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府谢到任表 北宋 · 晁补之
起废来还,荐更郎选;属餍为请,复假藩麾。初见吏民,敬宣条教;明恩未报,感涕徒挥。伏念臣禀生拙艰,遭世隆盛。知寡尤所以干禄,非曰能之;谓崇德在于安身,终不近也。薰心自艾,补劓无期;雨露不私,句萌亦奋。惟两朝之圣政,在太史之册书,首以非才,参于群俊。青天白日,道至大而难摹;黑发丹心,力不能而知止。卒缘累恳,因得便私,粤自剧曹,付之名阃。差马不劳于吉日,乞浆更值于丰年,散族再收,啼饥皆饱。斯盖伏遇皇帝陛下敛五福以敷锡,协万邦于时雍。重华如虞氏,则既以用其中;丕承如武王,则亦不忘乎远。固特重监司守土之任,盖尝视省官卿寺之除。臣愿深体至怀,粗推所学,庶几一日之必葺,敢意三年而有成。
按:《鸡肋集》卷五五。又见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八,《四续古文奇赏》卷九。
湖州谢到任表 北宋 · 晁补之
臣补之言:奉敕就差知湖州,已于四月二十九日到任讫。始解蒲中,即临霅上,去股肱之要郡,得山水之名城。除授每优,事功常歉。愚衷内揆,感涕交挥。臣补之(中谢。)伏念臣本以寒生,起于下国,艰勤少日,既孤露以不天;问学长年,又僻违而无类。未足称王、裴之选,奚取铨衡?不能措游、夏之辞,何知笔削?一昨所自陈列,皆出悃诚。已忧疾惫之莫胜,更觉才殚之难彊。恐陨越无以塞责,故蹲循冀于食功。终赖察微,俾从补外;逮今移徙,复窃便安。然臣自惟何人,徼幸乃得若此?斯盖伏遇皇帝陛下道光前烈,仁覆群伦。瑾瑜所贵于匿瑕,菅蒯可收而代匮,故容器使,屡及下材。而臣以五十岁服官之时,当二千石共理之任。有心许国,盖蚤脱于冗员;无地输忠,但益修于常职。臣无任感天荷圣、激切屏营之至。
按:《鸡肋集》卷五五。又见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八,乾隆《浙江通志》卷二五九。
谢得请南京鸿庆宫表 北宋 · 晁补之
罪蒙一洗,幸已难逢,未忘兢惕之初,遽有便安之请。天不艰于平施,物自庆于曲全。论报无时,扪心有腼(中谢。)。伏念臣积衰之系,始冠而孤,本以下才,甘于常调。而偶在选抡之末,旋招谴咎之随,尚赖拙疏,希当事任。是以顷先获宥,晚益附轻。就付宫祠,实养以官曹之佚;优加廪给,又恤其私室之空。德厚不赀,愧深罔措。斯盖伏遇皇帝陛下躬舜大智,法汤克宽,董之用威,予以驭幸,故明诏饰其能改,而申令许以复收。臣敢不日夜以思,妻孥相誓!念方素饱,歉孚于事实之能;惟励赤心,遵惧以终始之戒。
按:《鸡肋集》卷五五。又见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三五。
谢得请江州太平观表 北宋 · 晁补之
起废恩优,薄从裁抑;包荒德大,终畀便安。以平时不敢僭求,而一旦曲从私欲,捐生莫称,洒涕自惊。臣补之诚惶诚惧,顿首顿首。伏念臣家世衰微,人才嵬琐。生五十一岁,行身未免于悔尤;仕二十四年,责实固无于毫末。流离困剧,秪缘梧鼠之技穷;湔洗召还,寔遇飞龙之施普。愚不知于适变,狂犹念于安常。一昨罢还中铨,当守远郡。惟祠宫为之加饩廪,本先朝所以优臣工,岂图弃置之馀,亦被生成之赐。虽乏可依之田亩,不违在望之松楸。荷天至私,跼地罔措。斯盖伏遇皇帝陛下体成王之为子,本王季之事兄。弥性似先,因心笃爱;持循旧法,开示有容。故臣所蒙,于分犹过。未溘先于犬马,终愿驰驱;亦尝学于诗书,敢忘忠义!瞻望阙庭,臣无任感天荷圣、激切屏营之至。
按:《鸡肋集》卷五五。又见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三五。
泗州谢上表 北宋 · 晁补之
久此投閒,初叨远郡,偶缘乏使,亟窃名邦。被中旨以促装,不遑启处;荷上恩之起废,秪剧涕洟。已见吏民,恪宣惠泽(中谢。)。伏念臣幼知勤苦,中幸采收。门户积衰,年龄浸晚。圣主履至尊之位,下材起远谴之中。诚于曩时,愿效毫末。汗青载笔,尝寓直于琐闱;鸡舌含香,曾对扬于文陛。而臣自近疑悔,初非弃捐,览辉绝望于赤霄,食野愈思于丰草。四门方辟,多士具来,臣实何人,首烦申令。斯盖皇帝陛下尽循古道,独运乾刚;服万物不以威刑,驱一世跻之仁寿。咨询欲当,则左右前后皆正人;播告必昭,则风雨霜露无非教。所以小有轸虑,未累砥平。振古德心,回昊穹之有赫;普天和气,荡灾祲以无馀。方当大酌民言,益新邦命。伏况濒淮置郡,除吏须材,岂宜沦废之馀,遽误选求之及!今岁事将入,而川流渐平,臣当更谨故防,博稽长利,不敢饰厨传将迎以希誉,庶几审诏条施设以首公。誓报更生之恩,终捐九死之命。
按:《鸡肋集》卷五五。又见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四。
代河北提刑王朝散谢上表 北宋 · 晁补之
人物何堪,久已安于罪贬;事权良重,晚复幸于甄收。德厚察幽,感深出涕(中谢。)。伏念臣学非知古,才不逮人,属逢上圣之有为,偶以微劳而见录。越从长县,擢冒观风。傅以羽毛,俾注心于寥廓;弛其衔辔,使寓目于坦平。不知无庸,彊欲有立。海壖之远,夷货所交,豪商邀利于不赀,编户取赢而自入。公冒三尺,岁失万金。臣尝究知,意谓可惜。惟是拙谋之欲速,且缘群策之未安,妄为更张,不待报可。人言交至,圣虑独私。察其本无他情,是以第使解秩。矧待罪之未几,已量能而稍迁,委以边储,责之充羡。尚因狼戾之入,乃微樵爨之忧。岂敢告劳,粗期弛负。间关一职,荏苒八期。况当核实之朝,尤慎酬庸之赏,何幸冗散,不终弃捐,既滥按刑,犹兼视籴,论心莫称,陨首为期。斯盖伏遇皇帝陛下乾坤包荒,日月烛隐。记怜樗散之旧,洗除瑕衅之馀。欲众人各致所能,恐一夫不获其愿。臣敢不循省前咎,激昂后来。庶乎无瘝旷之忧,或者有补报之效。
代朔漕蹇侍郎谢奖谕表 北宋 · 晁补之
金节假使权之重,劳苦何裨?玺书旌吏治之微,丁宁甚宠(中谢。)。伏以大河北溃,比道载骚。土功剧荒度之忧,舆梁有病涉之叹。睿谟潜运,群策并收。亲烦稽众之明,首冒观风之选。驰驱夙夜,沿溯往来。参诸人意之同,断以臣心之见。谓夫转害为利,惟因事则不烦;至于徙东就西,亦取道之良便。泥涂尽垦,邮传一新。曾微通聘之艰,复免鸠工之扰。粗可塞责,岂敢言功?仰承温厚之辞,申以光华之锡。知臣若是,许国奈何!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抚五辰以致绩之凝,体群臣以要下之报。盖功必明试,而悦在见知。凡兹班联,孰不动劝?誓更殚于驽力,期仰答于龙光。
代朔漕李楚老谢奖谕表 北宋 · 晁补之
十行诏札,温然敦劝之辞;九府币馀,申以辉华之锡。宠恩并厚,报称无闻(中谢。)。臣顷以迂疏,久从废斥。偶上蒙于记录,复擢贰于输将。及属大河,再隳故道。舟车之役,断于一方;井亩之空,翛然千里。天衷载轸,旰食靡遑,亲选班联,就加视察。以臣预领封部,参董役工。王事之劳,自宜尽瘁;诏书之迫,安得后时?尽垦泥涂,一新邮传,既免民居之垫,且微虏聘之艰。在职当修,亦臣常分,庶几逭责,岂敢论功?而诏使为言,玺书加奖;又颁内帑,并赉私家。祗荷眷恩,惟知跼蹐。恭以皇帝陛下与人为善,明目达聪,欲群臣咸饬尔能,恐一夫不获自尽。靡爱庆赏,以图懋功。誓竭驰驱,仰酬覆焘。
代北京谢太皇太后垂帘戒饬官吏表 北宋 · 晁补之
临轩共政,方祗遹于多艰;申命在公,咸靖恭于尔服。钦承睿训,增激愚衷。臣某(中谢。)伏以大行皇帝稽古法尧,克勤缵禹。允文允武,乃圣乃神。功燕及于皇天,道聿怀于多福。而方虔植壁,遽泣遗弓,爰资访落之谋,载慎凫鹥之守。恭惟太皇太后陛下慈仁世济,浚哲天开;叶恭默思道之诚,助焦劳求治之意。申饬小大,各安旧常。臣某等敢不上体至怀,下坚素守!粗知奉法,惟夙夜之不忘;更誓投躯,庶涓埃之自效。
代朔漕蹇周辅除侍郎表 北宋 · 晁补之
内阁迩联,擢升未几;贰卿高秩,抡选载加。曾沥恳之莫遑,第腼颜而罔措(中谢。)。伏以唐虞制作,无旷庶官;夏商缵修,亦克用乂。陛下龙飞天位,虎变人文,博稽旧章,大布新典。在天则北斗惟喉舌,于国则尚书乃枢机。并张六曹,各领四部。侍郎虽掌其贰,左民又特其繁。唐有司元少常伯之名,周乃地官小司徒之任。凡井田徭赋之政,与经费货藏之方,其职之所当奉行,其属之所从质正。必得疏通知远有为之士,以赞美成在久无前之功。岂宜殊恩,横及琐质。如臣者乏博古之学,非济务之材。蚤以孤生,丁乎盛际;晚缘官使,误玷圣知。察臣心虽顽朴,而能尽其心;悯臣力虽疲驽,而能竭其力。屡膺明试,寖历要津。初微一介之先,每烦三接之渥。固已尘禁涂之清切,蒙使隰之光华。伏况比觐威颜,初叨临遣。今故防未复,而新禀尚虚,岂图旁求,更此滥举。斯盖伏遇皇帝陛下对时更化,跨古图勋,毕收群伦,与共庶绩。合苇籥以助圜丘之乐,饰桑弧以参武库之兵。越先众人,进蹑荣级。臣敢不祗服训诰,厎慎事功!昧冒为忧,辄忘其智有所困;糜捐是效,自许以知无不为。庶几衰羸,小补嘉会。
代澶守韩太中授官表 北宋 · 晁补之
配帝合宫,爰遵旧典;正名群吏,肇易新阶。怅盛礼之莫陪,愧殊恩之坐及。服膺祗训,改观增辉(中谢。)。伏念臣生世甚寒,起家尚幼,缀鹓鸿之末迹,近日月之清光。初乏异能,浸阶膴仕。备员两省,徒有尽规之诚;假守四年,不无去国之感。荷天衷之曲记,知臣节之粗殚。逮及礼成,例沾官赏。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对贶天地,致孝祖宗。昭明不世之休功,渗漉无穷之惠泽。伏况录德定位,稽古建官,将使人忧其事而不陵,实中于声而可考,岂容衰陋,首玷光荣?思上答于至仁,唯自期于尽瘁。
代刘中书谢加勋封表(一) 北宋 · 晁补之
祗帝合宫,穆神休之如在;施仁宇县,蔼民气以为春。预陪冕黻之严,均被勋封之锡(中谢。)。伏念臣自参机政,寖历岁时。任重为忧,宠至是戒。高明日运,徒知圣德之不迟;忠朴虑殚,滋愧王功之无补。逮总章之亲祀,肃群辟之具来。玉轪未驰,雨先驱而警道;黄流既祼,日纯耀以排氛。仰惟信顺之所章,此岂赞襄之可及?已告成于釐事,肆大赉于寰中。衍食增封,骈休沓宠。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孝慈致治,精祲格幽。迹其始基,固可效天而法地;推诸极至,自当咸五而登三。泽无一物之不加,惠始近臣而下逮。未知报礼,秪有捐躯。
代刘中书谢加勋封表(二) 北宋 · 晁补之
宗祀明堂,穆灵心之上应;受釐宣室,霈皇泽之下驰。恩始近班,宠沾异数(中谢。)。伏念臣施为素短,遭遇独隆,未有丝毫,可裨政理。徒识古人之大节,奉以周旋;常忧小器之易盈,命而伛偻。既托股肱之任,屡承帷幄之言。二圣同心,万邦作乂。本《中孚》豚鱼之化,获《大有》天人之符。肆祼享于合宫,肃锡鸾之在御。盖上德孝慈之至厚,宜格于幽;虽臣工奔走之靡宁,则惟其职。及兹庆施,首冒宠光,食衍实封,勋隆柱国。莫遑辞避,祗剧矜惭。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法古宽仁,跻时富寿。圣有谟训,故吾君常则而行;神罔怨恫,故斯人并受其福。使太平可以坐致,亦群臣实与有荣。惟誓糜捐,以图报称。
代刘门下谢表(一) 北宋 · 晁补之
骤膺中旨,改贰东台,任已重而不胜,请徒坚而莫避。感深荣宠,愧极迂疏。臣(中谢。)伏念臣素乏贤劳,蚤尘柄用。思一介之贱,而得志若是;顾历年于兹,而报国缺然。是以进常内竭于见闻,退亦不遑于夙夜。借曰知尔则何以,空怀盛旦之难逢;安有为事而无功,方愧中才之不足。已忧昧冒,更俾进迁,而况黄闼三司之崇,侍郎左相之亚,猥当谋大,滋觉人微。此盖伏遇皇帝陛下付物以能,使臣有礼。稽法上古,无贰法于后王;取士当今,不借才于异代。股肱所寄,负乘为忧。誓殚积日之勤,终睹太平之美。
代刘门下谢表(二) 北宋 · 晁补之
备员内史,已预秉于政机;改职东台,矧重增于事任。非才第愧,成命莫还(中谢。)。伏念臣猥以寸长,寖叨大用。幸圣明图国,每容言听而谏行;庶法令便民,复见家给而人足。所以入侍禁闼,出居私庭,罄胸中之浅闻,岂敢有爱?思天下之大计,惧不足为。何期无功,更被异数,骤迁左省,实贰纳言。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道与治同,政求天意,欲励臣节,靡爱官荣。询国人言,贤岂闻于皆可;代大匠斲,手终畏于得伤。尚竭疲驽,以祈报称。
代韩太中乞致仕表 北宋 · 晁补之
壮而入官,老则谢事,礼典格言之具在,人臣常分以当然。苟唯贪荣,祇益招悔。用沥肺肝之恳,上尘旒纩之严(中谢。)。伏念臣奋犹诸生,起自下国。赖先朝之识拔,初脱冗流;荷陛下之奖知,寖膺繁使。按刑两道,将漕八期;出领州麾,入联府寀。徒坐糜于饩廪,曾蔑著于涓埃。盖尝选贰计廷,进跻谏省,间因便殿,数侍清光。不以此时,少有裨补,至于晚境,宁可激昂!一昨蒙召近藩,备员大匠。当陛下董正治官之日,实群公黾俛从事之时。而臣年龄尚衰,筋力愈惫,既艰拜俛,莫奉朝趋。辄求便私,偶幸得请,陪京地近,留司务闲。虽眷恋于明恩,终愧惭于尸宠。安有钟鸣而不息,庶几鸟倦而知还。恭惟皇帝陛下乾坤并容,日月兼照。愿赐骸骨,许归里闾。亦使追随垂白之民,游泳太清之化。则甚微蒲柳,犹私润泽之功;而已晚桑榆,尚托舒长之景。
代司马康子植谢应副葬事表(一) 北宋 · 晁补之
致主之心,已沦幽壤;饰终之锡,更躐旧章。兆协卜之以时,恩殒身而莫报(中谢。)。伏念臣祖光以德业名世,常擢任于宰衡。臣父康以诗礼成家,亦登延于劝讲。而侈俗方改,哀杨绾之已亡;太医遽临,痛桓荣之未老。无禄私室,荐罹鞠凶。自启手足之初,至掩窀穸之际。君命屡至,赗赐有加。复因匠属之鸠材,俾过家茔而视堋。残喘何力,秋毫赖官。此盖伏遇太皇太后仁深念功,礼不遗旧。将博劝于士类,岂曲私于臣门?克意绍先,独自期于忠孝;缠哀待尽,两无报于君亲。
代司马康子植谢应副葬事表(二) 北宋 · 晁补之
忠如皦日,痛亲志之永沉;德及幽泉,戴君仁之下逮。臣某(中谢。)伏念臣父康,笃行成己,力学传家。二圣以似其先人,一旦欲加之显任。而顷因过毁,已属沉痾。掩遗恨而莫伸,委深恩于不报。自初告卧,以至丧还,赐药赐珍,归赙归襚,优命沓至,常分已踰。复因匠属之鸠材,俾过家茔而视堋。克襄大事,无费秋毫。此盖伏遇皇帝陛下礼遇臣工,孝治邦国,将为世忠良之劝,岂独臣父祖之私?往者不亡,当有鬼神之结草;微而含气,犹知鸟雀之衔环。
〔附录〕谢除户部侍郎表 北宋 · 晁补之
典三礼于曲台,已冒高华之选;贰六卿于民部,遽登峻近之班。力陈祈免之忱辞,终奉莫回之温诏。爰赐九环之带,仍颁列采之衣。宠贲其蕃,凌兢失措(中谢。)。伏念臣初无时誉,独有家声。莫传屋壁之遗编,仅继山林之末续。好为异论,每与世疏。喜作文章,务求古合。低徊平进,坎坷数奇。事铅椠于书林,乐弦歌于学省。曳裾而位王傅,佩玉以陪礼官。乏笺奏之体,而掌端锦于南宫;非应接之才,而驾轺车于北道。夤缘赐对,恳切献忠。明言赵魏之郊,寇攘孔炽;极论幽燕之域,疆埸弛严。谓新民右袒之可防,由勍敌左衽之不变。荷上皇之嘉纳,仰圣度之优容。偶逭邦刑,亟迁宰旅。徒悉心于纲目,曾何补于弥纶。围城之变忽生,造膝之言良验。自罹兵革,益困简书。心志摧颓,形神凋耗。获辞剧任,复处清流。因赞道而睹二圣之重欢,预讨论而创两宫之新礼。国步稍定,私志或伸。念八载之居中,丐一麾而补外。居叨异数,俾践禁途。超跳等夷,愧负流辈。惟常平之美号,本广惠之旧规。加损益于前朝,浸乖隳于今日。储蓄竭公私之横费,新陈乘散敛之虚名。方师旅之未宁,虑水旱之或继。田庐戕毁以几尽,老稚流徙而不归。要当贷而不偿,是谓积而能散。极兹锢弊,宜属畯良。蔑闻下才,克堪重寄。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天临九有,子育群黎。揽英俊之奇谋,共殚初载;监宗祖之成宪,图致中兴。念臣专意艺文,盖将试以吏治;察臣粗知体要,或可备于从官。臣敢不仰称所蒙,俯脩厥职?钱谷之问,其不至于庙堂;补助之仁,愿广推于寰海。虽簿书期会之是务,岂论思献纳之敢忘?披黄卷以接圣贤,愿尚存于旧习;赐金鱼而因政事,窃自比于昔人。
上吕相公书 北宋 · 晁补之
左奉议郎、充秘阁校理、守秘书丞、武骑尉晁补之谨斋戒择日,再拜献书于仆射门下相公台座:补之不才,幸以诸生备馆阁,无他吏事。窃尝深惟天下之故,以谓王者之措国,欲大而有容,其所以期于天下者,欲缓而不迫。夫为天下宰,不能大而有容,天下之情杂然并至,欲一一以覈,则堂上之言异于门外,门外之言异于百里,而况天下之至远,能鄙之相形,利害之相倾,日效于前,将无时而安。不能缓而不迫,揭揭然欲表天下之善而置之,以厌天下之争,高为度而责不及,远为程而要不至,天下之不及不至者众,而善人始危。又尝窃太息以谓,盖自成汤文武之季,而圣人固已叹其流之不可复,曰:「虞夏之道,寡怨于民。商周之道,不胜其弊」。又曰:「后世有作者,虞帝弗可及也已矣」。夫以商周之治,《诗》、《书》载之,后世想望不可得而见者,而圣人蔽之一言曰「不胜其敝」,何哉?以谓夏道未渎辞,而不求备,不大望于民;商人未渎礼,而求备于民;周人彊民未渎神,而爵赏刑罚穷矣。夫渎与未渎,诚何足以议虞帝之至高?而不求备,不大望于民,犹足以识夏政之未改;至于商人则渎辞矣,周人则渎礼矣,求备于民犹可,而彊民则已甚。故孔子喟然致志,盖伤之也。夫惟其能大而有容,缓而不迫,故如天地之大,寒暑自运,而当生者生,当杀者杀,虽有不得其所,谁能怨之?若夫望于天下之治也重,而蕲于民之应之者亟,于是乎上之智始不周,而下多遁民。上察而下缺然且不返,此民所以不堪而怠也。恭惟仁祖临御四十二年,其间礼乐制度,光明纤悉,岂遽可以议三代之同风?而壅培长养,功成于久,泽浸四海,天意得而百乐生,民被其施,有三代致治之实者。战伐屡构于边,亡将覆军,而远戍黩武之叹不起于民;水旱间作于时,公窘私罄,而流离死亡之怨不闻于下。士弊于末习,学问浮剽,岂能皆本经术、尚道理?而文采足以赴用,议论足以忠国。民狃于安乐,风俗奢美,岂能皆守禁令、知廉耻?而欢欣足以相庆,患难足以相恤。其根本结于人心,其基甚大而固,而末流堤防小疏,类出于大而有容,缓而不迫者。圣人有作,其法之所损益,补之不可得而知,而至于挈国之大势,则虽有虞帝,诚不能改已。再惟圣君贤相相与勤劳天下,九年于兹,天下之大势已定者,诚知出此。其始恃以立者曰公,公故明,明故当,当故欲摇之者难,故变法易令,出于期月,而未尝怫天下之心。举贤而民悦,黜不肖而民惧,而天下不得而异议。下宽大之诏,一切便民,而民知上之爱己甚于父母,可杀而不可离。循此而守,无改其道,自可以长治。而补之愚不肖,独私忧过计,以谓明天子在上,尊德乐道,从谏如不及,而大臣又务以其至公同天下之心,挟奸病国、不容于公议者又皆已远去,而一时进于朝者又皆曰忠且良矣。宜其小大协恭戮力,驯致四门穆穆之美,追还三代直道之盛。而士大夫用意过当,趣操介狭,好恶矛楯,毁誉陵杂,同国而处者,言人人殊。夫所贵乎国多君子者,岂欲其必同?然古之君子,盖亦曰和而不同焉耳。其和者,志也;其不同者,事也。夫不和而可以为国,实难。补之岂敢以褊心小智,轻量在事之群才?然借曰如前所陈者,皆忠且良也邪,则所谓忠者,固无异忠,而所谓良者,固无异良矣。比肩事主,同意为善,而势骎骎焉若欲相为消长盛衰,此何为者哉?人何可以毕忠?则必有不忠者挠其间;人何可以毕良?则必有不良者病其内。彊者以智倡,而弱者以愚附从,天下之公议,遏而不得行。方今之虑,莫大于此。《诗》曰:「其维哲人,告之话言,顺德之行。其维愚人,覆谓我谮,民各有心」。顺德者,君子之性,而疑者事之睽也,故诗人忧而戒之。意者,士大夫亦欲合而不可,相疑而不亲,形格势阻,方且盖龃龉之情而胎朋党之患,因以害政。而补之所虑者,犹不在是。盖以谓君子必自好,务德竞而不务力争。使夫小不同者,时亦小訾焉,以快其小不平,而君子又务退避而不已,则忠良之势侵,而后脱有大不同者,俛焉抵其巇而入之,则凡今之为同异者,曾何足道?盍亦譬国于同舟,奚取于胡、越哉?虽然,事何至于是?亦可为智者道,难为流俗言者也。伏惟相公道德之学,经纬之才,光映于近古,天子之所信倚以伏天下之心,士大夫之所仪范而慕从。其日夜思念,欲为天下开坦涂而亡群疑,薰大和而导百顺者,亦必在此。固将益振公议、务白善人,以拯救之耶?然有一于此,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养人,然后能服天下」。夫服天下必以善,而所以用善者不同,以养人则听,以服人则违,为天下安可以善服人哉?尚敦重,则剽疾者疑;贵明达,则深阻者忌;与辩敏,则浅蹇者忿;进辞技,则椎拙者忮。至其他用一事则不便者,必从而非之。然八者之情,亦何足以相贤愚?而敦重、明达、辩敏、辞技,又为国者所必须而不废;则亦安可与夫剽疾、深阻、浅蹇、椎拙者并皂而同驱?彼其矫己,以为人所为则不可,而谓人之视己,若见其肺肝然,故常以不容而为奸,非夫在上者有以养之,是苟无罪,又不可去也。虽然,有道。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时雨之化者,此以善养人者也」。为天下,惟无私然后可。天下固不可以皆贤且能,而忠与良者,又世之所望而难得也。则如牧羊然,姑视其后者而鞭之可矣,至其所必去,则必其败群者也。然而扬子曰:「有天下者,审其御而已矣」。御得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使;御失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敌。何世而无狙诈?先王岂惟不去,尚有以使之,故其敌者失也。夫然,故措国能大而有容、缓而不迫,是之谓以天下为天下。天下知朝廷所以待之者公,而责于人者不尽,故人易以进而其志平。若夫峻赏明罚,岂不足以彰善而沮恶、扶正而抑邪?而古之语大道之序者,常以谓九变而赏罚可言,赏罚果难恃以独治哉?天下有大功罪,与士与众同焉而废置之,非难也。而有所谓难者,前却之志而疑似之行,两可之词而常试之为。此中人之所以不自立而陷于邪。欲君子之类众,则若此者皆当教之,不改而后诛。又有尝己自暴,不可复还者,设欲怀之,其道无由。然且革面以蒙利,而内有不服之心焉者,虽小而必察,故君子尤难之。然至其所必去,则必其败群者,不害为大而有容,缓而不迫也。补之不敢广引以乱视听。《书》曰:「尔无忿疾于顽,无求备于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济」。先王之立政,其宽如此。至于进厥良以率其不良,亦曰从厥攸好而已矣,岂彊之哉?昔曹参为相,用吏必择谨厚长者,而言文刻深、欲务声名者辄斥之。人有细过,专掩匿盖覆,而子窋之谏以无所请事者,弗听也。参之意亦深矣。方时出于百战之后,武夫悍士功名之气嚣然而未已。参务揉驯其粗武崛彊之心,而辑安其休息无为之业,不得不尔。至于诸葛孔明患蜀土人士专权自恣,君臣之道寖以陵替,盖先峻以法绳下,乃稍收其民望而用之。以谓宠之以位,位极则贱,顺之以恩,恩竭则慢,所以致弊,实此之由,故绳且限之。亮虽要为之治体,不苟出于此,然非乘蜀之弊,不如是之亟。使亮当文、景时,不知与曹参意能异否也?伏惟相公敦大知微,至于赏罚,亦何足为执事者道?而要曰:主尔忘身,国尔忘家,先务有以大服天下之心,益收贤俊之助,而后均调其参差不齐之际,以弥缝其侵蠹之隙,而后天下之贵名盛业,可得而长守。国是一定,施于亡穷。过此,则百官有司之所当务其大者,禦边治河,澄官冗而节财用,消水旱而惠困穷,虽相公勤劳,不以一日置是而不念。而补之以谓,凡此,天下必有能为相公以身辩之者,而相公之所宜虑,独天下之大势哉。今天下之大势若巨川,然堤防千里,深厚而完固,亦足恃矣,盍胡尝视其曲,无蚁垤浸淫者焉而已!补之获见相公门下将十年,侍坐听言,相公固有采拾教载之惠,而又职事在文字,辱通籍殿陛下,五日一叙立,以望天子之光明。窃不度量,不敢自比于在阙门之外,而轻犯出位之诮,不知其当言与否?而进之犹以谓语之至者,不敢载之于书,而浅者又不足听,故粗道其意之所先者以代匮。伏惟相公垂惠裁择,幸甚。狂瞽干冒钧重,死罪死罪!不宣。补之惶恐再拜(《鸡肋集》卷五一。)。
毕:济本作「异」,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