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道原舍人书(一) 北宋 · 王安石
某启:辱手笔,感慰。又复冬至,投老触绪多感,但日有东归之思尔!上聪明日隮,然流俗险肤,未有已时,亦安能久自困苦于此?北山松柏,闻修雅说,已极茂长,一两日令俞逊往北山,因欲渐治垣屋矣。于道原欲略布所怀。
与沈道原舍人书(二) 北宋 · 王安石
某启:久不作书,然思一相见,极饥渴也。近因歙州叶户曹至此,论及《说文》,因更思索鸟兽草木之名,颇为解释。因悟孔子使人多识,乃学者最后事也。续当录寄。道原何以淹留如此?若道原有除,吾甥当能一过江相见。诸欲面晤,何可胜言!此时四姐亦当可以一来相见矣。未间,自爱!
答黎检正书(侁) 北宋 · 王安石
某启:前得所示,熟读。盖自秦汉以来,所谓能文者,不过如此。窃以为士之所尚者志,志之所贵者道。不茍合乎圣人,则皆不足以为道。唯天下之英材,为可以与此。故欲以所闻告左右,而尝为尊叔父道之。足下闻之,而遂自悔。以足下如此之才,而复之不远又能如此,此何所不至!如某者衰久矣,徒知思而已,尚何能有所补助乎?辱书愧叹,以不即见为恨。向寒,自爱!
与丁元珍书 北宋 · 王安石
某顿首。过广曾欲作书,遣人奉诇动止,以有故亟归,是以虽作书而不果遣。辱教,承知屡赐问,然不得也。亦尝附状,何为皆不至乎?曹振佳士,已为发令状。如此人虽微元珍之教,固不敢失,况重以元珍之见喻乎!前书已报左右,恐不到,故复以闻。求郡固且止,甚荷见教。然某之所请,不为无辞。若执政不察,直以为罪,则某何敢解免?如欲尽其辞,而然后加之罪,则某事固有本末,非今日茍然欲避烦劳而求佚也。古者一道德以同俗,故士有揆古人之所为以自守,则人无异论。今家异道,人殊德,士之欲自守者,又牵于末俗之势,不得事事如古,则人之异论,可悉弭乎?要当择其近于礼义而无大谴者取之耳。不审足下终将何以为仆谋哉?秋冷,自爱重之。望冬间复到广州,冀或一邀从者,为境上之会,不审可求檄来否耳。不宣。
上杜学士言开河书 北宋 · 王安石
十月十日,谨再拜奉书运使学士阁下:某愚不更事物之变,备官节下,以身得察于左右,事可施设,不敢因循茍简,以孤大君子推引之意,亦其职宜也,鄞之地邑,跨负江海,水有所去,故人无水忧。而深山长谷之水,四面而出,沟渠浍川,十百相通。长老言钱氏时置营田吏卒,岁浚治之,人无旱忧,恃以丰足。营田之废,六七十年,吏者因循,而民力不能自并,向之渠川,稍稍浅塞,山谷之水,转以入海而无所潴。幸而雨泽时至,田犹不足于水,方夏历旬不雨,则众川之涸,可立而须。故今之邑民最独畏旱,而旱辄连年。是皆人力不至,而非岁之咎也。某为县于此,幸岁大穰,以为宜乘人之有馀,及其暇时,大浚治川渠,使有所潴,可以无不足水之患。而无老壮稚少,亦皆惩旱之数,而幸今之有馀力,闻之翕然皆劝趋之,无敢爱力。夫小人可与乐成,难与虑始,诚有大利,犹将强之,况其所愿欲哉!窃以为此亦执事之所欲闻也。伏惟执事聪明辨智,天下之事,悉已讲而明之矣,而又导利去害,汲汲若不足。夫此最长民之吏当致意者,故辄具以闻州。州既具以闻执事矣,顾其厝事之详,尚不得彻,辄复条件以闻。唯执事少留聪明,有所未安,教而勿诛,幸甚。
与马运判书 北宋 · 王安石
运判阁下:比奉书,即蒙宠答,以感以怍,且承访以所闻,何阁下逮下之周也!尝以谓方今之所以穷空,不独费出之无节,又失所以生财之道故也。富其家者资之国,富其国者资之天下,欲富天下则资之天地。盖为家者,不为其子生财,有父之严而子富焉,则何求而不得?今阖门而与其子市,而门之外莫入焉,虽尽得子之财,犹不富也。盖近世之言利虽善矣,皆有国者资天下之术耳,直相市于门之内而已,此其所以困与?在阁下之明,宜已尽知,当患不得为耳。不得为,则尚何赖于不肖者之言耶?今岁东南饥馑如此,汴水又绝,其经画固劳心。私窃度之,京师兵食宜窘,薪刍百谷之价亦必踊,以谓宜料畿兵之驽怯者就食诸郡,可以舒漕挽之急。古人论天下之兵,以为犹人之血脉,不及则枯,聚则疽,分使就食,亦血脉流通之势也。傥可上闻行之否?
答王伯虎书 北宋 · 王安石
辱书问以所疑。如某者何足以语?然圣人君子之行,则尝闻于先生长者矣,盖曰不辱己,不害人而已。不辱己,所以为有义;不害人,所以为有仁。若夫操至治之成法,责备于叔世以自绝,与以仁施其身以及其亲,则皆圣人君子之所不为。不知足下谓当如此否?因出见过,得复从容为左右道之。
答段缝书 北宋 · 王安石
段君足下:某在京师时,尝为足下道曾巩善属文,未尝及其为人也。还江南,始熟而慕焉友之,又作文粗道其行。惠书以所闻诋巩行无纤完,其居家,亲友惴畏焉,怪某无文字规巩,见谓有党。果哉,足下之言也?巩固不然。巩文学论议,在某交游中,不见可敌。其心勇于适道,殆不可以刑祸利禄动也。父在困厄中,左右就养无亏行,家事铢发以上皆亲之。父亦爱之甚,尝曰:「吾宗敝,所赖者此儿耳」。此某之所见也。若足下所闻,非某之所见也。巩在京师,避兄而舍,此虽某亦罪之也,宜足下深攻之也。于罪之中,有足矜者,顾不可以书传也。事固有迹,然而情不至是者,如不循其情而诛焉,则谁不可诛邪?巩之迹固然邪?然巩为人弟,于此不得无过。但在京师时,未深接之,还江南,又既往不可咎,未尝以此规之也。巩果于从事,少许可,时时出于中道,此则还江南时尝规之矣。巩闻之,辄瞿然。巩固有以教某也。其作《怀友书》两通,一自藏,一纳某家,皇皇焉求相切劘以免于悔者略见矣。尝谓友朋过差,未可以绝,固且规之,规之从则已,固且为文字自著见然后已邪,则未尝也。凡巩之行,如前之云,其既往之过,亦如前之云而已,岂不得为贤者哉?天下愚者众而贤者希,愚者固忌贤者,贤者又自守,不与愚者合,愚者加怨焉。挟忌怨之心,则无之焉而不谤,君子之过于听者,又传而广之,故贤者常多谤,其困于下者尤甚。势不足以动俗,名实未加于民,愚者易以谤,谤易以传也。凡道巩之云云者,固忌、固怨、固过于听者也。家兄未尝亲巩也,顾亦过于听耳。足下乃欲引忌者、怨者、过于听者之言,县断贤者之是非,甚不然也。孔子曰:「众好之,必察焉;众恶之,必察焉」。孟子曰:「国人皆曰可杀,未可也,见可杀焉,然后杀之」。匡章,通国以为不孝,孟子独礼貌之,以为孝。孔孟所以为孔孟者,为其善自守,不惑于众人也。如惑于众人,亦众人耳,乌在其为孔孟也?足下姑自重,毋轻议巩!
按:《临川先生文集》卷七五。又见《皇朝文鉴》卷一一六,《崇文古诀》卷二○,《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二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二二八,《古今图书集成》交谊典卷八○、一○九、经籍典卷二八八。
答姚辟书 北宋 · 王安石
姚君足下:别足下三年于兹,一旦犯大寒,绝不测之江,亲屈来门,出所为文书,与谒并入,若见贵者然。始惊以疑,卒观文书,词盛气豪,于理悖焉者希,间而论众经,有所开发,私独喜故旧之不予遗而朋友之足望也。今冠衣而名进士者,用万千计,蹈道者有焉,蹈利者有焉。蹈利者则否,蹈道者则未免离章绝句,解名释数,遽然自以圣人之术单此者有焉。夫圣人之术,修其身,治天下国家,在于安危治乱,不在章句名数焉而已。而曰圣人之术单此,妄也。虽然,离章绝句,解名释数,遽然自以圣人之术单此者,皆守经而不茍世者也。守经而不茍世,其于道也几,其去蹈利者则缅然矣。观足下固已几于道,姑汲汲乎其可急,于章句名数乎徐徐之,则古之蹈道者,将无以出足下上。足下以为何如?
答李参书 北宋 · 王安石
李君足下:留书奖引甚渥,卒曰:「教之育之,在执事耳」。某材德薄,不能堪,足下望之又何过也?夫教之育之,某之所以望于人也,足下曾某之望乎?岂欲享尪人以壮者之食,而强之负重乎?然足下自言:「不乐雷同,不喜趋竞」。审如是,某诚爱焉,诚慕焉,诚欲告足下以所闻焉。曰「其人诚甚贵,有它长,稍近于谀,则疾之若数世之雠」。审如是,亦过矣。天下靡靡然,足下之雠岂少耶?君子不为已甚者,求中焉其可也。
答史讽书 北宋 · 王安石
前日蒙访,及以《易说》一通为赐,且欲责某之一言以信之天下,大非某智力之所能任也。某于《易》尝学之矣,而未之有得。故虽悦足下志意之高,辞说之明,而不敢断其义之是非,则何能推其义以信之天下!虽然,足下属我良重,不可以无说。盖学者君子之务本,而教者圣人之馀事。故学则求之,教则应之,有馀则应,不足则求。盖有馀而求之者有矣,未有不足而能应者也。盖见求而不应者矣,未有不求而应之者也。为足下计,亦志于学而已。学足乎己,则不有知于上,必有知于下;不有传于今,必有传于后。不幸而不见知于上下,而不传于今,又不传于后,古之人盖犹不憾也。知我者其天乎,此乃《易》所谓知命也。命者,非独贵贱死生尔,万物之废兴,皆命也。孟子曰:「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且足下求以诲人者也,道无求而诲之者,求人而诲之则丧道。丧道以求传道,则孰取以为道?足下其试思之。
上邵学士书 北宋 · 王安石
仲详足下:数日前辱示乐安公诗石本及足下所撰《复鉴湖记》,启封缓读,心目开涤。词简而精,义深而明,不候按图而尽越绝之形胜,不候入国而熟贤牧之爱民,非夫诚发乎文,文贯乎道,仁思义色,表里相济者,其孰能至于此哉!因环列书室,且欣且庆,非有厚也,公义之然也。某尝患近世之文,辞弗顾于理,理弗顾于事,以襞积故实为有学,以雕绘语句为精新,譬之撷奇花之英,积而玩之,虽光华馨采,鲜缛可爱,求其根柢济用,则蔑如也。某幸观乐安、足下之所著,譬由笙磬之音,圭璋之器,有节奏焉,有法度焉,虽庸耳必知雅正之可贵、温润之可宝也。仲尼曰「有德必有言」,「德不孤,必有邻」,其斯之谓乎!昔昌黎为唐儒宗,得子婿李汉,然后其文益振,其道益大。今乐安公懿文茂行,超越朝右,复得足下,以宏识清议,相须光润。茍力而不已,使后之议者必曰:「乐安公圣宋之儒宗也,犹唐之昌黎而勋业过之」。又曰:「邵公,乐安公之婿也,犹昌黎之李汉而器略过之」。则韩李、蒋邵之名,各齐驱并骤,与此金石之刻不朽矣。所以且欣且庆者,在于兹焉。郡庠拘率,偶足下有西笑之谋,未获亲交谈议,聊因手书,以道钦谢之意,且贺乐安公之得人也。
上田正言书(一) 北宋 · 王安石
正言执事:某五月还家,八月抵官。每欲介西北之邮布一书,道区区之怀,辄以事废。扬,东南之吭也,舟舆至自汴者,日十百数。因得问汴事与执事息耗甚详。其间荐绅道执事介然立朝,无所跛倚,甚盛,甚盛!顾犹有疑执事者,虽某亦然。某之学也,执事诲之;进也,执事奖之。执事知某不为浅矣。有疑焉不以闻,何以偿执事之知哉?初,执事坐殿庑下,对方正策,指斥天下利害,夺不讳忌。且曰:「愿陛下行之,无使天下谓制科为进取一涂耳」!方此时,窥执事意,岂若今所谓举方正者猎取名位而已哉!盖曰行其志云尔。今联谏官,朝夕耳目天子行事,即一切是非,无不可言者,欲行其志,宜莫若此时。国之疵、民之病亦多矣,执事亦抵职之日久矣。向之所谓疵者,今或痤然若不可治矣;向之所谓病者,今或痼然若不可起矣。会未闻执事建一言寤主上也。何向者指斥之切而今之疏也?岂向之利于言而今之言不利邪?岂不免若今之所谓举方正者猎取名位而已邪?人之疑执事者以此。为执事解者,或曰:「造辟而言,诡辞而出,疏贱之人,奚遽知其微哉」?是不然矣。《传》所谓「造辟而言」者,乃其言则不可得而闻也,其言之效,则天下斯见之矣。今国之疵、民之病,有滋而无损焉,乌所谓言之效邪?复有为执事解者曰:「盖造辟而言之矣,如不用何」?是又不然。臣之事君,三谏不从则去之,礼也。执事对策时,常用是著于篇。今言之而不从,亦当不翅三矣。虽惓惓之义,未能自去,孟子不云乎:「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盍亦辞其言责邪?执事不能自免于疑也必矣。虽坚强之辩,不能为执事解也。乃如某之愚,则愿执事不矜宠利,不惮诛责,一为天下昌言,以寤主上,起民之病,治国之疵,蹇蹇一心,如对策时。则人之疑不解自判矣。惟执事念之。如其不然,愿赐教答。不宣。
上田正言书(二) 北宋 · 王安石
某闻公卿大夫,才名与宠兼盛于世,必有大功以宜之,否则君子撝之。执事姿略颖然出常士之表,应进士中甲科,举方正为第一。将朝车通举刺史事,又陈善策,得玺书召。名与宠不已兼盛于世邪?所未较著者功尔。本朝太祖武靖天下,真宗以文持之,今上接祖宗之成,兵不释翳者盖数十年,近世无有也。所当设张之具,犹若阙然。重以羌酋梗边,主上方览众策以济之。天下举首戴目,属心执事者难以一二计。为执事议者曰:「朝廷藉不吾以,宜且自赞以植显效,酬天下属己之意。矧上惓惓然命之乎?此固策大功之会也」。抑闻之:「峣峣者易缺,皦皦者易污」。执事才名与宠,可谓易污、易缺者,必若策大功,适足宜之而已,可无茂邪?恭惟旦暮辅佐天子秉国事,修所当设张之具,复边人于安,称主上所以命之之意,使天下举首戴目者,盈其愿而退,则后世之书,可胜传哉!董仲舒有是才名,顾不获此宠;公孙季有此宠,不成此功。有此宠而成此功者,宜在执事,不宜在它。草鄙之人,不达大谊,辱奖训之厚,敢不尽愚!
谢张学士书 北宋 · 王安石
某顿首。某不肖,学不得尽意于文章,仕不得行其所学,茍居窃食,动辄愧心,而世之同好恶者,已云少矣!遇足下于此,最为相尽,义不得讳。其不腆之文,过蒙推褒,非所望也。朋友道丧,为日久矣。以某之不肖,行于前而悔于后,自已为多矣,况足下之明耶?每望教督,而终未蒙。惟足下不遗,以朋友之心见存,不胜幸甚。更数日遂东去,千万自爱,不胜思怀也。
答李秀才书 北宋 · 王安石
昨日蒙示书,今日又得三篇诗。足下少年,而已能如此,辅之以良师友,而为之不止,何所不至?自泾至此,盖五百里,而又有山川之阨,足下乐从所闻而不以为远,亦有志矣。然书之所愿,特出于名,名者古人欲之,而非所以先。足下之才,力求古人之所汲汲者而取之,则名之归,孰能争乎?孔子曰:「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古之成名,在无事于文辞,而足下之于文辞,方力学之而未止也,则某之不肖,何能副足下所求之意邪?
答孙长倩书 北宋 · 王安石
孙君足下:比过江宁,家兄道足下虽稚年,有奇意,欲务古人事于今世,发为词章,尤感切今世事,荦荦有可畏爱者。语未究,足下来门,见示以文,见责以教诲。观足下所为文,探足下志,信然,独责教诲为失其所焉尔。古之道废踣久矣,大贤间起废踣之中,率常位庳泽狭,万不救一二。天下日更薄恶,宦学者不谋道,主禄利而已。尝记一人焉,甚贵且有名,自言少时迷,喜学古文,后乃大寤,弃不学,学治今时文章。夫古文何伤?直与世少合耳,尚不肯学,而谓学者迷。若行古之道于今世,则往往困矣,其又肯行邪?甚贵且有名者云尔,况其下碌碌者邪?反于是,其亦几何矣!足下何觉之早邪?其亦谋道而不主利禄者邪?《语》曰:「涂之人皆可以为禹」。盖人人有善性,而未必善自充也。若足下者,充之不已,不惑以变,其又可量邪?走将企警嗟慕之不遑,于教诲乎何敢?
上杜学士书 北宋 · 王安石
窃闻受命改使河北,伏惟庆慰。国家东西南北,地各万里,统而维之,止十八道,道数千里,而转运使独一二人。其在部中,吏无崇卑,皆得按举。虽将相大臣,气势烜赫,上所尊宠,文书指麾,势不得恣,一有罪过,纠诘按治,遂行不请。政令有大施舍,常咨而后定。生民有大利害,得以罢而行之。金钱粟帛、仓庾库府、舟车漕引,凡上之人,皆须我主出。信乎是任之重也。而河北又天下之重处,左河右山,强国之与邻,列而为藩者皆将相大臣,所屯无非天下之劲兵悍卒,以惠则恣,以威则摇。幸时无事,庙堂之上,犹北顾而不敢忽;有事,虽天子其忧未尝不在河北也。今执事按临东南,无几何时,浙河东西十有五州之官吏士民,未尽受察,便宜当行而害之可除去者,犹未毕也,而卒然举河北以付执事,岂主上与一二股肱之臣,不惟付予必久而后可要以效哉?且以为世之士大夫无足寄以重,独执事为能当之耳。伏惟执事名行于天下,而材信于朝廷,而处之宜,必有补于当世。故虽某蒙恩德最厚,一日失所依据,而释然于心,不敢恨望,唯公义之存,而忘所私焉。
与孙莘老书 北宋 · 王安石
某昨日相见,殊匆匆。所示及信狱事,深思如此难处,足下试思其方,因书示及。今世人相识,未见有切瑳琢磨如古之朋友者,盖能受善言者少。幸而其人有善人之意,而与游者犹以为阳,不信也,此风甚可患。如某之不肖,虽不为有道,计足下犹当以善言处我,而未尝有善言见赐,岂以为不足语乎?足下尚如此,复何望于今世人也!是为事,某亦虽多复辨论,非敢自强蔽以所识,直以为不如是,则亦有所未悟,彼此之理不尽。在他人,恐以不能敬受其说,而欲是者因而已;在足下聪明,想宜知鄙心,要当往复穷究道理耳。古之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盖无朋友,则不闻其过,最患之大者。况某之不肖,所学者非世之所可用,而所任者非身之所能为。忍心拂性,茍取衣食,而冒人之寄属,其大过宜日日有,方理稽求可以自脱,冀足下时见谕也。盐秤子搔扰事,幸疏示其详,不敢作足下文字施行,要约束今后耳。足下既受人民社稷于上官,势亦不得有所避,避太过,则其事将不直,而职事亦何由理也!如盐秤子事,悉望疏示,自足下职事,然某不敢漏露也。至麾岭乡诗,奉寄一览也。秋冷,自爱!
上徐兵部书 北宋 · 王安石
向蒙执事畀之严符,开以归路。暮春三月,登舟而南,浮江绝湖,绵二千里,风波劲悍,雨潦湍猛,穷两月乃至家。展先人之墓,宁祖母于堂,十年萦郁,一旦释去。戴执事之赐,此时惟重。还职不时,以惧以惭。然去父母之道,古人所为迟迟也。不识执事谪之贳之,宜将何如?区区之怀,无以自处矣。恭惟执事宽通精明,暴著有年,宜留本朝,辅助风教。利权之柄,国家诚重,荐绅之论,犹为嗟咨。宠灵降集,可拱以俟。伏惟为国自寿,迓迎休福。某此月治行,承序于左右,在旦暮矣。下情无任依归颂愿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