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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驾幸临安起居表(一)(1138年2月) 宋 · 苏籀
六龙顺豫,旋轸劳归;
五玉骏奔,奉贽敢后。
廓吾天步,匪惟建业之江山;
徯我后来,延望武林之士庶。
上宫闱之管钥,返羽卫于穹庐。
遐迩讴吟,人灵胥悦(中贺。)
恭惟皇帝陛下仁提三尺,道运六韬。
御世冰渊,弗遑宁处。
救民沸鼎,犹抑孝诚。
旰昃焦劳,严恭寅畏。
郁郁何心于居此,孜孜向善以强为。
念邦家祸乱之秋,恢祖宗丕显之业。
勤而不息,乐以忘疲。
殆获华夷之归,必期河雒之复。
臣属婴郡治,阻觐旄头之尘;
平定浚郊,即建干旟之旆。
臣无任。
代驾幸临安起居表(二)(1138年2月) 宋 · 苏籀
戎辂西辕,六师节制;
鸾旂返旆,万县骏奔。
副吾王游豫之谣,谐我后来苏之愿,岂但却敌,凡以裕人(中贺。)
恭惟皇帝陛下稽虞周之有为,恢祖宗之丕业。
班师旅而苗格,修德教而崇降。
从善易于转圜,应物明如观火。
决戎机于千里,拊幅员于一堂。
使耋稚以怀安,顾江山之表里。
鸣跸浙右,州县无供亿之劳;
尺书浚都,胡虏必驯扰而服。
臣周南跼迹,咫尺尧云;
阙下驰神,祗聆禹会。
臣无任。
代谢青琐表 宋 · 苏籀
西掖代言,已尘宠授;
东省夕拜,荐陟荣途。
辞爵靡遑,审躬无措。
愧甚鹈梁之刺,未知簪橐之荣(中谢。)
窃以掌百事之稽迟,司万机之出纳。
审覆论駮之地,兴衰得失之原。
使还诏批敕,动获所宜;
则发号出令,罔有弗当。
臣每侍法坐,亲奉德音。
慎选畴咨,殆求显效。
叨据要任,深恐妨贤。
伏念臣志力尪孱,资地浅薄。
偶时乘之初载,同品汇以偕升。
阅十祀于清郎,玷阶华显;
蒙三迁于法从,誓欲忧勤。
方中兴覈实之辰,斯群士愿才之日。
而臣艺文骪骳,岂射父之作训词;
经训疏芜,惭倚相之读《坟》《典》。
祓摩鄙朴,奋励论思。
永惟复古之隆,精审适时之略。
非敢后也,而才有限;
岂曰能之,而愿学焉。
钦副使令,俯虞颠覆。
屡上退闲之请,深惭覆焘之私。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齐禹汤之勃兴,体尧舜之极致。
德智长而治道得,俊乂多而邦国宁。
诚能辑群策之良图,必将致九有之咸乂。
与进儒学,不遗一介之凡;
激励猷为,益俾百工之起。
臣虽愚懵,粗识廉隅。
敢不靖共于朝,虔恪底绩。
乃心赞国,竭节忘身。
馀生何力之纤微,毕命倘酬于万一。
臣无任。
代次公谢江东运判表(1129年) 宋 · 苏籀
祗奉丝纶,载驰驲驭。
巡行封略,览视吏民(中谢。)
伏以江左兴王之上游,淮壖聚兵之严警。
逮间暇日,乃励精秋。
筦榷市关,弛张贸化。
舟楫廒庾,纠擿蠹欺。
惟筹度罔失纤微,而意见务知远大。
乃振军以固本,兼实边而制戎。
周爰咨谋,华彼原隰。
岂期器使,误及孤平。
激昂衰踪,负载山岳。
安有异术,裨益涓尘。
窃希一得于百为,或求千里于十驾。
虚荷委寄,实深震惊。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勃然中兴,奋乎有作。
施博天地,仁察鸢鱼。
临下易而有亲,烛远幽而必照。
付外台之耳目,迩行宫之要枢。
以臣肃奉宪章,粗穆朝听,施劳州县,恻怛黎元,责效方来,普劝仕者。
臣敢不每怀靡及,食檗饮冰。
当官而行,疚心焦虑。
六条汉诏,务叶公言;
五术唐臣,专蕲厚俗。
殚驽蹇之微愿,副驱策之殊恩。
苟缓旷瘝,宁辞顶踵。
臣无仕。
代谢礼部尚书表(1140年12月) 宋 · 苏籀
王政所关,天台治本。
邦礼专掌,春官望穹。
贰卿方愧于官箴,六长所资于民誉。
冒尘予进,阔略旷瘝。
启处莫遑,辞避罔获(中谢。)
窃以至孝睿明之主,议礼为宜;
兴复迎奉之期,显亲笃志。
由仁义而起,尽钦爱而行。
近正长乐之隆名,祇严徽册;
发自清衷之诚悃,钦庀攸司。
钟鼓玉帛之设施,承禀咨诹之程度。
绵力何有,纶言所嘉。
谓蚊能戴于邱山,顾爝或裨于日月。
忝窃论思之地,荐加宠擢之恩。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旰昃劳谦,释四海之郁结;
励精覈实,致百度之咸熙。
天纵圣神,生知儒学。
方且投戈而息马,不忘论道以横经。
被访对于延英,屡奏篇于黼座。
遭逢何啻于千载,鸿私殆历于九迁。
矧草木之枵芜,当天地之渥泽。
非德智学艺,不足以膺柬注;
非公正节行,不足以玷畴咨。
眷录前修,褒美先绪。
施及不肖,误被超升。
位高深惧于疾颠,才小胡能于为役?
念喉舌之任,期吐茹之得中;
居台阁之间,循规矩而斯在。
敢不靖共无懈,勉殚夙夜之劳;
知无不为,以答生成之造。
激昂衰陋,曷惮捐麋。
臣无任。
贺东朝归表(绍兴十二年)(1142年8月) 宋 · 苏籀
格天德至,本自宸扆而刑多方;
笃亲诚纯,不忘跬步而还万里。
奉宝舆之言返,举连环而不渝。
溢绵宇之欢心,巍高世之驯行。
慈襟一喜,品汇咸苏(中贺。)
伏惟皇帝陛下本曾、闵方寸之衷,体勋、华要广之道。
励勤精力,吁祈请之艰难;
菲薄旰宵,慕温凊于遐邈。
方且显鸿名而正统纪,曷尝忘侍膳而舍寝门。
未宣畅于郁堙,久湛详于宥密。
致极兢兢而业业,允谐泄泄与融融。
盖人事之无亏,俾天心之保定。
顺承颜志,万国悦而养东朝;
溥博施恩,三表修而怀北顾。
较劳考事,冠古超今。
如汉薄之代来,厥功绝易;
若郑姜之颍出,其事罔伦。
翕如睹大练之光,来归著彤管之炜。
臣等幸叨盛际,祇若徽音。
坤载延鸿,殆年长于西母;
皇枝繁衍,益天受于太任。
臣无任(《双溪集》卷七。)
绍兴十二年:原无,案《宋史》卷三○《高宗纪》七:是年二月,「金主许归梓宫及皇太后」,八月至临安,此与文意合,据补。
贺元会表(1145年1月) 宋 · 苏籀
伏以垂象施教,大一统于王正;
凝冕当阳,举盛仪于元朔。
稽详周典,采摭汉儒。
夷夏来同,天人昭格(中贺。)
伏惟皇帝陛下体元正大,建极中兴。
曩者每多外禦之虞,是以未遑正宁之位。
裁成补救,肇自睿图;
和洽光辉,允谓儒效。
向明而治,谨始授时。
设九宾之胪传,受四海之图籍。
万汇待发生之庆,十行布宽大之言。
物备礼隆,发声明于度数;
化孚泽浃,正班爵而纪纲。
臣夙滥寘行,坐縻外补。
想簪绅之表著,望云日以神驰。
承明宣政之庭,固尝俯伏;
衢室合宫之事,殆无复过。
嘉与苍黔,同兹鼓舞。
臣无任。
代贺亲耕耤田表(1145年1月) 宋 · 苏籀
省耕千亩之甸,亲御三推之仪,断揉斯勤,齐祓与祭。
恻怛宸旨,溥率域中。
荣观日新,圣风云靡(中贺。)
窃以衣食王业之要,思文后稷之称。
皇极建而五福敷,烝人粒而万邦乂。
曩昔艰难之际,扰徙安业之农。
故敦奉为寰宇先,盖未祈而造物相。
会通典礼,底豫神祇。
伏惟皇帝陛下,存信去兵,纳民轨物,躬行舜禹之急务,力致宗庙之洁丰。
兴起弥文,笃纂前烈。
诞降嘉种,至治馨香。
如坻如京,以孝以享。
近弼硕彦,调燮富民之封;
列郡循良,申严力穑之课。
户户乐生而劝善,人人举趾而授时。
天瑞地符,家给国阜。
臣究宣德意,眇汉仪之六条;
遵禀化原,迈唐贤之八计。
万耦于耜,九土载芟,偕生逊畔之心,咸革惰游之末。
臣无任。
慈宁庆八十贺表(绍兴二十九正月)(1159年1月) 宋 · 苏籀
母仪慈懿,帝孝遵承。
慕孳孳之色难,躬显显之爱立。
协气流乎闱壸,要道光于华夷。
稽前古之姜、任,继今朝之高、向。
王化辅毗之燮理,椒屋兰闺;
坤元博载以无疆,龙舆宝玺。
于皇万斯之纪,肇登八十之龄。
三灵之溥命咸宜,九有之欢心一致。
甲子环匝,幅员雍熙(中贺。)
恭惟皇帝陛下体古训于韦编,运嘉猷于掌握。
德之所覃者大,文之所加者深。
宏休难罄于揄扬,尽美兼全于仁孝。
臣萤蚁至眇,愿增缀《南陔》雅章;
绅笏合并,庆无量西竺遐寿。
尧时舜旦,兽舞樵讴。
臣无任。
拟本州守谢御制损斋刻表 宋 · 苏籀
羲经奥赜,致用研几;
圣学高明,发挥睿藻。
训流金石,化育簪绅。
叨被恩颁,虔遵模范(中谢。)
窃以味典常于大《易》,喻道真于玄门。
云乎「损德之修」,亦曰「俭我之宝」。
事人天盖莫若啬,去奢泰复返其根。
陋哉往古之夸毗,灼然持守之规戒。
恭惟皇帝陛下效天法地,尽性存诚。
崇简易而守成,端穆清而凝命。
金瓯全而邦基固,玉衡正而泰阶平。
既道协于皇王,垂衣致理;
则民敦于朴素,指掌何劳。
臣谬推归美之源,以补辑帷之阙。
仿誊钦咏,每字字以求思;
韫椟珍藏,但拳拳而弗置。
臣无任。
面对论和战劄子(1141年) 宋 · 苏籀
臣闻禹抑洪水,拔万世之患;
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
圣王巍乎建事策勋,盖天辟隆平之路,治人事天,命世膺期,不得不然也。
逮夫中古豪杰之主,唐文皇之讨颉利,汉高帝之赂冒顿,措置惬当,罔非伟绩,亦各斟酌时宜,庙算多得。
然严尤谓之无策,未为通论,乃是不知时势而已。
窃惟陛下日昃焦劳,江、淮、梁、益累年小康,而中原尚梗强虏,坚敌侵掠,凭陵日来。
事势诚有间矣,而未集也。
呜呼!
洪水尚可治,鬼方、颉利、冒顿之伦,有为者岂难制哉?
陛下睿明,今之禹、高宗也,成功何疑?
夫和愈于战,天下虽平,忘战则危。
圣德英猷,何特汉唐可比?
其当战也,揆江山夷险之势,持重示弱,养威待衅,然后趋三捷之利,保万全而奋;
暂劳永逸,贵谋贱战,以节制辑睦之众,据险乘便,决机取胜。
近日川陕、顺昌、柘皋殄歼丑类,如举鸿毛。
夫或驱捕膻秽,或致币穹庐,陛下卜之于天命,参之以人事。
天诱戎酋之衷,知难而退,翕然更始,厌处中原,思归巢穴。
陛下此际熟复长虑,合天下之耳目而察之,岂无最远之见闻?
历古今之成败而推之,岂无最长之方略?
时攻而攻,时赂而赂,文皇之雪耻非难,高帝之大度何怯?
不废两涂,随事而慎用之。
战而非穷武拿祸,豺狼之群骇而远遁;
赂而非偷安目前,毡毳之性蔼然驯服。
深念夫兴王要略,岂不曰修政令、肃纪纲、理财用、洽恩信、精士卒、练将帅、饬守禦七者。
益加宸心,日新厥猷,励精勤勉,虏必望风夺气,凶悖之心不生,一意慕华。
朝廷声实,有以待之,若不获已,以战则克,岂黩于兵?
彼既驯矣,以赂则服,奚狃于和。
《大雅》称太王待混夷曰:「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
混夷駾矣,维其喙矣」。
言虏困剧而卒服也。
臣窃谓深仁孝悌之感格,英灵神武之变化,长乐必归,侵地即复。
道胜德立,息兵措刑,何求而不得?
何向而不济耶?
臣贱远愚陋,不识时机,今日钜论大议,实非敢与。
区区事君之义,冒死越职而言之,钦惟睿明裁择。
取进止(《双溪集》卷九。)
格:原无,据库本补。
务农劄子(1145年1月) 宋 · 苏籀
臣闻王政之先,务农为本。
观周公《豳风》所陈,后稷以来,田畯耜馌,斧斨蚕桑,重穋涤场,玄黄绩褐,想见先王爱利厚生之叙,慨然稼穑艰难、小人之咨者,《思文》之粒烝民,底于道矣。
古之治财者非一孔,笼货算缗,运米敛积,甚勤且裕。
而周公所陈,渊源深矣。
珠玉泉货,寒不可衣,饥不可食,有补饥寒而至重者,粟帛也,二者不充,则它财无益。
盖禾不天降,非民力不生;
缣不地涌,非民工不成。
今陛下帑藏出于租税,每岁禄廪军宾以百万计。
五年之蓄,九年之备,殆其可念。
自昔承平,诸路之赋常不能自给,素所仰者,东南数十郡。
今淮南往往为斥堠之郊,罕复种植,赋入惟恃二浙而已。
吴地海陵之仓,天下莫及,税稻再熟,贡绵八蚕。
方今缣绮之美不下齐鲁,又增以鹾镪笼榷之盛,夫复何加?
白丁红女,终身丝谷;
伍符尺籍,尽力边疆。
行阵者无暇播穑,南亩者甘心馈饷,二者互相养卫,田夫必亿兆于甲士,犁牛必百倍于战马,而后济矣。
呜呼!
孰与温饱天下而富强邦国,非农也哉?
四民之最苦辛,三务之最劳剧,苟宽裕其生生之业,则士商工及末务者亦不匮矣。
臣窃惟先圣有敦本兴王之要道,田里之安,恃贤守令。
亦不必其躬行阡陌以为劝课,惟科敛正辞,恻怛务实,使民养生送死无憾。
人心悦则阴阳和,阴阳和而天下平,于是风雨时若,耕织咸遂,殆其庶矣。
太公言宽民之目曰:「利之而勿害,成之而勿败,生之而勿杀,与之而勿夺,乐之而勿苦,喜之而勿怒」。
夫如是,地无遗利,家有羡馀,县官岂在加赋侵牟而后足用?
闾阎困乏,则邦本不固矣。
姑令有司量入为出,出纳之间,不失钦慎,岁计时办,裁抑浮冗,累岁均省,必致京坻之丰,山岳之储。
带甲百万,陈锡周洽,篚实盈溢,民有蓄藏。
谷缣虽钜万,不以为家赀数,虽公私咸有九年之积可也。
礼义益敦,风化益厚矣。
陛下待遇守令,赏罚以其勤惰于民,才否必由民之谤誉,谁敢不尽力哉?
尝闻汉人推衍盐铁条目之说至数十万言,亦是裨益邦家之术。
臣谓习读诗书,敦本而末茂矣,儒家仁富,与霸道固异也。
臣不胜区区,越职昧死以闻,伏惟圣明裁择。
取进止。
时务劄子(1141年) 宋 · 苏籀
恭惟虑休戚之大,究时用之宜,情有所不堪,功有所难成。
不曰如之何,殆将无以为。
今夫崇圣道,稽经旨,固已立治本矣。
意者文昭而武未允,志广而谋未竭,天下之公患也。
考之往牒,惟借汉可以为谕。
高祖起布衣,器度远大,非若诸生规规诵诗书也。
又萧、张佐之,济其不逮,履至危,拔至艰,莫不曲当。
故先得秦鹿,如约当王。
项羽号百万众,盛怒将攻之,当时众寡相绝,诟忿亦人所不堪,子房导之,谢咎自解。
酂侯谏以汤武诎伸,乃为顽冒椎钝,忘小恚而得大勇,羽莫能测也。
及其筑坛以拜淮阴,乃定东向之计,并率五侯之锐以讨羽。
怀王,君也,羽又弑之。
然汉义师尝不得志,屡居项氏掌握之中,每以智算折而不屈。
王陵领兵迓太公,而楚拒绝之,汉复失军于睢水,羽遂止太公、吕后。
高祖自此裁一遇楚,小捷京索,即坚垒深堑,不复出矣。
成皋、脩武之间,惟务逃楚,以亲在其军故然耶?
君父之雠,但分遣淮阴等数将焚储夺地,高祖未尝躬与羽角,意有在也,所以贵智而鄙力。
随何片言而下九江,曲逆万镒以间亚父,厥后四方归汉,人心翕若。
羽虽剽悍,失援寡助,韩、彭力攻之,遂有鸿沟之割,侯生缓颊,而太公等果归矣。
时谓高祖天授,非人谋,殆不然焉。
《书》曰:「必有忍,其乃有济」。
隐忍之谓也。
方西伯居羑里七年,闳夭以宝货奇物献纣而后得释。
故《诗》称周之克商、成王业曰:「夙夜基命宥密,于缉熙,殚厥心,肆其靖之」。
文王之答天命,未尝求之,未尝舍之,能忍宥也,能谋密也。
及其和洽而光明,尽其心矣。
三代圣王所以肇基王迹,必养锐畏天,以渐制敌人,故集大勋焉。
汉垓下成擒,太公亟归,君父之雠遂雪。
汉之筹画当矣,暗合于《诗》《书》也。
呜呼!
朝廷行大道,隆名教,汉祖所不及,至于隐忍而知天命,卑逊而终不屈,比方三王与汉祖,皆一致耳。
然今日所欲,未悉谐允如先王者,诚文教有馀,师律未甚竞也。
使授钺非韩、彭,则虏无所忌;
衔命非陈、郦、侯、随,则请求何获?
要当精擢将臣,慎行人之选,不爱金币以结五利。
庙堂计虑弥纶,坐以待旦,萧、张功名垂成矣。
若夫留意柬求天下廉耻必胜之将,则黠虏破胆。
今世知兵者,岂无遗才乎?
昨者戎心稍驯,贪我赐予,不恃战争。
战之赂之,相时而动,不可偏徇。
此汉高取太公之策,闳夭出文王之术也,执事者宜熟思之。
初论经解劄子(1144年4月) 宋 · 苏籀
臣闻圣经贤传,唐虞三代所遗;
阙里之业,王者乐道尊儒。
内自九重,化流寰海。
金华露门,咨访䌷绎;
辟雍东观,群能感奋。
俾天下品类回心向正,政孚教洽,三代之盛,汉唐之隆,及吾祖宗圣功休烈,六籍之效著矣!
鸿惟陛下生而知之,孳孳舜善,听朝之隙,横经畴咨,宵旰睿览,研几简编。
建立太学,首善之始,崇道辩惑,渥恩养士。
臣等遭际作兴,带经负笈,陶沐亭育,绅笏周行,峨弁就列,跂望睟穆之仪,而又昧死轮对轩陛。
当得言之秋,非有涓尘称塞右文,以谓不足以为士矣。
窃闻永平之岁,期门、羽林肄习名教;
贞观之盛,屯营飞骑受书博士。
臣固驽下,亦知竦慕,狂斐儳说,不揆其愚。
昔者仲尼删定《系》《彖》,笔削问周史、闻齐《韶》,而《诗》、《书》、《易》《、礼》、《乐》、《春秋》各得其所。
惟举要发端,不详其言。
非不能详也,以为详之则隘,故略之,使仁智者自求而得。
逮夫李斯灭学之后,出于屋壁,既非全经。
两汉颛门之流,白首讲贯,受授相传,深不负仲尼之旨。
虎观、石渠,抠衣重席,论难纷纭,开益后人多矣。
唐文皇时,初诏颜师古考究章程,孔颖达撰定义疏,遂为天下定论。
此两汉、魏、晋以来千古儒术也。
夫六经微言妙用,非可易解而遽晓,始学必由传疏。
近岁兵火,典籍残缺。
比日诸州刊印稍备。
今之诸生所以穷经,舍正义、传注则懵然矣。
此非一代之所私,一家之偏说,一夫之独智,辑合淘汰,千载宇宙之公是非也。
但汉初儒者,各譊譊师习《诗》、《书》、《春秋》,古文初不甚行。
《公》、《谷》方炽,《左氏》废锢,故三代遗典乖戾不合。
唐人因旧承疑,去取粗当,未暇大有发明。
易数乐律,至今不得其传。
臣愿陛下特诏名儒学官,既蓄聚唐之义疏,复录近世儒臣以学显者所著讲解,申敕州县,委自守贰,网罗募辑,刊刻抄录,储之太学。
臣尝思念本朝祖宗以来,名世豪杰之士,体道弥切,经艺疏解愈明。
知先儒有未悟者,条目甚夥。
本朝之学光矣,非累圣神化不能然也。
意者商较评品,假以岁年,加秩给费,纂而成编。
古人有「集传」、「集解」之号,补唐之《正义》阙遗。
凡说皆通则并存之,疑者阙之,不妄凿焉。
庶几孔氏之旧,祖宗右文,实赖陛下为之统纪,甚盛举也。
其于设科取士,考信万方,究析道真,扶翊名教,使天下后世涤耳刿目,伏膺不忒,实文治之伟迹也。
臣不胜犬马昧死越职上言。
取进止。
论收用武略之士劄子(1144年4月) 宋 · 苏籀
臣恭惟陛下仁圣慈武,驾驭积贤之符,天人显相,故能服强敌,安土宇,四方乂宁,右文兴化。
士生斯辰,操觚挟翰者罔不竞劝,咸以无文为耻。
步趋先后,圆冠方履,溢于中外。
丕平极治,礼乐具备,寖隆盛矣。
臣愚窃见近世干戈之际,武力常恨不振,今虽平康,岂遽弛焉?
恭惟本朝艺祖之武,太宗之文,列圣重其光。
所课试区别,尽天下之才,致太平,防患难,文武二柄,未尝偏用。
天生五材,缺一不可。
《书》曰:「帝德广运,乃武乃文」。
今之识擢武士,不若用文士之易。
天下之事,莫难于用兵。
中国文明冠带之俗,士闲习于辞艺,不足者武也。
盗贼蛮獠之儆,何日无之?
今三府有桉琐之吏,外台有馈运之臣,皆所以振兵也。
英奇鸷果,倜傥厌难之才,或不肯由场屋,诚别有以笼罩之,亦多途矣。
古人有言曰:「物有不求,未有无物之岁;
士有不用,未有无士之时」。
万一江海飘沦,往而弗返,异域之人,尚或招来之以为我用,况在吾邦者哉?
凡修政当修之于可修之时,今国家闲暇,理宜致意,一旦仓猝乃求,恐非豫备之策也。
昔汉高帝总揽天下英杰,而叹曰:「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此盖帝王之度,不得不然。
登坛受钺,非太平事。
旌擢观省,储蓄优遇,亦欲补夫戎阃兽符乘障被羽之任也。
今之宿将,例各休老,后辈威名著者几人?
勇智可用之辈偶至,失于甄录;
或沉埋军中;
嫉于骄将;
或汩于贱远,无以自达;
或触犯文法,武人常理。
宽以容之,索之而出,养之而成,其可已耶?
夫斯民豢于太平之乐,游娱饮博,心志恬嬉,军中投石超距之气索矣,可无猛烈之士倡率之哉!
膏粱华屋之性习,至若冲霜雪,冒炎埃,饥渴驱驰,趋死不悔,惟山泽辛苦之士有以为焉。
万夫之望,殆此者也。
今之军伍既无出战捕虏可赏,科举粗收策略弓马之名,此外莫若明诏迩缀公卿与戎帅、统督、监司,岁荐所知武勇杰出之人,朝廷置籍甄品,时加召擢。
绝出伦类如祖宗时郭进、李汉超,削平之后曹玮、李允则、种世衡之流,奇略高才,不易得矣,古人未能远过也。
《书》曰「载采采」,历言其事状也。
《诗》曰「南有嘉鱼,烝然罩罩」,言勤取之必获也。
庶几复得如此之流,守边临敌,永不乏人。
臣无任私忧过计、拳拳越职上言。
取进止。
论取士专优春秋三传劄子(1158年) 宋 · 苏籀
臣昧死。
恭惟本朝以诗赋、经义造士,庶几《虞书》「飏言」之举,于斯得人,祖宗朝甚盛。
迩日海内诸生穷计圣籍,该洽道艺。
义疏名家,群士慕向,罔不遵周孔之轨躅,纂阙里之旨趣。
《易》、《诗》、《书》及二《礼》,先王谟猷,贯穿详备,课有厥程,惟《春秋》一经,前此废绝不用。
陛下稽古睿明,注意经传,致令学者讨仿脩习,今既举行。
二百四十二年文字,五家浩博,以其久遭摈弃,其说孤寂,罕为人所讲授。
仅有治者,终恐芜翳,有识之士咨嗟叹息!
此书笔削乃文王之文,褒贬则周公之法,礼义大宗,伯王通典。
考周之所以王,有邦家者守经事而欲知其宜,更变礼而欲知其权。
是非劝戒,系天下表仪绳准。
别嫌疑、定犹豫,至断妙用,世所希闻。
传业者优柔浸渍,积久转解,实不易领会也,古之君子穷此学,白首不辍。
惟经之体要,固天下国家本务。
丘明受经仲尼,厥为附《传》,非私意也。
前代称左氏古学所载,䌷绎三代礼乐,上纪牺、炎、唐、虞、禹、汤、周、孔遗轶,齐晋伯主,尊奖王室,舍此何据焉?
又公、谷二儒传经子夏,二《传》乃孔徒遗旨典则,非后世所及。
西汉贾谊、贾嘉相与纂继此道。
光武中兴,立《左氏》博士。
唐文皇早岁受麟经之谊,晋代杜预宗趣渊源,大贤所业。
夫治《春秋》之学,如贾及杜,皆名世伟人。
臣愿陛下明诏中外有司,场屋诗赋策论,命题措意,或用《春秋》三《传》。
礼闱取人,特优此孔经。
分数不妨以声律定去留,柬求精悉杰俊知类通达者,置在博学师儒之列。
如谊、预才谟,飞声迈烈,未必乏其人也。
俾琐琐懵学虽欲夸世,亦不斥而自屏矣。
臣愚乌足以究其闳奥,极其高坚?
不胜恳恳披写之诚,所有越职,不敢逃罪。
取进止。
应诏议福建路盗贼 宋 · 苏籀
籀伏睹正月二十五日诏书节文,本路帅守监司,各令具所以安辑绥抚、消弭盗贼,便民利物之事者。
籀窃伏详味圣意,忧悯元元,省刑薄敛,视之如伤,待遇僻远,一如辇毂。
此尧舜之德度,中兴之基址。
臣下并体此意,群寇竦闻德音,宁有不怀?
消盗安民,无以易此也。
籀窃惟致盗之由与治盗之术,又有愚诚。
在朝廷莫若选贤能守令,任击断使者;
在州郡当宽其文法,重其事权。
方今盗贼,如本路近日三十馀夥,大者一万,小者数千百人,奸民恃乱,以为富贵之资,非但失业乏食者也。
驱拥欢腾,椎埋焚劫,所在之处,官私一空,人不聊生。
鼠辈恣睢,谓莫己敌。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子太叔有言:「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
猛则民残,残则济之以宽」。
太叔以其说治郑之猛盗,若吹鸿毛耳。
方今天下多事,而郡邑惟务姑息祗畏。
朽索蒲鞭,宽待强狡之属;
文吏自爱,不任桴革之事。
爪牙钤束之职,无不旷弛。
致使州兵县卒,饱嬉游惰,骄而难使,军政无纪,师律不行。
一夫被甲行二百里,而耗库钱不下一二十千,故重于遣兵。
布衣氓隶,圜视而窥国家之隙,诱诳南亩,一旦成市。
盖贼自寡少而啸聚,官司觉举不可少缓。
萌蘖易与,滋蔓难图,故平居无寇,亦当谨邻保之法,严警察之备。
盗若纠集,岂容不知!
及势孤力劣、爪牙缺短之际,不烦大兵,亦可擒制。
此事今已无及,贼党已炽。
郡邑兵少,回遑之不暇,专务饵之以钱帛,縻之以官爵,一切不问,以安反侧。
或能以方略使之摧败,或能以反间使相残并,盗必少弭。
舍此不务,与之官惟恐不高,给之钱惟恐不厚,含垢忍诟,莫敢擒捕。
侥倖既开,小人嗜利仿效者众。
今日此乡贼发,明日某村又告急矣。
譬如养痈长疽,厌弃针艾,坐视胸背之溃者也。
至有已受招安恩命,亦不肯投戈散群,小失其意,则奋臂倍约,破坏县镇,掠千百室,太阿在手,无不可者。
东汉李傕、唐朱克融,以不赦而成大乱,故以招安为务。
然贼方蟠据,招之往往不听,非能使之摧败,讵肯归我乎?
汉时所以置绣衣直指,用干戈斧钺,岂不仁哉?
不得已也。
开其自新之门不得不宽,禦其不悛之心不得不猛。
无辜之民,胁从叛援,若夫训导柔辑,施其乏困,扶其疲弱,复其常产,此所以待良民之不幸者也。
若夫招之而不归,怀之而不伏,此顽民不可恕者也。
节制将士,裁节冗费,振起骄惰,赏重罚明;
借俸侯王,以充其费。
缓急之际,州郡兵将相与戮力,亦不烦朝廷顾忧。
虑胜而战,用惟其人。
歼厥渠魁,分其徒党,愿为军者拨隶诸营,其勇力易以使,遇它盗发,则以既降击未伏:皆良策也。
至于守邦之人,陟廉黜滥,选如龚遂者,以收安静之功。
若夫豺狼塞路,以力战邀我,选如王尊、虞诩文武之才,并假之以便宜,勿拘之以常法。
如此,朝廷必无盗贼之顾忧,安民利物,诚在此耳。
籀不胜区区,冒昧陈闻。
上门下侍郎书(1128年) 宋 · 苏籀
籀夙志于学,圭荜之下,盖尝妄意计议今古天下之事,耻为空言,必致实效。
以前辈为之宗盟,如山如岳。
然当世富贵功名之士,所欲见者无几。
窃伏阁下之义,不敢近舍而远希,因具道其区区焉。
《语》曰:「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
古者有大事,阖国人而问,谋及庶人。
今日诚是庶人得言之秋也。
故人有轻于一叶,而言有重于泰山。
盖天下不治,治之在本,福基祸胎,非偶然者。
亡羊而补牢,胜于坐视也;
见兔而顾犬,犹为得策也。
历数前后乱吾邦家者,大概皆鴃舌之相也。
譬如蛇虿蝗𧌒遗类馀种,必为巨害。
仲尼作《春秋》,吴越未尝称人,荆舒咸在斥罚。
今奈何不循覆车之戒,用闽蜑为相乎?
前此维扬祸变,一薛居州齐言,不胜楚人之咻;
一屈原独醒,未解众人之醉。
忠言至计,蔽于悍夫之当轴,刚狠怙权之所致。
阁下正坐忧人之忧耳,事之不如尊意者十常八九,可想见也。
甚矣,世俗之难悟也!
伏念艺祖、太宗聪明神武,知人安民,法制规模,防虑宏远。
士大夫孰不由之?
不幸鴃舌之徒崇饰穿凿,唱其奸言,鄙尧陋禹,变蔑旧章,扫地无馀。
四五十年来,人人风靡其说,沦于骨髓。
纲纪颓圮,中原大乱。
中才之流,甘心入于商鞅、李斯之术,天下滔滔,不知何者为正论。
所幸庆历、嘉祐之遗,世臣故家,尚有佩服义方之训,不流俗尚者。
称尧言而希颜徒,其间固必有豪杰之士矣。
今日后生慕善者,期待阁下亦云甚重,谓可以修祖宗之法制,推前哲之范模。
群情颙颙,以为当然。
古人谓举伊尹、皋陶,而不仁者远,谓仁者以类进也。
如使伊、皋不引其类连茹而进,则不仁者何惮而远乎?
今天下之猾贼,幸天下之有变而欲有所为。
天下之贤士,倚朝廷之尊而欲输写其肺腑。
夫猾贼诛之,自有其衅;
贤士孜之,以旌其来。
此公议也。
兵戈之际,图书酱瓿,儒冠遭辱。
古之定祸乱,岂特武人爪牙之功乎,文士实为之腹心也。
士有待价而沽玉、抱璞而长号者。
且夫一发之不理,一指之不伸,尚且无聊。
视国家涂炭,则瞠然不能效尺寸,理必不然也。
忽而弃之,则过矣。
方今邻敌内侮,如未解倒悬之势;
兵卫寡弱,有外强中乾之敝;
府库殚竭,有旦暮不给之虑;
盗贼江右,伺候乏羁縻绥禦之策。
此四患也,大者金人之害,尤为难图。
譬之洪水,堤防既立,水行无事而后可也;
堤防不固,无所措手足矣。
吾以天险为堤防,不亦可乎?
塘泺不足道也。
其次兵卫寡弱,当遣信臣招辑散亡,来者厚加存恤,则行且渐盛矣。
其次府库殚竭,当效卫文公秉心塞渊,则万艘继来,国益富矣。
其次盗贼江右,御得其道,寇雠化为亲戚,置而不问,将为大患,在所虑也。
古来夷狄之患,未尝及江以南。
累年秦、齐、晋、魏被其残虐,中原计掠殆尽,惟大江则不敢睥睨,其力不能也。
彼贪财好色,非有长久之计,肘腋之变,当在旦夕。
朝廷据有荆、吴、越、蜀之饶,尚足以出力养锐,以俟其敝。
然恃江立国,虽有天险之边防,荆襄、江汉上流,未见其能固守也。
守禦之备,莫急于此。
使江汉之间,公卿刺史、下逮皂隶刍荛,人人具其术略,决择而参用之,其利害必尽得也。
然后择高才绝识者统其事,朝廷用人何事不济?
且如拜尹逢于仓猝,收剧孟于扰攘,不以为难。
至于爵禄,曾无少吝,足以使才能者奋也。
似是而非者,尚能聋瞽耳目,犹在察焉。
夫观人以所言,不如以其所学,考其所学,则处心积虑咸可见也。
然后试之以事,则无所逃矣。
夫以人事君,大臣之先务也。
阁下亚圣之裔孙,深得凫绎先生之文采风流。
箕裘典坟,组织道义,其仁如晋赵武,其博如郑国侨。
翊戴社稷,有良、平之弥缝;
成就人物,房、杜之明果。
伟然柱石,诚可谓山东出相矣。
绛帐东阁之士,共由此道,不乏其人。
吾道未至大光,小人尚敢肆行,则十哲三千之徒未满也。
宇宙之间,高才日少,士风不竞,可为太息!
汲汲孜孜,其可已乎?
籀尝学于先大父栾城公,闻其许予所著《古史》,愿从尊先舍人咨考,有陋巷接尺椽之意,其相知可谓深矣。
不肖顷者游梁,拜伏馆宇,辱枉题门之宠,今日非敢若众人畏贵慕势而唐突也,譬诸草木,在公之臭味矣。
顾惟潦倒疏冗,有琴张、曾晰之狂,无叔牙、管仲之友。
间关失职,遂哭穷途。
灰心木形,槁项黄馘,岂可分毫贬屈;
洴絖洒削,纬萧织蒲,岂不足以自食。
籀之所学,恐不止于此,所求亦恐非为餔啜而已。
不揆其猖狂之辞,略及今日之故。
若蒙收录顾遇,使无补于邦家,斥之未晚也。
俯伏宾次,罔知所裁。
阁下幸察焉。
不宣。
上户部尚书书(1128年) 宋 · 苏籀
籀闻建邦犹之作室,其成也非一木之所支,及其毁也非一绳之所系。
昔者海内太平,规模远而基扃固,群材各胜其任,实实枚枚,贯百世而无敝,飘风暴雨不足虑也。
虽有匠庆,亦当袖手。
不幸蠹蚀蚁漏,栋梁不具,而榱桷欹侧,或不察焉,则摧堕圮裂,至于不可支梧。
于是命工考室,以还旧观。
此虽劬疚辛苦,而亦功名之秋也。
呜呼!
非良工师,何足以预于此?
天下之材,乐育附辑而来,出其端良雄杰,而绳其挠腐拳曲,规矩斧削,可以无憾。
斲丧衰颓之后,妙手尤不易逢,珍材亦不易致也。
使拙工率意为之,必将截榆以擎承露之槃,折柳以樊狂夫之圃,岂不殆哉!
今兹天下涂炭,夷狄交侵,以安社稷生灵为心,持衡尺以正百工,此考室之师也。
阁下负超然绝异之姿,挟出于形器之学。
咺赫蚤闻,年如公瑾破乌林之岁;
硕大尊显,功业先乎祖生而著鞭。
于时天下宁谧,伏猎状杜之徒,忌嫉高贤,故淹翔符鱼节钺之任,而卷怀埏陶烹斡之才,滞留畿辅,渔钓江湖者凡十馀祀。
顾当途皆血指汗颜者,亦预知其误国也。
一旦有警,事棼如丝,呼吸生变,战守之计未决,邻敌之情难料。
四海六合之大,化强狡而安反侧,喻日新之德意,求其识略宏达,尺纸片言可以排难解纷,万举万全而无遗筹失策者,在庭其谁乎?
中外始有才难之叹矣。
《诗》曰:「絺兮绤兮,凄其以风」。
言庸人不可用也。
天下咸共推曰:阁下今之陆贽也。
公卿之间,最为先进;
委任之久,最为更练;
艺文之苑,最为美博;
裁处之际,最为智辩。
天子虚心,恨相见晚。
眷奖之渥,旦夕大用。
考室之师,阁下是已。
积穗以基之,裕民而庇之,方且巩固轮奂,安若太山,可以为天下贺也。
所用寻尺之材,必经顾盼焉。
班斤待郢质,而良工须利器,天下其谁不愿才乎?
噫!
致君行道,蹈尧、舜、周、孔之堂室门庭,文字溢于竹帛,勋业昭于旂常。
绛帐受经之生,皆鹗立朝右;
堂下捉刀之士,有长万夫者矣。
天下之髦俊,经于阁下之耳目,既厌饫矣。
文章道术,据其复明之根,而纵其爇天之焰,即之望之者骇愕眩晃,自失而走者有之矣。
今夫琐琐之流,欲彻声闻于帐下者,亦僭越矣。
恭惟孔氏之道,曾子、子思之传,而孟轲治气养心以扩之;
庄周、屈原,各以其所见而鸣;
汉扬、马振其光,而唐燕、许飏其芬,退之立言复古,扫诸子之陈迹。
宋兴,杨、刘肇基,欧阳公始唱天下,削时文之敝,其文奄有孔孟之馀烈,兼众作之芳芗。
近世学者多不能诵习欧阳子而流入于异端,往往皆丧邦之说。
天下所以流血,苍生所以困毙者,鲜不由异端之所致也。
阁下之学,今日欧阳子之徒也。
正人待之而为善,匪人待之而自新。
籀窃伏下风,从诸父昆弟尝游门下,究观盛美之绪馀糟粕,不为不久,区区见闻,亦晞骥之乘也。
近者避地江左,贫无置锥之地,平生之志,穷而益坚,老而益壮。
其磨研编削粗勤,其取舍是非甚明。
不揆其身之疏冗,辄进伏于阁下之宾次。
自谓推孔孟之派,讲韩欧之风者,世人之治此道者益衰少,故与我者亦希焉。
大君子日进此道,为之不厌,尝试请益焉,庶几不拒也,吾道斯文乃所归向矣。
昔羊舌肸弃乐王鲋而望祁奚之举,太史慈以北海知己而为之解围,关云长得孔明超轶之褒而增重于世,牛僧孺被退之题门之宠而名动京师。
古之人心契气合,如鱼之游,如鸟之翔,甚可乐也。
顾惟潦倒之才,口耳之隘,譬之游侠、滑稽、力士、日者,大君子未遽弃也。
若夫选抡而加藻饰焉,共奏成厦之功,免于泥涂之辱。
使涤虑潜心,以发扬盛德大业,当仁徇义,亦可以奋励出奇也。
惟阁下所以进退之。
不宣。
上时相书(1128年) 宋 · 苏籀
籀不佞,谬忝读书,闻道家传。
古今治乱之学,理世及物之术,先儒之未悟,前圣之用意,尽发其枢,凛然略备。
椟载而缮藏之,以为士而无益于人,谓之苟生。
见三代以来成败得失,犹为之悲戚,为之欣怿。
身经天下之扰攘,邦家之屯厄,当食不饱,坐以待旦,至于恸哭流涕也。
蓬庐荜户,贫守一席之间,无所役其心。
狂狷不揆,思推所知以为世用,凌厉愤悱,知难而不知退。
皋陶、后稷,在千世之上,每愿为之执鞭;
共工、寒浞,见传记之间,至于作而按剑。
恭惟主上时乘六龙,拨乱反正,天下安危,注意阁下。
阁下筹画精稳,左右弥缝,断大疑,决大计,视远听微,疚心竭力。
所以消恶运,遏乱源、因祸为福、转败为功者,何止六间三奇乎!
迩者兵民就其条理,盗贼去其七八,边防增固,夷虏益驯,举直措枉,裁成中兴之业,天下咸知帝力之所自,弼亮之得人焉。
籀以忧时之深,故乐贤之切。
闻风览德,宽然自壮,毅然自立,击唾壶,抚绝编,仰天浩叹,稍温其所学。
譬如日侍仲尼、老聃之贤,而旁揖贾谊、陆贽也。
思之而能信,固宜仕矣。
今天下疮痍未复,诟耻未雪,抱冰尝胆,不容少懈。
峨冠结绶,连茹而来,非徒然者。
百虑岂独一得,尺短岂特寸长乎?
或曰:「阳光盛于四海,敲石者何施?
霖雨泽于九土,抱瓮者徒劳。
而况饰钻悬令之说造次直前,犹击瓦缶于洞庭之野,何足道哉」!
籀应之曰:岱岳沧溟,所以极高大者,不拒涓尘也;
骐骥鸿鹄,所以致千里者,四足六翮也。
相公罄天下之思而用之无馀谋,竭天下之材而使之无馀事,长育天下之英才,譬诸草木,区以别矣。
椅桐梓漆,长而谐律度,荐郊丘;
杞柳松柏,养而备雕斲,作器宇。
姜桂因地而播其辛,兰芷在畹而飏其芬。
乌喙、猪苓尽其用,蹲鸱、茯神不相渎。
蘋蘩由斯而进羞,葑菲由斯而可采。
夫草木异禀,农圃不能易也,例能使之竭其才耳。
如此处天下之英才,亦无不奋励而荣耀矣,盖得其道也。
忠智翘杰之士,康济之所赖也;
仁义学术之人,皇极之所建也。
鄙如投盖冯河,憎如吐茵食马,贱如鸡鸣狗盗,陋如蘧蒢戚施,未尝废一焉,此长国家之度。
大丈夫立太平之基,为邦家之光,天命享,人事尽,威怀四夷,日辟百里,安于太山,寿于乔松,声华蔼当世,馀庆及子孙。
得其人而任之,无强于此也。
今者国之龟鉴,道之渊薮,吾君之所尊礼,万国之所宗向,无逾于阁下者。
学术之根源,事务之輗軏,官师之所准的,奸偷之所革心,无外于阁下者。
嗟夫!
一夫巧射,则百夫决拾;
一相忠嘉,则百寮景附。
天下之士,声气相求,道德相悦。
阁下虽远权势,避私嫌,以斥退请谒,天下之士方且随阁下而不置也,咸望乎品题,而并祈于引达。
何特此哉,凡有不获焉,不胜其求也,其可却诸?
士君子实不易得也,罗之如获凤麟,蓄之如宝珠玉,屏之如倒持太阿,失之如丧一敌国。
故视其士之得失,为其邦之兴衰。
近者天下不宁,士之无赖如季布者,北走幽都矣;
放逸有如管宁者,东走辽东矣。
其怀土而重迁者,或陨身寇雠;
其遭难而失职者,或饿死坑谷。
其得趋伏于相公之户庭者,固匪平时之比也,相公其念之乎?
籀所谓家传古今治乱之学,理世及物之术,可否献替,有成效矣。
扫迹朝市,采薇山阿,有所未能,生生之具可谓窘矣。
居无屋而食无田,士之失职亦已甚矣!
愁忧伤人,笔墨捍隔,鱼喁虫吟,嗥呼冻馁,空自悯笑耳。
相公命以位,竭其才力伏役国事者,不知几何人矣,其独遗一夫乎?
昔籀之先大夫栾城公,以布衣奉书魏国韩公,大蒙许予,故达于天下。
魏公,守文之贤相也。
籀之荒芜潦倒,曾何足以希先世之万一?
当今创业之难,过于魏公之时远甚,是阁下比魏公有馀,然慎微接下,又当急于平世也。
籀虽疏冗,岂得默默而已耶?
姓名茫昧,唐突帐下,辞情迫拙,不知所裁,愿赐优容,悯其胸臆。
阁下其察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