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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州清净寮记 南宋 · 袁说友
天下本无事,智者过之而察,愚者不及而惑,不察不惑,而天下之事定矣。
余吏州县十五年,盖尝投诸胶扰之地,静而观其变焉已,乃繁者可一而棼者可擢,何哉?
于其理,弗于其事也。
今州县无壮民,有黠吏;
无拙政,有能称;
无瘠肥人之心,有以邻为壑之意。
天下之事始纷纷于此矣,而岂独一州县哉?
余来为池州,池民富不能以彊,地不足以广,而贫者啬,耕者瘠,殆衣食怵怵,弗皇暇,其视官府亦瑟缩无敢肆,而见谓嚚讼者,犹能以理格,是不可以无事治耶?
夫投尺寸纸,侧立墀下,太守操笔疾书,民得其说即去,郡责期以竟。
守既自责,又以责为令者,是非白而民退听矣。
顾一落吏手,即其说支而难穷,余不敢为也。
而比岁郡国病弗给者殆什七,池如小民家,虽居处服食若不足以振耀,而父兄子弟犹能相期于一饱,若太守者亦安用求馀也。
嗟乎!
果不可以无事治耶?
余既知池之民,而民亦知余之心,上作而下应,此定而彼佚,天下本无事也。
昔者曹参治齐,盖公为言治道贵清净,所以基无事也。
一水之澄而须眉可烛,万籁既息而天机自见,清净之效如此,而何以多事为哉?
因书其说,而葺郡治之东室,名之曰「清净寮」。
继此其必有仍盛于相国者,顾余何足以知之。
陈氏舍田道场山记 南宋 · 袁说友
湖州道场山聚众万指,异时迫弗赡,其徒乞食以居,权赢较乏,岁愁以惧,而学之勤弛,盖未遑诘也,众病之。
年来住山多名禅,熟缘法,饱心计,有以挟佛力而撼檀施者。
于是膏腴之田愿陪佛供,金钱之入愿置沃壤,衍裕饶足,日有馀力,其禅足以学矣。
淳熙丙午,有保义郎、新监行在丰储西仓陈泌者,施钱踰百万,市田百亩于路村,而告方丈随侃曰:「岁九月十日,其为我设冥阳供,斋无碍僧,以荐先室赵氏,救护幽途,使大无畏」。
随侃欢喜忏礼,对佛作證,而嘱湖之寓客袁某为之记。
曰:佛流中华,岁千二百,教孚东南,盛于二浙。
湖在吴右,丛林蔽岗,维今道场,开山自唐。
精蓝千楹,毳纳万指,朝餐夕粥,斗储勺累。
岁弗遑赡,缁流兴嗟,云何一饱,立兹僧伽。
尔时祖师,循方乞食,岂无众生,舍贪施得?
住山随侃,说无上缘,堂殿有供,郊坰有田。
谁曰旨哉,实善知识,诸方影附,檀施云集。
仓人陈氏,发菩提心,市田百亩,捐百万金。
一念熏修,无漏善故,荐我室灵,出缠离苦。
我闻圆觉,譬如苗增,言念此田,助其幽冥。
又闻《楞严》,蒸石成饭,言念此田,成彼善愿。
稽首大众,十钵一盂,趺坐饱食,当赞幽涂。
稽首佛慈,已灭生灭,鉴兹福田,愿破迷惑。
维山苍苍,维田穰穰,我为斯文,式慰尔亡。
刑工部架阁记 南宋 · 袁说友
乾道登号之七年,厥既庶职咸理,共趣平治。
上思以固其勤也,有诏:百执事卯而入,尽未而退。
小大之吏,罔不惟上训是迪,无或敢有佚豫。
而六部实天下政事之枢,纲目要领,阖辟在是,故奉诏益严,非它攸司比也。
凡部官卯未之出入,疾病之暂告,与其谒制之可否,悉闻诸部门;
部门受其出入之时,以听上稽访。
门之司存,盖至是而愈重矣。
方是时,奉行列曹之命,以正胥吏之失,赞长贰,竟惩决,以遵张官之意,抑犹其细事也。
南阳韩君子厚,甚粹而度,来居是官。
始至,适遇勤政之诏,则遂环顾其职,以谓举天下之政事悉囿诸六曹,职有弛张,事之废兴基焉。
今隶职于中者,操笔疾书,略不敢后。
群有司下直,而门官者党不能先时而至,视其出入而听其命,是亡具也。
则尽弃去一切,恪敬厥事。
复掇其馀力,取前任人名氏,自董将而下,皆书石而镵之。
呜呼!
天下之事,要无忽其小者尔。
昔郑子产闻盗而为门者,而《春秋》犯门之诛,谓干国纪。
子厚既尽力门职,于古无愧。
又补苴罅漏,不斁于其小者,题名盖其一也。
斯反而顾天下事,奚难哉!
官建于绍兴之二年,法以升朝有才力者乃在选,而班禄视寺监丞。
其自是为丞郎者,凡十有五人焉。
君子谓是官也为要职。
乾道八年岁在元黓执徐十二月旦日(《咸淳临安志》卷五。)
党:似当作「傥」。
温室百瑞图赞 南宋 · 袁说友
维魏奄有九有之师,上稽毕昴,远追夏虞,相其阴阳,土中宅都。
乃命工正,乃括知愚,爰筑爰建,外郭内区。
后庭永巷,小寝之馀,越有温室,是纡是徐,仪形宇宙,圣哲之躯。
参以百瑞,丹青是摅,间以藻咏,述其规摹。
韪矣夫!
盖未有不叹天地之眷命若斯之盛者也。
越自三才之肇判,旷宇宙之遥邈,中启圣明之运,昉于河洛之祥,著为图书之盛。
四灵间兴,万祥迭臻,是盖有瑞志之不能尽录,山经之弗克备载者也。
今而毕括具详,广罗备蒐,上而景庆之灿曜,下而麟凤之奇伟,凡百有象,献其非常之符者,盖无一不在焉。
如是则上自皇德之兴,中由帝道之备,王仁霸略之所杂出者,元康、章和之所遝至者,罔不毕具焉。
皇乎哉!
亦以总古今之昭监,答乾坤之良泽也欤。
夫后宫燕息之所,而不忘造化之应也乃如此,殆《无逸》之遗意流风也欤。
图必有赞,赞曰:
维魏作都,毕昴之区。
乃命攸司,乃括智愚。
兴筑兹邑,实繁有徒。
乃建大寝,四方无逋。
后至永巷,小寝以馀。
乃有温室,乃燕乃居。
包括宇宙,圣贤是图。
爰及百瑞,厥类不孤。
有河之马,有洛之书。
由斯以降,受命之符。
上际穷象,景庆有敷。
下逮寰宇,麟凤实殊。
历草炜炜,三秀扶疏。
丹鱼生沼,皓兽生涂。
泽马于阜,三趾则乌。
象其彷佛,录其体肤。
写以丹青,乃形乃模。
燕息之室,监戒所须。
《无逸》遗意,不介而孚。
用保其盈,用儆无虞。
维魏有作,乌可厚诬。
独于閒暇,情意所除。
昭此众祥,戒其阔迂。
俾之不荒,如响应桴。
乐为歆赞,监之在无。
辛卯岁记颜赞(1171年) 南宋 · 袁说友
子之蒙不可击,何勇于升堂而伏几?
子之文不可训,何乐于染翰而操觚?
嵚巇难合,而欲一天下于论议之顷;
酸寒陋甚,而欲展四体于功名之涂。
子方嫉人之弗竞,人亦笑子之甚迂。
嗟夫!
辰之速兮隙之驹,道之难兮齐之竽。
毋纷纷乎多事,袖手板兮归与。
纵良田之无有,而四海多山林之乐,岂不能自老于臞儒者乎?
丙辰岁记颜赞(1196年) 南宋 · 袁说友
汝少而学,汝长而儒。
及其仕也,天下皆智汝独拙,天下皆敏而汝独迂。
今颓龄之既晚,头白发而已居。
吾即汝貌,吾观汝躯,盍归乎问松菊之旧庐,盍老焉为山泽之癯?
则汝之求于造物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欤。
林晞仲记颜赞 南宋 · 袁说友
学以禔其身,名以实其称,而成也不副其学,位也弗齐其名。
儒则甚癯,气焉绝清,有寿之行,而又有寿之形,此庄子所谓且予求无所可用,故能终其天龄也。
池州庚子劝农文(1180年) 南宋 · 袁说友
岁二月,郡太守率耆老以劝耕于郊,故事也。
太守奉上德意,谕凡父兄子弟,何敢以故事云。
夫民以食为天,而农为食之原,父兄子弟知之悉矣。
非有死亡疾痛,谁肯卤莽灭裂,而欲化穰为饥哉?
太守虽无劝可也。
今太守不民之劝,而惟己之责。
使太守有善政,无矫法,有宽禁,无苛刑,皆因其所利而相之,因其所欲而化之,不夺其时,不穷其力,轻征薄取,与民休息,而影响于古人安辑之地,民曰不耕,太守弗信也。
太守承天子命以绥柔父兄子弟,父兄子弟以身之衣食而责之太守焉。
二者相依而行,固不欲上作而下不应也。
太守敬以父兄子弟,故而以政自劝;
父兄子弟其知太守意,而以农自力。
此天子所望于守臣,而守臣所期于民者如此。
其尚勉之哉,其尚勉之哉!
池州辛丑劝农文(1181年) 南宋 · 袁说友
乃故岁既旱,民且艰食。
太守之政弗善,召此一歉,今尚何颜而见吾父老?
欲循劝耕故事哉,愧而不言可也。
明天子宽郡国之诛,俾尔郡守犹得庀职焉,以与尔赈救而安辑之。
今幸未罪逐,再与父老接话言于此,若终愧而不言,则太守不职滋甚矣。
父老其知明天子所以惠尔者乎?
蠲减田租,十九者半,郡有请焉,诏曰可;
发廪户给,期以累月,郡有请焉,诏曰可;
蠲直赈粜,为米二万,郡再请焉,诏曰可。
太守恪承德意,凡可为吾农地者,曰宽输赋,曰倚征索,曰劝认粜,曰释田讼。
太守何敢持此自赎,以求德于吾农哉?
凡以奉天子命也。
尔毋曰太守如前所陈,所以赈我而恤我,与今所以诲我而劝我者,亦无乃大寒而后索衣裘乎?
嗟夫!
太守今不复云云,而可以古人之言告汝否?
良农者,不以水旱辍耕,信斯言也。
尔父老其将使子弟亲戚为良农乎,抑亦回噎而废食乎?
利害较然,太守无劝可也。
惟兹方春,雨雪时至,麰麦在地,秀实有期,上承天时,下尽人力,岁之丰凶,可预卜矣。
吾农其念之哉,其勉之哉!
庆元己未成都府劝农文(1199年) 南宋 · 袁说友
太守劝耕于郊,集州父老,乃训乃告,今至于三矣。
过此太守遂归老乎。
三年,尔父老相从太守,情与政如一日。
有惠心,心虽剿而惠弗广;
有爱念,念虽切而爱弗孚。
愧此身,更愧尔民,殆无以自恕者。
古人一日犹能用力于仁也,太守三年而有愧于州父老,如逭责何?
今以故事三见尔父老,便将万里以别。
且先以缪政自讼,而后以劝尔农。
夫农,尔民切身事也,不谕而知,不学而能,如饥必食,如寒必衣,固不待太守岁岁以劝。
然切身之事,必先爱身,身安则耕可力,危则无此身,且无此耕,无此食,理也。
孝父母则享善报,身自安,否则阴谴乘之,身危矣;
息𨷖则居乡里,身自安,否则刑责随之,身危矣;
惜财物则足衣食,身自安,否则饥寒困之,身危矣;
戒骄惰则有功绩,身自安,否则破荡因之,身危矣。
四者尔知所择,则身安,然后可以耕,可以获,得以食,得以饱矣;
尔不知所择,则身危,然后不能耕,不能获,无以食,无以饱矣。
太守不以尔农劝,而以尔身劝,盖以农之本者劝尔也。
太守归矣,尔父老毋忘此言,毋危此身。
父戒子,兄告弟曰,今袁太守且东去,可以与太守别,而不可以忘太守言。
子与弟常能守太守言,则如常在太守侧矣。
嗟乎!
尔父老果能以此谕子弟乎?
《诗》不云乎:「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此昔人爱贤之语,太守之爱尔父老者亦如此,尔其念之。
魏安人胡氏行状 南宋 · 袁说友
淳熙十年六月二十日,故泉使魏公之夫人濡须胡氏终于平江寓居之正寝。
将终,呼二子炎、掞告之曰:「生死,命也。
我涉世六十八年,介妇于魏者四十五年,父母舅姑皆落落寒素,无甚如意者,患难窭乏,我所谙饱。
自视闺阃之事,或无一愧者。
今我死矣,我之甥袁某幼自力学,在诸甥间以从学多往来舅家,舅所望者。
汝欲状吾实,其属诸某乎」。
夫人既终,又三月,炎、掞书来。
诵夫人之语,某恸而失声,则曰:不幸不能视夫人易箦,乃及死而不忘我,呜呼,吾将何以报!
遂哭以受命。
夫人讳慧觉,字悟贞,世居无为,故黄州别驾、朝散胡公赞之长女。
失恃于襁褓,甫四岁已能思念母爱。
尝见他儿戏母侧者辄泣下,有讯者,则曰:「我何以无母子之乐耶」?
见者为戚戚。
自幼而老,凡资冥福,思报母恩者,亡一朝忘去。
绍兴初,淮饶于盗,民弗宁止,会有迫于境者,适别驾公独留宁国官居,子幼未解事,亲戚束手相顾,无有出计者。
夫人犹在室,毅然曰:「不使我父惟家之忧以废官事,此吾兄弟姊妹之责也」。
乃以义纠姻族,择村落可辟地者,弛担以就,且曰:「吾一身不足恤,吾父与族何可忽也」?
相期以同生死,遂亡一人敢戾约,胡族因以奠枕,至今德之。
别驾公用是偏爱,择所宜归者而归泉使公。
夫人入门,接上下以诚爱,一毫发事不敢专己意,曰:「是曾奉吾姑命否也」?
夫人之归,太夫人年已高,泉使公事母孝,悉以太夫人饮食起居事属夫人,夫人曰:「家事无大于此也」。
奉迎供养,肃谨诚至,凛如一日。
泉使公不治生事,留选调三十年,居閒之日什八,间得俸亦不满万钱。
夫人与泉使公约曰:「所入如此,当先足所以奉吾姑养者」。
往往夫妇不敢肉食。
夫人日出簪服质贸,以裨太夫人饮食衣服者。
有一不怿意,夫人终日弗宁止,稍无他,即释然慰满。
太夫人以八十颇亲药裹,夫人躬修制,尝滋味而后进,尝曰:「八十之老一有疾痛,岂可以骤来之医而服尝试之药哉」?
凡药自医来者,先尝乃肯用。
太夫人寿考康宁,既殁亡憾者,夫人之孝炳如也。
泉使公读书四十年,既不得志场屋,炎、掞甫长,夫人曰:「二子当求以酬父志者」。
泉使公多怵怵官事,少暇日,独夫人训饬二子甚力,寝食必戒曰:「家事我尸之,家费我度之,汝毋得谁何其间」。
闻师之良者,虽甚费不惜。
昼饮食,夜灯火,经纪使有馀,故二子得殚志于学,日进进不可已也。
越明年,二子联荐胄监,泉使公时宦中都,朝士欢曰:「魏氏有子矣」。
又一年,掞入大学,月书累占上游,复以魁荐,今籍内舍。
炎再举于闽漕。
兄弟间颉颃行辈,科级皆他日馀事。
夫人教子之验,其章章如此。
泉使公薨,夫人携二子归寓于平江,益戒二子不出门户,于进修事尤加意。
尝曰:「吾老矣,如吾所事者,吾所仰者,今皆亡,吾今复何为哉」?
则尽却家务,细与大不经意,翻绎内典,多所触解。
自壮岁已不爱组饰,一物一念不以介介于怀。
亦寡笑语,所遇淡如,不复动休戚意。
先是岁旦,家庭间致贺意,夫人曰:「我今又增一岁,然我年来得佛趣,世故物态,心已超脱,觉此生已如朝露矣」。
二子诸孙闻斯言,不敢穷夫人意向。
越一月,夫人曰:「我欲见亲戚于旁郡」。
二子不敢逆,具舟棹侍行,抵锡山,某适留外舍,得拜夫人膝前。
时精神彊怿,气貌宽和胜异时。
自锡山过阳羡,留甥吴濠州家半月而后归。
盖夫人性天内觉,智慧益明,若有所信受而知夫死生变化者,岁旦之言,旁郡之役,则有以也。
十月,忽得心脾疾,起居亦无他苦。
一旦屏粥食,远药饵,二子朝夕奉药食以进,夫人视之淡如,无意于瘉也。
二十日,将晡,呼儿孙告之曰:「无重忧恼,物物有数,不可留也」。
一语不及家事而逝。
炎、掞将以十一月二十三日祔于泉使公之茔,实平江府吴县灵岩乡横山之原。
夫人以泉使公官朝散郎,再封安人。
子男四人,炎、掞、倓、某。
炎,迪功郎、处州司户,倓早亡。
子女一人,适故迪功郎、御前军器所受给官庄圭。
孙子一人坚,孙女四人。
呜呼!
夫人之德行,不过尽力于舅姑夫子之际尔,若夫人则过是。
幼而失母,恭而自立;
长而为妇,贫以起家。
此男子所甚难者,而夫人行之一无难焉,是可敬而可仰也。
某未弱冠而孤,夫人爱之者,招呼拊育亡虚岁,在诸甥列蒙赐独厚。
乃死之日,犹不忘其甥,使有言以发幽馨于泉下。
敬书其足以模范闺阃者于右,以俟铭者采择焉(《东塘集》卷二○。)
夫人:按文意疑当作「妇人」。
故太淑人叶氏行状 南宋 · 袁说友
淳熙十二年十一月初四日,敷文阁待制单夔之母夫人叶氏终于里居之正寝,寿八十有二。
其生也,有子贵盛而安荣,寿考受福为特厚;
其亡也,德在乡党,恩在姻族,吊哭相望为失声。
呜呼!
生荣死哀,夫人其有焉。
夫人讳妙慧,世为建人。
曾大父某,潜德弗仕。
父某,少孤,游学,婿于吴门同郡浦城之杨氏,因家焉。
名声词章颉颃辈流间,郡博士选授直学职,然刻思古文,不就举子尺度,终不应举选。
夫人聪悟閒静,未五岁,女工已辄解。
直学俾偕兄弟课句读,日记数百言。
杨母谓直学曰:「读书非吾女所先者,当先妇道而辅以剪制缕结可也」。
夫人自是益不凡。
未笄,父母俱下世。
杨母之姊适建之魏氏,亦寓吴门,爱重夫人,俾往来其家,抚育甚至。
又率群叶为择所宜归者,而归朝散郎、通判舒州、赠通奉大夫莘,杭之仁和人,吏部郎中单炜之子也。
其归通奉也,吏部与令人皆无恙,家甚窭。
令人专意内典,家事支吾弗皇给,夫人曰:「吾奉箕帚,治丝枲,其家伏腊之须,旨甘之奉,所当用力者」。
密以嫁时簪珥鞶帨鬻以为助,又自攻苦茹淡,专力区处。
舅姑喜曰:「是真吾家妇也」。
悉诿以家事。
夫人营治勤剧,严中而顺外,日费细大,岁储饶乏,白舅姑以节目,而躬行其靡密焉,单氏门户遂立。
吏部尚义好施,异时迫于弗赡,曾不能快意。
夫人佐馂之馀,毫粟撙出,内不妄用一钱,思以慰吏部美意。
于是割衣食以赒贫不足者,治药剂以施疾病之困乏者,捐资遣以相助婚姻之失时者。
吏部一言,夫人承志唯亟,内外亲无疏昵皆家归之。
晨昏定省,通奉与夫人日有常度仪法,翼翼可观。
吏部耽嗜于学,虽官居立朝,率夜漏踰十刻。
夫人约通奉拱立閤外,吏部归寝舍,竟礼乃敢退。
其妇道诚至如此。
舅姑之丧,通奉哀毁致疾。
夫人既追慕不少损,又经纪襄事,一无歉于礼者。
通奉详雅和缓,文而能官,恬于仕进,遂老州县,为令为倅,皆有清白惠爱声,夫人内言居多焉。
通奉卒,夫人年仅踰三十,居丧守志,竟不萌世念。
三子六女,独二子一女有家室,馀皆茕茕其哀,盖今贰卿方龆龀也。
见者伤心,谓夫人不自足而饱孤幼,是良难者。
夫人曰:「事长抚幼,其理一也。
曩时公姑在堂,虽门户已立,而家事弗济,吾犹以勤俭辑。
今吾嫠处,儿女且累累,日亦何所凭藉哉?
惟有勤与俭尔」。
则尽绝人事,闭门深居,内外言不出入。
有田二百亩,薄入俭出,锱铢较计,薪水之外,一介不以取予。
如是十馀年,女熟于训而工于艺,各择其可终身托者。
其后登兰省,分符竹,员郎别乘,济济蝉联,各得其所归也。
贰卿稚岁无父,蚤侍孀母,已嶷嶷见头角。
甫能言,尝曰:「吾独失父,不力学自立,不名为人」。
五岁读书,历历如迎刃,夫人悲喜曰:「是儿父所钟爱,今可教也」。
乃访师之良者,买书史,辟庐舍,昼则躬烹饭,夜则供灯火,俾贰卿从游焉,今金陵帅参钱公与贰卿相从最久而厚者。
年十七入铨闱高等,未几复占刑法科,遍历学官,鶱翔监省,妙年而守三辅,握兰以总饟屯,归贰民曹,为名法从,实夫人有子而善教之也。
夫人自孀居,亡他好嗜,独䌷绎佛书,辩析微旨,至忘餐食,每以爱人利物为念。
贰卿既上法科,廷评命已下,将就职,夫人戒曰:「是官非州县比,汝能信吾说即往,否则勿就」。
贰卿敬请其说,夫人曰:「今天子仁圣,爱及蝼蚁。
我闻廷评阅天下狱案,罪所轻重在笔端,『宁失不经,哀矜勿喜』,圣人格言,汝当守此」。
贰卿职廷中六年,自评而丞,丞而正,谳议讯鞫,一无有滥冤者,而缓死之议盖什九焉,夫人之训然也。
贰卿守霅川阅七月,以治理效,诏奏事行在所。
寻以尚书郎总淮西饟事,诏趣行。
贰卿如金陵,命其子迎侍板舆。
在湖日,郡循例致馈,夫人亲与审项目,不可者尽却。
郡治帐帏器皿,纤悉以归主吏,不一物偕行,前此未有也。
湖人今犹能言。
盖其循理敬法,严于授受之细亦如此。
贰卿总饟四年,三以王人归觐,夫人每诲之曰:「汝繇卑官,蒙主上特达之知,遭逢晋用,何能称塞?
惟是得望清光,日当以裕民力、宽州县、爱士卒者入告。
其曰剥下以媚上,瘠民以肥国,则汝大负朝廷,非我畴昔望汝者」。
用是贰卿造膝之言,每不敢戾其说。
贰卿既贰民曹,再岁为真,宣勤于国,大农衍裕,上意益向用矣。
独夫人曰:「吾儿本何能而至于此?
才弗称禄,食浮于名,恐终不足负荷」。
而贰卿亦欲用力四方,思以休其进退,夫人日促抗奏。
贰卿即请对上章,诵母子间惧弗胜荣之意,诏可其请,以西清次对知平江府。
平江,夫人昔时寓居地,亲朋姻族尚不乏。
贰卿开藩,夫人即戒以毋得毫发私吾家,又饬所亲之贤,俾家谕其族,毋令扰吾子。
终贰卿去郡,莫敢一人愿受私者。
贰卿自平江奉祠归里门,夫人年已七十六,母子欢欣怡愉,杜门燕乐,相以宠禄满盈为戒。
贰卿居閒八年,得以娱说亲闱,舂容子职。
暇日相与翻经文,训童稚,间则会亲戚,接杯酒,融融泄泄,自适其适,而无一毫干其心。
贰卿之能守富贵,不危溢者,夫人有助焉耳。
年踰八十,起居饮食如彊年人。
朝夕家事,犹维持其大纲,而规法之严,维持之素,中外益自斩斩,人不敢以笃老易也。
故冬偶得脾弱之疾,贰卿忧惴,衣不解带者踰月。
一日,夫人谕贰卿曰:「吾自三十即奉释氏教,祀佛镵经,饭桑门者,未易屈指计,岂直为观美哉?
诚欲今日受用耳。
吾常诵其书而解死生之说,今八十二年,不为不寿,吾于此无嫪恋意也。
汝等毋苦以药困我」。
贰卿泣下,复进药饵,即摇手止。
又戒家人:「勿哭泣,徒乱吾志」。
遂手结弥陀印,晏然而逝。
夫人以通奉恩封安人,贰卿既贵,累封太淑人。
男三人:导,从政郎、无为军录事参军;
普,朝奉郎、通判扬州;
夔,降授朝散大夫,充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女六人,适进士林某,故朝奉郎、前监行在左藏东库叶沆,朝奉郎、前权知濠州吴褒,朝奉郎、新通判台州薛裴,故通直郎、前知明州奉化县苏祁,朝散郎、新权知彭州吴昭夫。
孙男九人:端彦,承议郎、监行在左藏东库;
端礼,端友,文林郎、新奉国军节度推官;
端章;
端仁,从政郎、钦州安远县令;
端臣;
端修;
端士,承事郎、新蕲州都大监辖仓库;
端已,承务郎。
孙女三人,长适迪功郎、新临安府仁和县尉陈晦,次适赵某,次在室。
曾孙男二人,长诚夫,次某。
曾孙女一人,在幼。
子导、普,女适林、薛、苏者,孙端彦,皆先夫人出。
通奉先娶李氏,今葬于仁和县大云乡凤口乐山之原。
将以今年四月二十三日祔葬焉。
呜呼!
夫人之德之行,形于家,事于亲,浃于姻族而达于州里。
其承夫义以顺,其教子爱以公,实而弗华,久而弗渝,其胚胎根履非有所矫拂也。
性禀泊如,薄于自奉,衣服华丽,饮食盛异,即唾去。
至于周人之急,切切如己戚休事。
其在窭乏时,虽解衣鬻珥不少靳;
既贵,则虽甚费而不肯已也。
讣传之日,哭者必恸,以为夫人之寿,固天所以福善人者,夫何憾?
今而后缓急之际,宁复有如吾夫人耶!
夫人之兄罹西兵之乱,身没王事,夫人捐费举策,委折以请于朝,卒得一官以禄其弟,叶宗益多之。
二子导、普皆李氏出,宦游既弗显,又跅弛无生理,不幸早亡。
诸孙未仕者,多疾疢不能立,以故二子之室无留金。
夫人抚存爱养,恩惠备至,非一岁月。
贰卿今奉夫人遗意,尽挈伯仲氏家长幼,阖屋而居,粟缕之给,贰卿皆尸焉。
人谓夫人慈爱,贰卿孝友,相成于善如此。
夫人蚤更忧患,心力为耗,晚年目视顿弱,百药弗少稔。
夫人曰:「吾生平善念如出家人,向佛道如行熟路,不应有此」。
日课《观音经》,诵大士号。
贰卿又亲书《金刚经》,锓木广施溢万帙。
一日,夫人梦有白衣老人以指爪掠画而去,自是视物寖明,吉人之报固如此。
某外祖母杨氏与夫人之母为女兄弟,某于夫人为表甥。
然夫人未笄,而外祖母抚存选婿,视如己女,以故夫人与先妣如同所出,而某视夫人如母焉,未可以表言也。
某在诸甥间,独荷夫人教爱厚甚,则又如己之子以待某也。
闻讣匍匐,哭丧奠酎,不觉哀尽。
贰卿扶杖缞墨,泣尽有请,愿疏夫人行实,但状其大者显者。
某不敢以浅颣辞,敬直书焉,以告勒铭之君子。
惠夫人墓铭(淳熙二年七月) 南宋 · 袁说友
隆兴二年四月丁卯,琅邪惠氏归于建安袁某。
越九年六月己亥,以疾卒任所。
淳熙二年七月乙酉,葬于常之宜兴县君山乡青坞之原。
呜呼!
顾偕老其不能,而兹乃以铭君也,哀哉!
君讳道素,常之湖洑人,进士萃之仲女。
君生于良族,族诸老言,君裁十岁,知事父母敬,长而孝益谨。
父尝有疽疾,君忧甚,不自省食息事,候伺亲侧,膳服药饵悉躬之。
病未间,则焚香泣下,暮夜致祷,不知夕之竟也。
居亡何,疾瘳,人谓孝敬之报宜如此。
后十年而罹父丧,哭泣尽哀,课经文日数十卷,却荤茹久不复,见者流涕。
异时母氏多疾,君虑以忧毁甚,承意开释,昕夕侍旁不肯去。
时方有二岁子,盖弗遑顾也。
或劝之,君曰:「吾母安则吾有子矣」。
明年,从某官都下居,既别母,虽一饮食弗置念,率旬馀辄一命介问。
信仅不闻,则悸不自佚,信至乃少已。
尝曰:「我归袁氏,不幸不克事舅姑,恨亡以为见」。
独奉家庙唯谨,奉祀孔时,晨昏供香火,虽疾亦力往。
凡诸事先者,一物悉至敬。
君幼好内典,甫识字画,已能翻绎句读。
未笄,通《法华》义,遇暇日默诵,一字不舛落。
既长从某,而绘佛图,蓄经卷,往往甚于经纪家事,其持阅视前日益苦也。
君有幽閒之德,性不嗜游观,日惟阃政,细大有节法,否则咄咄经典,舍是一不经意。
天资敏惠,剪制缕结,一见辄解。
嫂侄姊妹悉从君是式,今为贤妇。
平生寡言,言必契道理。
与之商可否,事中者十九。
其将死也,端凝如亡恙时,第曰:「吾死后,其归我所诵佛书于棺。
其毋使吾子长而不学也」。
他皆不及。
某与君夫妇十年,我疾君尝起之,君疾我弗能以救,呜呼哀哉!
年三十有一。
生男女各二人,男六岁,曰申儒,馀皆亡。
其既与之为三年之丧,頫穴而窆君于墓,又饮泣而为之铭。
铭曰:
维善而孝淑且质,厥资懿美且嫔侧。
宜寿而昌今何啬,輤帷不复闭白日。
天耶人耶理奚测,吁其奈何视铭刻。
僧如尚法蕴可用塔铭 南宋 · 袁说友
义乌县之东郭,旧有六如庵,兴化僧宝月、梵渊所创也。
二僧顷来是邑,诛茅以立香火。
其嗣如尚朴而好善,邑人以佛称之,知其后必昌也。
再传而至法蕴,规度施置,益懋前绩,堂殿崇成,庖湢饬具,松竹交映。
众皆瞻仰,欢曰:「是当为名刹,一庵不足称也」。
法蕴亦具是愿。
其嗣可用者,出儒家流,而喜医术,务求济人而不喻利,每以桐君自娱,非庸缁比也,士夫多与之。
有嗣曰了恩,顶相丰厚,中有定力,协其师以成法蕴之志。
顷之,庵以寺名矣。
寺甫成,而三师相继以逝。
呜呼!
岂三师者宿缘相值,宿志相合,共为此寺而生,共成此寺而亡,殆非偶然者欤?
不然,何生也相为谋,而死焉相为属也?
妙钦者传三师衣钵,而能侈续其业,于寺之对山鼎立石圹,置三塔于上,所以识开山者之甚艰难也。
妙钦亦觕知书,其志高远,他日当为名僧。
塔具,请铭于予。
予知始末甚详,故乐与铭。
铭曰:
其生也相与以成,其化也相忘以形。
万瓦鳞鳞,三塔以宁。
我铭识之,厥艰孔明。
林晞仲墓志 南宋 · 袁说友
知公者,争招致幕府。
而郡先处以曹掾,案牍丛委,公从容涉笔,具得领要。
而邑人觖望曰:「何为夺我明府」?
于先生墓志铭 南宋 · 袁说友
先生讳恕,字忠甫。
甫冠,首乡书,经又魁荐,文不袭举子一语,士友诵以为式。
时四明高公抑崇为贰卿,以直道黜。
先生扁舟绝江,抱书求正,尚论古人所以孝弟忠信而信于天下后世者。
祭尤尚书文 南宋 · 袁说友
天祐皇家,必有与立。
乃生贤者,左右培植。
朝有大政,俾为蓍龟。
民有常心,俾为父师。
其身也荣,其国也治。
高山仰止,流光万世。
公之清节,不以利疚。
事或过举,赖以正救。
以下劘上,凛然东台。
至再至三,抗奏弗回。
公之摛文,兼丽典诰。
纶掖代言,玉堂敷号。
史廷直笔,帝幄横经。
黼黻王度,儒臣至荣。
群书万卷,山藏海积,公博极之,章句胪析。
茧纸旧闻,千载散佚,公爱玩之,宝于金玉。
呜呼哀哉!
以公之节,足以镇俗;
以公之文,足以华国。
读书是勤,百氏指南;
乐古为富,四海律贪。
比正嫉邪,友旧笃亲,皆盛德事,具有典型。
天子眷乎旧学,学者依乎宗师。
将弥纶乎廊庙,均仁寿乎华夷,何听履之方强,倏逝川乎已而。
呜呼哀哉!
上而公议,孰主张之;
下而善人,孰领袖之?
斯文不幸,殆如线矣;
举世混淆,谁能变矣。
识与不识,莫不涕洟。
吉人云亡,将谁与归?
小子辱眷,接武朝迹,一再姻娅,联好胶漆。
闻公易箦,我尝视之;
及公盖棺,我实抚之。
实肴于豆,实酒于卮,为斯文恸,九原莫追。
公而有知,鉴此奠词。
祭唐参议文 南宋 · 袁说友
呜呼哀哉!
我思古人,逮于中兴。
故家人物,夐如参辰。
不见君子,尚思典型。
嗟嗟元明,儒服之英。
维公大父,相于承平。
家传有学,世济厥声。
前言往行,典故章程。
叩之不穷,洒洒可听。
高古之文,得其全淳。
韦编三绝,独识其真。
一官州县,惓惓在民。
弗诡弗随,枉尺直寻。
六十九年,有韫莫伸。
一梦不觉,失此老成。
我辈从公,道合意亲。
论文有社,尊酒有盟。
云胡逝川,夺我善伦。
馈奠悽然,涕沾于巾。
公其有归,鉴兹哀陈。
祭池州王都统文 南宋 · 袁说友
天之生才,盖将以幸当世,而人之负才,又岂欲仅见其一二耶?
使天而有意焉,则才固不以轻畀。
有才而遽夺之,则天理殆未可以数计也。
嗟公之生,世济厥美。
蚤焉以诗书而自奋,而拳拳用力于举子。
尝一试于文闱,竟弗能以遂志。
慨父书之可读,乃投笔以从事。
顾其文足以自立,而武则果敢而勇毅。
出把州麾,入环禁侍,舆论为之嘉仰,而上意之所眷倚。
兹尽护于江屯,甫仅周于一岁,于军情乎练达,而戎功之必备。
譬之严父慈母以临子弟,而吏士肃然,莫不畏威而怀惠。
盖天之所以予公者必有意,而公亦知天之所以予我者而日亲之,将以身任天下之事而不肯自已。
是何一旦遽以一疾而不能起也,岂天之所付,将泛然其为戏也?
抑天下之事,有不可以意揣,而公之云亡,适不幸而致耶?
不然,胡夺之遽,使之仅见一二而遂至此也?
呜呼哀哉!
予于醇父,昔未瞻际。
维故夏之六月,偶一见而倒屣。
曾未浃辰,公已来帅,我亦侥踰,继叨郡寄,相从几年,警爱备至。
公有疑而必问,我有请而辄诣,相与洞然而无间,务脱略乎苛细。
方将以异日之事而望之,乃一梦而遽蜕。
虽死生旦暮之必然,而独醇父之亡,殆识与不识,皆为流涕也。
呜呼醇父!
不可见已,所可见者,遗像在堂,遗编在几。
拊棺恸哭,以致奠馈。
醇父有灵,鉴我哀酹。
祭赵主奉文 南宋 · 袁说友
公之为人,信厚可亲,志不苟得,义不徇身,傲睨富贵,萧然绝尘。
公之阅世,为今旧人,酝藉风雅,典型可遵,岿然灵光,晔晔有闻。
公之乐善,得于性真,所遇必施,莫非善因,虫鱼之微,爱之则均。
公之有子,贤哲粹纯,以文华国,以才牧民,为君子儒,如左史循。
若昔寿考,曰德与仁,公具众美,百年盍簪,一梦不觉,俯仰莫询。
宗老无几,士为酸辛。
噫嘻吾邦,民方告贫,赖公贤子,拊摩屈伸。
有瘼必察,有惠必陈,千里晏然,如物在春。
我辈受廛,怀德弗泯。
维父之美,维子之珍。
公虽云亡,垂裕益新。
酹觞告诀,涕○沾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