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胡邦衡书(四) 宋 · 李光
某再拜:午暑,伏惟起居佳胜。早来拙句,尝闻唐人有诸邪赤子之对,因黎姥梦事,偶尔成咏,方以为愧,乃蒙属和,既捷且工,如差邪二韵,古之作者不过此耳,不胜叹服。令嗣寒热必不作。行尚从容,庶图邂逅,不宣。某再拜。
与胡邦衡书(五) 宋 · 李光
某顿首:今日果成行否?想一番劳勚,过此亦遂多事矣!早作起居佳胜。昨暮闻有盛集,殊怅然。四卦不知尝经览否?区区欲再见之意,诚有所未尽也。仆于左右亦尝效其狂言矣,公有所疑,亦望指擿,岂如世俗以谀言相媚悦哉!此书本不以示人,以公致力于斯文之久,必能洞见,此仆相求之意也。度今早必未有它客,聊叙区区,因以诇候动止。不宣。
与胡邦衡书(六) 宋 · 李光
中前汤字鄙句,何以流传至彼?和章又得千里一噱。海外士不肯读书,又耻于下问,有见过者默坐而已。然净名一默,温伯雪子,目击而道存,自愧痴顽,不能顿悟耳。陈逢时缘了襄事,因得从容,符子继往,想今冬不落莫矣。别纸所喻,荷意爱之厚,但各在一涯,会合未有期,平生不敢失信于朋友,岂敢预计邪?得家人去冬书,云孟博女子已一面出适,第四儿子已一面娶妇。今诸孙女虽多,惟孟坚女子,仆去家时才周晬,今十四岁矣,闻极端慧,与令郎年正相当。但人事有不可预定者,言之但怏怅耳。某再启。
与胡邦衡书(七) 宋 · 李光
某顿首:顾戎来,辱问讯,意爱甚笃,三复感叹。三月二十一日忽有昌化之命,乃因次子孟坚为乡人所中,云仆尝作私史诋谤事,儿子亦就逮诏狱。至今得家书,十年岭海,未快仇人之意,时时撰造,此身已在生死之外,但付之一笑耳。只今惟一仆自随,只影万里,秪自怜悼。近方入公馆,洒扫苟完,明窗净几,复理琴书,聊以度日。承索序引,中间亦草得,前日因私史事,凡平生具草,尽付丙丁,寻亦自悔,更俟神思稍定,䌷绎续奉寄也。公之训释,自足名世,何假区区之言?顾君忽过此,云即行,草草作此,不宣。某顿首。
与胡邦衡书(八) 宋 · 李光
某咨目上启:秋暑异常,伏惟卫生有道,台候起居佳胜。某旋得省劄,大理具狱,儿子窜峡州,永不检举。父子蹈此大祸,固无可言,而累及平生知友,如张焘、程瑀二尚书、潘良贵舍人各降三官(坐尝通书。),胡寅侍郎镌职(坐通书扇摇经略。),馀人贺、许二郎官凡五六人各降两官,使人不能不怅然也。诸友自知无益,各已相忘久矣。架空造此,不知其因。盖此数人一向投閒,此其罪也,置之勿复道。连日忧愤,无与晤语,领来书,启缄快读,信如执热之濯清风。佳篇乃未尝得见苏、李句,此句法则工,而拟非其伦,则不敢当。三序须俟神閒志定,今未暇也。然骫骳之文,岂足发扬妙趣,以传示后来?闻命愧惕。令郎气象未易量,仆孙女多,俟公还朝,未免当择一端谨以配君子。长儿女子乙卯生,已非偶矣。亭午汗方浃背,勉作此纸,阅毕则付丙丁。不宣。某咨目上启。
与胡邦衡书(九) 宋 · 李光
某顿首:儋崖虽不乏便,小海之隔,风波亦可畏。惟是跂仰,未尝少忘也。郡中附至四月中所惠书并玉友、鱼醢,深用感戢。玉友履此风涛烈日,而色味殊不少变,信乎其能耐久也。仍审即日起居增胜。吉阳天下至陋穷处,今学者彬彬,知所尊仰,何陋之有?刘宾客作《谪九年赋》,意谓阳数之终当变,况吾二人已踰一纪,天道好还,但力行一「忍」字。《需》之《象》曰:「君子以饮食宴乐」。若能日饮醇酎,不辜此风月,则无入而不自得也,相与勉之而已。不宣。某顿首。
与胡邦衡书(一○) 宋 · 李光
某启:近因许秀才便舟,附手书并面庵,昨日有自昌化来者,云尚未行,甚悔轻付也。春暄,伏惟起居佳胜。春后殊无好怀。此间杂花如桃李亦罕见之,意天地中和之气至此尽矣。言至于此,亦似可笑!前所寄六咏,欲易三两联,今再写去,幸因的便却付前本也。北耗杳然,家间所遣人至今未到,一身寓此,日有意外之虑。然刘伯伦以锸自随,死便埋我,则又释然耳。出无友之说,诚如东坡所云。近黄舜扬秀才已到,书馆相近,得此一士,少慰孤寂。会下士人如向携公书来及小裴,气象已超胜,乃知诗书酝酿之功亦大矣!仲尼叹道之不行,欲乘桴浮海,又欲居九夷,岂虚言哉!武王克商,封箕子于三韩,至今为礼义之国。吉阳之居,公之不幸,而一时士类之幸也。三月三日,某启上。
与胡邦衡书(一一) 宋 · 李光
某顿首:盛介至,辱真翰,三复感叹,不容于怀。欣承履兹庚伏,起居增胜。昨蒙惠丹,固璀璨精华,非止扶衰而已,然亦未敢遽服者,不知「和国」为何人。六月二十六夜忽脾疼异常,天明方止,而镜中形容陡觉瘦瘠异常,心甚疑之。是夕忽梦三道士来,黄冠。予若将起程北归者,道士邀仆于去城六七里间,授与道书两卷,云是司马子微《养生说》。仆不暇阅,纳之怀中,临别,最长道士言:「我有丹四粒,藏之松中,将取以授子」。仆以担杖已行,不及。翌日问赵主簿,长沙人,和国为谁,赵云:「张丞相封和国公」。始大感悟,藏之松中者,松为十八公,神固告之矣。晨起焚香作礼,先服白丹一粒,其馀不知可继进否?两日气象已如旧,岂残生未即埃溘,有同涂之幸欤?不宣。某顿首。
与胡邦衡书(一二) 宋 · 李光
某顿首:前月末,黎下班转致中秋所惠书,欣承善达吉阳,粗已安居,不胜慰喜。岁律遒尽,元正俯临,贤君子道泰之时。伏惟味道之腴,知德之奥,起居佳胜。某衰苶如故。自九月初乡民不靖,郡县扰扰,至今想已流闻。郊赦虽有检举之文,仇人在朝,固已绝望。死生祸福,定非偶然。中间得李守书云:吉阳羊米特胜诸郡,鱼蟹亦不论钱。有此数物,人生更复何求?况君子无入而不自得,想琴书自娱,不知身在万里外也。承喻《易说》叙引,固当如命,然拟非其伦,则不敢当。已勉作数语,俟左右北辕面纳,馀冀自重。不宣。某顿首上。
与胡邦衡书(一三) 宋 · 李光
某少恳。近逢时托撰《军学记》,虽已勉强撰得,已下手刻石矣。但「昌化军学记」五字,欲得邦衡作汉隶,比已令停刀笔以俟,幸速得之。恃爱,忘率尔,悚息之至。元衡未中第,才业人望如此,后必中耳。令嗣想不废学,异时必能继公清风也。令郎气象可喜,为胡邦衡子,而命又与仆相似,它时宁为凶人,必不为佞人也,呵呵!似闻庐陵书来,尊少俱康佳。仆家书不出此月必至。只影万里,颇有意外之虑。去秋人回,令津遣三两老妳婢来,孟坚不在家,不知小儿能办此否?得孟坚书,颇能不废学,抗论甚伟。某已写书一幅,忽蜀僧行密至,袖出「寂照庵」三字,如获至宝。馀俟后便。某再拜。
「涌月阁」三字,森然如入武库,见古剑戟,凛然如睹正人端士之容。即已付郡侯,而前榜及仆恶札,彼以人情,不肯亟换,须俟从容耳。某再启。
与胡邦衡书(一四) 宋 · 李光
令郎气象不凡,又朝夕侍侧,日闻妙言,异时未易量也。某猥恳,中间在琼管作《双泉记》,君前携去副本,意欲得左右作汉隶。文虽不工,然古之碑碣,赖字画以传远者多矣。漫装界卷子一轴,风和日煖,或不惮烦,承兴一挥洒之,幸甚。某再启。
与胡邦衡书(一五) 宋 · 李光
某手启,昨顾巡检行,奉记,伏承老人以寿终,想人子之痛,岂易堪忍!况吾友至性过人,幸勿至伤生。尼父每以中道立教,载在《礼经》,过此失礼意。况五十岁以上,血气不比少年时,吾徒处忧患之际,又瘴疠侵其外,惟痛自裁抑,乃免病苦,至恳至祝。近缘议者传仆擅离贬所,见在清湘,出入王安抚家,诸处虽已申奏,见在本军城里居住,而诸司尚以为疑,阴遣使人直至昌化缉探,节前至此,今已回矣。度此报至朝廷,必已释然。曲折符尉知之,此不详具。八十老人,死自其分耳,年来亦觉顿衰,步趋无力,心志健忘,聪明不及前时矣。又缘为文字缠扰,晨起尝晏坐,而喜抄书,以此不得全功于鍊养,但绝欲十四五年,色身尚强耳。十一月九日至节,是日戊午,乃仆本命,作小醮青词,末云:「涤除玄览,悟色境之皆空;专气致柔,冀形神之俱妙」。大略如此。览封州书,感叹不可言。或以仆近日动静,一宽朋友之念也。丹砂甚妙,为更求数粒。古人云「内丹既就,外丹自来」,岂其然乎?偶此便甚的,因致此幅纸,不宣。某启上。
与胡邦衡书(一六) 宋 · 李光
某再启:某老病,日益衰瘁,加以群嚣未靖,杜门待尽,以此久不通书,唯是怀企道义,未尝一日忘也。吾徒忧患至此,古今罕有,如仆老病,死自其分。公今遭此家祸,更宜以远业自重,勿过悲伤。居瘴烟之地,血气已耗,七七之后,宜茹荤鲜,以助真气。凡居丧有疾,饮酒食肉,圣人所许,儋、崖瘴毒之地,独不比有疾乎?
与胡邦衡书(一七) 宋 · 李光
某启:相望不远,而风涛汹然,久不承问动止,此心倾仰,何可胜言!仲夏酷暑,起居佳胜。某老病如故,日夕汛扫,此心时至即行,非如吾友盛壮之年,前程万里,惟祝乘此閒放,尽为己之学,至处忧患之际,则当安之若命,胸中浩然之气未尝不自若也,邦衡岂俟鄙言?仲尼作《易》,亦专论此事:「《困》,刚掩也,险以说,困而不失其所亨,其惟君子乎」!剥必有复,否终则倾。邦衡素明此道。《需》之时,则当以饮食燕乐。仆之顽鄙,又垂尽之年,惟知生死事大,无常迅速,故汲汲耳。此间为况,甘君必能言之。仆自去年四月家僮至,复杳不知消息,舶船今岁无往浙者,亦且任之。古人以离火宅、弃妻子为胜,尚子平之徒是也。吉阳气候与昌化不异,君子无入而不自得,千万勉之。不宣。五月朔,某启上。
《涌月》二诗极超胜,本不欲出,而光芒万丈,孰能遏之!它时录本付陈氏,永为海外之传,不但藏秘箧笥间也。
与胡邦衡书(一八) 宋 · 李光
某启:相望隔小海,风波汹然,宜相忘于无相忘也。杪秋气爽,伏惟道体超胜。患难至此,正是着力处。想宴居有以自娱,动则观书以广智,静则息念以存诚。赋诗一首,弹琴一曲,古人困而能通,用此道也。江西必续得近耗,封人消息,何自而来?周机宜何人哉?人情物态,近益可畏。不宣。某启,上邦衡学士老友。
与胡邦衡书(一九) 宋 · 李光
某启:甘子行,尝奉手函,谅已尘视。日来烦暑,伏惟起居佳胜。某老病如常,儋、崖天下至恶弱之地,吾二人居之,能不以为陋。内有黄卷圣贤,外有青衿士子,或一枰之上,三酌之馀,陶然自乐,是非荣辱,了不相干,故十五年之间,虽老而未死,盖有出乎死生之外者。符子海外有识之士,廉而有才,相从踰岁如一日,想能道仆起居之详。舍人公相见为仆致意,三蒙惠酝,此意厚矣,念正牢落,未能致一物。修城立寨,一劳永逸,尚何罪乎?闻太夫人襄事,须俟公归,甚善甚善!不宣。某启,上邦衡编修老友。
与胡邦衡书(二○) 宋 · 李光
某顿首:使至,辱惠真翰,深佩雅意。相望虽若不远,而山海之隔,不啻弱水,人情险巇,过于蜀道。去冬尝作书,不敢轻付。即日恭审台候佳胜。某老缪椎鲁不文,过辱宠示太夫人行状,俾之著撰,伏读赧然,此非老于文学者,其谁敢为?然邦衡名节凛然,老朽得附名其间,岂非幸愿?但此文须少从容,若止述妇人闺门之行,其他畏避而不敢言,则非仆之志,岂足以慰士友之望、邦衡之心哉!无由面谈,切冀保重,不宣。某顿首。
刘梦得谪播州,柳子厚以禹锡母老,愿以柳易播,是时裴晋公在朝,言陛下方以孝治天下,愿俛从其请,禹锡遂移连州。今闻邦衡有奔丧之请,不知大臣中亦有慨然如晋公为开陈者乎?今冬郊恩,邦衡归有期矣,愿益自爱。某又上。
与胡邦衡书(二一) 宋 · 李光
览机宜公书,超然如见其人。亨仲亦蹈奇祸,盖非偶然,深于术数者能言之,一切顺受,更有何事?仆年垂八十,喜进者尚下石不已,所论无根,却非庙堂之意。既言仆擅离贬所,见在清湘,言者亦得之传闻,使有意见害,欲加之罪,岂无名乎?然一犬吠雪,百犬皆应,连月人情大有可笑,置之勿复道也。年来衰颓,步趋瞻视皆不及前时,但心志尚强耳。清河时闻动静,然谨不欲以无益书问累之。茂远奇士,仆初南迁过临川,预以书戒其勿出,渠回书慨然,反出十馀里外相迓清谈,终夕倾倒,然中间消息甚恶,心不以为然。今闻机宜公所报,悲怆不已,如此人者世岂多有!造物不仁,何夺之遽耶?如闻秦国却能稍宽,老人平时参禅,于梦幻死生是第一义,但子母之情岂易割邪?但渐远渐忘耳。机宜公数诗皆妙作,忧患中陶写性灵,实赖诗酒。张第、刘昉、杨愿皆恶病而殂,孰谓造物果无心耶?老懒加之畏祸,又善累人,皆不敢作书。近又缘虚惊,取平生朋友书问悉付丙丁,已而又怅然,如邦衡往来书亦不免为煨烬矣!如诗文,它日尚可求也。某再拜。
与胡邦衡书(二二) 宋 · 李光
人情恟恟,想杜门饮醇,与仆况味同也。自去冬缘王彦恭事,惊忧不小。数日所传,朝廷已察知其诬,王尽复官,复知雷州,了城壁。人情陡变,凡知友半岁不通问者,连日踵至,可付一笑耳。邦衡忧患重重,宜有以自宽,清心宴坐,绝欲忘缘。庄老吾师也,其馀经史,且可拨置。仆今年七十有八,平生万事足,所欠惟一死耳。年来诸况如故,但腰膝无力,然平生故人死亡略尽。通封川书,为转求丹砂,实济扶衰之用。
与胡邦衡书(二三) 宋 · 李光
某启:久不通问,实以小人窥伺者众,不欲以无益之寒温奉累也。日来起居佳胜。今早林令自琼州专人报秦公十月十八日殁,故前日赦文不见此公阶位,心知如此,今果然也。仆已为太夫人撰得埋文,其间有难回避者前已为上,净本须面纳也。前日赦文,固知非渠意,想宅上自有专人至矣。某老病,遂有复见松楸之望,度不出二三月间,必有朝命,可即促装也。惟保爱是祷。不宣。十二月二十六日,某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