在相位时,独蒙拔擢,在常人之情,固以归德于左右。
然某以谓大君子以至公佐天子进天下士,而某适以不肖,误在选中,阁下非故为赐也,则某宜不知所得矣。
及以不孝得罪天地,扶丧南归,阁下以上宰之重,亲屈手笔,拊循慰勉,过于朝夕出入墙屏之人,又加赐物,以助其丧祭,然后慨然有感概于私心,而虽在攀号摧割之中,不能以须臾忘也。
近闻以旌纛出抚近镇,而尚以衰麻故,不得参问动止,卷卷之情,何可以胜!
日月不处,既除丧矣,而继以疾病,又念心之曲折,造次不足以自达,故旷日引久,而阙然不即叙感,实冀宽大仁明有以容而察之而已。
伏惟阁下以盛德伟誉、丰功茂烈为天下所乡往,而又忠言谠议,终始如一,此志义之士所以尤勤勤于祝颂也。
伏惟体道为国自重,以答舆人之心,幸甚。
上张枢密书(1065年) 北宋 · 王安石
某蠢陋褊迫,不知所向。
在京师时,自以备数有司,而阁下方断国论,故非公事,未尝敢以先人之故,私请左右,脩子侄之礼。
及以罪逆扶丧归葬,阁下方以医药自辅,哀疚迷谬,阙于赴告。
凡此皆宜得疏绝之罪者也。
然阁下拊循顾待,既久而加亲,追赐手笔,哀怜备厚。
当是时,某方累然在丧服之中,无以冀于全存,故不能有所献,以谢恩礼之厚。
今既除丧,可以叙感矣,然所能致于左右者,不过如此。
盖拳拳之心,书不能言,实冀宽大仁明有以容而亮之而已。
伏惟阁下以正直相天下,翊尧戴舜,功不世有,辞宠去寄,而退托一州,所以承下风而望馀泽,非特门墙小人而已。
伏惟为国自重,幸甚。
上郎侍郎书(一) 北宋 · 王安石
某启:伏念先人为韶州,明公使按其部,存全挽进,谊固已厚。
先人不幸,诸孤困蹶,而又遭明公于此时,闵闵煦煦,视犹子侄。
两世受惠,缺然不报,唯其心不敢一日置也。
身贱地远,又不敢辄以书通左右。
得邑海上,道当出越,庶几进望庭下,解积年企仰之意。
失于问听,到越而后知安车迁在杭也。
不敏之罪,无所辞诛,伏惟尊明赦之,不遽弃绝,以终夙昔之赐,幸也,不敢必然觊也。
既到职下,拘于法,不得奔走以诇下从者。
伏惟以道自寿,下情不任惓惓之至。
上郎侍郎书(二) 北宋 · 王安石
某启:昔者幸以先人之故,得望步趋,伏蒙抚存教道,如新子侄。
而去离门墙,凡五六年,一介之使,一书之问,不彻于隶人之听,诚以苛礼不足报盛德,空言不能输欲报之实,顾不知执事察不察也。
去年得邑海上,涂当出越,而问听之缪,谓执事在焉,比至越而后知车马在杭。
行自念父党之尊,而德施之隆,去五六年而一书之不进,又望门不造,虽其心之勤企而欲报者犹在,而执事之见察,其可必也?
且悔且恐,不知所云。
辄试陈不敏之罪于左右,顾犹不敢必左右之察也。
不图执事遽然贬损手教,重之蜀笺、兖墨之赐,文辞反复,意指勤过,然后知大人君子仁恩溥博,度量之廓大如此。
小人无状,不善隐度,妄自悔恐,而不知所以裁之也。
一官自缀,势不得去,欲趋而前,其路无由。
唯其思报,心尚不怠。
上运使孙司谏书 北宋 · 王安石
伏见阁下令吏民出钱购人捕盐,窃以为过矣。
海旁之盐,虽日杀人而禁之,势不止也。
今重诱之使相捕告,则州县之狱必蕃,而民之陷刑者将众,无赖奸人将乘此势,于海旁渔业之地搔动艚户,使不得成其业。
艚户失业,则必有合而为盗,贼杀以相仇者,此不可不以为虑也。
鄞于州为大邑,某为县于此两年,见所谓大户者,其田多不过百亩,少者至不满百亩。
百亩之直,为钱百千,其尤良田,乃直二百千而已。
大抵数口之家,养生送死,皆自田出,州县百须,又出于其家。
方今田桑之家,尤不可时得者,钱也。
今责购而不可得,则其间必有鬻田以应责者。
夫使良民鬻田以赏无赖告讦之人,非所以为政也。
又其间必有捍州县之令而不时出钱者,州县不得不鞭械以督之。
鞭械吏民,使之出钱以应捕盐之购,又非所以为政也。
且吏治宜何所师法也?
必曰古之君子。
重告讦之利以败俗,广诛求之害,急较固之法,以失百姓之心,因国家不得已之禁而又重之,古之君子盖未有然者也。
犯者不休,告者不止,粜盐之额不复于旧,则购之势未见其止也。
购将安出哉?
出于吏之家而已,吏固多贫而无有也;
出于大户之家而已,大家将有由此而破产失职者。
安有仁人在上,而令下有失职之民乎?
在上之仁人有所为,则世辄指以为师,故不可不慎也。
使世之在上者,指阁下之为此而师之,独不害阁下之义乎?
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
阁下之为方尔,而有司或以谓将请于阁下,求增购赏,以励告者。
故某窃以谓阁下之欲有为,不可不慎也。
天下之吏,不由先王之道而主于利。
其所谓利者,又非所以为利也,非一日之积也。
公家日以窘,而民日以穷而怨。
常恐天下之势,积而不已,以至于此,虽力排之,已若无奈何,又从而为之辞,其与抱薪救火何异?
窃独为阁下惜此也。
在阁下之势,必欲变今之法,令如古之为,固未能也。
非不能也,势不可也。
循今之法而无所变,有何不可,而必欲重之乎?
伏惟阁下,常立天子之侧,而论古今所以存亡治乱,将大有为于世,而复之乎二帝、三代之隆,顾欲为而不得者也。
如此等事,岂待讲说而明?
今退而当财利责,盖迫于公家用调之不足,其势不得不权事势而为此,此纾一切之急也。
虽然,阁下亦过矣,非所以得财利而救一切之道。
阁下于古书无所不观,观之于书,以古已然之事验之,其易知较然,不待某辞说也。
枉尺直寻而利,古人尚不肯为,安有此而可为者乎?
今之时,士之在下者浸渍成俗,茍以顺从为得,而上之人,亦往往憎人之言,言有忤己者,辄怒而不听之。
故下情不得自言于上,而上不得闻其过,恣所欲为。
上可以使下之人自言者惟阁下,其职不得不自言者某也,伏惟留思而幸听之。
文书虽已施行,追而改之,若犹愈于遂行而不反也。
干犯云云。
上浙漕孙司谏荐人书(1050年) 北宋 · 王安石
某今日遂出城以西,度到润州必得复望履舄,故不敢造辞以慁起居。
明州司法吏汪元吉者,其为吏廉平,州人无贤不肖,皆推信其行,喜近文史,而尤明吏事。
有《论利害事》一编,今封献左右,伏惟暇日略赐观省。
其言有可采者,不以某之言为妄,则傥可以收备从吏役,使有仕进之望乎?
盖薄恶之俗,士大夫之修行义者少矣,况身处污贱之势,而清议所不及者乎!
劝奖之道,亦当先录小善,务以下流之有善者为始。
今世胥史,士大夫之论议常耻及之,惟通古今而明者,当不以世之所耻而废人之为善尔。
上张太博书(一) 北宋 · 王安石
某愚不识事务之变,而独古人是信。
闻古有尧舜也者,其道大中至正,常行之道也。
得其书,闭门而读之,不知忧乐之存乎己也。
穿贯上下,浸淫其中,小之为无间,大之为无崖岸,要将一穷之而已矣。
中不幸而失先人,母老弟弱,衣穿食单,有寒饿之疾,始怃然欲出仕,往即焉而乃幸得,于今三年矣。
唯是忧患疾疹,筋力之懦而神明之昏也,学日以落,而废职之咎,几不能以免,其敢出所有以求当世贵者之识哉?
其亦偷禄焉而已矣。
今也执事延之勤,问之密,而又使献其所为文,其又敢自闭匿以重不敏,而虚教命之辱哉!
谨书所为原、说、志、序、书、词凡十篇献左右。
夫文者,言乎志者也,既将献,故又书所志以为之先焉。
冒犯威重,惟赦之。
上张太博书(二) 北宋 · 王安石
某蠢昧浅薄,不知所以为文。
得君子过顾,不能闭伏所短,以终取怜,闻命之辱,辄具以献。
追自悔恐,且得罪戾,而失所以望于君子者。
伏蒙执事有时之盛名而不以矜愚,有使者之重而不以骄微贱。
报之书,授之欲其至于道;
加赐所作,使得觇而法之。
诚见执事之贤于人也。
贤与众人之所以异,不在此其将安在?
伏惟执事之用心,持久而力行,则瑰伟闳廓自重之士,将皆愿缀于门阑之游,岂独某哉?
其将从某者始也。
既拜赐,敢不献其将然。
上人书(1046年) 北宋 · 王安石
尝谓文者,礼教治政云尔。
其书诸策而传之人,大体归然而已。
而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云者,徒谓辞之不可以已也,非圣人作文之本意也。
自孔子之死久,韩子作,望圣人于百千年中,卓然也。
独子厚名与韩并。
子厚非韩比也,然其文卒配韩以传,亦豪杰可畏者也。
韩子尝语人以文矣,曰云云,子厚亦曰云云。
疑二子者,徒语人以其辞耳,作文之本意,不如是其已也。
孟子曰:「君子欲其自得之也。
自得之,则居之安;
居之安,则资之深;
资之深,则取诸左右逢其原」。
孟子之云尔,非直施于文而已,然亦可托以为作文之本意。
且所谓文者,务为有补于世而已矣。
所谓辞者,犹器之有刻镂绘画也。
诚使巧且华,不必适用;
诚使适用,亦不必巧且华。
要之以适用为本,以刻镂绘画为之容而已。
不适用,非所以为器也。
不为之容,其亦若是乎否也?
然容亦未可已也,勿先之,其可也。
某学文久,数挟此说以自治。
始欲书之策而传之人,其试于事者,则有待矣。
其为是非邪,未能自定也。
执事正人也,不阿其所好者,书杂文十篇献左右,愿赐之教,使之是非有定焉。
上凌屯田书(代人作) 北宋 · 王安石
俞跗,疾医之良者也。
其足之所经,耳目之所接,有人于此,狼疾焉而不治,则必欿然以为己病也。
虽人也不以病俞跗焉则少矣。
隐而虞俞跗之心,其族姻旧故有狼疾焉,则何如也?
末如之何,其已,未有可以治焉而忽者也。
今有人于此,弱而孤,壮而屯蹶困塞,先大父弃馆舍于前,而先人从之,两世之柩,窭而不能葬也。
尝观传记,至《春秋》过时而不葬,与子思所论未葬不变服,则戚然不知涕之流落也。
窃悲夫古之孝子慈孙,严亲之终,如此其甚也。
今也乃独以窭故,犯《春秋》之义,拂子思之说,郁其为子孙之心而不得伸,犹人之狼疾也,奚有间哉!
伏惟执事性仁而为躬义,悯艰而悼厄,穷人之俞跗也,而又有先人一日之雅焉,某之疾,庶几可以治焉者也。
是敢不谋于龟,不介于人,跋千里之途,犯不测之川,而造执事之门,自以为得所归也。
执事其忽之欤?
与祖择之书(1046年) 北宋 · 王安石
治教政令,圣人之所谓文也。
书之策,引而被之天下之民,一也。
圣人之于道也,盖心得之,作而为治教政令也,则有本末先后,权势制义,而一之于极。
其书之策也,则道其然而已矣。
彼陋者不然,一适焉,一否焉,非流焉则泥,非过焉则不至。
甚者置其本,求之末,当后者反先之,无一焉不悖于极。
彼其于道也,非心得之也,其书之策也,独能不悖耶?
故书之策而善,引而被之天下之民反不善焉。
无矣。
二帝三王引而被之天下之民而善者也,孔子、孟子书之策而善者也,皆圣人也,易地则皆然。
某生十二年而学,学十四年矣。
圣人之所谓文者,私有意焉,书之策则未也。
间或悱然动于事而出于词,以警戒其躬,若施于友朋,褊迫陋庳,非敢谓之文也。
乃者,执事欲收而教之使献焉,虽自知明,敢自盖邪?
谨书所为书、序、原、说若干篇,因叙所闻与所志献左右,惟赐览观焉。
与孙子高书 北宋 · 王安石
子高足下:辱赐教,奖劳甚渥,反复诵观,惭生于心。
某天介疏朴,与时多舛。
始者徒以贫弊无以养,故应书京师,名错百千人中,不愿过为人知,亦诚无以取知于人。
独因友兄田仲通得进之仲宝,二君子不我愚而许之朋,往往有溢美之言,置疑于人。
抑二君子实过,岂某愿哉?
兄乃板其辞以为贶,是重二君子之过,而深某之惭也,其敢承乎?
兄粹淳静深,文彩焰然,而摧缩锋角,不自夸奋,具大树立之器,人所趋慕,宜择豪异而朋之。
顾眷眷于某,岂今所谓同年交者,固皆当然哉?
某愿从兄游,诚不待同年然后定也。
承日与介弟讲肄图史,商较世俗,甚盛,甚盛!
孔子曰:「垂之空言,不如见之行事深切著明也」。
私有望于兄焉。
此月奉计牒当度江南,十一日尽室行。
江山清华,有可叹爱,无良朋以共之,亦足怃然。
春暄,职外奉亲自寿。
与孙侔书(一) 北宋 · 王安石
某顿首。
辱书,具感恩意之厚。
先人铭固尝用子固文,但事有缺略,向时忘与议定。
又有一事,须至别作,然不可以书传。
某于子固,亦可以忘形迹矣,而正之云然,则某不敢易矣。
虽然,告正之作一碣,立于墓门,使先人之名德不泯,幸矣。
子固亦近得书,甚安乐,云不复来此,遂入京,恐欲知,故及此。
朱氏事固如足下说,而朱秘校乃已入京,考于礼,盖亦皆如足下之说。
但愁痛不能具道此意,以质于贤者耳。
铭事子固不以此罪我两人者,以事有当然者。
且吾两人与子固岂当相求于形迹间耶?
然能不失形迹,亦大善,唯碣宜速见示也。
某忧痛愁苦,千状万端,书所不能具,以此思足下,欲飞去。
可以言吾心所欲言者,唯正之、子固耳。
思企思企,千万自爱!
与孙侔书(二) 北宋 · 王安石
某辱手笔,感愧。
近亦闻正之丧配,未敢即问,人生多难,乃至此乎,当归之命耳!
人情处此,岂能无愁?
但当以理遣之,无自苦为也。
然此乃某不能自胜者。
二年之间,愁衅相仍,居常忽忽不自聊,勉从俗往还,其心唯欲闭门坐卧耳。
欲往奉见久矣,况以书见趣乎?
亲老常多病,生事怵迫,如坐烧屋之下,不可以一日辍而不图,其能远来千里之外乎?
欲足下一至广德,某当走见矣。
为十日之会,亦足以晤言矣。
或润州亦可也。
诸俟面论,此不复云矣。
正之或来润,或广德,不可复以它为解矣。
某甚重去亲侧,若正之难来此,亦无所系著,但至润及广德,尤为易耳。
与孙侔书(三) 北宋 · 王安石
某到京师已数月,求一官以出,既未得所欲,而一舟为火所燔,为生之具略尽,所不燔者人而已。
家人又颇病。
人之多不适意,岂独我乎?
然足下之亲爱我良厚,其亦欲知我所以处此之安否也,故及此耳。
知与公蕴居甚适,何时当邂逅,以少释愁苦之心乎?
且频以书见及。
某自度不能数十日亦当得一官以出,但不知何处耳。
子高当已入京,不知得及相见于京师否?
诸不一一,千万自爱!
请杜醇先生入县学书(一) 北宋 · 王安石
人之生久矣,父子、夫妇、兄弟、宾客、朋友,其伦也。
孰持其伦?
礼乐、刑政、文物、数制、事为,其具也。
其具孰持之?
为之君臣,所以持之也。
君不得师,则不知所以为君;
臣不得师,则不知所以为臣。
为之师,所以并持之也,君不知所以为君,臣不知所以为臣,人之类其不相贼杀以至于尽者,非幸欤?
信乎其为师之重也。
古之君子,尊其身,耻在舜下。
虽然,有鄙夫问焉而不敢忽,歛然后其身似不及者。
有归之以师之重而不辞,曰:「天之有斯道,固将公之,而我先得之,得之而不推馀于人,使同我所有,非天意,且有所不忍也」。
某得县于此踰年矣,方因孔子庙为学,以教养县子弟,愿先生留听而赐临之,以为之师,某与有闻焉。
伏惟先生不与古之君子者异意也,幸甚。
请杜醇先生入县学书(二) 北宋 · 王安石
惠书,何推褒之隆而辞让之过也!
仁人君子,有以教人,义不辞让,固已为先生道之。
今先生过引孟子、柳宗元之说以自辞。
孟子谓「人之患在好为人师」者,谓无诸中而为有之者,岂先生谓哉!
彼宗元恶知道?
韩退之毋为师,其孰能为师?
天下士将恶乎师哉?
夫谤与誉,非君子所恤也,适于义而已矣。
不曰适于义,而唯谤之恤,是薄世终无君子,唯先生图之。
示诗,质而无邪,亦足见仁人之所存,甚善,甚善!
答孙元规大资书(1047年) 北宋 · 王安石
某不学无术,少孤以贱,材行无可道,而名声不闻于当世。
巨公贵人之门无可进之路,而亦不敢辄有意于求通。
以故闻阁下之名于天下之日久,而独未尝得望履舄于门。
比者得邑海上,而闻左右之别业实在敝境,犹不敢因是以求闻名于从者。
卒然蒙赐教督,读之茫然,不知其为愧且恐也。
伏惟阁下危言谠论,流风善政,简在天子之心,而讽于士大夫之口,名声之盛,位势之尊,不宜以细故茍自贬损。
今咳唾之馀,先加于新进之小生,疑左右者之误,而非阁下之本意也。
以是不敢即时报谢,以忤视听,以累左右,而自得不敏之诛;
顾未尝一日而忘拜赐也。
今兹使来,又拜教之辱,然后知阁下真有意其存之也。
夫礼之有施报,自敌以下不可废,况王公大人而先加礼新进之小生,而其报谢之礼缺然者久之,其为罪也大矣。
虽聪明宽闳,其有以容而察于此,而独区区之心,不知所以裁焉。
答孙少述书 北宋 · 王安石
少述足下:某天禀疏介,与时不相值,生平所得,数人而已,兄素固知之。
置此数人,复欲强数,指不可诎。
唯接兄之日浅,而相爱深,别后焦然如失所凭。
兄赐问者八九,奉答卒不过一再而已。
以为吾党之相与,情谊何如尔,问之密疏,不足计也。
不然,今之游交竿牍之使,午行于涂,岂某于兄顾不能哉?
此月十二日抵真州,明日当舟行无事,当为朱先生叙字,且赓所贶诗以寄元珍。
六月代去,民先受郓辟,为之奈何?
近日人事可嗟可怪者众,何时见兄论之。
春暄,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