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位置
作者
上李丞相书(1132年1月) 宋 · 苏籀
恭闻大人之道,其高者登天,其深者潜泉。
告之于人主,施之于四方,端伟咺赫,不名一器。
其在衮司,如斗如岳,指迷当世,镇服四夷,可否予夺,公议灼然,其外可见也。
其胸中之嗜好,尚德爱义,断可知矣。
故无古今,无荣贱,取兹两者而已。
仰惟崇堂钜屏,簪履奔向,投刺如栉。
一介之贱,束带以干门隶,求彻声闻于左右,草野唐突,诚可笑也。
至于贪慕德义,则岂必疏于众宾哉!
夫绛、灌鼎贵,或不工文,霍、卫显重,鲜能喜士,则儒道何施欤?
今日以斯道觉群黎,岂非在阁下耶?
其为人也,挟至足体要之学,操梗切根本之论。
爱君纳谏,革容悦之风;
理乱振兵,破蓄缩之敝。
气充区宇,名满四方。
横翔捷出,间两社而总八柄。
又方当盛壮之年,附之以韩、魏而初不矜,劫之以贲、育而未尝惕,眩之以儒墨之辩而不失其所是,投之以麇鼯之野而不挠其所存。
伊、傅、周、召、狐、管、乐、萧,彼何人哉!
光于鼎常,耀于竹帛,拔天下之大艰,拯天下之大患,以为己任,随机应变,有馀裕矣。
阁下方且澹然渊哉,燕居无作,其实负素望,飨厚秩。
比牒同时者已耋,当轴处中者晚进。
故夫格天之事业,物议所不置也。
夫韦编蠹简,谈经䌷史,此亦盛美奇事。
治一卷书与治天下,闲剧之不同也。
又如释道二家,苦空妙义之宗,服食修炼之伎,此于养生则厚矣。
治一身与治天下,缓急之不同也。
虽然,阁下高翔远步,以轩冕为絷维,以世味为浮云,视衮绣二府与黄冠白屋无异也。
朝廷之倚任,有识之责望,在彼而不在此也。
窃以谓有所闻见,不当缄默。
大计深虑,以安社稷为悦。
示体国情义之亲,不亦宗工之任乎?
或曰:「道之难行也,则如之何」?
夫事固有小大,小者何足以云。
至于系安危成败,众所未察,我之独见,言出而后计从,亦何可缄默耶?
且夫当朝岂无似韦处厚者,则在外有如裴中立,势不容久淹也。
至于任贤使能,中兴之本,又阁下之任也。
今欲得常才之士,以无旷职;
欲得奇才之士,以共理世。
夷易其所入之途,使来者虚徐而自得,封植而淬励之,赏拔甄品,岂获已乎?
迩来丧乱之极,必将升平。
阁下与凡门下之贤俊,实任其事,必将卓然大副天子之意,炳然审天工之付委。
言尽用,道尽行,朝廷得策,生灵晏粲,百官称职,殪戎正华,勋绩筹略,非我辈之所能测知也。
只如本路群贼,阁下原其祸端由杀子之报,辞切理明,刻于路隅,凶党化之,油然忠孝之心生矣。
悯时忧世之所蕴,可窥其一斑也。
一介踵阍者,未可以语人才。
大钧之播,其肯自弃乎?
伏念昔日承平,书狱讼法律者三千。
猃狁之故,调军实、论攻战者又累任,皆蹭蹬而无功,过则鲜矣。
椟藏旧书经传,略备陋目。
得一忘十,时求梦奠老人之旨,行诵而坐思之,不忍弃大而嗜琐。
四十之仕,齿发将老;
九品之秩,炊舂无馀。
仰企光尘衰钝之踪,庶未摈斥。
昔者郭驼鄙人,而理民者取之;
梓人卑冗,而相天下者取之。
辄冒献其猖狂之说,有合于大人之道者,亦养木作室之类也。
至于谀而慕势,则不为也。
所祈向者德义,不可诬矣。
才下论卑,幸垂照焉。
如赐一字之惠以奖其进,执经秉笔,将继此而有请。
敢悉布之,可否惟命。
不宣。
上朱仆射书(1129年3月) 宋 · 苏籀
窃闻道之难行,自古所叹,于时危而尤难焉。
惟大君子则易然。
社稷以为悦,华夷以为意,拯患拔艰,使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虽百世而不失,此所以为大君子也。
以小丈夫之气临之,虑未及周,处之弗审,炫名而遗实,举一而忘三,左振而右靡,前顾而后倾,失足而入河海,呼吸而陷寇雠。
虽有经世之心,尊王之念,其身已不自保,而何以保其国、爱其君哉?
徒为天下后世之嗤咤耳。
学道者莫不欲施之于世,惟其弥缝提挈,无遗筹失策,故曰难也。
昔仲山甫以不畏不侮而相宣王,致周室之中兴;
季文子扶持鲁邦,诛戮巨猾,其君用宁;
陈孺子居扰攘倾侧之中,汉室俾乂。
三人者皆可谓大君子矣。
籀尝伏观建炎复辟之诏,而窃珍慕阁下真千载人也!
彼仲山甫、季文子、陈孺子而当兹时,其机略亦不过如此耳。
方二凶人之肆逆也,妇人小儿顿足切齿,欲死之而不获。
虽有贲、育之勇,仓猝之际,无益于算。
阁下端委,神气不变,庙堂之浅深,使彼莫得而窥。
大直若屈,伟度绝人,阴离其党,徐破其计。
天地顺叙,忠义炳著,称为社稷元功之臣,繄阁下得之学道稽古以御今之术也。
首出群公之表,祗膺太平之责。
内宁矣,外患尚多也,求为首末无閒言,初终皆盛美。
嗟夫!
是不徒然者也。
衣冠所以推予者,以阁下器识才谞,久有以服于人故也。
今僭伪孔炽,强敌凭陵,急切之务,大者兵食攻守。
瓜步防佛狸之警,淝水虑苻秦之虞。
开口待餔者,不下十五万人;
可以控扼者,无虑数十馀处。
陆抗之疏,王浚之计,可谓龟鉴。
士马储械,简阅必当。
兼用柔辑表饵之略,其费不赀。
斟酌时宜,料敌论将,调帅乘之和,大小智愚,适可以相制。
将帅有志国家之急者,慨然以尽敌为意,而患在不能料敌,是以无功。
如阁下专务料敌,善之善者也。
审察而预图之,故平居无废事,缓急有成算,庶几祖宗之宇内可复也。
此数者立而吾道大光,首末初终之论可无憾矣。
数者不立,虽欲奠枕,不可得也。
大政所关,群情翘首,万物咸赖。
天下有能有为之士,驾驭鼓作,入吾术中,所誉必试,用人之柄不可失也;
兼纳庶言,无壅下情,以冀奇谋异画之来,议论之权不可旷也;
向贤尊德,讲艺修辞,文章之宗不可避也。
阁下力行之,无负天下之大而已。
使斯人奋发激昂,勇于由义,乐而赴功,革其偷安苟且之俗,皆风化之致为也。
用兵如方叔、召虎,机辩如鲁仲连,言语如行人子羽者,未必不获也,多君子以助治理矣。
恭惟主上励精兴复,典学天纵,方且整齐乾坤,步骤汤武,委任之重,岂有它哉!
阁下愤悱宵旰,翊赞经纶,遵导谟猷,每进仁义之隆。
君臣之际,简易健顺,超轶世俗数千万仞。
此天下之士所以乐为用也。
夫妇之愚有不获焉,草莱之士有失职焉,则亦司其忧,任其咎。
道固如是,不以为劳也。
仲尼有云:「知我者其惟《春秋》乎」!
籀之不肖,为天下安用?
自幼窃好《春秋左氏》之学,以为周孔之常道也。
盖《春秋》,天子之权也,始隐,终获麟,二百四十二年之间,所以奖王室,理华戎。
文武之王泽未远,诸侯大夫尚可告以义理,记其成败忠邪,引王法以绳之,加赏罚于千载之外,天人之际,靡不该贯焉。
施于后世,王者不可一日而无也。
夫然,故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
微《春秋》,则周室不为周室,中国不为中国矣。
此书向遭诋斥废锢,故学者尚寡。
今以此尊中国,攘僭伪,阁下殊有力于此事矣。
区区佔毕小生,见前古之闻人,尚知慕之。
尝伏光范之门,在坯陶之末矣,困于穷空,竟未有以献其愚。
不能掩其无似之迹,点污记室之清尘,希觊贾逵、杜预之鉴,或者得一言以自壮。
虽其适道杪忽,岂无纤毫补于朝廷?
窃妄论大君子行道之美,因得达其所闻,不觉喋喋。
不知者以为为利也,其知者以为为道也。
阁下涤除四海,相王室礼乐征伐之出,天下复平。
籀亦愿不负夙昔为道之志焉。
伏惟贷其狂率之诛,幸甚幸甚。
不宣。
上赵枢密都督书(1134年8月) 宋 · 苏籀
愚窃闻朝廷大臣系时理乱,惟文武兼资,则可以有为。
今日国步艰难,譬如解髋髀者,不可婴以芒刃斧斤,砺而已矣;
支倾坏者,不暇顾夫藻棁栋梁,壮而已矣。
盖惟文可以附众,惟武可以威敌。
入相则百度正,出师则四夷服。
古之人解兜鍪而冠貂蝉,自廊庙而履行阵,投壶而讲策画,缓带而观经传,乘胜决机,气势盈溢,丹青所画,竹帛所纪,皆文武之大才也。
时危而用不武之人,有禅僧放鹰之喻。
治远者必自近始,欲治夷狄,先辑中国,外内皆重任也。
伟人在朝,知无不为,岂惮勤剧。
󲦤绅属望,猛悍屈伏,咸愿其当轴处中。
然使其坐论王霸,燕安鸩毒,桑梓之邦,陷于涂炭,岂得不慨于怀乎?
夫以隐情惜己为持重,厌事茍安为待时,则何贵乎智勇,何尚于功名乎?
惟其英杰之度,专意兴复,忘家徇国,所以殊绝于凡庸也。
往者纲维不振,士风回邪,谈虚无、注篆刻以为儒术,厚包苴、弃韬钤而取将帅。
今其遗臭未远,馀孽或存,戎钺之寄,实难其人。
夷狄凭陵,中原膻秽,良以此也。
冕弁端委之伦,非其能超轶世俗,改途易向,则何以步骤周宣中兴之佐乎?
主上励精,阁下激昂,吴越非劲兵健马之所出,关陇有胁从思汉之人心,多士盈庭,皆未易当此重任也。
以阁下精治道,见兵势,以帝王之法则裁治中司,以桓文之节制抚循二镇,有恻怛绥靖之实,无侥倖行险之失,凛乎经世御军之略,信有文武之威风矣。
故丝纶布出陕、蜀、荆、沔,先声万里之外。
士卒凫藻,黔首壤歌,必相庆以为得人。
识者谓吴之强弱在蜀之安危,蜀之安危在陇之向背。
夫骑兵出于陇右,而财赋从蜀来。
蜀为陇之根本,陇为蜀之股肱,秦为天下枢机。
故得陇而秦蜀大宁矣,不得陇则秦蜀无能为矣。
秦陇皆得,而梁宋在吾指掌之间,并地可绝河而收也。
论攻战者,千条万绪,进退得失,可豫言者此也。
朝廷据有江淮,设险守要。
僭伪在齐梁,而秦陇、两河皆为虏守。
西南之人,不能出大散之关;
督府所治,正当我之咽喉。
建瓴席卷,世岂乏人也哉!
前日张公尝为此举矣,恃卓然之忠义,不料敌势之方炽,不察吾帅乘之未和,以新辑剉伤之馀,未暇少加练养,而与百胜无前之虏决死原野,此志士所为太息也!
愚顷者尝以书见张公,论兵不可必用,公易而不察也。
阁下之此行,比之张公,时易势殊矣。
邓禹归而冯异擅赤眉之捷,裴度行而李愬得李祐之降,阁下之功名,高于张公十倍可也。
昔韩信佐高祖,乘章邯之结怨于民,故还定三秦,势如破竹。
蜀人攻魏,以孔明之贤而不能得其志,值司马仲达之强也。
成败可以鉴矣。
料敌制胜者,虽有娄、旷之聪明,终必凭于间探之精。
虏暴骨以逞祸中国十馀年矣,重兵散归国内,再调发而无辞;
子女玉帛,餍足充牣,再来而吾无可有。
彼所谓谋臣猛将,为陕右膏肓者,已天诛之。
故攻蜀则不能入而退,据襄则狼狈遁走。
是我师亦稍强于曩时也。
虏之兵将既非前日之盛,此似有可乘之隙,敌似可料矣。
然吾间探未精,殆见其皮毛之事,安知其无它谋臣,不能更遣重兵乎?
故秦陇之事,在精其间探也。
古之用兵,惟间探为急务,且如一举而取伪齐,定京雒,唾手可办。
信如成功之后,而与我为敌者尚在北境,用兵亦未弭也。
譬如搏虻去虱,何损于牛?
昔孙权尝谓曹孟德曰:「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今吾朝廷,若非虏酋之死灭,亦不可谓安矣。
兵法曰:「知彼知己,百战百胜;
不知己不知彼,百战百败」。
见几而作,攻守予夺之画,则阁下主其诺也。
愚闻之师曰:「进取不如自守」。
知自守之至,乃进取而无后患。
故羊祜、杜预之贤,巧于平吴而拙于谋晋,自守之术蔑焉。
谢安、桓温锐意并吞,所获不如所丧,所以无害者,知自守也。
愿阁下威德加于雍、雒,畔将溃卒必相率以归服王化。
而自守万全之计,常使内重。
敌不能窥,国家永宁,兵革不频,至尊安枕而无忧,所以成方、召之业者,亦伟然矣。
嗟夫!
中原要地,终必克复。
阁下犄之,阁下角之;
江南诸将,并力踣之。
以蜀之饶,蓄谋养威,裕民劝农,下贤容众,先收陕右五路之师,与六军期会于韩魏之郊,将符尊专,号令齐肃,戮力一心,以酬特达之知,千载之一时也。
今六纛数日启行,用人之际,下走以潦倒贫困百僚之下,效匍匐于邯郸,受揶揄于燕蓟,其迂钝可笑,亦甚矣!
辄不自掩其缺短之见,卜媸妍于帐下。
伏惟揖怒蛙、赦吐茵,钧播之广,宜无遐遗,吹嘘之荣,岂拒枯朽。
非所敢冒也,庶几不碌碌而负门下云。
冒昧唐突,伏俟诛谴。
不宣。
拟上赵相书(1133年10月) 宋 · 苏籀
恭惟理世之要,澄源拯敝,纤悉举措,罔非大公至正而已。
伏闻朝论,吏员猥众,缺次极少,率一官而五人共之,一人任职四人待次。
仕者无穷,而常员有限,填咽充塞,不可区处,有至十年而后之任者。
本祈奖拔之多,而贤路迫隘至于如此。
近制,中都官待次者并罢斥。
详味美意,戒于汎滥,务在精切,此举非不善也。
前岁修废,除用诸丞,所添不过三十人。
今者概行朝兵府僚属,以次皆黜之,不下七八十人,其閒不容稍留矣。
嗟夫!
以人物为怀,以宗社为悦,毅然确然,自任休戚而后及此,灼见阁下之心焉。
《传》曰:「治本在得人,得人在审举,审举在核实」。
古之用人,取之至宽,用之至狭。
取之宽,故贤者不隔;
用之狭,故不肖者无所容。
夫披沙以求金,其始未弃沙也;
舂糠以取米,其始兼取糠也;
终藉陶汰、簸扬之功耳。
自今公举慎选,官曹之清必矣,士之黜者,谁不曰然。
或者以谓舍之则藏,今既舍矣,则宜远举遐引,奉祠宫,从农圃而已矣。
其长者以为安义命,坚特操,读书立言,贵于行也;
修身正家,以治国也。
自进之路尚广,长逝山林则过矣。
阁下统理中外,奖擢延引,覆载之内,跂行喙息,皆有赖于庇庥,而士大夫不蒙垂荫,理有不当然者。
夫一意于退,自薄自弃者也;
自奋自励者,岂钜其无取乎?
彼七八十人中,其志意才略尚有人也。
今夫天下之势,方且倒悬,神州陆沉,未能雪复,夷狄凭陵,腥秽寰宇,此正用才求贤之急也。
夫负能挟策,自以绝出常流,则悯世忧时,亦谁能默坐而已耶?
亦不容逝去也。
嗟夫!
才之难也,吾君吾相岂终弃人也哉!
所黜七八十人者,岂将使失其职乎?
夫古之逐客,有复为尊官、成大功名者矣,三黜五去,复被礼遇者矣。
至于鄙夷厌贱,遏绝忽略,则识者不敢以此期阁下。
意者鉴裁称量,丹青造化已素定矣。
唐崔祐甫除吏八百,时无遗才;
裴垍荐士三十馀人,朝野翕然。
二子尚能然,是岂足以概论高明乎?
士之无能、无求、无思、无欲,可以投闲散、群冗士者,莫如籀也。
罢斥数中,不在有无多少之间,恃阁下之在上,犹复一鸣焉。
亦尝承风旨,辱轸念,自惟身贱迹疏,而有再三之渎,惶悚无措。
嗟夫!
自待固不忍薄,待阁下亦敢不厚乎?
今天下所谓魁垒豪杰,功业隆重,阁下当轴,实无忝焉,与天下之士共建皇极,固优为也。
自惟非刘禹锡之才誉而求牛僧孺之知,乏杜牧之谋猷而觊李德裕之用,亦已难矣。
倘尚宽其愚,训其拙,未忘掇拾之意,实以有道贫贱为耻。
若夫流落无归,至于累年,私事也,非敢辄言;
经术道义,学于前哲,公论也,其或小用。
结发读书,白首不辍,亦尝侧闻长者之风,而窃窥梦奠老人之意矣。
庶几用其道,并其人试之以伎,效之以官,飞一檄,驰一传,裨补尘露,书生之事也,敢不勉焉?
「吉甫作颂,穆如清风」,平生所慕。
恭惟今春虏犯淮泗,阁下实为首相,捍患禦灾之际,举无遗策,虏以败北。
诚愿纪述盛德大业,被之金石,以追配古中兴之佐焉。
狂斐干冒,俯伏俟罪。
不宣(《双溪集》卷八。)
「非敢」至「小用」:原错简在前,据右引移补。
上秦丞相第一书(1138年3月) 宋 · 苏籀
月日,籀谨斋沐裁书,献于仆射相公阁下:籀不佞,潜伏陇亩,积年甚多。
缪窥达者之概,尝窃念今天下之本,四海之势,惟闻道者足以论之,体道者可以揆之。
故曰「论道」,又曰「道揆」。
圣哲居于其位,拨乱守成,独知先觉,陶冶六合,运动裁成,不外乎是。
夫道也者,致之在学,承之在师,其体高妙,应用不穷。
其迹坟典索丘,其理仁义礼乐。
始也因筌而求鱼,终也忘言而得意。
其至极也,天地待之而位,万物待之而育,圣人传焉,岂诬也哉?
或曰:天下未平,斯才智驰鹜之秋,而谈道岂切务乎?
愚应之曰:不然。
夫博问精思,涣然神解,包覆无穷,酬酢不匮,犹佩绳墨、带规矩焉。
顺之则兴,逆取之则坏。
才智所及,乃有限量,虽千虑百图而不合于道,则无益也,才智非道比矣。
舜之戒禹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诗》颂后稷曰:「粒我烝民,莫匪尔极」。
此理深博,袪名教之偏蔽,与生民为指南,解纷而不惑,更变而适宜,画功于无形,消祸于未萌,其于安危得失审矣。
人主用其言,至孝、至仁、至大、至明,唐、虞、夔、契不是过也。
子思、孟轲能言之,而不得施于政教;
管仲、蔿敖造之浅而所治小;
子房得之黄石而神之,谓之《阴符》;
曹参得于盖公而悟焉,载其清静。
今也任社稷重寄,系生灵休戚,抱奇术,致帝王,开物成务,无所不综。
天子咨沃,四夷钦想,巍巍青冥之上,位居第一。
阁下膺时之运,万目胥眄,万颈胥延,天下之责,谁当任之?
以谓艺祖、太宗之郡县未复也,梓宫之未来也,太母之未归也,渊圣之久留也。
以道言之,四患之未弭,为邦何以立耶?
建炎以来,亟战而求之,逾十祀矣。
《传》曰:「先王卜征五年,岁习其祥,祥习则行。
不习则增修德而改卜」。
改卜乌可已也?
主上焦劳,日勖夕惕,恭谦屑屑,寒暑勤勤,如蹈虎尾、涉春冰焉,臣下当糜捐以承旨意。
前此虏主虏酋,倾覆挠乱,涂炭宇内,其臣民往往助桀为虐者,则亦何颜与我通好,故所遣使命,徒劳而归。
今虏立新君,一时用事之臣改易,非前日矣。
彼我之相与,既非敌怨,故使命踵来,言还地讲和。
议者谓其情难测,事未可知。
睿明日跻,观书乙夜,自诚而明,昭廓洞达,断然卓然以大信交异类;
朝廷应变度宜,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
用侯公善诱之辩,贾生表饵之说,乃下议和之令,可谓导吾君以诚明仁孝。
殆宸衷发此善意,道揆吾事,成此大策。
窒之则塞,抑之则绝。
我之于彼,怨未尝平,愤未尝雪,忍耻含垢极矣,何异越句践、汉高帝之事乎?
古今不远矣。
盖天意悔祸,穹庐革心,易战争为誓盟,变甲胄为皮币。
转睽离拘质为会合,改怨雠忾恨为恩惠。
我之所得如此,复何求哉!
顾措置应接,欲其曲当,浸灌薰揉,消其顽傲耳。
夫战,不得已之举也;
和,名教之所许也。
方且郊馆劳犒,赠贿异礼,费虽千金,不愈于奔军屠城之衅乎?
训兵练将,投石超距,保淮据江,过慎之防,先胜之计,我故自若。
遣使之扰,较之交战,何啻相千万耶!
彼大国也,杂用夷汉之士,岂无人乎?
若有人焉,其和岂徒然,其言必不妄,非可以毡毳腥秽待也。
夫豪英不必在中国,彼之于道,得之五经之表矣,况亦有《诗》《书》等也。
万一地界渐复,信使又至,梓宫、太母、渊圣相继来还,此亦讲和之当然也。
昔文王断虞芮之讼,相帅而归周者四十国;
瑕吕饴甥说秦缪,则晋惠改馆归绛。
嗟夫!
文王能之,而吾君亦然矣;
秦缪能之,而戎虏似之矣。
夫道德之化,其功岂可量哉!
名教之施,其理无所不服。
吾君躬蹈高世之行,天地可动,山河可移,金石可开,鬼神可格。
强悍不诎之虏,感而驯伏,理之必然,非硁硁之士、愦愦之子所能测也。
又适当阁下谋王体,断国是,经济之学,大有施设,机神明鉴,天实相之,得道者多助矣。
夫邻敌未宾,侵地不复,则仲尼相鲁为无效;
鸿沟不割,太公未返,则子房谋汉为无功。
虏之守中原,其理明甚,众所共悉也。
责我以岁赐,委我以故境。
殆其款悃也,太母、渊圣、族属之归,又非若地土贡赋之饶,其所贪冒者何为不然乎?
假令朝廷疑拒,虏使徒返,我不因此而加强,虏不由此而加弱,失事之机,触彼之怒,贻它日之大悔耳。
昔曹公不礼张松而天下分,齐威矜于葵丘而九国叛。
事有机会毫釐之差,其患大矣。
今已纳其善意,加待使人。
详观虏情,权其利,揣其害,不得不尽也。
且澶渊故事,遣使会盟,南北宁一,无犬吠之警者百馀年。
岁叨我金币,充牣餍饫,岂不思前日之利乎?
今我兵日精,若不议和,虏岂有丝毫之得于我哉?
务战胜、穷武事,自有见机之时,亦非天下之远虑至计也。
彼此民心,畏死一耳。
今无荷殳顿戟之劳,肝脑涂地之苦,而坐俟境土之归,问安之使兼具奉迎之仪。
此非常之庆会,事若无阻,虽甚盛德蔑以加矣,虽甚勋业无以过矣。
呜呼!
阁下勉勉孜孜,建立中兴,道义益隆,四方所瞻。
天下之士声同气合者,岂特腹背之毛、芝术之笼所蓄耶,亦相与乐夫志一道契之莫逆也。
故不量贱远,辄论中枢之豪末,以为门下贽,伏惟辍燕私而一览焉。
荒唐鄙野,非敢为佞也,矜愚而有择焉,幸甚幸甚。
不宣。
上秦丞相第二书(1138年12月) 宋 · 苏籀
月日,籀谨斋沐裁书,献于仆射相公阁下:籀今春狂僭,冒干宰旅,误效计以勉庙堂之治,特辞意芜拙,至今惕若。
伏幸朝廷未赐严谴,近日又睹诏令事宜,弗能自退,斐然妄发。
窃观自古道术通明之士,正倾安危,解倒悬,出陷溺,皆不世之功。
三代久远矣,汉平津侯上疏武帝云:「周公旦治天下,期年而变,三年而化,五年而定。
愚心晓然见治道之所以然」。
又曰:「期年而变,臣尚窃缓之」。
武帝奇焉,遂以入相,卒号世宗;
而董仲舒所陈稽缓,所以不合。
唐太宗问魏郑公:「致理宁可造次而望乎」?
郑公曰:「圣哲施化,人应如响。
期月而可,信不为难。
三年成功,犹谓其晚」。
太宗纳其说,贞观大治。
呜呼!
方其始进也,何所据而出此言以许其君哉?
儒者学以辅万物之自然,文以达古今之妙旨,执大器、定大业、趋大时、集大勋,所过者化,若置邮传命,旦暮燕越,固千载一遇,亿众一人耳,岂易曰期年期月天下于变且信耶?
其未效也,若妄谈焉。
观公孙辅武帝,表章六经,罢黜百家,儒术光明,时尚侈靡,而务兵刑,事业浅陋,平津之说不甚用也,其言故不大验。
太宗克己慎微,寅畏恭俭,卒致刑措,郑公之言少行而验矣。
夫在宥天下,言必称二帝三代,非可局于汉、唐孙、魏而止也。
大抵治功神速,惟体道者为然,二公概先觉斯民矣。
方今天下难驯者莫若北国,一旦回面请和,稽首来享,慕礼假义,顾信修睦矣;
难复者莫若中原土宇,而三京八路版图来献,肆颁大眚,一洗惟新,声教风靡者数千里。
于是梓宫母后,许我迎奉;
兄弟宗族,许我遄返。
凡吾君之所愿者无不得,所求者无不获,岂非圣贤相逢,通于大道,柔远能迩,和阴阳而平天地,召致感格,如此其神乎?
仲尼曰:「楚昭王通大道,故失国而能再兴」。
百里奚曰:「行道有福,晋君不从而失邦」。
历数近世,屡阅它相,其体履或未尽善,其任责或未克堪。
术略抢攘,功业茫昧,虽欲许国爱君,而才谟有限矣。
岂有一德一心,谋允事遂,赫赫炎炎,磊磊落落,寰区一变,品物再生,合仳离,复奔迸,太平之象卓绝古今乎?
汉辅不逮其言,唐相克酬其志。
阁下揆政庇民,再尹天下,今仅一年,孙、魏之言,效见兹日。
凡誉人者,惟其公则无憾。
阁下首膺经纶之任,峻功盛烈,乃无与二。
意者吾君朝夕念兹,盟府之典,扬庭之号,当不逾时。
窃料每存降抑,深自挹损,故使宠命稽停;
虽然,固已播传远迩,光于四海矣。
而不受其名,不居其勋,此大贤之高致,世俗固不识也。
昔齐威公使管仲平戎于周,王以上卿之礼享之,管仲力辞,卒受下卿之体,君子韪之。
仲尼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如其仁」。
孰谓其霸者之佐而已乎?
其学必本于王道也,故不怵于功利之际。
阁下逊避勋爵,得仁者之心术矣。
重器大名,著竹帛而铭鼎钺,终恐不免耳。
愚不肖如仆者,亦能知其所谓焉。
盖圣上天纵日跻,诚则明矣,所往者顺;
明则诚矣,知来者逆。
此伏羲、西伯之极至也。
凡功业远大,称其所得之高深云圣学,非所敢议矣;
故令群臣副睿图之难焉,最后登庸阁下。
盖道德有馀而勋绩自遂,气合而张治具,谟契而运化机。
朝廷之上,泊然若山,澹然若渊,势静则不可动,计远则不可窥。
至诚之实覃于鬼方,慈爱之衷孚于动植。
本于清心省事,无取智名勇功。
畴昔天下不幸,波摇云扰,时以谓流涕痛哭,赞翊军国,惟诈力之是务,至于马不解鞍,筹不辍手,移檄忘昼夜,介胄生虮虱。
然吾君之意未尝怡,吾民之瘼未尝去,视太平若梯天焉。
道德之治,虚一而静,岂弟平易以接民物,天地交畅,故能使南北二国以信义相欢,割百城,奉皇族,而于我曾不少靳。
彼非近道不能为此大度之事,我非有道无以受此殊特之恩。
开辟以来,华夷讲和,未有如本朝之比也。
昔尧忧洪水,先明五教,畴咨四岳,求贤治之。
若以流俗观焉,岂不阔远事情欤?
谓当日夜先从事于江河矣。
使五教弗明,求一日之安不可得,而何治水之有?
此尧之用心也。
今我国家正心诚意,蹈仁义之实,五教已明,夷狄滔天怀山,忽然如潦水归大壑。
天子无愧舜禹之圣,阁下可谓致君矣。
自今中原日趋平泰,求所以安辑存恤,使渠帅豪杰无失职,刺史县令勤抚字,法祖宗所以得民者勉行之,酌僭伪所以失民者蠲除之,悉皆吾土与民也,夫何患焉?
然大江以北,略言之惟见其利,详虑之其害何可忽?
念万世不拔之基、无疆之业,何得不详也?
王猛有云:「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后」。
是以哲王良相,战战兢兢,虽享其乐,每思其终。
夫亿万豺狼凯旋并、冀,盟约未甚久固,边徼帅乘始遵汉仪。
人情臲卼之秋,恃羁縻之形势,譬之解衣包火,张罗防虎,其可忘戒慎也哉?
噫!
治效患不速,所愿患不成,今速且成矣;
功大患不谦,图虑患不戒,今逊且慎矣。
前虑却顾,使无遗筹,此圣贤优为也。
仆之肤受末学,过计私忧,何补于算。
其幼闻长者骨髓之论,拳拳不能置也,归耕其分矣。
再伏光范之门,尚幸一见,岂容无所献,庶于时有涓尘益。
伏惟大钧诲之。
不宣。
庚申年拟裁此书(绍兴十年)(1140年) 宋 · 苏籀
月日,籀谨斋沐裁书,献于某官上宰阁下:籀闻裨谌野谋也,公孙侨应对邻敌,载而与俱;
吴武陵疏逖也,裴度折冲靖国,深识其才。
子产、中立,巍巍勋劳,裨、吴二生爱悦从之,而言亦不朽。
士固尚志,虽位下迹微,攘袂搀说王公之前,系时机权,何小小之得失也。
君子慷慨之心,切不取小人循默之态矣。
窃惟高明代天之工,慎微接下,野谋疏议所以至也。
国家隐忧,避狄之馀,议论盈廷,有偏狭愦眊之见,昧久近彼己之势,不深惟羁縻之,良策则将安出?
前春金虏引去,军屯河北,止限一水,岂不能触天威,挠淮壖?
有善意也。
不必张大虏兵,贬駮我旅。
昔日闾阎惊窜,蹂践之酷,有目有足者见且蹈焉,亦不在多言之也。
彼兀术辈与吾诸将等矢刃相加,比长絜大,尝失地形,粗能越江,而归途狼狈。
悔恨之,故更求万全,故久不攻我,况大江舟楫,非胡夷所长也。
宋之为宋,卜年千万,恩浃民之骨髓。
虏狃常胜,吾人面从,岂真服乎?
使割地和好之利在我而不在彼,彼安肯先割汴、雒、陕西乎?
盖和好之利,彼此共之也。
夫拒抗鄙夷,勿与交接,终不能屏绝之也。
擐甲谷马而来,惟有斗耳。
幸而一胜再捷,兵挐衅结,忧未艾也。
恭惟两宫问安不辍,何名而战?
天下倒悬,生灵重负,岂不欲解悬息肩耶?
盖玉敦珠槃、留犁金匕,岂无用之物哉?
议者每曰:「累年割地议和,此其诡谋狡算。
使轺不得其要领,忠信无如其变诈,邀索百端,使我不能堪。
和事难成也。
故虽得敌国之附、五十城之归,而我自视欿然,良以此也」。
嗟夫!
不为何成,不行何至?
危而费财者战也,安而费财者和也,然二者皆不易焉。
我养兵劳敝,又加以赂虏,诚何以给?
赂不多则虏所顾不重,要须将帅强则彼有所忌,盟誓坚则诈无所施,量入为出,币之多少适宜而已。
和之计钝滞,战之事疾捷,非不知也。
假使留止一使,尚胜覆败一军。
彼四荒之外,封圻之中,安生乐业,易如反掌,岂他术哉!
夫据朝夕之池,储海陵之仓,斡鹾茗之利,介邕管之驹,国家非得已也。
虏人资我以五路,河陇壮士健马指日可收,彼亦不较,知我尚强也。
爱戴吾君,似若不薄矣。
昔艺祖之临御也,南北未尝通好。
驾驭英杰,使李汉超、马仁瑀、韩令坤、贺惟忠、何继筠以备契丹,虏骑莫敢犯也。
太宗继统,用曹彬、潘美出征燕蓟,互有胜负。
国史载之详矣。
自祖宗时不能制虏之死命,章圣皇帝澶渊之役,聚天下精锐,寇莱公为相,岂不知兵乎,竟用文德,不穷武事。
自后名臣如范希文,岂不知兵乎,亦以皮币讲好为言。
天生骄子,骑射绝艺,礼义不可以速化,干戈未可以遐征。
我国家以神武不杀,混同文轨,圣圣相承,专用一道,不贵征伐,其来尚矣。
今朝廷以道为原,以仁为根,合符于祖宗,稽疑于坟史。
卜之于天,虏情可见;
谋之于鬼,事理不悖。
昆虫草木咸知好生之德,天壤日月咸明至诚之意,大策灼灼,亦既著矣。
修政事、讲武备,足以取重戎狄。
夫金铁可以磨鍊,龙虎尚堪豢絷,万一野心弗驯,历稔逾时,靳固和事,所请不允,岂容中辍乎?
人情未有卑词馈饷,极耳目口腹之欲而不悦豫者也。
金玉锦绣,迷心酖毒,珍玩奇巧,无益治理,投以予之,亦何吝耶?
将命之人未得其要领,赍送之物未塞其无厌,纵使不甚婉顺,亦非怒气直辞矣。
此宜用汉高隐忍之计,陈平见机之速,斟酌审谛而行之,夫何患焉?
虏人方且观我知权与否,有策与无,得失安危之秋也。
且鲁酒误赵而邯郸被攻,女子争桑而吴师入郢。
张骞之强力宽信,王乌之衅面穹庐,刘琨长啸以解敌围,段颎破虏致无种类。
所当擢其智士闻一知十、妙通蕃情者备行人之任焉。
艺祖搜揽英豪之多,彼一时也;
章圣之任寇莱公,尚可继述。
虏人功无以加,富莫与伦。
粗中武夫犹喜驰驱,儒生有识者岂不知和好之事有轨可循?
利博而归于戎主,且必无意外之败者也。
愚故曰:和之利,彼此共之耳。
众人见朝廷越在江右,以疢笃疮大,疗愈难缓。
夫良医消疢、神砭除疮必矣。
阁下实尸此责任,不然,何以贵经国之高略、济时之至计也哉?
《传》曰:「齐君之母,犹晋君之母也。
布大命而强质其母,是令不以孝名也」。
岂有两国之君结为兄弟,而尚留人眷属者乎?
平日胶胶扰扰之虑,行且为泄泄融融之乐矣。
如使和好之外,复有上策,古今大贤亦必言之矣。
穷发之酋与中国之杰,复有妙见过于此者,亦可以咨访研寻也。
斯事诚非小小得失矣。
明公以英风异才,独当炉锤,廊庙高深,懵学琐议,岂能损益?
假如刍言毫末可用,必不弃也。
区区尘冒,惶恐俟罪。
不宣。
上汤丞相书(1159年9月) 宋 · 苏籀
月日,籀谨斋沐裁书,献于昭文仆射相公阁下。
窃惟方今天下之势,大小纲纪,斟酌调维,庙堂邃深,道周术远,算数精审,干邦槐棘之彦,命世佐时之机,凡常庶官不足议之。
仆就义忠公之诚、奕世补报之心,弗以荣贱闲剧易其介,徒以忧虑私叹激其衷。
屑屑孜孜,邀祈控诉,愤悱拳拳,所愿瞻依者天下大老。
伏惟阁下稽古致时,应半千之期;
攀云附翼,励盖世之略。
秉人文师表,蕴智辩裁成,冠一时而绥庶邦;
谦而加之以求善无厌,健以至于宣勤不懈。
顷日小夫不自分限,轻千里而扫行马之门闼,趋宥府之严屏,抠衣鸱堂,鞠躬望履,瑟僩令仪,自然休质。
乃蒙抑损穹崇,诲诱卑品。
钦景风之穆,戴冬日之温,想宗庙之美,觌百官之富,高大远密,岂容隐度?
强记默识,秀伟绝伦,信可谓君子之宗盟,士林之根蒂也。
此时不敢以刍言触闻贵听,私意拔耸慕爱,吁,已久矣!
主上枚卜,首简左辅魁柄,道协时来,陛隆堂高。
阁下从容予夺,六事百司罔不风从;
画一建明,鲜不奉为律令。
内有精思起草之亭,外辟钦贤翘材之馆。
庶政准程,公道皂白,指踪武干,范模文场。
政理赫焉如日正中,勋绩浩乎如川方至。
百度无滞,九功可歌,不淹岁月而谐允矣。
方且兴复汴雒,恢廓中原,有成岂待三载,天下孰不倾心延颈而俟也?
于皇当阳,圣造求理之锐,万方注赖之切,捍患拔艰,畴咨良哲,必务疾速以副之,决断而答之。
敕天稽众之吁谟,广士博选之至要,不可以不汲汲也。
天下之形声,虽娄、旷不能周览遍闻,分治而岂无遗忧,汎应而岂无遗使?
惟明鉴大度,虚中诹索,访问援引。
人之好我,弗疑弗猜,无怠无斁,悉厥胸腹。
俾来者虚徐,区别以崇其资略,甄升以收其器能,此纳揆之叙也。
贤者必表,良者必进,此天下公议也。
夫哲谋肃乂,公实要切之规。
智囊心匠,长国家者之所贪也。
山不让土,故极其高;
海不择流,以极其深。
天官地祇,有神物主之,非徒然也。
且如多士之中,随、管经济,韩、白韬钤,威、文节制,龚、黄风化,游、夏文学,然、桑心计,赵、张钩距,或各遐阻,不能自达。
纲目所加,裘领既振,非所虑矣。
昔燕昭厚币以聘郭隗,遂致乐毅、邹衍、剧辛三杰,凡所欲果得,所求果成,燕以之兴。
盖似善斯举,真善必来矣;
似才斯拔,真才即至矣。
先王吁俊无方,重使一夫不被,以此功利遍物,举措适当,其可数计乎!
夫未发之机,藏伏之符,必有能辨之人,瞻前顾后,左摩右揣,诹度之加详也。
晋赵武举管库之士七十家,唐崔祐甫除吏八百,吾邦何为而不可乎?
仆琐琐龊龊,滥从下大夫之缀。
自视聱牙寡合,冒进谒于吾大老之门。
惟是承前人义,自幼缪纂所学,造夫小者。
近者幸蒙不拒其庸劣,赐之进前。
他日曚昧瞽说,因事尘献自效。
昔者贾谊五十八篇,陆贽之文百数。
二公究丘旦壸奥,系华夏休戚,后学之龟鉴。
致时资治,窒隙拾遗,诚在夫勉励稽覈也。
又顷岁蒙睿训,擢丞奉常,以其志尚有闻。
区区所尚,心志确固,纶綍既出,必有所取,诚不敢少隳其志也。
先祖遗训曰:「士而无益于世,谓之苟生」。
窃诵斯言,未尝弭忘。
恭惟阁下宣慈博大,包蓄庶僚,肤末不才,万冀无鄙。
干渎大钧,战慄死罪。
不宣。
代谢吕丞相启(1133年) 宋 · 苏籀
右,某蒙恩受前件差遣,已于某月某日赴上讫。
分安僻壤,自便养疴。
祗奉恩光,仰烦造物,揽辔沃若,握节慨然。
抚民夷风俗之殊,斡山泽财币之夥,详味奖予,恐惧叨尘。
伏念某少不逮人,老未更事。
初无进擢之望,终冀循良之称。
华省振缨,穷途失子,哀悴所迫,衰疢相仍。
恳悃一陈,光荣曲被。
此盖伏遇某官帝所奇宝,王佐异才。
社稷元功,扫阊阖之氛祲;
邦家系望,补衮职之工能。
国是定而纪纲明,兵势强而奸邪伏。
书鼎彝而显赫,大陶冶以埏镕。
致兹一介之微,亦获寸长之效。
量才受任,藏疾包荒。
某敢不收晚暮之桑榆,增太山于尘露,庶几一篑,以补万一。
过此以往,未知所措。
贺张枢密启(1129年4月) 宋 · 苏籀
伏审诞飏宸綍,全付枢衡。
复辟云初,论功第一。
黔黎大庆,将相调和。
获此具瞻,荣逾伦等。
窃以北巡未复,讴歌允归,南渡疾趋,环卫寡弱。
值汲黯之在外,顾公孙如发蒙。
变生双阙之前,援乏它师之助。
介甲而呼者,为吠尧之犬;
伐鼓而奋者,挥诛错之戈。
孟贲骇于狂童,神龙制于群蚁。
天地尚顾于邦国,朝廷岂乏于仁贤。
皆力薄而势孤,虽心非而口诺。
毛先生以三寸之舌,使赵重于九鼎;
周太尉以一呼之袒,安刘氏于太山。
古常有之,今则复见。
伏惟知院枢密刚大塞乎天地,忠义一于死生。
有旦莫千里之才,有吞纳百川之量。
步武青云之上,身名北斗之南。
捧檄者百列城,声飞仁者之勇;
同心者三大帅,汗流烈士之颜。
君王正位于法宫,将士悉还于天仗。
见股肱爪牙之助,察脂韦首鼠之徒。
消恶运而遏乱原,抑奸锋而奋诚节。
解腹心之疾而罔施箴砭,除城社之鼠而不假薰燔。
天下韪之,军中肃若。
深悼艰难之国步,共思英毅之王臣。
顾得失存亡之际,非蓄缩鄙凡能办。
以阁下妙龄之人,杰立朝端,允代于天工,必进仕于元台,益更张于治具。
中兴可觊,大业弥隆。
相衮命圭,分固当于得兔;
兵机国事,目不见于全牛。
念祖宗之法度可循,讲贤哲之建明未泯。
何止江南之王、谢,定配中原之管、萧。
籀玷桑梓之坤维,仰节旄之公府。
方且扬眉而吐气,不胜餍目而惬心。
欢欣交通,叹咏不足,无任为天下喜忭之至。
贺谢参政启(1130年8月) 宋 · 苏籀
伏审人觐严宸,延登近弼。
虚襟前席,咨大计而条陈;
运规从绳,获真贤而柄用。
岩石增峻,飘风自南。
立政平章,同心参贰。
窃以左右洪造,执持大权,弛今日之忧虞,讲当世之备禦,可为痛哭者非一,如解倒悬之未苏。
天子思治励精,志勤宵旰;
元臣远猷辰告,力振纲维。
武夫虚骄,殆矣偏见;
文吏丛脞,疚哉浅闻。
庙堂须不世之才,蓍龟戒往事之失。
寔符人望,宜亮天工。
恭惟参政相公断金剸裁,绝尘超迈。
识邦国远大之体,得军旅信伏之心。
论思代言,窥伐苗命说之作;
解纷排难,卑射聊喻蜀之辞。
惟其正色而立朝,固已折冲而却敌。
仁厚恻怛,副黔黎饥渴之时;
赏擢精华,致豪杰兴起之助。
太平之责允塞,勋庸之盛当然。
籀入道不优,登门为愧。
鳣堂之瑞,久矣伏膺;
牛角之歌,旧蒙采听。
崎岖直辔,龌龊断编,无劳可书,有愿自效。
风俗四维之克举,刍荛片说之必行,窃听倚毗,伫观施设。
王度金玉,共式昭于德音;
人材茹茅,益广开于贤路。
仰颂之喜,敷述难工。
贺富中丞启(1130年9月) 宋 · 苏籀
伏审柬在宸衷,擢领风宪。
任隆献替,用乂抢攘,当大有为,盖非常选。
多士攸庆,前修不亡。
窃以道不虚行,人惟举类。
念昔烈祖之辅,有如郑公之贤,门绪萧然,闻望卓尔。
庙食赫奕,鼎彝著明。
后昆寔似其渊源,世俗岂知其髣髴。
取故家之成效,在高位必仁人。
温故益新,象贤崇德。
典刑有自,箴训可追。
今海岱失于太平,而黔黎丧其常产。
约己陈锡,将以收敌忾之心;
公听使能,将以建勃兴之业。
此意甚切,厥功惟谐。
从容访道之求,类非俗吏之事,必明哲同于山甫,而刚大比于孟轲,其智辩足以平厉阶,其仁强足以遵美志,汎应曲当,无颇至公。
伏惟中丞妙讲规模,深识壸奥。
蹇谔匪躬之节,高奇足用之文。
论思甚确而朝无阙遗,执法允明而士知趋向。
声邮传于天下,谟辐辏于上前。
定倾丕平,制胜未战。
求懿德而肆时夏,总群策而殄妖氛。
谀鬼奸魂,巨蠹曩烦于白简;
散材泛驾,小疵稍洗于丹书。
知无不言,允副殊眷。
位邻揆路,迁补拟汉之大夫;
进参调元,图任方今之近例。
籀粗为君子所与,竦闻长者之风。
读先正之书,愚不希其万一;
拜高轩之日,理有契于三言。
瞠然超轶之踪,率尔狂狷之作。
庆咏之切,敷染奚殚。
贺富知院启(1131年8月) 宋 · 苏籀
伏审丕奉宠休,擢司宥密。
声实无忝,眷属益深。
凡在芘休,与有荣耀。
窃以有世臣者,所谓故国;
建明德者,其后达人。
岂特为阶闼奇异之观,寔能任邦家辅相之美。
以才业之绝异,正名位之穹窿。
无替茂勋,复仍旧贯。
副朝廷之企伫,厌华夏之倾瞻。
惟兹右武之要权,思得佐时之机略。
虽俎豆坟典之事,吾儒守文;
而鼙鼓金革之间,诸将易得。
措世大安则有道,使敌远遁则贵谋。
顷刻微差,安危所系。
呼吸生变,裁处尤难。
折冲于帷幄之间,度兵于枕席之上。
六奇五间之策,可应无穷;
九流七略之术,何所不用。
是由文墨之士,自许驱驰之劳。
侧闻登庸,实允佥议。
伏惟枢密端明性与道合,意叶才周。
闭户揣摩,已仪式文王之典;
前席献纳,实启沃高宗之心。
有长国家之令名,以安社稷而为悦。
约身厉操,比卢怀真之清;
因事建言,若萧望之之正。
屡酌兽樽之美,痛绳旧洿;
最详马栈之施,独予善类。
务农蓄聚,训兵俟时。
以代谋为奇功,以自守为进取。
驯致辽夏之修好,庶几魏晋之复归。
度越前芳,非但无愧。
籀末品下秩,绵力散材。
不因笔牍之仪文,莫叙松萝之附倚。
意向殊切,宣写难周。
谢颜门下相公启(1128年) 宋 · 苏籀
伏以乐附德门,实勤颂咏;
过形荐牍,曲被矜怜。
言重鼎钟,光生腐朽。
饰说尝干于百里,载名敢渎于三公。
自缘顾念之私,乃致恩知之误。
窃以自别于常人者,必有高韵;
辱知于大贤者,尽抱殊能。
虽求之乘田委吏之间,而察其辅世安民之具。
士难称惬,才鲜克堪。
盖古今致理之权,公卿报国之志,奖擢之途忌隘,汲引之门在宽。
拔十何辞,得五犹半。
将以备委任之大,岂徒掠好善之名。
方今智勇俱劳,寇攘未弭,宣勋、华之泽而明俊德,分禹、稷之忧而建勋劳,裁成鞅掌之时,殆由举措之当。
凡有为而有守,皆与明扬;
诚无党而无偏,岂容鲁钝?
此盖伏遇宫使门下相公丈丈自得者极至,所履者醇深。
家传亚圣之风,世济哲谋之画,允协一德,恭断万机。
居常缘督以为经,不惮毁家而成国。
燮理劳而事夥,弥缝巧而功深。
逮燕处于琳宫,问摄生于庖氏。
直谏无隐,会闻汲黯之召还;
末俗未敦,宜使杨公之亟用。
恢闳风化,保养遗黎,舍我其谁?
考慎其相,留意人物,振起纲维,天下将被其休功,国势殆从而安固。
籀酸寒下秩,流落寒踪,希昔仁贤,读古坟籍。
群喧卑之俗状,困褒博之儒绅。
既蒙品藻之优,足改朋僚之观。
益祈博约,无辱提携。
不间衰穷,眷殆伦于骨肉;
在夫臭味,愿终效于毫分。
过此以还,未知所措。
谢闽帅启(1130年) 宋 · 苏籀
右,籀被命天阙,效官海邦,未闻画诺之谁欤,忽睹除书之腾播。
继承开府,竞欲登门。
睎骥仰高,已云积岁,芘云附德,实获素心。
道路交欣,顽懦增耸。
伏惟知府安抚待制儒术先觉,朝论咸推。
辞绮心精,才高行峻。
宜处岩廊之上,暂淹藩屏之维。
柬在渊衷,益当委重。
盖备尝风俗之利病,得以为条教之弛张。
旄节旧临,何止昔襦之惠;
乡枌所在,斯为昼锦之荣。
翕然大慰于风谣,何特鄙凡之受赐。
籀僚属之内,官秩最卑。
崎岖随牒之行,艰苦丧家之状,无伎自给,待禄纾贫。
幸遇宽明,稍矜衰朽。
庶殚夙夜,有补毫分。
谢帅司举启(1130年) 宋 · 苏籀
伏念每怀靡及,寡过未能。
特达飞章,贬屈裁鉴。
荷瞻烛之明恕,忘踪迹之诚微。
广度包荒,深仁扶弱。
怀檄愧汗,僚友改观。
窃以时运艰难,才谟匮乏,惟用能可以致理,故体国莫如荐贤。
邀剧孟而拜尹逢,事其可缓?
尊乐毅而起王剪,势固宜然。
筦库之卑,本何关于算略?
判司之秩,但稍擢其久淹。
既穫大田,亦兼敛其滞穗;
别识劲草,不遂偃于疾风。
拔十觊于五收,虑千岂无一得。
顾甄藻之已误,何事为之可称?
此盖伏遇某官,诵《丘》、《索》与《祈招》,多知往事;
拾甲乙之科第,遍接名流。
叙事之文,俪花斗叶;
方人之论,嘘枯吹生。
声飞九牧之先,恩浃八州之内。
倦符鱼之条教,怀桑梓之菟裘。
朝廷方倚其才,吏士顾依其德。
岂乏邹湛之辈,共登元礼之门。
猥以空疏,骤玷清举。
籀欷歔忧国,流落馀生,潦倒何成,粗疏无取。
力薄不足以承绪业,伎拙不能于谋稻粱。
亲承诲音,仰止芘赖。
孤学寡予,世俗之所忽遗;
旧闻不愆,寤寐之所详味。
年已至于不惑,道应得于少分。
惟有进修,是其志趣。
念裨益之效浅,徒铭刻之心牢。
策蹇磨铅,为山学海。
过此以往,未知所裁。
迎柳宪启 宋 · 苏籀
右,籀伏念一去门阑,十更岁律。
遁逃空谷,渴见华夏之衣冠;
顾睹除书,肃振霜台之声采。
仰高有素,偃风载欣。
窃以远民屡扰而难安,诸偷乘间而窃发。
驭以宽恕,则愈生奸猾之悖心;
惨乎诛夷,则累及无辜之众庶。
临道使指,奉将美意于遐方;
果得耆英,厌塞清刑之重寄。
岂弟之诚允笃,恻怛之实愈敦。
伏惟提刑中大龙图穷经最明,覃思自得。
负抱佐时之略,韬涵绝世之姿。
校理秘文,卓荦诸儒之冠;
剸烦将漕,斡旋五路之储。
逮朝廷宵旰之时,处祠馆逍遥之适。
玉堂凤阁,方且登跻;
金节绣衣,复还旧物。
伟然素著之名绩,卓尔尊临于吏民。
朝论共推,舆情咸悦。
笔端甄品,属城恪禀于六条;
柱后惠文,群寇岂劳于并按。
籀鲰生无似,骥尾叨荣。
佩伏知怜,不忘造次。
但深钦耸,曷究悃悰。
官守所拘,台旆殊邈。
贺富枢密启(1130年11月) 宋 · 苏籀
伏审出纶扬命,近辅升贤。
枢政处中,机谟密勿。
礼秩甚重,尊遇更光。
窃以副宵旰之求,则无惊乎殊宠;
妙裁成之业,乃得位而可欣。
盖论定于乡校之游谈,望隆于将士之节制。
苍生悬命,赖经理之远图;
有识快心,怀先正之遗烈。
赫赫愈著,新新不穷。
致奸邪惮国之有人,使寇攘回虑以革面。
裴度进而朝廷重,召伯成而王心宁。
伏惟枢密知院中大稽古制今,怀仁附义。
以迈往之略承天眷,以不倦之智收人才。
司耳目于台端,言必有中;
赞心膂于揆路,知无不为。
懋深实之谟,摅醇积之学。
应对邻敌,折冲伐谋。
备禦盛秋,据险知要。
惟其卓荦之度,曾无肯綮之经。
咸具尔瞻,无出其右。
支倾补绽,正九伐之纲维;
端本整棼,慰万方之饥渴。
善类增气,旧章举行。
庶几山甫之贤,不忝烝民之雅。
籀附于龙津骥尾,跂于凤举鸿轩。
念多事之且平,独空餐而自愧。
同奖王室,或用九牛之一毛;
走庆台阶,尚须十驾于千里。
敢辞藜藿之陋,将恐桑榆之枯。
钦咏之私,敷染奚既。
谢程殿撰启(1132年) 宋 · 苏籀
伏念钦承嘉惠,误玷殊私。
度广包荒,恩多内恕。
修辞謇讷,愧汗忸怩。
窃以选部典常,公庭殿最,铨综既有成宪,考课无失大纲。
虽奔轶凌厉之人,以为拙宦;
而深实详练之士,多出此涂。
底绩则其宣力也勤,保任则其量才也审。
顾藉五斗,更尽三年。
殚竭云为,仅书中考。
黾勉或经于三仕,蹉跌有至于半生。
亦知京秩之微芒,冀脱判司之冗琐。
籀之晚进,自以窭空。
希当世之簪缨,岂迂寸步;
望前贤之糟粕,未得一毫。
彼哉何堪,缺然无取。
便合倒冠而落佩,岂期结网而羡鱼。
华衮垂只字之褒,敝帚增九鼎之重。
此盖伏遇知府安抚待制警拔应猝,慎靖察微。
学惇及物之诚,辞富辑民之辩。
窥典册之渊薮,援引古今;
知议论之津源,多识成败。
故能扩将帅之韬略,宽国家之顾忧。
移檄骈联,斥堠绎络;
金谷流衍,器械精良。
厚结群心,兹为全策。
马首所向,三军伫瞻;
旂尾一挥,众凶屏息。
不出樽俎,所恃机筹。
威抚冥顽,部勒勇怯。
纤悉举措,深副倚毗。
王良当车,辔无诡窃;
医和负笼,剂必珍奇。
至如籀者,踪迹飘摇,燕幕荣芘。
羽翮摧秃,鹗表飞驰。
老矣转疏,贱而有耻。
片言小物,不敢代帅而受名;
秉心奉公,戒在侵官而冒上。
循循乎寅集而酉退,稍稍乎昼访而夜思。
庶几摩厉以须,不忝称知之实。
绣衮当轴,终赖埏陶;
诗礼在躬,岂云无补!
再拂箧中之笔,仰谢终出之锥。
过此以还,未知所措。
贺翟参政启(1132年4月) 宋 · 苏籀
伏审光膺制命,参贰衮司。
股肱惟人,典刑增重。
系兵民之欣属,符夷夏之倾瞻。
温恭逊避以得之,将顺谋明之至矣!
洪惟向道之主,必有命世之臣。
稽古以制今,吁谟而果断。
当天下之剧务,酌时变之机宜。
首陈尧舜于前,大安社稷以悦。
出于口而成于手,塞其责而获其名。
乃者给赐锋车,虚伫已久;
逮夫入亲法座,见晚兴褒。
重烦词翰之林,遂付机衡之位。
卓然自结于中扆,俞哉甚眷于宗工。
拱揖庙堂,镇弭横溃。
伏惟参政相公圭璋大器,鸿鹄高飞。
道有觉于后来,才庶几于前辈。
摘风骚之奇致,体训诰之坦明,迈轶《两京》,兼该《七略》。
伟中兴之石画,妙正始之金声。
难进易退而群士推,提纲正纪而万事理。
久处閒燕,无竞荣光。
自得孤高,公议咸予。
众狂且稚,弃衡石而妄量;
道阻且长,却骐骥而不御。
名望难掩,时命大来。
管夷吾治于高傒,郑罕虎知夫东里。
务在救衰而已乱,未尝苟且以即安。
陆相之术弥精,贾生之言悉用。
下九天之膏泽,出万国于穷途。
神助人谋,淮淝俟《常武》之举;
飙驱电扫,河洛快《匪风》之思。
运动英谋,已得全策。
并鼓作于贤杰,致风俗于太康。
籀仰止门阑,视效绳矩。
误垂善诱,洞照空疏。
深思自托于陶镕,庶免排抑于糠秕。
干彼县令,饰小说以徒劳;
浑于俗徒,谒大巫而自失。
敝帚猖狂于英衮,苍蝇瞠若乎芳尘。
诚依德范之崇,不知形迹之邈。
喜而不寐,允也大成。
玉树瑶林,尽归抡选;
朽株枯蘖,亦出菌芝。
窃仰云霄,垂荫圭窦,但切称慕,乌能游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