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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举张虙自代状 南宋 · 楼钥
右,臣伏睹从政郎、新两浙东路安抚司干办公事张虑操履至纯,表里如一,学问词采俱有过人。
举以代臣,实允公议。
荐黄肤卿林椅劄子(同倪思。) 南宋 · 楼钥
臣等叨尘从列,仍侍经帷。
既不胜爱君之心,无以效报国之志。
惟有奖提英俊,振拔滞淹,使其人有能致身于时,则臣等可逭蔽贤之责。
今得二人焉。
窃见从事郎、前临安府府学教授黄肤卿志节有称,词章特出。
所著《北鉴》八卷,专论本朝昔与契丹为邻,后为女真所辱,究切事实。
虽祖宗盛时不曾一得志于北夷,靖康以来动皆国家失计,指陈事实,略不忌讳。
删削繁文,极便观览。
自《乱华编》诸书以来,皆不及此。
若陛下以备乙览,则必愤夷狄之世仇,痛人谋之致辱。
臣子读之,则必广求禦戎之策,务为彊国之谋。
文林郎、绍兴府府学教授林椅淹贯经术,博考古今,所著《周礼纲目》一书,专论成周法度,官职以类相从,皆撮精要,周公遗制,可举而行。
既非泥古以违今,直可据经而从事。
自新莽比周,名具实丧,熙宁新法,专以理财,遂使指为虚言,实不可用。
惟椅之说灿然可观。
二人者皆负才名,务为有用之学,不惟编载有体,其所著论又皆明白洞达,有益于世。
闻其书各自缴进,臣等仰惟圣学高明,于经于史皆所留意,而二人所著书实可以上裨缉熙之万一,欲望圣慈特颁睿旨,降付三省看详。
如其实可采录,乞加擢用,以示褒劝。
答朱晦庵书 南宋 · 楼钥
钥伏自壬寅夏间修敬绍兴台治之下,伏蒙与进,加以宴犒,获侍博约之诲。
未几先生赋归,钥亦继遭外艰,沈迷忧患。
后数年,赴官永嘉,才闻台旆造朝,已复还山。
后知起镇临漳,俱不得一拜记史之问,请违台范,遂一纪矣。
青天白日,奴隶知仰,叹慕师席,无由进拜。
时得门下所著作,诵咏探索,尚庶几在弟子之列。
仰惟名德为一世师表,今日端揆而下,诸公无不有先登之愧。
尝见讲筵班退,黄夕郎对人浩叹,或问之,曰:「好一个去处,吾曹冒处此。
如晦庵,乃不使一来耶」?
钥学殖荒疏,无所可用,三入脩门,推迁至此,进无补于君上,退不能宁其亲。
芜颣之词,不足以代丝纶之言;
孱琐之资,不足以立雷霆之下。
日坐针毡,未知自免于戾。
前者表兄陈舍人之子赴楚州户曹一见,即言尝拜床下,蒙齿及贱姓名,固已惭惕感著之不暇。
蔡季通倾盖如故,亦言轸记之意。
晚出何以得此?
季通定交日浅,而得益已多,而况得亲炙于先生乎?
诸公方谋以麾节强起门下,庶几因得伏谒,以遂师承之愿。
因季通归,敢此少见悃愊,不敢累牍以为苛礼。
顾虽承颜接辞未有其便,或以为可教,欲得警诲,使知所归,不胜幸甚。
《易学启蒙》之书反复熟观,无从叩请,亦托季通寓下意一二。
何当抠衣以请?
伏纸驰诚之切!
上叶枢密书(代人) 南宋 · 楼钥
某闻念子桑之饥者,有裹饭之仁;
怜范叔之寒者,有绨袍之惠。
故旧之情,谁则无之?
故穷则相恤,达则相引。
或故旧之不及用,则从而收其子孙,此古人之所甚重而今之时绝无而仅有者也。
故山公在则嵇绍不孤,而优旃之戏亦能封叔敖之子,载在前史,以为美谈。
寥寥高风,非当世大臣,孰能振起之?
恭惟某官道德配古人,声名满天下。
秉大政,行公道,行将入相明天子,以共起中兴之功,而独于故旧之情尤为垂意,此所以能主盟吾道,而振风教于千载之后也。
伏念某门绪衰微,生涯沦落。
环视一身,无寸长可录。
独赖先世遗泽得官,而蹭蹬连蹇,绝人数等,齿名仕版,今几三十年矣。
顷者得阙桂林,待次数载,望岭外之地,邈然数千里,而偏亲垂白,不堪远去。
重以久居浙西,遭去岁边警,士夫率皆东徙,转寓于越之属邑,羁单可怜,无与为比。
痛念先君之后零丁如许,今欲之炎荒之地,则有狼狈之忧。
坐以无策,则忽不知岁月之换,而寸进愈茫茫矣。
分奇才薄,失于初计,尚谁咎哉!
然犹有冀寒灰复然者,赖有阁下。
使某不于今日伸喙而一鸣,是自弃于沟壑也。
方阁下弦歌武城,先君宰剡溪,获与阁下有同僚之契,而荷知遇为最深。
今日不肖之孤贫悴无聊至于此极,此阁下之所宜动心也。
然阁下方坐庙堂而进退百官,而某也微贱疏远,尾百僚之底,前时末契,何足恃此以进君子之门?
独以向者阁下拥麾毗陵,某得以桑梓修敬,固已蒙眷顾之厚,谓某为故人之子,有恻然兴怜之意。
今也某之穷益甚,而阁下振拔滞淹,一举手力耳。
今日之进不为无因,敢冒鈇钺以干造化。
区区之命,垂于阁下之手。
伏惟薰然之慈有以怜之振之,不胜幸甚。
回瑞安吴知县敦义启 南宋 · 楼钥
朱轓就道,未知郡太守之宜;
墨绶临民,正须邑大夫之助。
同寅为幸,良觌非遥。
伏惟某官璧水胜流,桂林秀士。
絺章绘句,蚤腾场屋之名;
错节盘根,尤蔼簪绅之誉。
尚淹阔步,俯就徒劳。
已报政于罗川,更字人于安固。
一同何幸,获依明府之仁;
三异有闻,行应清朝之选。
钥疏愚自信,忧患何聊。
忽为双旌五马之行,欲访孤屿中川之旧。
人情物态,虽曰素谙;
吏事邦条,正资协济。
曾未驰于尺牍,乃先辱于朋缄。
欣荷良深,敷宣罔既。
回上虞杜君昆仲启 南宋 · 楼钥
伯氏决科,出世真成于一佛;
华宗积庆,克家又见于二难。
琴剑踵门,文书衔袖。
大篇见怜才之切,长笺知种学之深。
陈义甚高,撝谦似过。
有如衰悴,自揆庸疏。
论道德则虚负于初心,言文章则难追于古作。
徒勤盛意,祗益厚颜。
尚冀融明,均垂孚照。
代贺史开府浩启 南宋 · 楼钥
恭审颁册九重,视仪三事。
节旄前道,聿严帅阃之雄;
衮绣交辉,爰宠帝师之旧。
允为异数,宜属宗工。
恭惟某官忠冠两朝,道关百圣。
体仁蹈义,声名如山斗之尊;
聚精会神,君臣不胶漆而固。
当天开地辟之际,赞雷厉风飞之机。
天下日向于太平,王化亦几于复见。
晋公巨德,归为绿野之游;
谢傅高怀,终为苍生而起。
会稽辅郡,曾衣锦衣;
闽峤大邦,更凭熊轼。
上笃潜藩之眷,恩先召节之来。
前席受言,改容加礼。
台廷虚左,方图上宰之求;
制綍自中,首饬多仪之备。
参鼎司之崇品,隆岩石之具瞻。
锡赉便蕃,燕飨优渥。
贵盛绝诸公之右,荣宠萃一门之中。
高宗旧学甘盘,未见报功之及;
武王维师尚父,会闻授任之均。
某素辱殊知,仰钦成命。
属有郡章之系,莫前宾閤之趋。
萧曹同心,咸愿股肱之夹辅;
瓯闽接境,敢睎唇齿之相依。
陈都官文集后序 南宋 · 楼钥
制置使陈公由地官贰卿出镇四明,政成暇日,以家藏曾祖都官文集刻之郡庠,属钥为序。
谢不敢,且曰:「蒋鲁公之序详矣,何敢赘」?
既不得命,敬题于后曰:高哉,都官之节也!
鲁公称公之学曰雅志之所学,以谓为道而不为利,此学者之所当守而不失,仕者之所当遵而不变者也。
若夫平日之论,高出于夔契之上,而至其趋时之事,乃卑出于管晏之下者,此固令举之所鄙也。
称公之文曰:「大者则以经世务,极时变;
小者犹足以咏情性,畅幽郁。
盖其于道如此,而其辞亦不足道也」。
可谓备矣。
然犹若有所畏避,而不敢尽言。
钥不佞,敢补其所未言者。
尝三复公之遗文,而得其为人,盖其抱负素已不群,本之忠义,充以学问。
以安定胡先生为师,所友自东坡先生而降,皆天下士,渊源又如此。
万言之策,经济之规模定矣。
自以亲结昭陵之知,身虽在外,遇事辄发书。
论灾异言尤激烈,三上英宗书又皆人所难言。
迨神宗作兴,锐意治功,王文公得君用事,法度更新。
诸老大臣争不能得,抵巇取爵位之人,不可胜数,风俗为之大变,至有远在蜀万里外,官为偏州,腾奏于朝,盛称青苗新法之美而捷登膴仕者。
公方宰山阴,例以秩满登馆阁,小忍不言,岂不足以平进?
而抗章力辩,缴纳召试堂劄,自取窜责而不悔。
方且优游庐山,与刘公凝之骑牛松下,穷幽寻胜以自娱适。
呜呼!
非凝之不足以当欧阳公之《庐山高》,非公不足以侣凝之之贤也。
使当时以公一言而寤君相之意,安有后日之纷纷哉!
公既穷老以死,其子诉冤又重得罪,然其后再传而得秘丞及删定二公,三传而贰卿出,陈氏益大,天之报施何如哉!
读公之文者,能以是求之,然后知公之高风大节,犹将廉顽立懦于百世之下,毋徒玩其华藻而已也。
北海先生文集序 南宋 · 楼钥
皇朝文章之盛,高掩前古。
徽宗在御,天下承平,上则日月戴承星文云彩之效祥,下则灵芝朱草赤乌白鹊之呈瑞,名表进贺,殆无虚时。
文士角立,争奋所长,无不工致,形容铺张,以为盛观。
会进筑顺州,得枸杞宿根于土中,其形獒伏,仙家以为千载所化,驰献阙廷。
上生于壬戌,正符所属之辰,尤以为善祥。
百寮欲以诘朝拜表,诸公阁笔,相视无以措词。
先是,庠校英才久束于王氏之学,不习应用之文,车驾幸学,欲进一表而无能应者。
时翰林学士綦公为诸生,出稿袖间,无不惊服。
至是已为学官,有荐公名者。
延致东阁,授以题意,公从容属联,妙绝一时。
首曰:「灵根夜吠,变异质于千年;
驿骑朝驰,荐圣人之万寿。
眷荒裔沈藏之久,实王师恢复之初。
物岂无知,时各有待」。
既进,天子为之改容。
即日喧传京师,诸公咸自以为不及也。
公初起北海之滨,学殖甚富,不求人知,自是贵名日起,遂登馆殿。
未及施用,而以内艰去矣。
建炎二年,高宗驻跸维扬,公航海朝行在,一再迁而为郎。
明年轮对,一见契合,恨见之晚。
擢左史,摄琐闱,召试中书,文不加点,玉音击叹,即正西掖。
进用之捷,未有近比。
永嘉南渡之行,公在帝侧,实代王言。
诏旨所至,读者感动。
诸将奔走承命,如陆宣公之在奉天也。
寻入翰苑,当羽檄旁午、书诏填委之会,而播告之修不匿厥指。
吕忠穆公以首相开督府,训辞尤为宏伟,有曰:「尽长江表里之封,悉归经略;
举宿将王侯之贵,咸听指呼」。
其能布宣威灵,张大国体类此。
盖公笃意经术,博览强记,以直道自任,才高而气刚,平时为文不为崖异之言,而气格浑然天成。
故一旦当书命之任,明白洞达,虽武夫远人晓然知上意所在,非规规然取青媲白以为工者比也。
夫唐文三变,宋之文亦几变矣。
止论骈俪之体,亦复屡变。
作者争名,恐无以大相过,则又习为长句,全引古语,以为奇倔,反累正气。
况本以文从字顺,便于宣读,而一联或至数十言,识者不以为善也。
惟公与汪龙溪追述古作,谨四六之体,至于今行之。
然此等在公皆为馀事,尽忠竭诚,遇事极论,进而造膝,退多削稿,以辅成中兴之业,公之力为多焉。
公之薨于绍兴十有二年,秦丞相方当国专政,以罢相草麻之憾恨不得甘心焉。
至二十九年,而后宗丞李公益能始状其行。
又至三十三年,而后得参政周忠简公铭公之墓。
公之从孙焕手集公文,为五十六卷,藏于家。
钥生晚,不及拜公下风,而多诵公之文。
赘倅丹丘,始见家集,益闻出处之详。
晚而投閒,有更生者亦公之从孙,蚤有隽声,寓居吾乡,尝以公海上诗刻求跋,为之诗曰:「晋阳固自有高共,奉天岂可无宣公?
当时扶日沧海东,尚想健笔驱长风。
指麾诸将如奴童,中兴当数第一功。
断碑毋庸诧诗工,制藁具在銮坡中」。
更生致谢再三,且曰:「今之知北海先生者盖寡,遗文将遂版行,愿为之序」。
钥曰:公之文有传,又得托名于不朽,不复固辞。
属更忧患,既免丧而后敢为下笔,惧不足以发扬公之盛烈,谨衔愧而书之。
公讳崇礼,字叔厚,潍州人,北海其自号也。
筠溪文集序 南宋 · 楼钥
士大夫种学绩文,孰不欲流传于后?
资禀有厚薄,用力有浅深,固不可诬。
然须器度过人,则自应高胜,有非勤苦之所能强进者,此可与知者道尔。
筠溪先生以父兄之贤,少有声于太学,一夕奏厕有同舍投缳于梁间,公时年才十七八,略无惧意,亟解其系,卧而枕于股上,亲抚摩而嘘呵之。
会有后至者怪而问焉,徐语其故,驰报斋中,群士竞篝火而来,相与抱持而归,竟全其生。
即日名动京师。
弱冠遂为大观三年上舍第一人,继登科。
其才固足以得此,天报亦昭昭矣。
公之器度绝人远甚如许,加以问学之懿,其发为文章,顾岂浅见者所能及也?
政和间以南宫舍人使契丹,擢左史,因讦直贬。
宣和末知冀州,独能坚壁以抗强敌。
靖康初漕江东,平叛卒之变。
入绍兴,为饶、吉二州。
七年,复立左螭,寻掌书命,雄深之文黼藻王度,四方传诵之。
论事封駮皆人所难,又以力辟和议,益与时忤。
迁户簉,丐外补。
去国之际,犹拳拳以立国待夷狄之大计为言,竟请祠以归。
隐福之连江西山凡十六年,不复有仕宦意。
哦诗自娱,笔力愈伟。
居閒忧世,著《议古》数十篇,虽泛论古事,而皆关于当时利病,深切著明,有范太史《唐鉴》之遗风。
乃心王室,惜乎用之之不尽也。
迨今将一甲子,公之孙珏以郎曹典大藩,今居江西宪台,方迎奉老亲,而当寇攘惊危中,竭力不少顾避。
琪以上舍魁决科,克继大门,为京口贰车,皆有时名,有以知公之泽未艾也。
二孙以钥游从之厚,出公遗文三十卷求序。
钥晚进,何足以测识前辈所蕴?
以平日慕用之诚,幸托名于不腐,敢谨书之。
公讳弥逊,字似之,昆仲六人,文字为一门之盛。
兄尚书弥大,弟太史弥正,俱负重望。
筠溪则公自号云。
恭题宇文绍节所藏徽宗御书修禊序 南宋 · 楼钥
臣尝观《兰亭修禊序》草本流传千载,唐太宗求之尤勤,自谓心慕手追,一人而已,唐人作字无不效之者。
故南唐后主谓善法书者,各得右军之一体。
若虞世南得其美韵而失其俊迈,欧阳询得其力而失其温秀,褚遂良得其意而失其变化,薛稷得其清而失于窘拘,颜真卿得其筋而失于粗鲁,柳公权得其骨而失于生犷,徐浩得其肉而失于俗,李邕得其气而失于体格,张旭得其法而失于狂,独献之俱得之,而失于惊急,无蕴藉态度。
观此言则是终无有得其全者。
恭惟徽宗皇帝天纵多能,游心六艺,笔力超迈,高掩前古,自出机杼,真书禊序于青缯中,虽曰出于薛稷,而楷法精妙,何止青出于蓝而已。
臣世受国恩,先臣大父某受不世之知,俾守四明乡郡者几五年,宠光狎至,细书方国之赐联翩而下。
虽遭兵燬,遗刻犹有存者。
兹焉恭睹签书枢密院事绍节家藏御书真迹,昭回之光,照耀凡目。
感叹不足,谨流涕再拜书于左方,归其书于宇文氏。
跋王顺伯所藏二帖 其二 定武修禊序 南宋 · 楼钥
顺伯好石刻成癖,《兰亭》善本收至三四未已。
余家无一名帖,心顾好之,把玩不忍去手。
虽未若顺伯之膏肓,然疾在腠理矣。
岂所谓不治将深者耶?
书周礼井田谱 南宋 · 楼钥
会稽夏君休以笃学名于乡,绍兴间有旨,郡给笔札,录其所著书以进。
郡出钱百万,就姚江置局,誊写几千卷。
《春秋》、《易》有解,律历有书。
余从其孙婿袁起宗鼎得其《周礼井田谱》读之。
井田之废久矣,林勋《本政书》最为有志于古,然仅载田制,他书亦未有如此之详且明者。
井邑丘甸,寓兵于农,凡出于井田者,无不毫分缕析。
又皆图以示人,如指诸掌。
文中子曰:「如有用我者,当执《周礼》以往」。
其讲之熟矣。
事大体重,固非岁月可为。
惟仁政必自经界始,此先王经国之本也。
故为广其传,思与学者共讲之。
刊既就,钱文季文子指其间有不合者。
胡太初宗亦相与讲明,而黄君毅又作《问答》一卷,皆有益于书。
陈君举许以序引,自湖南远寄,词雄义浑,尤为著明,遂并刻之。
惟文子之说以俶装薄遽,不及附见,当俟他日。
夏君年八十馀,无一日不著书,其精且博如此。
以上书补官,一试吏而止,不得少见于施用,为可憾云。
跋袁起岩所藏阎立本画萧翼取兰亭图 南宋 · 楼钥
此图世多摹本,或谓韩昌黎见大颠,或谓李王见木平,皆非也。
使是二者,不应僧据禅床而客在下座,正是萧翼耳。
吴公傅朋云:「书生意气扬扬,有归全璧之色,老僧口张不嗋,有遗玄珠之态」。
亦非也。
翼以权谋被选,远取兰亭,首奏乞二王杂帖三数通以行。
至越,衣黄衫极宽长潦倒,得山东书生之体。
方卑辞以求见,衔袖之书,乃是御府所赍。
野童自随,亦携书帙。
此正画其纳交之时。
后既得兰亭,则以御史召。
辨才晓然告之,不复作此儒酸态矣。
且其时,此僧为之绝倒良久,何止口张不嗋而已。
右相不惟丹青精妙,其人物意度曲折,尤非后人可及也。
书吏商赠赵仲坚题其后 南宋 · 楼钥
余从兄之子伯时一女,谨择所归,近以归赵仲坚,佳公子也。
既尉新城,以此卷来求余言。
老矣,几与世相忘,素不长于吏道,又非能言者,何以告子?
惟仲坚大父龙学少师一世吏师,光显于朝,精明强敏,诚有不可及。
闻其在上虞时,忍贫如铁石,已为半刺,犹执卷田间,躬视仆夫粪田灌蔬,竟日一肉,故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知宗,长子也,继有贤誉。
仲坚廉谨详练,师祖若父,尚何他求!
为书柳河东《吏商》以赠,而系以此,仲坚勉之哉!
跋金花帖子绫本小录(王扶、盛京。) 南宋 · 楼钥
集贤王公金花帖子,其孙鄜州谓端拱二年太宗朝第三榜者,误也,当以益公所考为正。
尚书宋公名白,时以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知贡举,其同知贡举则知制诰李公沆,帖子花押盖二公也。
咸平元年,知举四人:杨给事砺、李舍人若拙、梁司谏灏、朱秘丞台符,盛公帖子花押乃此四人也。
太宗以至道三年上宾,咸平改元,真宗谅闇,遂不廷试,而敕下礼部放榜。
《登科记》亦称省试,故犹得以帖子报中选者,非以不临轩策试而废兹制也。
知举止列祖父,不及三代,糊名复于淳化三年,至是已七年矣。
艺祖一朝进士凡十五举,多者不过三十馀人。
太宗朝取士寖广,至二百馀人。
独孙何一榜放三百五十五人,诸科合千馀人。
后世但骇其多,而不知前两年诏权停贡举,至是集阙下者万人。
太宗既多取之,而后连四年俱有权停之诏。
次五年为至道三年三月,以大丧不暇及。
至咸平之初,诏以久停贡举,颇滞时才,令礼部据合格人内进士放五十人,诸科百五十人,来岁不得为例。
于是进士孙仅等及高丽所贡并赐及第,此小录所载五十一人是也。
祖宗时贡举之疏数,取士之多寡惟上所命,非若近世之定制也。
钥高曾先祖仍三世登科,中遭兵燬,故书无一存者。
先祖少师元丰末年焦蹈榜丙科,后从年家章氏传当时小录,虽印为大编,而与今制不侔者已十馀条。
又尝见嘉祐二年章卫榜东坡兄弟小录,与焦榜者不殊。
今始见王、盛二家金花帖子及绫本小录,前此真未闻也。
诸公跋语如载知举家讳、私忌等,外若韵脚,明主空一字。
诗限六十字以上成,论限五百字以上成,皆与今小异。
今止书「第一人」,此直书「状元」。
外氏书其母之封五十人,贯开封者三十七人,不应如此之多。
按端拱二年有旨,国子监生并须品官子弟,开封府有户贯者充。
岂以此故士子多用开封贯耶?
贯建州者二人,一曰建宁军,一曰建州,书事不同如此者非一。
祖父俱存者今曰重庆,而第四人张景书荣侍下。
父祖未仕者书不仕,三代名下书皇任者,柳河东作《陈京行状》云:「五代祖某,陈宜都王。
曾祖某,皇会稽司马。
祖某,皇晋陵郡司功参军。
父某,皇右补阙云云」。
或谓书「皇」者,以表其仕于唐也,此又不然,多有称「皇」不仕者。
又或止书见任某官,每一项各空一字,皆与今不同。
此榜止五十人,可以绫书,不知前此孙何一榜三百馀人亦可以绫书耶?
小录之作,近亦屡有轻以意改者。
要知典故所在,前人多有深意,一遵其旧可耳。
吁,又何止此耶!
司谏、秘丞各称其官,杨公为翰林学士,而止称给事;
李公知制诰,而称舍人,亦因可见前朝之官称云。
杨公开国之初为第一人,李公为乾德四年进士第五人,梁公与其子固俱为大魁,朱公则孙何榜第二人。
主文极天下选,宜乎得人之盛。
仅继兄何,固为盛事;
刘烨子岳、父温叟是终身不听乐者;
中山刘子仪、参政李子渊皆在此榜。
高辅国曾祖季兴、祖从诲俱为南平王,盖荆南高氏,辅国之父保寅不知在从诲十五子中为第几人,与继冲俱归本朝者也。
吕蒙休三代俱赠师傅,父龟图,母刘氏,徐国太夫人。
文穆公,蒙正之弟也。
王克从为彦超中令之孙,句希吉为中正之子,盛京为文肃公度之弟,乐黄庭父史任职方员外郎,是作《太平寰宇记》者,其任职方宜矣。
李山房谓知名之士几三之一,后生寡陋,不能尽知,姑诵所闻。
一时人物,不亦盛哉!
借摹本于丰宅之有俊,老眼不能细书,令从子溉临写藏于家,仍备书其后而归之。
跋黄氏所藏东坡山谷二张帖 南宋 · 楼钥
东坡与黄颍州父子厚善,尝书颍州之父子思诗集之后。
又龙图二女为少公二子适、逊之妇。
观此祭颍州之文与龙图直阁二公书问,情好可知。
子思名上字孝,下字先。
颍州名上字好,下字谦。
龙图名从宀从是,字师是。
直阁名从宀,从辛,字才叔。
居宛丘,家藏二苏翰墨甚富。
此二十一帖及孙志康二帖、《墨妙亭记》、《鸦种麦行》及山谷、二张公挽诗。
直阁之孙约之年才十三,遭靖康之变,随其父郎中公脱身来南,能携以自随,既又力贫登之石,其未刻者一二尔,可谓善守家法者也。
余尝铭其墓,亦为及此。
约之幼子直义以真迹见示,为记其大略。
坡书皆有法,石本类多失真。
此卷字字飞动,惠州儋耳及北归等帖尤为老笔,信可宝也。
第六帖云:「因志康行」。
即孙君也。
第七帖云:「乞会稽,使其得请,则题诗必满浙东矣」。
第十六帖云:「乏人写大状,不罪简率」。
盖今所谓外启者,前辈书问皆用之,故云。
第十九帖在曲江云:「何时定居,少安晚节」。
归及毗陵而仙去,曾不得一日之安也,悲哉!
黄太史、张右史、张浮休皆一时人物之英,则颍州之贤可知。
太史先自金华徙豫章,颍州之先自浦城徙宛丘,尝叙宗盟,故称从侄。
右史为龙图友婿,且居于陈。
尝为颍州作《友于泉记》,故叙乡曲。
浮休又周旋伯仲间,任道即汝阳守。
诵三公之诗,使人兴起也。
《墨妙亭记》惜未登之石,《鸦种平麦行》有章草体,别是一种风气。
《祭颍州文》「故颍州使君同年黄兄」,集云:「几道大夫年兄之灵」。
「终焉玉雪」,集:「身为玉雪」。
「不缓不𢫮」,集:「不絙」。
「与义降升」,集:「与道」。
「含章不矜」,集「终焉不矜」。
《墨妙亭记》「以为吴兴新集」,集无「以」字;
「余以事至吴兴」,集:「至湖」。
「乃为差久」,集:「犹为差久」。
山谷诗「仕路厌风沙」,集「厌」作「困」;
「袖有投虚手」,集「手」作「刀」。
张右史诗「但使将军桃李在」,集「使」作「得」;
「闻凶哭朋友」,集「闻哀苦朋友」。
张浮休诗「常忆之官颍上时」,集作「忆昔」;
「著靴骑马」,集作「乘马」。
三公诗皆亲笔,集中犹不同如此,岂编集时尝改定耶?
书从兄少虚教授金书金刚经后 南宋 · 楼钥
呜呼!
此从兄教授少虚之真迹也。
兄少好二王书,笔力素高。
后得《乐毅论》石刻,深爱之,一笔不妄下,故楷法精妙,字字可敬,观者当自知之。
兄讳鈜,少虚其字也。
幼有俊才,日诵千言。
未冠能属文,十五应乡书,中其选。
又十年始入太学,声闻诸公间。
公试《圣人肆笔成书赋》,薛叔云元鼎魁文固佳,而兄之赋云:「元圣有作,斯文在兹,惟得书之体也,故肆笔以成之」。
兄自少习书,未尝作赋,时方兼经,一出而争诵之。
私试《惟圣人可以践形论》,冠绝一时。
盖他人皆谓圣人能践形,兄独谓可以践形,尤得孟子之旨,而文又胜。
蜀名士冯圆仲方、李知几石为学官,相与击叹,且曰:「东南乃有如此人才耶」!
必欲寘首选,虽以异议小却,而名愈重。
绍兴二十有九年解试,为第七名,明年省试为第六名,三场俱高。
而《尧仁如天》、《光武总揽权纲》二论尤为世所称述。
钱子和豫为参详官,批其卷云:「议论雄特,文势雅健,非老于史学者不及此,无有与之争衡者」。
方未第时,嫂郑氏不幸,勉强赴省。
既登丙科,授盐官尉,已成见次,遭伯父朝散之丧,哀毁瘠甚。
奉亲至谨,真是食在口则吐之。
至是欲宽伯母陈氏安人之忧,先意承志,曲尽子道。
服阕,除泰州教授,未几又罹内艰。
何其多难耶!
乾道三年,庄文太子将葬,宫僚二詹事、庶子、谕德当作祭文,而难于言,或以属兄为之。
文曰:「呜呼!
惟天惟祖宗启佑我国家,纯笃生哲人,允惟元良。
及兹重离并明,家用平康,于万斯年。
肆用贰我宸极,承我两朝,用奉若于天休。
洪惟我亿万年并受丕丕基者,庶其在兹。
若之何弗吊旻天,降割于我家,虚我主器?
惟御事庶士越在外服,越百姓里居,罔不衋伤心,矧惟某等,有服在百僚?
惟我储君,既冠成人,夙敏日跻,弗勤弗烦。
惟兹四人,无能往来,厥有显德,亦罔克纪述。
惟速戾于厥躬是惧,若涉渊冰。
今日月有时,惟是窀穸之事,所以奉神灵于幽宫者,其孰敢弗虔?
肆惟灵其监于兹」!
虽多用盘诰语,而体正文古,无能易者,众作为之皆废。
寻为临安府教授,以为郡国首善,为上庠之亚,坚持规矩,学者翕然师尊之。
光宗以东宫尹京,内侍知省甘昪怙势横恣,欲广湖上园囿,讽府中移置社坛。
府命兄为祝文,兄执不可,以书抵少尹曰:「依奉令旨,改移社坛,就昭庆寺前筑叠,令撰祝文。
某窃以社稷系一府利害,不可轻有改作。
况今皇太子殿下领尹,事大体重,尤难轻议。
某虽闻见今社坛委是荒芜沮洳,每岁不问晴雨,只就寺宇祠祭,深失礼意。
此实累岁有失修治,止合芟治增筑,别建祭屋。
孟子云:『祭祀以时,然而旱乾水溢,则变置社稷』。
赵岐谓其间有旱乾水溢之灾,则毁社稷而更置。
盖谓国之事神者既备,而神或不职,然后可以易置,示加责于神也。
今六气顺序,别无灾沴,若今轻改社稷,神何所依?
祝史之文,其将何辞?
揆之幽明,事未稳便。
欲望别取令旨,止下本府如法修筑。
若必欲改移,所有祝文不知所谓,难以下笔,未敢制撰」。
言虽不用,而闻者叹服。
咸曰:「昔知其能文,不谓风节如是之高也」。
淳熙改元,考试婺女,得疾,卒于贡院,寿止四十有二。
呜呼,痛哉!
天胡予以才而啬其寿,畀之名而夺其禄耶?
娶郑氏,宣和太宰居中之曾孙。
再娶孙氏,绍兴参政近之孙、郎中大雅之女。
俱无子,以族人之子演为后。
又得一子澧于民家,以其为遗体也。
始,日者唐杞谓兄不寿,且大期不远,斋戒泥金以书此经,冀望少延。
而竟如其言,尤可哀也。
兄喜读《庄子》、《汉书》,故文气有近似者。
尝谓钥曰:「我欲手写古书意所好者」。
首以《檀弓》,继以《天问》、《天对》之属,必与时好不合,欲名曰《攻瑟编》。
大率志尚如此。
甥婿盛箕号能文,自婺来明,作《四明八咏》颇工。
众方环坐读之,兄久与之厚,字呼曰:「次龙沈约文体卑弱可憎,君又效之耶」?
坐客赧然,盛亦悔愧,藏其稿不出。
郑先生刚忠席下数十人,兄一日忽私谓钥曰:「吾默观同舍中,惟杨圣可与吾弟为佳」。
问之,则曰:「惟汝二人清而有福」。
问兄何如,又曰:「我虽清,如无福何」。
今同舍凋谢,存者盖寡。
圣可名公冶,晚得官而有子琛登甲科,兄非相形者,而风鉴乃如此。
钥少兄四岁,爱抚训奖过于同气。
其卒于婺也,往为护丧以归。
兄之昆弟五人,惟幼弟在,其子浃装潢此卷以求跋。
痛念兄之抱负不群,宜乎远到,顾其少作与场屋之文俱不足为兄道,而区区具载于此者,伤其不寿,而见于世者止此。
其亡也,志铭不立,群从辈行今亦无几,钥不书此,则兄之哲踪远韵遂泯泯矣,故书之不嫌于详。
钥非不慕兄之书,而天资不颖,不及远甚,于是年六十有七矣。
勉追后尘而犹如此,虽觉我形秽,亦无所辞焉。
跋先大父徽猷阁直学士告 南宋 · 楼钥
政和间,先大父少师被命守乡邦,再任至四年。
宣和二年,方腊起睦州,连陷睦、杭、歙、处四郡,声摇两浙。
承平既久,至勤京师遣大兵而后剿灭。
时先祖备禦甚严,保全郡境。
适召赴阙下,不敢遽去,奏乞候代,以安人心。
事定奏闻,遂升学士。
纶告既登之石,足为家宝。
惟是词臣不知其详,褒词既简,外祖汪公所记,钥实知之。
时诸父多仕于外,九伯父暨先君待次里中,扬州倅卞公养直圜在伯父馆下,为此跋语,亦未深考也。
钥昔闻之,腊之初起,本无足畏,朱勔父子以花石进奉等结怨东南,所在顽民好乱者与腊相应,贼势日张,其实皆村民也。
少随侍处州,闻其来处也,止以数舟载百馀人,绛帛帕首,带镜于上,日光照耀,自龙泉山间乱鸣钲鼓,顺流而下,诸邑洎城中望风而遁,略无守备,遂据州城。
又欲破温州,赖刘教授士英唱义坚守,台州赖滕司户膺,二城皆全。
钥尝仕二州,尤闻其详。
温则处贼洪再使其徒来攻其西,吕师囊以魔术发于台之仙居,既破乐清,又攻其东,危甚。
郭少保仲荀等以西师来援,始免。
台亦师囊之党攻城甚急,久而后解。
二城虽仅免,而城外皆为盗区,蹂躏残灭甚矣。
越分帅府虽不至为贼所迫,而剡川、新昌魔寇大炽,被害最酷。
及宁海俱与奉化为邻,避地而来者如织。
恐贼徒杂于众中,人心恟恟。
先祖经画大略如汪公之记,神道碑云:「台越二城虽全,而外境皆残破。
惟明六邑秋毫无犯」。
为得其实矣。
爰是东备海道,南塞新、剡、宁川之冲,布耳目,远斥堠,戒僧寺不复鸣钟,有急则鸣以为警。
贼知有备,不敢犯我,在诸郡中阖境独全。
明赏信罚,境内之盗亦不得发,发亦辄得。
祐陵知之,深嘉屡叹,故赏之尤厚。
寇既平,改睦州为严,歙州为徽,剡县为嵊,亦可见当时之事变矣。
钥不肖且老,每念先祖之功,无有发其幽潜者。
会从子深以此卷求跋,敬叙所闻,使从来者知之。
跋从子深所藏书画 其十六 徐明叔剡溪雪霁图 南宋 · 楼钥
伯父扬州所至办治,官府清简,坐多佳客,如徐公明叔其一也。
幼时犹及望见,徐公之风流韵度如晋唐间人,翰墨篆画四明人家多有之。
时徐贰卿献之为守,与叙宗盟,久留郡斋。
如秦诏刻石篆韵,皆其笔也。
尝为高丽使属,尽图其山川器物以归。
兄稚山侍郎有重名,从子子礼志其出处甚详。
谓画入神品,山水人物一一俱冠绝,濡毫漱墨,成于须臾,此卷几是矣。
命女婿状其行,则近故参政张公伯子也。
因并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