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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旧书杂论一 其十七 宪宗用异镈 北宋 · 晁补之
以户部侍郎判度支皇甫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依前判度支。
以卫尉卿、充诸道盐铁使程异为工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依前充使。
是时上切于财赋,故用聚敛之臣居相位。
诏下,群情惊骇。
裴度、崔群极谏,不纳。
二人请退。
右《宪宗纪第十五》。
淮、蔡不臣数十年,河北刺客又贼宰相,宪宗奋然发于英断,誓必诛剪。
韦贯之请缓承宗,而专讨元济,遂罢政事。
袁滋请罢兵,立贬为刺史。
且屡出内库钱帛供军,而元济寻诛,承宗恐惧归命。
宪宗诚中兴贤主,非但无征利之心而已。
惟其初年,志平僭叛,病力不足,故不得已厚敛,一切出于权宜。
而牵于所欲成,至用异、镈当鼎铉,平居朝廷,信重如度、群辈,愿去位以谏而不能回。
呜呼,人主亦慎于有为哉!
其十八 诏百辟卿士徇公
诏百辟卿士宜各徇公,勿为朋党。
右《穆纪第十六》。
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先王所以能使在位者皆正直而德如羔羊也。
穆宗不足以身化,而明不能辨邪正,区区焉。
诏曰「勿为」而已,为者又未必能察而知。
《易》曰「咸其辅颊舌,滕口说也」。
何所补哉?
其十九 罢理匦使
罢理匦使,以谏议大夫李渤知匦,奏置胥吏,添课料故也。
右《敬纪第十七》。
以增胥吏俸料为吝,而罢理匦使,惜至轻,废至重也。
其二十 试制举人
上御宣政殿试制举人二百九十一人,以中书舍人郑涵等充考制策官。
右《敬纪第十七》。
制策至二百九十一人,滥可知。
其二十一 郑涵考定制举人
郑涵等考定制举人。
上谓宰相曰:「韦端符、杨鲁士皆涉物议,宜与外官」。
乃授白水、城固尉。
宰相请其罪名,不报。
右《敬纪第十七》。
名制举,以待非常之材,而得之者容私焉。
知其涉物议而不按有司,不黜滥者,尚命以官,既失之矣;
至宰相请其事,而匿不下,益非也。
其二十二 李逢吉不欲李绅量移
上徽号,大赦。
时李绅贬官,李逢吉不欲绅量移,乃于赦文内但言左降官已量移者,与量移近处,不言未量移者与量移。
翰林学士论列云:「不可为绅一人与逢吉相恶,遂令近年流贬官皆不得量移」。
帝遽命追赦改之。
右《敬纪第十七》。
宰相挟私怨更赦敕,近臣论而追改之,而逢吉不得罪,信任如故,无政莫甚于此矣!
其二十三 刘从谏问杀王涯罪名
昭义刘从谏三上疏,问王涯罪名,仇士良惧。
是日,从谏遣焦楚长入奏,于客省进状,请面对。
上召楚长慰谕遣之。
右《文宗纪第十七下》。
仇士良初杀涯等之数日,相郑覃、李石。
又十数日,石奏刑杀过多,覃又陈理道。
上曰:「我每思贞观、开元之时,观今日之事,愤气填膺」。
方是时,士良辈新屠灭训、注等家,握兵自防,京师讹言屡惊,石等敢出口微议,已勇过孟贲矣。
又从谏近在泽、潞,拥兵问所难答,若欲以清君侧者,士良虽悍,已复股栗。
从谏意虽不为朝廷,而词顺可恃,而文宗、石等亦终不能借此以正士良之诛。
特新遭大变,又以投鼠忌器,竟怗怗不能谁何,而士良泰然以宠禄终。
忠臣之冤,百世不洗,功名之会,难哉,难哉!
其二十四 宣帝幸华清宫
车驾将幸华清宫,两省进状论奏,诏曰:「朕以骊山近宫,真圣庙貌未尝修谒(云云。),盖崇礼敬之心,非以般游为事,已允来请」。
右《宣宗纪第十八》。
华清之幸,听谏而辍,亦足善也。
讳般游之实,托礼敬之名,诏令,人主所以信四海也,自文非矣。
若出一时代言者之口,非谀则欺。
其二十五 杀韩宗绍
同昌公主薨,以待诏韩宗绍医药不效,杀之,捕其亲族三百馀口。
宰相刘瞻、京兆尹温璋论谏行法太过,上怒,叱出之。
右《懿宗纪第十九》。
病死而杀医,是为不道;
又捕无辜数百人,至叱宰相,非特撞郎而已也。
其二十六 杀韦殷裕
国子司业韦殷裕论淑妃弟郭敬述阴事,上怒甚,即日下京兆府决杀,妻崔氏等九人配入掖庭。
右《懿宗纪第十九上》。
论妃戚家私事,而当大逆不道之戮,桀纣之暴,不过于此。
唐之亡,自此兆矣。
其二十七 责中书亡失赦书
宴百僚于崇勋殿,上赞述全忠之功,因言御楼前一日所司亡失赦书,赖元帅府收得副本,几失事矣,中书不得无过,裴枢等起待罪。
右《昭宗纪第二十》。
国祚将迁,君臣束手,方区区责宰相失官文书事,可怜也哉!
其二十八 太宗辍封禅
贞观六年,平突厥,年谷屡登,群臣请封泰山。
太宗曰:「如朕本心,但使天下太平,家给人足,虽阙封禅之礼,亦可比德尧舜。
秦始皇登封岱宗,奢侈自矜;
汉文竟不登封,而躬行俭约,刑措不用。
今皆称始皇为暴虐之主,汉文为有德之君。
以此而言,何假封禅?
后,群臣复请。
十五年,下诏将有事于泰山。
至雒阳,以星变罢其事。
右《志第三》。
太宗始排群议,欲守俭约,贤君仁人之言也。
请者不已,后卒议行,徒以星变而止耳。
文中子曰:「封禅,非古也,其秦、汉之侈心乎」!
盖太宗好大喜功,自不惮万里伐高丽,况封禅耶!
使其本心薄之而不为,虽举天下以劝,我何有哉?
既行而以事辍,则特不得已耳。
按:《语》曰「智及之,仁不能守之」,其太宗之谓乎?
其二十九 玄宗信李浑王元翼之诬
太白山人李浑称,于金星洞仙人见,语老人云:有玉版石记符「圣上长生久视」。
令御史中丞王鉷入山洞,求得之。
太白山封神应公,金星洞改嘉祥洞,华阳县改真符县。
又太白山人王玄翼云:见玄元皇帝于宝仙洞中。
又使鉷往,得玉石函。
右《志第四》。
玄宗时事也。
崇道德慈俭之意,尊老氏以为姓祖,未害于理也。
唐同泰言瑞石于天后朝,亦封雒水神为显圣侯,于其侧置县,立碑,与玄宗事无异也。
而开元间,卢履冰以为言,玄宗立诏罢毁。
夫武氏则心知同泰之伪,而假威鬼神以詟天下,如王莽意耳。
至玄宗,既深嫉同泰之伪,而甘受李浑、王玄翼之诬,出于诚心,冀幸以为信然者,则是事与武氏同。
而其惑,乃武氏之所不惑而伪为之者。
以其英武好治,苟有蔽焉,不免于欺如此,况中才以降哉!
高骈在西川、安南时,诸侯震恐,真百夫特也。
气凌万乘,莫能谁何。
而吕用之一巫家子,奴材妾智,睢盱其侧,如幻师之玩木人,口目臂足惟所牵掣,忽指空中曰「仙人过」,骈则亟拜,虽莫知何向,而终不疑也。
岂识不若巫家子哉?
惟其富贵已极,嗜好已足,但觊不死,恐不可得,故人以其所觊而不可得者啖之,惑自此入,无不至矣。
可不戒哉!
可不戒哉!
其三十 明皇祠后土
汾阴后土之祠,自汉武帝后废而不行。
开元十一年上亲祠,改汾阴为宝鼎。
二十年,中书令萧嵩上言:「十一年亲祠祈谷,自是累年丰登。
有祈必报,礼之大者。
且汉武亲祠,前后数四。
伏请准旧行赛谢之礼」。
上从之。
右《志第四》。
祠后土,非古也,旷代不讲,而明皇行之。
行之十年,不复讲矣,而萧嵩劝之。
嵩为公相,不能止人主非礼之动,又劝之,异哉!
其三十一 武后请高宗终服
上元元年,天后上表曰:「至如父在,为母服止一期,虽心丧三年,服由尊降。
窃谓子之于母,慈爱特深,推燥居湿,咽苦吐甘,恩斯极矣!
所以禽兽之情,犹知有母,三年在怀,理宜崇报。
且齐斩之制,足以差减,请终三年之服」。
高宗行焉。
至开元中,卢履冰上言:「则天将图僭篡,预自崇先。
请升慈爱之丧,以抗尊严之礼。
《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云云))
右《志第七》。
武后之请,意诚在于自隆,履冰言之是也,然卒缘人情,遂不可改。
郑国为间,说秦凿渠,意不在秦,然渠成亦秦之利。
传曰:「有其举之,莫能废也」。
何必武氏之改哉!
其三十二 陈子昂徐有功争后
徐敬业作乱,则天欲以威制天下,渐引酷吏。
遣万国俊至广州,遍召流人,拥之水曲,以次加戮。
麟台正字陈子昂上书,言「刑非王者之所贵」,词甚激切,疏奏不省。
司刑少卿徐有功常驳吏所奏,日与之廷争,全济不可胜数。
右《志第三十》。
武氏初萌僭意,矫情盗名,如汉王莽,而才过之,此恶人而择利害审者也。
置匦达冤于阙下,而遣使戮人于海隅。
取好誉于前,立实威于后,故不出房闼而国祚遂移。
当时大臣皆拱手听命,朝不图夕,而子昂乃独以疏贱抗言其过,虽不见省,亦不罪也。
至有功以职事争,则不唯不罪,而又从之,何哉?
盖亦心知死者之冤,而利在杀,故宁藉酷吏使驱除,岂昏不察哉!
又时时听纳,有所纵舍,以微收天下豪杰之心。
故曰「才过王莽」。
当时忠贤,事之者众,如狄梁公之不屈,不但免祸,而亦终用其言相张柬之。
宁不知是数人将有为哉?
自知以女子在此位,足以次且终吾身而已,天下之祚必有归也。
故晚节稍弛,权以图存,又赖承之者其子也,以不及于大戮,故曰「择利害审」。
其三十三 裴寂无捍禦才
刘武周将黄子英、宋金刚寇太原,裴寂自请行。
贼断其涧路,师遂大溃,城镇俱没。
高祖慰谕之,后令镇抚河东。
寂恇怯,无捍禦之才,惟发使络驿,催督居人入保,百姓惶骇。
高祖释之,有所巡幸,必令居守。
右《裴寂传第七》。
世谓寂与刘文静同辅唐起义,以比汉萧、曹,非也。
沉毅有谋,初睹隋之乱即有大志,惟文静一人而已。
且与秦王不谋而合,遂以宫人事胁寂,令启高祖,师自此兴耳。
寂既无他长,高祖亦徒以副监欢昵之故而私德之,倚以心腹,于佐命何有哉?
文静高才,独秦王深知。
高祖虽缘以起事,而所待文静,与寂薄厚有间矣。
以疏处嫌,卒被怨叛之戮,而寂又忌忮而挤之死,去萧、曹远矣。
嗟夫,惟太宗为知人,善遇功臣哉!
其三十四 张长逊伪为诏书
张长逊以五原郡降,授太守,寻除丰州总管。
是时梁师都、薛举请兵于突厥,欲令渡河。
长逊知之,伪为诏书与莫贺咄设,示知其谋,突厥乃拒师都等,高祖嘉之。
右《张长逊传第七》。
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利国家,专之可也。
长逊守边,知梁、薛乞师之谋,若复而后图之,则两寇交合,虏兵南矣。
矫诏以伐其交,义与计两得也。
虽然,当危迫可也。
若汉陈汤,功不可不赏,而匡衡执不肯赏,为平日虑也。
其三十五 李密移书郡县
密为书以移郡县(云云,),「因其倒戈之心,乘我破竹之势,曾未旋踵,瓦解冰消,坑卒则长平未多,积甲则熊耳为小」。
右《李密传第三》。
檄诋隋主之恶,惟恐不尽,以重天下怨怒,亦无足怪,此密之檄也。
而自赞魏公神武齐圣七德九功之美,起事而骄,非所以善其始也。
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恩信著矣,振而矜之,叛者九国,况以是晓新集乌合、去就未可知之人哉!
是驱而离之也。
且坑卒多于长平,岂佳事耶?
君彦词失,密用之又失。
君臣之知,并皂而同驱,君子是以知密之无成功也。
至温大雅为高祖作报书,称「銮舆南幸,恐同永嘉之势」,其言甚顺而有礼。
夫高祖君臣岂与密辈角材而校智?
其文词举动之际,胜负固已预分矣。
其三十六 故人哭李密
密传首京师。
李绩为黎阳总管,请收葬,诏许之。
绩发丧行服,备君臣之礼。
三军缟素,故人哭之,多欧血者。
邴元真之降王世充也,密故将杜才干恨元真背密,伏甲斩之,以其首祭密。
右《李密传第三》。
隋末群盗并起,密于众人中粗有文理,慷慨不吝财赏,能得士死力。
虽败而灭,而诸将故人心不叛之,近田横兄弟之为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