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申严州劝农文 南宋 · 陆游
盖闻为政之术,务农为先。使衣食之粗充,则刑辟之自省。当职自蒙朝命,来剖郡符,虽诚心未格于丰穰,然拙政每存于抚字。觞酒豆肉,曷尝妄蠹于邦财;铢漆寸丝,不敢辄营于私利。所冀追胥弗扰,垦辟以时,春耕夏耘,仰事俯育。服劳南亩,各终藨蓘之功;无犯有司,共乐舒长之日。今者土膏既动,穑事将兴,敢延见于耆年,用布宣于圣泽。清心省事,固守令之当为;旷土游民,亦父兄之可耻。归相告戒,恪务遵承。上以宽当宁之深忧,下以成提封之美俗。
上执政书 南宋 · 陆游
某官阁下:文人之在天下,用之,徒以为治世之观、大平之饰;不用,则亦已耳。非如兵刑钱谷之吏,不可一日无也。然为国者,每每收取,不忍弃去,岂固为是不急哉?盖天下之事,惟此为最难。非诚好之,捐三二十年之勤,耗心疲力,凋瘁齿发,饮食寝梦,悲欢得丧,一在于是者,殆未易可以言工。信工矣,然且高不足以为功名,下不足以得财利,尘编蠹简,束而藏之,幸世有知此道者,叹息称工。呜呼,可谓钝哉!以天下之至勤苦,为天下之至钝,待千万中一二人之知,此贤公卿以人物为己任者,所以不忍弃也。某小人,生无他长,不幸束发有文字之愚,自上世遗文,先秦古书,昼读夜思,开山破荒,以求圣贤致意处,虽才识浅闇,不能如古人迎见逆决,然譬于农夫之辨菽麦,盖亦专且久矣。原委如是,派别如是,机杼如是,边幅如是,自六经、《左氏》、《离骚》以来,历历分明,皆可指数。不附不绝,不诬不紊,正有出于奇,旧或以为新,横骛别驱,层出间见。每考观文词之变,见其雅正,则缨冠肃衽,如对王公大人;得其怪奇,则脱帽大叫,如鱼龙之陈前,枭卢之方胜也。间辄自笑曰:「以此娱忧舒悲,忘其贫病,则可耳。持以语人,几何其不笑且骂哉」!诚不自意,诸公闻之,或以为可。书生所遭如此,虽穷死足以无憾矣。然师慕下风,而未得一望履舄,此心歉然,不敢遑宁。恭惟明公道德风节,师表一世,当功名富贵之会而不矜,践山林钟鼎之异而不变,非大有得于胸中,其何以能此?夫文章,小技耳,然与至道同一关捩。惟天下有道者,乃能尽文章之妙,此某所以忘其贱且愚,而愿有闻于左右也。
上虞丞相书 南宋 · 陆游
某闻才而见任,功而见录,天下以为当。君子曰:「是管仲相齐、卫鞅相秦之法耳。有人于此,才不足任,功不足录,直以穷故哀之,天下且以为过。君子则曰:「是三代之俗,周公、孔子之政也」。何也?彼有才,吾赖其才,因以高位处之;彼有功,吾借其功,因以厚禄报之。上持禄与位以御其下,下挟才与功以望其上,非市道乎?故齐、秦用之,虽足济一时之急,而俗以大坏,君子羞称焉。若夫三代之俗,周公、孔子之政则不然。无才也,无功也,是直无所用也。无所用之人,虽穷而死者百千辈,何损于人之国哉,自薄者视之尚奚恤?君子顾深哀之,视其穷,若自我推以与之之不敢安也,矜怜抚摩,衣之食之,曰:「彼有才有功者,何适而不遇。吾所急者,其惟无所用而穷者乎」?此心父母也。推父母之心,以及于天下无所用之人,非圣贤孰能哉?谓之三代之俗,周公、孔子之政,则宜。故王霸之分,常在于用心之薄厚,而昧者不知也。恭惟大丞相道学精深,力量广大,庶几以周公、孔子之政,而复三代之俗者,浑浑巍巍,不可窥测。平时挟功恃才、锱铢较计者,皆自失退听。若某之愚,不才无功,留落十年,乖隔万里,而终未敢自默,特曰身之穷,大丞相所宜哀耳。某行年四十有八,家世山阴,以贫悴逐禄于夔。其行也,故时交友醵缗钱以遣之。峡中俸薄,某食指以百数,距受代不数月,行李萧然,固不能归。归又无所得食,一日禄不继,则无策矣。儿年三十,女二十,婚嫁尚未敢言也。某而不为穷,则是天下无穷人。伏惟少赐动心,捐一官以禄之,使粗可活,甚则使可具装以归,又望外则使可毕一二婚嫁。不赖其才,不借其功,直以其穷可哀而已。此气象,自秦以来,世以功利相高,没不见者累二千年,今始见于门下。所愿持之不摇,行之不疑,则岂独某之幸哉!
上辛给事书 南宋 · 陆游
某官阁下:君子之有文也,如日月之明,金石之声,江海之涛澜,虎豹之炳蔚,必有是实,乃有是文。夫心之所养,发而为言,言之所发,比而成文。人之邪正,至观其文,则尽矣决矣,不可复隐矣。爝火不能为日月之明,瓦釜不能为金石之声,潢污不能为江海之涛澜,犬羊不能为虎豹之炳蔚,而或谓庸人能以浮文眩世,乌有此理也哉!使诚有之,则所可眩者,亦庸人耳。某闻前辈以文知人,非必巨篇大笔,苦心致力之词也。残章断稿,愤讥戏笑,所以娱忧而舒悲者,皆足知之。甚至于邮传之题咏,亲戚之书牍,军旅官府仓卒之间,符檄书判,类皆可以洞见其人之心术才能,与夫平生穷达寿夭。前知逆决,毫芒不失,如对棋枰而指白黑,如观人面而见其目衡鼻纵,不待思虑搜索而后得也。何其妙哉!故善观晁错者,不必待东市之诛,然后知其刻深之杀身;善观平津侯者,不必待淮南之谋,然后知其阿谀之易与。方发策决科时,其平生事业,已可望而知之矣。贤者之所养,动天地,开金石,其胸中之妙,充实洋溢,而后发见于外,气全力馀,中正闳博,是岂可容一毫之伪于其间哉!某束发好文,才短识近,不足以望作者之籓篱,然知文之不容伪也,故务重其身而养其气。贫贱流落,何所不有,而自信愈笃,自守愈坚,每以其全自养,以其馀见之于文。文愈自喜,愈不合于世。夫欲以此求合于世,某则愚矣。而世遂谓某终无所合,某亦不敢谓其言为智也。恭惟阁下以皋陶之谟,周公之诰,《清庙》、《生民》之诗,启迪人主而师表学者,虽乡殊壤绝,百世之下,犹将想望而师尊焉。某近在属部,而不能承下风,望馀光,则是自绝于贤人君子之域矣。虽然,非敢以文之工拙为言也。某心之为邪为正,庶几阁下一读其文而尽得之。唐人有曰:「士之致远,先器识而后文艺」。是不得为知文者。天下岂有器识卑陋,而文词超然者哉?狂率冒犯,死有馀罪。
答邢司户书 南宋 · 陆游
五月二十六日,笠泽陆某顿首再拜复书司户迪功足下:某辱赐书,及圣人之道与古作者之文章,又以世之称师弟子,而徒事科举、求利禄者为羞。卓乎伟哉!非某所敢仰望万一也。某少之日,学文而不工。及其老,妄意于道,亦未敢谓得也。身且弗给,而何以及人?及庸众人且弗能,其况有以助足下乎!惶恐,惶恐。虽然,足下顾我厚,某其敢有所弗尽。吾曹有衣食祭祀婚嫁之累,则出而求禄,恐未为非;既不免求禄,则从事于科举,恐亦未为可憾。科举之文,固亦尊王而贱霸,推明六艺而诵说古今。虽小出入,要其归亦何负于道哉?若言之而弗践,区区于口耳,而不自得于心,则非独科举之文为无益也。近时颇有不利场屋者,退而组织古语,剽裂奇字,大书深刻,以眩世俗,考其实,更出科举下远甚,读之使人面热。足下谓此等果可言文章乎?尚不可欺仆辈,安能欺足下哉!故自科举取士以来,如唐韩氏、柳氏,吾宋欧氏、王氏、苏氏,以文章擅天下者,莫非科举之士也。此无他,徒以在场屋时,苦心耗力,凡陈言浅说之可病者,已知厌弃,如都市之玉工,珉玉杂治,积日既久,望而识之矣,一旦取荆山之璞,以为黄琮苍璧万乘之宝,珉其可复欺耶?凡今不利场屋而名古之文者,往往多未尝识珉者也,又安知玉哉!乃如足下识之可谓精矣,当弃珉剖玉而已。至于圣人之道,足下往昔朝夕所讲习者,岂外于是?言之而必践焉,心之而不徒口耳焉,无馀道矣。某文既不工,闻道又甚浅,则今所以进于左右者,其果近乎?一读置之,无重吾过。不宣。
答刘主簿书 南宋 · 陆游
某才质愚下,又儿童之岁遭罹多故,奔走避兵,得近文字最晚。年几二十,始发愤欲为古学。然方是时,无师友渊源之益,凡古人用心处,无所质问,大率以意度,或中或否,或始疑其非,终乃大信,或初甚好之,已而徐觉不可者,多矣,然亦竟不知所谓是且非者卒何如也。方窃愧叹,不自意如足下学术文章足以雄长一世者,乃不鄙其愚,而欲与之交,惠然见临,赐之以言,以为可与言古学者。文词伟丽,读之惕然。夫道遇乞人,责之千金,足下固过矣,然遂谓足下为非则不可。往者前辈之学,积小以成大,以所有易所无,以能问于不能。故其久也,汪洋浩博,该极百家,而不可涯涘。如足下所称诸公,盖皆如是也。至中原丧乱,诸名胜渡江,去前辈尚未甚远,故此风犹不坠。不幸三二十年来,士自为畦畛甚狭,己所未知者,辄讪薄之,以为不足学,排抑沮折,惟恐不力。诋穷经者,则曰传注已尽矣;诋博学者,则曰不知无害为君子。呜呼陋哉!夫世既未有仁智之足如孔孟而师焉,则亦各出所长,相与讲习,从其可者,去其不可者。自六经百氏历代史记,与夫文词议论,礼乐耕战,钟律星历,官名地志,姓族物类之学,今四方之士,亦不可谓无人。虽不能兼该众长,要为各有所得,往往皆捐数十年之功,耗心疲力,凋悴齿发而为之,岂可易哉!如足下之所已得者,某愿就学焉。某未者,颇愿与足下从诸君子历探其所有。足下亦宜尽发所渟蓄,以与朋友共之。某所闻诚最浅薄,亦愿再拜以进,惟足下与诸君子之所决择。使前辈风俗,由吾辈复少振,而狭陋之病,不遂沉痼,岂细事哉!属两日苦眩,未得面陈,而先以书布谢,惶恐惶恐。
与尉论捕盗书 南宋 · 陆游
某昨暮闻以逐盗遽出,虽小事,亦有难处置者。此十许人皆负重辟,相与窜伏山林中,昏夜伺便小劫。比官知之,则已分散跳匿,无次舍旗鼓可以物色求,无褊裨部伍可以策画破,无粮可烧,无巢穴可穷,骤集忽散,如鬼物然。又实小盗,官兵计其不能为甚害,所以久不获也。今未言能万一驯至大盗,但无辜之民,时时遭劫,亦不可云细事。方其劫时,执缚恐迫,计民之冤,与遭大盗亦有何异。今日偶见一退卒说此事,颇若可采。不敢效庸人以非职事故,默默不以告。卒言:「此十许人虽出没合散不常,似难遽获,然昼必食,夜必息,得金帛必卖,劫掠往来,至近亦须行四五里。岂有都无一人见之之理。盖自顷民言见贼,官辄意其与贼通,捕系笞掠,久之无所得,始释去,是官自塞耳目,为贼计则多,为捕贼计则疏矣。一二年来,民间惩创此事,虽与贼交臂而过,归家噤默,不敢以语比邻,而况于告官乎?故官兵动息,贼皆先知,而贼虽近在十步内,官兵终不得知」。某思其言,实中事情,亦尝窃度之,环三县弓手土兵,为人几何,逐捕十许贼,连岁弗获,不可不思其故也。四境无事,秋稼如云,谁肯为贼囊橐者。纵有,亦不应人人皆然。吾辈儒者,当有大略。愿足下旷然无疑于胸中,不当效武夫俗吏但知守故常也。夫战而献馘,自三代以来用之,不可谓非古。然近世至贼杀平人以为功。靖康、建炎间,不胜其弊,始更制凯还勿献馘,使将校列上功最而已。由是妄杀之祸十去八九。然则三代圣人之遗法,尚可改以便事,而况近岁妄庸者所为乎。自今有言见盗者,当一切慰藉遣去,即度其不妄,或粗有补,则又稍旌别之。虽目前未得力,但使人人敢言见贼,贼踪迹益露,势益穷蹙,远不过数月,获矣。足下试熟策之。秋暑野次,自爱。
答陆伯政上舍书 南宋 · 陆游
九月六日,某再拜复书伯政学士宗友兄阁下:即日初寒,伏惟尊候万福。春中蒙见顾,衰疾无聊,不得款承绝尘迈往之论,至今悒悒。忽贤郎上舍携所贶书及新诗来,已深开慰,又得杂著诗文一编,置百事读之,所以开益,殆非一端。古声不作久矣,所谓诗者,遂成小技。诗者果可谓之小技乎?学不通天人,行不能无愧于俯仰,果可以言诗乎?仆绍兴末在朝路偶与同舍二三君至太一宫,闻中有高士斋,皆名山高逸之士。欣然访之,则皆扃户出矣。徘徊老松流水之间,久之,一丫髻童负琴引鹤而来,风致甚高。吾辈相与言曰:「不得见高士,得见此童,亦足矣」。及揖而问之,则曰:「今日董御药生日,高士皆相率往献香矣」。吾辈遂一笑而去。今世之以诗自许者,大抵多太一高士之流也。不见笑于人几希矣,而望其有陶渊明、杜子美之馀风,果可得乎?杂文数篇,多甲寅以来所著,言论风旨,皆非同乎俗合乎世者。《与平甫书》用意尤至,则石守道、李泰伯气格相上下,而师友渊源,未可以望吾伯政也。然所以告平甫者,尚恐有所含蓄,不欲尽发。此非面莫究。昨日儿子自城中来,知方伯谟已卒。天乎,有是哉!计老兄亦同此哀也。贤子表表超绝,当为名士,不止取科第而已。奉为宗家,赞喜无已。黄精奇妙,感激千万。匆匆,不既所欲言者,亦坐老惫耳。渐寒,珍重珍重。
答王樵秀才书 南宋 · 陆游
十一月二日,山阴陆某再拜复书先辈足下:贡举之法,择进士入官者为考试官。官以考试名,当日夜专心致志以去取士,不可兼莅他事。则又为设一官,谓之监试。监试粗官不复择,盖夫人而可为也,甚至法吏流外,平日不与清流齿者,亦得为之。故又设法曰,监试毋辄与考校,则所以待监试可知矣。某乡佐洪州,适科举岁,当以七月到官,遂泊舟星子湾几月,闻已锁院,乃敢进,非独畏监试事烦,实亦羞为之。今年在夔府,府以四月试。试前尝白府帅,愿得移疾,已见许矣,会部使者难之。某驽弱,畏以避事得罪,遂黾勉入院。某与诸试官皆不相识,惴惴恐其以侵官犯律令见诟,自命题至揭榜,未尝敢一语及之。不但不与也,间偶见程文一二可爱者,往往遭涂抹疵诋,令人气涌如山,然归卧室中,财能向壁叹息。盖再三熟计,虽复强聒,彼护短者决不可回,但取诟耳,若可回,虽诟固不避也。如足下之文,又不止可爱,诚可敬且畏者。而一旦以疑黜,此岂独足下不能无言,虽试官与拔解诸人,亦啧啧称屈。某至是直欲以粗官不与考试自恕,其可乎?将因绍介再拜请罪于门墙而未敢也。不图足下容之察之,更辱赐书,讲修朋友之好,而以前者不能无言为悔。方是时,使足下遂能无言,固大善。然士以功名自许,非得一官,则功名不可致。虽决当黜,尚悒悒不能已,况以疑黜乎?某往在朝,见达官贵人免去,不忧沮者盖寡。彼已贵,虽免,贵固在,其所失孰与足下多,然犹如此。今仍责足下以不少动心,亦非人情矣。前辈有钱希白,少时试开封,得第二。希白豪迈,自谓当第一,乃诣阙上书诋主司。当时不以为大过,希白卒为名臣。夫科举得失为重,高下细事耳,希白不能忍其细,而责足下默默于其重者,可不可耶?是皆已往事,不足复言。区区仰叹足下才气,思有以奉广,故详及之。某吴人,凡吴之陆皆同谱,所谓四十九枝谱是也。如龙图公虽差远,顾尚可纪,则于足下亦有瓜葛。蒙敦笃,尤感。旦暮诣见,先此为谢。
与曾逮书(一) 南宋 · 陆游
游惶恐再拜上启仲躬户部老兄台座:苦寒,恭惟省中雍容,台候神相万福。尊眷闻已入都,必定居久矣。第闻在百官宅,无乃迫隘乎!游村居凡百迟钝,数日前,方能作贺丞相一笺,托无咎投之,然不敢及昨来所谕也。节后度亦尝见之,不至中悔否。此公于贱子实不薄,然姓名不祥,正恐终难拈出,奈何!奈何!不入城七十馀日矣,以此亦自久不见原伯,不论它人也。累日作雪竟未成。都城何似生?惟万万保护。即登严近,不宣。十一月二十六日,游惶恐再拜仲躬户部老兄台座。
按:《故宫周刊》第三一七、三一八期。又见标点本《陆游集》附录。
与曾逮书(二) 南宋 · 陆游
游顿首再拜上启仲躬侍郎老兄台座:拜违言侍,又复累月,驰仰无俄顷忘。顾以野处穷僻,距京国不三驿,邈如万里。虽闻号召登用,皆不能以时修庆,惟有愧耳。东人流殍满野,今距麦秋尚百日,奈何!如仆辈既忧饿死,又畏剽劫,日夜凛凛,而霪雨复未止,所谓麦,又已堕可忧境中矣。朱元晦出衢、婺未还。此公寝食在职事,但恐儒生素非所讲,又钱粟有限,事柄不颛,亦未可责其必能活此人也。游去台评岁满尚两月,庙堂闻亦哀其穷,然赋予至薄,斗升之禄,亦未知竟何如!日望公共政,如望岁也。无阶参省,所冀以时崇护,即庆延登,不宣。游顿首再拜上启。正月十六日。
与曾逢书 南宋 · 陆游
游惶恐再拜上启原伯知府判院老兄台座:拜违言侍,遂四阅月,区区怀仰,未尝去心。即日秋清,恭惟典藩雍容,神人相助,台候万福。游八月下旬方能到武昌。道中劳费百端,不自意达此。惟时时展诵送行妙语,用自开释耳。在当涂见报,有禾兴之除。今窃计奉版舆西来,开府久矣。不得为使君樽前客,命也!郑推官佳士,当辱知遇。向经由时,府境颇苦潦,后来不至病岁否?伯共博士想已造朝久,舟中日听小儿辈诵《左氏博议》,殊叹仰也。末由参觐,惟万万珍护,即膺严近之拜,不宣。游惶恐再拜。上启原伯知府判院老兄台座。
与明远书 南宋 · 陆游
游顿首。间阔顷叩甚至。忽奉手帖,欣重。秋雨,尊候轻安。卿禅师遗墨甚妙,恨见之晚,辄题数行,不足称发扬之意。皇恐,得暇见过,不宣。奉简明远老友。
文字共四轴,又五册,纳去,五派图四轴,数日前已就付来人去矣。游。
与仲信书 南宋 · 陆游
游顿首再拜仲信学士老友兄。即日秋气寖清,伏惟尊候神相万福。儿子婚事,甚荷留念,初正以吾辈气类,故敢有请。已令媒氏具道其情,尚何疑哉!今又蒙垂诲,已抵龟而决矣。余令媒氏禀白。自此遂忝瓜葛,何幸如之。羸薾控叙,草草,不宣。游顿首拜。
仲信即省元学士友兄。
严州劄子 南宋 · 陆游
游近者奏记,方以草率为愧。专使奉驰翰,所以动问甚宠,感激未易名也。暂还展省,此固龙图丈襟怀本趣。道中春寒,不至冲冒否?诏追度不远旬浃,或已被新渥矣。下谕旧贡院,已为中丞蒋丈所先。新定驿舍见空闲,或可备憩泊已。今扬洒矣。它委遥候面请。游蒙赐香墨,皆珍绝,足为蓬户之光,下情感荷之至。它候续上。状次。又拜具呈。朝请大夫权知严州军州事陆游劄子。
按:《故宫周刊》第一四三期。
回江西王仓 南宋 · 陆游
光膺宸命,出拥使华,逖闻新渥之传,莫谕故人之喜。伏惟某官,器姿开敏,学术渊深。清节凛然,风高岭峤之政;先声籍甚,已震江淮之间。自顾衰迟,常交英俊。双鱼远至,荷旧好之不忘;倚马少留,惭报书之良邃。惟祈珍啬,用慰愿言。
与亲家书 南宋 · 陆游
游皇恐再拜。拜违道义,忽复许时。仰怀诲益,未尝一日忘也。桐江戍期忽在目前,盛暑非道途之时,而代者督趣甚切,不免用此月下浣登舟。愈远门阑,心目俱断。然亲家赴镇,亦不过数月间,彼此如风中蓬,未知相遇复在何日,凭纸黯然。惟日望召归,遂跻禁途,为亲旧之光尔。游皇恐再拜。
与友人书 南宋 · 陆游
游皇恐拜问契家尊眷。共惟并拥寿祺。镜中有委敢请:子聿亦粗能勤苦,但恨不得卒业,函丈若不弃遣,尚未晚也。张七三哥苦贫可念,官期尚远,奈何!每为之心折,顾无所置力耳。三丈亦念之否?游皇恐再拜。
与明老帖 南宋 · 陆游
有人兮山陉,云卷兮霞璎。秉芳兮欲寄,路漫兮难征。心惆怅兮狐疑,蹇独立兮忠贞。
此寒山子所作楚辞也,今亦在集中。妄人窜改附益,至不可读。放翁书寄天封明公,成以刻之此中也。
与杜思恭书 南宋 · 陆游
正月廿四日,游顿首再拜复书敬叔法曹学士友兄执事。即日春寒,伏惟尊候神相万福。前岁冬初,闻从者西征,适卧病沉绵,无由追路,一道珍重语。既鹢首日远,而游僻居泽中,不与人接,例不能通四方书问,惟有念吾至交之心,朝暮不止耳。忽有远使到门,出诲帖,谆谆累纸。相与之意,加于在傍邑时。不以老病为可绝,不以疏怠为可罪,此古人事,今于左右见之,幸甚过望,幸甚过望。录示近诗,超胜妥帖,殆两得之。人之所难,敬叔何独得之易也。大抵此业在道途则愈工,虽前辈负大名者,往往如此。愿舟楫鞍马间,加意勿辍,他日绝尘迈往之作,必得之此时为多。益公今龙门,又喜接晚进,敬叔得所归矣。旦夕乘驲造朝,又当过庐陵,必复从容于天香堂上。游与益公四十年旧交,穷达虽殊,情好不替如一日,辄有一缄,告为转达。又有杨廷秀待制书,亦烦送之。不罪,千扣!谕及拙稿,见托一二友人编辑,未成次第。若可出,自当以一帙归之敬叔。今更当督之矣。手钞近诗,却如来教,写得数篇封纳,臂力弱不能多写,负见索之勤,积愧如山矣。相望天末,临书悢悢,惟几为台家倍加保辅,即膺严召,不宣。游顿首再拜。
□友杜敬叔自峤南寄书来,索余毕录□□。七十三翁,岂复能□□笔砚,欹斜跌宕,□读之自不能识,敬叔以意求之可也。庆元丁巳正月二十四日,笠泽陆游务观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