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道士诗序 南宋 · 姚勉
弥明不作久矣。黄冠者流,挟吟卷游公卿间,类不见可人。一日,古洪道士萧君致道来,有诗贽予,纳之袖,未暇读也。退读之,有曰:「贵登芸阁近,贫止竹门清」。惊曰:「此诗人也」。夫「贵登芸阁」固不足道,而「贫止竹门清」一语,可谓能吟予之心事者,可与言诗矣。因尽取其诗而读之,篇妥句适。时南风初薰,予在湖舫中危坐,「芰荷淅淅响微雨」,缓吟萧君诗,盖真与藕花同一香也。
饶道士诗序 南宋 · 姚勉
古洪道士萧君致道与饶君士隐皆以诗教予,予在湖航中读萧卷毕,方隽永馀味。因思二君偕来,诗必皆佳也。顾觉小倦,授童子读,展桃笙欹眠而听之,其卷首题曰《苍涧泉鸣》。予听其诗清圆响亮,如在庐山草堂听环佩琴筑滴沥,西风洒然,随风远去。今日何日,见此二妙。因书其端,且摘其句以玩。
汪古淡诗集序 南宋 · 姚勉
「张籍学古淡,轩昂避鸡群」,退之语也。武宁汪子载善诗,乡之邢吏部以古淡名之,盖以其似张籍。虽然,诗而已哉。有道味,有世味,世味今而甘,道味古而淡。今而甘不若古而淡者之味之悠长也。食大羹,饮玄酒,端冕而听琴瑟,虽不如烹龙炰凤之可口,俳优郑卫之适耳,而饫则厌,久则倦矣。淡之味则有馀而无穷也。为今之人,甘可也。欲为古之人,其淡乎。惟古则淡,惟淡则古。周子曰:「淡则欲心平」。子欲追古人之淡,夫苟无欲,则于道庶几矣,诗安足论哉,张籍岂足为哉!
玉泉诗集序 南宋 · 姚勉
槎溪王君君猷喜吟诗,以《玉泉》名其集,取李太白「餐霞漱玉泉」语也。诗者乾坤之清气也,有一糁火烟者,岂能吐之哉。王君家槎溪上,八月秋风高,乘仙槎,登河汉,取银河间水,流肠涤胃久矣,是宜其诗之清也。清何似?曰「泉声玉琮琤」。景定元年正月十六夜,雪坡姚某书于石亢铺。
彭仲珍吟稿序 南宋 · 姚勉
韩退之云:「富贵之辞难工,穷苦之言易好」。夫诗者吊月之蛩之吟,吸露之蝉之嘶也。故惟穷者而后工,非燠绮缯而饫膏粱者所能也。或能焉,亦异矣。姻党陈伯清携豫章彭仲珍诗来,读之,多警句。予闻仲珍非穷苦者也,法当在难工之科,而乃工。此夫不醉心于世味之醲,而留意于吟咏之淡也,非庸俗人所能及,况工之耶。仲珍以晋斋号,晋,进也,进而不已,诗当益工。虽然,古之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兴,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其诗也如是。徒工于吟咏风月,雕镌花木,未工也。仲珍其愈进于此。
王月庄云萍录序 南宋 · 姚勉
「暂聚水上萍,忽散风中云」,玉局仙人诗语也,谓人生离合之靡常也。余与月庄王元刚托交如兄弟,居相距亦迩,而所谓聚者,二三年而一焉,况其他乎。此记录之所以不可无也。虽然,云在天,萍在水,云萍之聚散虽不常,而天与水未尝不常也。朋友之聚散虽不常,而朋友之大伦亦未尝不常也,又岂以暂聚忽散异哉。不其然,不足以为朋友。敢书于录之首。
吕云叔云萍录序 南宋 · 姚勉
暂聚之萍,倏散之云,真人生离合喻也。云萍有录,登载姓名爵里。聚散虽不常,而在是录者,举目皆见之,盖尝聚而不散也。虽然,一录之中,英俊萃焉。其有视不义之富贵如浮云者乎,其又有渺万物如江海之浮萍者乎?又云萍言外意也。云叔其试于此录乎观之。
陈氏济利堂药序 南宋 · 姚勉
陆宣公集方药,范文正公愿为相或医,东坡如宣公,亦有良方行于世,山谷则欲为药市之。数君子非与方伎家争短长也,乃心罔不在济人利物耳。天下方伎之功,独药可以及物。抱危盭滨死,楚吟痛呻,比舍不忍闻,俄得善药,起其死而生之,其功岂细。虽然,药南北异产,不时得价辄跃数倍。窭夫子持钱,少不满十,多止百,贸贸入市,何从得善药?富翁贵人虽有参苓芝术之笼,仓卒需亦莫办。此药市之不可无也。而近时市药者,志在谋大利,不肯济人利物,聚贱易贵,杂伪坏真,内欺心,外欺人,得药不能愈疾。又甚之或不救,是药误之也。虽得大利,奚其利?过近时市药者门,昔骤兴,今辄仆,安知非以药误人之报。陈君国卿实鉴此,创药市一洗众弊,以济利名其堂,宁推己及人,不削人肥己,用前辈济人利物之心也。继自今,危者安,盭者平,呻吟者怡笑,民不夭枉,俗皆仁寿,陈君及物之功溥矣。喝六作五之应,岂独叔微专之。虽不言所利,利孰大于此者。
混一华夷疆域图序(宝祐四年二月) 南宋 · 姚勉
地之有图,尚矣。周司徒辨封域,知广轮,姑勿论。酂、高密二侯开东西两都,汉亦以秦府所收图城楼所披之图为图,非直为观美也。伏波聚米而画山川,文饶建楼而筹险要,意亦类是。仆尝爱坡翁作《指掌图》,自分野画州,至我朝元丰九域靡不载。古今疆域之广狭,南北形势之分合皆具。一览四海,一日万古,盖天下奇书也。虽然,此图建炎以前可也。中更丙午、丁未之厄,龙渡江而南之。我艺祖皇帝与赵韩王雪炉之所经营,如高祖、酂侯之规者,已非复前日之旧。而我高宗皇帝与魏、沂诸公尅意恢复,如光武、高密之为者,有指疆土,亦政有望于后之人也。士有志于天下国家,岂容诿曰度外事。仆尝过程君澥于西山,酒间出书一编,视其目,则曰《混一华夷疆域图》,问其自,则曰:「得之蜀,爱而刊之」。其法如坡翁《指掌图》,汇列区析,江而淮,襄而蜀,河之南北,山之东西,若关四州,若陕五路,以至索虏之穴,獠夷之巢,隐抉显披,无所匿伏。历而阅之,某险可据,某罅可苴,戎情不可以遁也。某郡我境,某县我疆,故物不可以委也。仆为是可以续坡翁图为二书,任人家国者,当人置一编几案。程君与仆同中癸丑南宫试,今兹行且入对,上方考图数贡,继天复宇,君宜进之,一览慨发睿衷。近之则聚伏波之米,吾蜀可收,奚扼亢之忧;筹文饶之楼,吾广可定,奚干腹之病。大之则酂侯以一图而开赤帝子之火德,高密以一图而启白水真人之中天。皆分内事也。是图岂直为观美哉!图之首编曰《禹迹六合掌运》,必能运天下于掌,复禹之迹,而后可汉、唐四子吾犹小之。宝祐四年岁在丙辰二月初吉,同年生姚某序。
本朝长编节要纲目序 南宋 · 姚勉
宝祐丙辰十有二月,某祗召入册府,至上饶,因闻时事感疾,援老泉先生例上封事,且辞西归。舟经豫章,度除夕。丁巳正月五日,尾府大夫士班,祝天子万寿而行。将行,有眉山杨君道传、宋君可传来,抵江干以诗饯。读之,诗皆有惊人句,固已起某之畏矣。杨君袖出书二帙,题曰《本朝通鉴长编节要纲目》,曰:「此吾先子柳溪先生之所用力也。旧尝刻摹行于世矣,鹤山魏先生为之序引。中更兵火,旧梓毁于烬无遗,仅遗此二帙。所幸先子手泽尚存,道传欲继其志,复刊之。鹤山序已逸,集亦不载。顾无以冠其篇首,愿得一言何如」?某观之,盖奇书也,不可以泯不传。独鹤山先生既序于其前,某于先生无能为役,何敢僭序于后?再拜谢不敢。杨君请之力,则告之曰:记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钩其玄,此韩退之读书法也。今观先公之书也,虽李氏之旧,然而辞剪其浮,事举其要,类总其萃,年系其时,挈提以纲而纪载以目,经综而纬列,璧合而珠连。使读之者可以便览观,可以备遗忘,可以识伦类,可以记岁月,可以旁通而曲畅,可以本具而末举,其有益于学者大矣。司马《通鉴》一书有节本,有《举要历》,有袁氏《本末》,有朱夫子《纲目》。今此书之节要,辞剪其浮,即司马《通鉴》之自节本也。此书之标题事举其要,即司马《通鉴》之《举要历》也。类总其萃,年系其时,袁氏之《本末》也。挈提以纲,纪载以目,即朱夫子之《纲目》也。一书而诸体备焉,用心亦勤矣。此东莱先生所谓躬为其难而遗学者以易也,用心亦仁矣。父有此书,子不忍没其传,欲复刊摹以行乎世,用心亦孝矣。杨君其力为之,他日成,愿以一本寄我。
沧洲渔唱集序 南宋 · 姚勉
天下之至乐者,莫渔翁若也。卷纶而收溪肥,倒囊而沽晚醉,扁舟一叶,傲兀于烟波之上。望而见者,知其乐也,而渔者不自知焉。风高浪愁,霜冱水寒,戚戚焉,忧鱼之不可得,亦安知所谓乐。能乐其乐,其有道而渔者乎。寄兴于渔,志不在鱼;寓身于舟,意不在钓。水光山色,吾姬姜也;鸥乡鹭国,吾菟裘也。风蓑雨笠,雪蓬烟棹,带笭箵而舞独速,无往而不妙天下之趣,故渔唱为自然之至文,寡和之妙音焉。沧洲邓继宗,其有道而渔者欤。味其诗,飘飘然如航渺洋,如钓寂寞。尝以卷谒大山萧先生,先生谓宜以《沧洲渔唱》目之。先生,渔户长也,其可之矣,讵可不用先生之意字其诗乎?予亦乐渔者,他日乘子之舟,愿闻子之唱,乃续而为《沧洲渔唱》之歌曰:「沧洲之水清兮,可以浮我舲。沧洲之雪皭兮,可以垂我钓。鱼不必得兮筌已忘,知渔父之乐兮濠梁之庄」。歌已,遂书以为《沧洲渔唱序》。
适斋续稿序 南宋 · 姚勉
适斋胡君景颜,前五年尝以其诗稿寄予,俾序之矣。屏湖张君应南来,又以《续稿》寄,俾再序近诗也。其多又如此。适斋于是年七十矣,计日而定课,随物而有吟,积岁而成编,思之敏,得之易,故续之富也。他人年至此,志与气凋,才与年尽,岂复有能吟其情,咏其性者。适斋夷时不以富贵声利役其心,视世所慕尚,真与浮埃飞溘等。暇于执筹固不屑,暇于蜡屐亦不为。一意篇章,殆以诗得全其天者。火愈宿,明愈新,齿愈老,诗愈壮,笔云飞而思泉涌,无怪也。卫武公年九十而作「抑抑威仪」之诗,血气虽衰,志气方盛,夫是以能若此。使适斋年过武公,跻于百年期颐之域,稿五年一续,每续求予序,序至五六未已也。夫不以富贵声利之慕尚以役其心,而以诗全其天,近于仁者之静矣。静则寿矣,寿以昌其诗于未艾,序以寿其诗于无穷,余又奚逊。虽然,君子谓删后无诗,古诗盖未有能续者也。诗至于续,风雅其愈妙乎。余愿适斋更续之。
草塘诗稿序 南宋 · 姚勉
谢康乐搜诗中,忽梦惠连,遂得「池塘生春草」之句,大喜以为神助,必有惊人语也。「池塘生春草」,此五字何奇,而谓之神哉?呜呼,是乃所以为诗也。不钩章,不棘句,不呕己心,不鲠人喉,其斯之谓诗矣。黄君任伯以《草塘》名其集,必有得乎此,以予言为如何?景定元年春,姚某书。
朱子云诗集序 南宋 · 姚勉
丰城朱子云,劲气如虹,盖干将、莫邪二剑合而为一。少年游江湖,从戎淮、蜀,真有踢翻鹦鹉、搥碎黄鹤气象。发而为诗,自立一家,句要皆湖海豪气铸成,间有不合诗家尺度、量客畦径,不足为子云疵也。夫子云岂肯作闺妇之检柙、冻儒之口吻哉。渊龙之吟,飞霆走电,不能为穷蛩之泣;铁笛之喷,吼风涌涛,不为卷叶吹笳之酸也。顾欲以推敲辛苦,锻鍊一句一字者责之,误矣。读子云之诗者,当于子云之气观之。以子云若而人,真当使之腰霹雳弓,背夜光剑,涉钓耆,洛居延,扬武乎觻得,取上将军封侯印佩之。而乃卷藏来归,抱屈山林,鬓䰄䰄欲一茎雪,则子云之发而为诗者,所以吐此不平之气也。是气也,岂容遏之,使终不得骋哉。天骄子跳踉,俗辈谓吟诗不能服虏,不知吟诗固不可以却虏,此气则直可以吞虏;气可以吞虏,是诗亦可以却虏也。子云当释去手中渔竿,再插矢丛于房,出清塞上尘,击牛酾酒,犒士之馀,横槊赋诗。赋「万马不嘶听号令,诸藩无事乐耕耘」之句,归报天子,又分竞病韵诗之,是则子云有用之作也,非不平之鸣也,真湖海之豪气也。子云亦有意乎?投班超之笔,请自今日始。
词赋义约序(壬子代刘簿作。) 南宋 · 姚勉
国初殿廷惟用赋取状元,有至宰相者,赋功用如此也。吾瑞先达竹溪雷公,亦以赋魁南宫,位枢府。由是以声律鸣者愈众,摇锋词场,赋为盛,贡于乡、第于太常相继也。预计偕者须续食,己酉辄倡义为约以奉之。是年赋四人,皆在约。明年,予侥倖偕约中人擢第,掌籍而试别头者亦第,赋四而第者三焉,亦可为盛矣。旧约曰:「得隽者陆续之」。兹弗敢渝,谨捐金佐约,相与充此义而大之。石桥横波,谶合连河。抡魁之应,必在是科。当有以赋取状元至宰相者,岂止魁南宫、位枢府哉。榜中得人,一时最盛。敢以嘱之同志,愿皆曰如约。
乙卯词赋义约序 南宋 · 姚勉
魁躔丽天,次舍不即迁,秀灵发地,气脉必久萃,此数也,亦理也。福之萧、郑,苏之黄、卫,近时盱之陈、张,严之黄、方,所以相踵而魁天下欤。吾乡每诏岁词赋,人必自为义约,作胜气。壬子,友人郴主簿刘君董约某代为之序。首谓国初惟以赋取状元,第以张赋之军,非敢自许也。癸丑,误忝亲擢,幸不辱斯序,有如神发此语。然则相踵而魁天下,斯语当复验矣。某不敢数,特为乡曲作先驱耳。吕圣功既以《训练将赋》魁天下,胡周父谓之曰:「待我明年作第二人,却输君一筹」。明年亦以《不阵而成功赋》魁天下。吾乡英杰如林,岂无自许如周父者乎?虽然,为周父之科名可也。里后学姚某书。
新昌义约序 南宋 · 姚勉
新昌,瑞望邑也。郡未以瑞芝易号时,新昌邑有芝瑞于亭。文子记故邑为三之最,非近也,古矣。梅子真汉人,所居今尉山是,陶渊明晋人,所居今故里是。皆人物之最也。而尤最于我朝,士出就选,必为天下最。竹溪雷文简公以南省魁天下,某不肖,癸丑亦滥恩焉,士今愈最矣。岁戊午,相率以为约,取五百名中第一之义。人五百金,取「玉殿传金榜,君恩赐状头」诗为十籍,分歛而专聚,蚤计而预储,如京师者,可无桂玉虑。是约义矣,愿申有约焉。吾里英才如林,冠首书毡,书首胪句,必跬相接,竹溪之地步,尤可拾级上。某不足道也,愿相与如古人。其能义不阿权门,上书诋王氏,义必扶正统,愿立孔子后,如吾里子真者乎?其能义不事小人,即赋《归去来》,义不负晋朝,惟书甲子号,如吾里渊明者乎?是所谓义也。如是而后,足为天下最。愿皆曰不背约。
高安义约序 南宋 · 姚勉
试有约,作胜气也。请以战喻。庾有粮则将勇,军有赏则士往。矧提文阵之五兵,鏖词场之大敌者乎。此义约之所以立也。高安旧有《南宫义约》,今年邓君仲翊主之,且于约外捐金,捷者人致其助,意嘉矣。是周瑜之兵,鲁肃又济之也,士气其百倍乎。拔帜而先登,吾知必皆吾高安之士矣。
瑞州经赋义约序 南宋 · 姚勉
词赋明经,今世皆进士。士诣春官,合为约,义也。分而二之,有计多寡牟利心,非义矣。今复合名约曰「又新龙门客」。又新之义也,亦分者又合之义也。雷之赋,闵之经,必又偕见于今矣。某馀勇不足贾也。景定辛酉诏岁,里生前敕赐进士第姚某书。
古洪三洲义约序 南宋 · 姚勉
「三洲连,出状元」,豫章古谶也。岁大比,豫章之属邑曰南昌,曰新建,曰丰城,三邑合约,萃费以给东上,名《三洲义约》,意亦弘矣。豫章之士,每诏岁必于江之三洲视连否,此非是。是三邑皆滨江,江皆有洲。三邑合,此之谓三洲连矣。义气所发,文光烛天,状元之应,不在兹乎?抑三邑英俊之林也,合而为义,上可尊主,下可庇民,无适而不可,状元及第,未足道也。愿相与充此义而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