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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山岩题名(绍兴四年十月) 宋 · 孙觌
孙仲益北归过零陵,太守赵君宰置酒于澹山,与时昌辰、李师武、王子钦同集。
绍兴甲寅十月廿九日。
芗林铭 宋 · 孙觌
两浙转运使、右朝请大夫、秘阁修撰向子諲,博极群书,尚友千载,治一室,植众香草环之,而读《离骚经》其中,自号芗林居士。
建炎末,崎岖兵乱,转徙江汉间。
年四十馀,上书谢事。
裴回玉笥之下,淦水之滨,登高择胜,筑室居焉。
蓺兰九畹,采芝三秀,千葩万卉,罗生堂户,盖真得所谓芗林者,则欣然笑曰:「孙兴公赋遂初,韩吏部赋复志,皆谓此耶」!
绍兴五年,诏起为江东转运使。
明年徙两浙,召见奏事,劳赐甚宠。
因从容自言终老芗林之意,上嘉叹良久,亲书「芗林」二大字赐之。
龙文龟画,妙绝一时。
群公在廷,惊顾动色。
于虖盛哉!
未曾有也。
子諲侈上之赐,移书属孙某为之铭。
铭曰:
肝胆一如,薰莸殊臭。
鼻识妄闻,六凿交斗。
蝍蛆甘带,蜣螂转圜。
嗜痂腊鼠,逐臭则然。
一国之香,人所服媚。
君子好修,纫之为佩。
手援紫藟,掉芙蓉旂。
蕙肴兰籍,饮食芳菲。
芳菲满堂,荐馨在德。
葵倾草靡,偃风就日。
帝闉九重,孰播厥芬?
神交梦兰,甘馀献芹。
扁榜峨峨,来从天上。
璧月珠星,窥临蕙帐。
天命不謟,惟德之符。
车过必式,于公之闾。
御书扇铭 宋 · 孙觌
故刑部尚书胡公,讳直孺。
绍兴初,侍讲禁中,上以所御白团扇亲书「文物多师古,朝廷半老儒」十字赐之。
后十七年,公之子右承事郎桐庐令臣枞,属臣孙某为之铭。
铭曰:
天厌隋乱,唐室代兴。
于赫太宗,大人继明。
手持三尺,除残禁暴。
日月宣光,风霆布号。
功侔禹甸,德配尧天。
卑宫菲食,吾无间然。
贤路宏开,正直是与。
儒先酋酋,御于帝所。
著为世准,圣圣相因。
稽经问道,如出一人。
伟欤胡公,万夫之杰!
耆儒宿艾,历宋三叶。
扇出尚方,宝墨未乾。
天纵笔势,宛若龙鸾。
璧月煌煌,光烛蔀室。
子孙视之,稽古之力。
飞鹏斋铭 宋 · 孙觌
胡维国所御花舫,号飞鹏斋。
晋陵孙仲益见而为之铭曰:
营巢幕上,炊黍剑头。
棘棘之端,可以刻猴。
蝼蚁之穴,如闻斗牛。
蚊聚一器,狂闹啾啾。
南海之鹏,载云上浮。
一怒决起,八极已周。
俯视大千,区中之囚。
达人大观,跨海乘桴。
飘然无碍,不系之舟。
骑云彍风,追汗漫游。
二虫何知,斥鴳鸒鸠。
驾言从之,忽焉在后。
耘业斋铭 宋 · 孙觌
临川邹氏,世以儒学名家,而次魏好书尤笃,日孳孳焉,专求其所好。
文章清丽有典则,如其为人。
尝治一斋,丛书其閒,名之曰「耘业」,取韩公诗「勉哉耘其业,以待岁晚收」之意。
而以书抵故人孙某徵铭。
铭曰:
我行其野,原田膴膴。
蓬艾生之,化为草莽。
牛山之美,在物皆然。
若是濯濯,夫岂其天?
孰乱吾苗,非其种者。
灭裂报予,固其所也。
我有尺宅,圣王之田。
种德艺善,岂曰无年?
大哉心乎,不能以寸。
神而明之,与天地准。
异端曲学,非圣之书。
逃杨逃墨,卒归于儒。
菑之辟之,敛华摭实。
采采新田,有苑其特。
我仓既盈,三百维囷。
红腐相因,以发陈陈。
能仁寺钟铭 宋 · 孙觌
太平兴国之初,平江军节度使孙承祐铸大铜钟于能仁寺,为楼三成居之。
后百五十年,当建炎庚戌,盗入平江,能仁大火,一夕而烬。
又四年,绍兴癸丑,寺僧行和募众力更铸钟成,为铜万二千斤。
晋陵孙某为之铭曰:
法音无碍,遍满大千。
际天轶海,无量无边。
众生执迷,驰走空聚。
听蚁为牛,梦春作鼓。
矫乱颠倒,妄认前尘。
色声交鹜,不守其真。
粤有大士,修三摩地。
出大音声,而作佛事。
燧木革金,以燔以镕。
铸此东序,千古之钟。
蛇以目开,猪以足听。
水鸟凤林,更相和应。
除聋破聩,一击而通。
八方上下,地狱天宫。
一切满中,十类四相。
凡厥声闻,俱證无上。
谢景思提举砚铭 宋 · 孙觌
擘凤咮,磔鼠须。
汁绿竹,编青蒲。
䌷金匮,论石渠。
记先友,读父书。
黄帝封泰山颂 宋 · 孙觌
昔在黄帝,膺土德之运,躬徇齐敦敏之质,修德振兵,监于万国。
涿鹿之战既胜,包干戈而弗用。
爰举风后、力牧之徒,同德左右,康济天下。
开明堂以朝四夷,作《咸池》之乐以文颂声。
上之日月星辰之序,下之鸟兽草木百谷之宜,若大若小,罔不作乂。
于是登封泰山,勒功告成。
神灵居歆,万方和会,功大德备,为五帝首,可谓盛哉!
封祀之礼尚矣!
无怀氏而上,制作之文六经无所述。
逮黄帝之兴,创法立极,礼制乐备,然后山川鬼神封祀者为多焉。
三代之王,文献相承,云亭社首之盛,虽概见于诗书,而稽古礼文之事,多自黄帝发之,是宜为颂诗,以纪洪烈。
颂曰:
维古至人,德盛而帝。
嗜欲开先,以德荐瑞。
涿鹿之原,布昭圣武。
风挥日舒,莫敢余侮。
旁招俊乂,弼亮帝工。
风后、力牧,常先、大鸿。
乃开明堂,骏奔万国。
乃奏《咸池》,箫勺群慝。
正名百物,言顺事成。
推筴迎日,以监太清。
鸟兽虫蛾,百谷草木。
萌区异状,罔不率育。
土石金玉,利功川济。
水火财物,资用不匮。
垂衣而治,匪疾匪棘。
厥壤可游,仁寿之域。
符瑞绍至,云物翔洋。
乃建官师,以定厥祥。
协气横流,阳开阴闭。
薰为太和,弗肃弗厉。
功大名显,为五帝先。
具著显庸,升中于天。
肆作元祀,发号垂鸿。
蒲车委蛇,至于岱宗。
维山岩岩,奠兹东鲁。
神明之隩,气泽所聚。
类于上帝,来顾来歆。
百神受职,钦若有临。
奉盛以告,鄗上之黍。
三脊茅藉,酒醴维醹。
匏樽稿秸,大礼无文。
神之听之,厥闻惟馨。
天地丕应,不谒而获。
卜世弥长,授以神筴。
三灵悦豫,四方和来。
德音孔昭,万世由之。
唐李卫公画赞 宋 · 孙觌
予友张汉卿博览书传,尚交千载。
属时多故,尤慕李卫公之为人。
得南徐州甘露寺画像,命工图写,揭于坐右。
夜梦昼思,庶几得见如公者。
晋陵孙某见而为之赞曰:
唐季诸蕃,悍骄不臣。
有李卫公,河岳之神。
巍巍堂堂,若凤若麟。
不动声气,兽伏鸟驯。
安、史首乱,两河附起。
群吠吽牙,窥墉瞰垒。
叩脊谕之,不用尺箠。
一麾而散,毛群掉尾。
道大名播,蔚为臣宗。
没有遗像,太山崇崇。
有如公者,执御以从。
庶几一睹,叶公之龙。
圆悟禅师真赞 宋 · 孙觌
佛之道难成,阿难七徵而不知真心之所在。
菩萨大弟子皆不任问疾,其难如此,固非下愚凡夫之所敢议。
而世之学者托佛为奸,规以射利,争谈禅说,问东说西,指空画地,如醉人说梦,狂药攻心。
谵言呓语,一切皆妄,如小儿观剧,初无所睹,忽闻人笑,亦复大笑。
互相欺绐,如是而已。
以故士大夫鄙夷其说,以妄疑真,人莫肯信。
有圆悟禅师勤公者,具正法眼,为世导师。
余见其住天宁时,梵相奇庞,神守澄穆,隐几嗒然,不知人所在。
已乃据坐说法,现句文身,旁引孔、孟、《诗》、《书》之言,合而为一,词辩锋起,迎物缕解。
以目證耳,无可疑者。
于是一时公卿侍从、富室大家,与夫道德方智之士,翕然宗之,遇休沐日,寝门未辟,而履声盖骎骎矣。
建炎初,诏住金山之龙游。
会叛兵赵万据京口,联数十艘奋棹突而前,遇风辄返,终莫能犯。
久之,过长芦,而大贼张遇奄至,阖寺逃散,攻剽一空,惟师钵囊独无恙。
又尝蓄一笥储上方赐物自随。
抵仪真,徒步不能将。
盗平,得煨烬中,封识尚如故。
道俗惊叹,以为未尝有也。
乘舆狩维扬,召对行在,问佛法大意,奏对称旨,始赐今号。
改住庐山之云居。
云居有安乐神者,据方丈前,住持人皆避,不敢居。
师居之。
居至三年,奏乞养老还蜀,诏许之。
再住成都昭觉院,凡六年而寂。
比茶毗,齿舌不坏,得舍利五色无数。
今丞相张公德远铭其塔。
余在京师,始尝从师游。
僧宗达者已能传其学,褒然为高第,今往平江虎丘云岩院。
一日过余,出师画像,请余为赞。
赞曰:
揉木捖革,偃师之戏。
相从幻身,亦复如是。
四大假合,妄认为真。
薪尽火灭,奄为空云。
云何拳拳,写纸上影。
是邪非邪?
为倒为正。
有大比丘,僧中之龙。
具大圆觉,遍满虚空。
巍巍堂堂,遗像在此。
一切人天,见者作礼。
长老端裕真赞 宋 · 孙觌
龟支床,鹊巢肩。
鹑百结,芋火然。
貌堂堂,人中仙。
师子吼,遍大千。
妙空佛海大师智讷画赞 宋 · 孙觌
眉覆颧,耳属肩。
大比丘,老臞仙。
五叶换,一镫传。
天雨花,地涌莲。
有画史,幻朱铅。
具相好,普现前。
清净目,光明拳。
如说法,常炽然。
枫桥长老法迁画赞 宋 · 孙觌
本来面目非汝是,冷暖自知如饮水。
遍满十方现一切,画师分身盖其戏。
圆悟禅师传 宋 · 孙觌
临济七世孙圆悟禅师,讳克勤,彭州崇宁县骆氏儒家子。
犀额月面,骨相不凡。
从师受书,日记千言,他生不敢齿。
一日,游妙寂院,顾见佛书,读之三复,怅然如获旧物,曰:「吾殆过去沙门也」。
始弃家,祝发为浮图氏。
当是时,成都名僧文照公为众讲说作佛事,执经立坐下率常数百人。
师往从之,昼诵夜思,遂通其学,为高弟。
又从敏行公讲授《楞严经论》。
俄得病濒死,师叹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诸佛涅槃正路不在句文中,欲以声求而色见,如一釜羹投鼠矢污之。
吾知其无以死也」。
遂弃去,学禅于真觉胜公。
胜公方创臂出血,指示师曰:「此曹溪一滴也」。
师瞿然,于时大善知识名号闻四海,为世导师相望也。
径持一钵,徒步出蜀,入山林,践荆棘,蒙犯霜雪,间关百难,意所欲往,靡不至焉。
首见玉泉皓公、金峦信公,又见大沩哲公、黄龙晦堂心公、庐山总公。
此五大比丘者,僧中龙也,见师皆以为法器,而晦堂独称师曰:「他日临济一派,当属之子矣」。
最后见演公于龙舒白云,演诃之,师不顾,趋出去。
抵吴中,已而复还,演迎笑曰:「吾望子久矣」。
会有部使者诣演作礼,问佛法大意,师从旁窃听,即大悟,立告演曰:「今日去却胸中物,丧尽目前机也」。
演曰:「如是如是」。
又从演于五袒,尝伐一巨木,演固止之,师不听,演怒,奋梃而起,师植立不动,演投所持梃,颔之而去。
自是遇物,中无疑矣,众推为上首,学者宗焉。
崇宁中,归觐其亲,诸老相谓曰:「川勤传一灯归蜀矣」。
成都帅翰林郎公知章闻师名,疏请住六祖院,撰日开堂,摄齐登坐,嗣演公说法,词义卓然,缁素说服,欣踊抃蹈,如佛出世。
更住昭觉院凡八年。
再出蜀,次荆南,会故相无尽张公天觉亦至。
公儒释兼通,负所学自许,手提古佛,席卷诸方,一切衲子莫敢撄其锋者。
见师,恍然自失,不知膝之前于席也。
退语诸公曰:「吾行天下,阅人多矣,未有如此翁者」。
留居碧岩。
公徙住长沙道林,赐号佛果,实太保领枢密院邓公子常所奏乞也。
政和中,诏住建康蒋山,东南学者赴之如归市,名闻京师。
诏住天宁万寿禅寺。
建炎初,宰相李公伯纪当国,奏师住金山龙游寺。
车驾幸维扬,召诣行在,入对殿庐,赐号「圆悟禅师」,改住庐山云居。
久之遂还蜀,蜀帅王公似复以昭觉畀之。
绍兴五年八月己酉,得微病,趺坐一榻,留偈示众,投笔而逝。
既荼毗,右齿不坏,出舍利五色无数。
寿七十三,僧腊五十五。
明年三月,塔成,赐号「灵照」,谥「真觉」云。
师蚤治儒书,更读教乘,晚学苦空,得佛语心要。
呜呼!
心大矣,天地万物皆具一心;
而性者,心之地也,达磨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学者以心传心,与吾圣人所谓尽心知性者,初无二本也。
师清净无作,不入诸相,示方便门,提引未悟,以谓出于人心者,虽凡夫皆可以直造。
一听其语,如见旧国之城社,望先人之庐墓,莫不愀然感动,有泣涕者。
故住天宁时,一时王公贵人、道德才智文学之士,日造其室,车辙满门,虽毗耶城听法,殆不能过也。
度弟子五百人,嗣法得眼、领袖诸方者百馀人,方据大丛林,领众说法,为后学标表,可谓盛矣。
师自得法白云,名声籍甚,时有佛鉴师惠勤亦知名,众遂目师以为「川勤」别之。
其后繇岳麓徙蒋山,行成力具,道大名播,天神呵护,与古佛齐肩矣。
初在金山时,名贼赵万据镇江,拥数百卒,操战舰,乘风欲度,会天反风,云雾晦暝,连昼夜不得度,乃止。
比赴云居,道长芦,而剧贼张遇奄至,尽一刹群瓢无噍类,而师钵囊独亡恙。
又尝敛上方赐物寘一箧中,寓仪真,师饬其徒往省之,答曰:「仪真连夕大火,馀烬尚燔,欲何求」?
师笑曰:「汝第往」。
既至,而官寺民阎鞠为瓦砾,而一箧岿然,封识如新。
尝寓公安天宁东堂,长老觉公夜梦一女子再拜而进曰:「乞我东堂为人天说法」。
信宿而碧岩疏至,女子即碧岩护法神也。
安乐山神据云居,方丈诸耆宿皆徙避别室,师寘一榻,卧起如平时。
师福慧两足,行解通脱,断取世界如掌中,庵摩罗果是区区者,曾何足言?
而世人传闻,所共赞叹,故不得而略也。
景德中,天子诏儒臣撰次僧史,繇七佛传五十二世,千七百人,号《传灯录》。
逮今百馀年,真人大士相继而出,五叶联芳,千灯递照,固不乏人。
惟圆悟禅师硕大光明,胜妙独出,真法门之栋梁,不可尚已。
宗达,得师法者,坐虎丘道场十五年,今将适黄檗,吴人惜其去而莫能留也。
于是过余而别曰:「公最知师者,愿得公文刻留山中,以备史官之采」。
遂以余所见闻者补而为传。
后有君子,得以览观焉。
宋通议大夫守吏部侍郎致仕赠宣奉大夫霍公行状 宋 · 孙觌
曾祖昶,不仕;
祖恭,赠大中大夫;
父宁,赠朝议大夫。
霍叔封于晋,而子孙处者以国为氏。
汉兴,骠骑将军去病、大司马博陆侯光,皆出于河东。
世远族分,历数百年,有名籍于常州之武进县,为望姓。
公,武进霍氏,讳端友,字仁仲。
公世父汉英者,以儒学起家,入尚书为郎。
崇宁初,公又以文章有大名,繇太学诸生发策殿中,遂擅天下,践大官,为世名臣,而霍氏显矣。
公自童丱授经,一再读,已成诵,往往能记他生之所习。
既冠,学成,尽橐其书诣太学,据一席之地,茹齑食粝者十七年,大究六经、百家之旨。
属文辞造端宏大,不专附合有司之尺度,酌古御今,有济世之用,不为空言。
徽宗纂极,第进士于廷,公陈帝王之道,法天之神,配地之富,然后能御大物而君临四海。
累数千言,论当世之务甚辩。
上太息称善,擢为第一,特授宣义郎、签书昭庆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不阅月,召见,除秘书省校书郎。
国朝旧制:廷试第一人,例除州通判,岁满召归,试学士院,著籍三馆,为中都官。
至熙宁中,改授军府幕职,恩礼衰矣。
比公奉大对,文义卓然,中上意,释褐。
未几,延见便殿,擢升册府,于是魁名硕实暴耀一时。
学士大夫诵其言,慕其名声,想见其风采,自海隅障徼,莫不家有其书,而公之文遂重于天下。
明年,丁朝议君忧。
忧除,当大观元年五月,擢秘书省著作佐郎。
七月,迁起居舍人。
十一月,除通直郎、试中书舍人,赐三品服。
故事:三品服角带,佩金鱼为饰。
一日,徽宗顾见公,谓左右曰:「给、舍等耳,而服带相绝如此」。
诏令大中大夫以上至中书舍人,犀带垂鱼。
自公始也。
二年,除给事中。
三年,除大司成兼实录修撰,迁礼部侍郎。
于是彗出奎、娄之间,诏侍从官直言时政阙失,无有所讳,公曰:「彗孛之祥,尝见于崇宁之末矣。
陛下惕然戒惧,发德音,解党禁,宥罪戾,黜嵬琐,除烦苛,以幸天下。
诏令甫颁,妖象销殒,可谓盛德大业。
阅岁未几,善政多还,天心惓惓,复示谴告。
臣谓应天之实,当稽已事之验。
今陛下正厥事以槛塞大异,第如崇宁诏书所云,守之坚如金石,行之信如四时,精祲之感,宜获嘉应」。
又言:「伏读明诏,以荆湖、江、淮、闽、浙七路人罹旱灾,谷贾翔踊,诏州县发仓廪振贫乏,甚大惠也。
然旱乾水溢,兴发补不足;
国有荒政,载于令甲,而吏弗省;
豪商大家乘人之急,闭籴不发,以邀善贾,而吏弗禁。
宜分遣一二信臣行视邦国,察吏勤惰,为殿最,以诏赏罚。
不然,徒文具,无恻隐之实」。
又言:「朝廷尊安,重内轻外,侍从近臣出为藩翰,高官大职以宠其行,而怅然有留落不自聊之意,可令内外侍臣更去迭来,共为一体。
入侍禁闼,为论思献纳之臣;
出殿大邦,修方伯连帅之职。
俾天下之势如持衡,无首重尾轻之患」。
疏入,然后请补郡。
书三上,辄报闻。
徽宗谓宰相何执中曰:「霍某岂可以去朝廷也」?
执中曰:「汉宣帝欲用萧望之,而试之三辅。
霍某乞一郡自效,为诸臣之率,陛下思而用之,可驰一檄召而归也」。
会公疏又至,除显谟阁待制、知平江府。
未行,改陈州。
公又见,上曰:「平江去国远矣,淮阳,吾股肱郡,朝发而夕至也,当识朕意」。
公顿首称谢。
公敦大靖深,恢然长者也。
遇吏民慈恕,不以立声威为贤;
寮吏建白,多听采,因能任善,不必自己出,以故于利害多所兴除。
陈地污下,属甚雨,则积潦害稼,朝廷疏新河八百里以纾陈人忧,而去淮尚远,水不时泄。
公请益开二百里,起西华,循宛丘入项城,以达于淮、泗。
自是,陈无水患。
逃军改刺重役,不著于令,率会例于他州,已报复遣,囚系充满,有瘐死者。
请诏有司立法颁焉,以时决遣,全活者甚众。
中贵人石焘传诏辇取瑞香花数千本,公曰:「不可自我作俑」。
疏罢之。
政和二年,召还,复为礼部侍郎、兼侍读。
三年,迁吏部。
公奋自书生,策高第,躐进儒馆,方免丧造朝,一岁三迁,遂赞书命。
每奏事而前,上目逆而待,喜动于色,所以拊循慰藉之言,如家人父子无閒也。
始为右史,立柱下,方四顾前却,上以目属公,示所向,左右惊叹以为荣。
中书舍人例召试,惟公不试而除。
及是召还,且大用矣,会公所善强渊明为尚书共事,而与太师蔡京有连,尝从容致京意曰:「廷臣上所倚重,无出公右者,当繇中执法进丞辖,幸努力助我」。
公惊谢曰:「平生未尝言人之过,若骤居此官,愚不识忌讳,必孤大丞相所以任使之意,幸为辞焉」。
由是京不说。
徽宗每论人物,必以公为称首,京曰:「然霍某礼部久,次当除学士,而未有阙也」。
久之,迁吏部而已。
五年,公被疾,上书谢事。
书奏,上大惊,亟遣内侍邓忠仁挟国医曹孝忠等三辈驰视公疾;
疾益急,不可为矣。
上恻然,又以公行年饬陈彦者占之。
于是公积官至大中大夫、文安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转通议大夫、守吏部侍郎致仕。
讣闻,赠宣奉大夫,赐银绢三百匹两,官其子孙四人,所以赙恤其家甚厚,实七月癸酉也。
享年五十。
其年十一月甲申,葬于县之怀德南乡千墩之原。
公平居侃侃不动声色,遇事详慎。
未尝辄发,发亦不可回止。
所与游,必择胜己者,故多天下知名士;
茍非其与,亦不病其所为。
居侍从十年,馆置宾友,酒食相缀接,欢然如布衣时,不见小异。
事二兄端辅、端如,以孝爱闻。
端辅以文艺名场屋而蚤世,其孤文舆,教畜之如己子。
端如豪健有智略,殖产累巨万,弟侄分财,公以义譬解,不听。
顾谓文舆曰:「吾兄力贫养亲,而纵予使学,遂丰其家。
凡十七年,不以甘旨累吾心,而后得至于此。
吾不忍为汝所为,听我言,随丰约,惟吾兄之命。
他日任子,终不使吾儿先汝」。
文舆唯唯。
居亡何,遇郊祀恩,首荐文舆如约。
卒官右朝奉郎。
公元配蒋氏,赠温国夫人;
今配郭氏,同知枢密院事三益之女弟,封崇国太夫人。
三男子:曰文炳,右朝奉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观;
曰蠡,右朝奉大夫,尝任司农少卿、江淮等路经制判官,为吏有能名;
曰文仲,右宣教郎、新差临安府县丞。
一女,许嫁右通直郎聂昂。
孙男八人:骥孙,右迪功郎、新严州司户参军;
成孙、永孙、驯孙,并将仕郎;
次任孙、骧孙、驹孙、錤孙。
女十五人。
曾孙男女六人。
公后以文炳、蠡登朝,赠少保云。
呜呼!
公之没三十年矣,当是时,诸孤藐然仅胜衣,故幽堂之铭、墓隧之碑皆未立。
逮建炎兵火,图籍焚灭之后,公所为文章,独得《外制》五卷于门生姻旧之家,清醇雅奥,得代言之体。
至于论駮制敕,省审章奏,陈献便宜,出入讽议,见于文字言语者,十不存一二,故所次止于如此。
盖尝论世之人蹈污抵巇,以徼幸一日之富贵者,遗臭万年,亦何可胜数!
自公辞权贵人之托而不就也,然后徘徊于省户而官不进;
自公推家赀数万而不有一钱也,至今诸孤恃禄以养其母,而无一瓦之覆以芘而为生。
嗟夫!
公虽不得位为将相,而绝人之资,高世之行,激浊扬清之功,自足以律贪顽、厉鄙薄于百世之下。
岂非君子所可愿者,在此而不在彼欤?
昔公以中书舍人同知贡举时,某举进士在选中。
后七年,再试词学,而公以吏部侍郎同知贡举,复被甄采。
故于公为门下士。
文炳等曰:「今欲以公行治、官世撰次为书,献之太史,而先友尽矣,当属之子也」。
谨具如右。
谨状。
宋故端明殿学士左朝散大夫致仕安定郡开国侯食邑一千户赐紫金鱼袋赠左中大夫胡公行状 宋 · 孙觌
曾祖㝝,赠太师沂国公;
祖寔,赠尚书虞部员外郎;
父宗旦,赠宣奉大夫。
公胡氏,讳交脩,字己楙,常州晋陵县人。
胡氏自公伯祖文恭公宿以枢密副使仕仁宗、英宗于嘉祐、治平间,任重道远,佐两朝,天下推为钜人长者。
元祐中,脩简公宗愈又以尚书右丞参秉国钧,道大名播,具著国史,而胡氏始大。
更四世百有馀年,仕于朝者,或以文章显名,或以治行著于吏迹,登侍从,践台省,典一州,领使一路,率尝数十人。
朝廷推其贤,士大夫论其世,天下慕传其家法。
建炎南渡,大家巨室焚剽之馀,转徙于山区海聚之间,殆亡几矣。
而公与从子世将者,又相扳以起,更掌内外制,同侍讲读,俱为端明殿学士。
父子同升,簪组蝉联,󲦤绅歆艳,为江左衣冠之冠,何其盛也!
曾祖㝝,赠太师、沂国公;
祖寔,即文恭之母弟,修简之世父也,赠尚书虞部员外郎;
父宗旦,以公贵,赠宣奉大夫。
公举崇宁二年进士,中乙科,授泰州军事推官。
坐小法,与守将皆免。
调高邮军司士曹,复以亲嫌避去。
试词学兼茂科。
时资政殿学士翟汝文以给事中同知贡举,读公文,以为胜己,擢第一,编修国朝会典所检阅文字。
公文章宏赡有气,不喜琢雕为奇,词达而事称,无长语。
自举进士至礼部试词学,皆一上中之,不再试。
政和六年,改宣教郎,迁太常博士、都官员外郎,徙祠部。
靖康初,宰相徐处仁当国,除吏先久次者,而公回翔省寺八年矣,擢左司员外郎,俄拜起居舍人、起居郎。
昭慈垂帘听政,除右文殿修撰、知湖州。
今上纂极,召试中书舍人,辞不拜,改徽猷阁待制,提举杭州洞霄宫。
建炎三年,复以中书舍人召还。
诏守臣敦遣就道,进给事中、直学士院兼侍讲。
见上,首论天下之势曰:「淮南当吾膺,而将士遇敌先奔,无藩篱之卫;
湖广带吾胁,而群盗乘间窃发,有腹心之忧。
江浙肇吾基,而根本久未立;
秦蜀张吾援,而指臂不相营。
宜诏二三大臣修政事,选将帅,蒐补卒乘,以张国势;
抚缓疲瘵,以固国本。
此最当务之急」。
上又出手诏问公弭盗保民、丰财裕国、强兵禦戎之要。
公疏言:「天下有道,盗其先变乎!
昔人常谓甑中有麦饭数升,床上有一故絮被,虽仪、秦说之于前,韩、彭驱之于后,不能使之为盗。
惟其冻饿无聊,日与死迫,然后忍以其父母妻子所仰之身而弃之于盗贼。
陛下哀悯无辜,下宽大之诏,而开其自新之路,禁苛慝之暴,而丰其衣食之源,则悔悟者更相告语,欢呼而归;
不变者党与携落,亦为吏士之所系获,盗可弭矣。
盗弭则可以保民矣。
沃野千里,残为盗区,皆吾粳稌之地也。
操弓矢,带刀剑,椎牛发冢,白昼为盗,皆吾南亩之民也。
陛下抚而纳之,反其田里,无以急征暴敛启其不肖之心,而安于其故一亩之宫。
上父子,下鸡豚,行相群,居相友,随田高下,杂植五谷无废壤,妇女蚕桑无懈人,谷帛不可胜用,而财可丰矣。
财丰则可以裕国矣。
日者翟兴连西洛,董平据南楚,什伍其人,为农为兵,不数年,积谷充仞,雄视一方。
盗贼无赖朝不谋夕,为苟且之图,以纾目前而已,乃独能强水土之政,务农足食,屹然自立于虏巢之中而不可犯。
以吾江东二百郡之地,欲强兵以禦寇戎,而不能为翟兴之所为乎」?
神武军造甲铠,弗大农钱无艺,而有司不敢何诘,有旨罢之。
未几复请,又予之。
公曰:「将帅视诏书为虚文,何以示天下」?
封还,遂已。
乘舆还次会稽,内批取金以百计,绢以千计,银钱以万计,人言藉藉以为费。
公曰:「予以驭其富,人主之柄也。
即有赐第,诏有司奉行,无视人以私」。
上欣纳。
李成盗江淮,张甚,廷议欲亲伐。
公曰:「群盗猖狂,天子自将之,不武不胜,贻天下笑,此将帅之责,何足以辱王师」?
议遂格,而盗平如公策焉。
周杞守常州,坐残虐免,众怒不厌,会大旱,上御迩英,问所以致旱之由,对曰:「此殆杞佚罚之故」。
以杞属吏。
杞疑公谗之,上书告公罪。
宰相建遣所善大理丞胡蒙诣常按验,不如书,反复究穷,吹析毫毛,故群从多抵罪者,公独翛然无一发之挂。
寻请宫祠,除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是岁,绍兴二年也。
三年,复召为给事中,进刑部侍郎、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侍读,拜刑部尚书。
公言:「汀州宁化县论十人大辟,以狱上,而知州事郑强验问,无一人当死者。
县令为民父母,而杀无罪十人,徼冒进秩之赏,不重寘典宪,何以慰塞天下之怒」?
又言:「江东留狱传逮纷然,犹有六百人之未至者,若累累待六百人之集,桁杨之下,疾病饥寒,必有瘐死者。
请予之以期,罪状明白论如律,疑则从轻」。
诏下如公言。
期尽,无一夫之狱。
国论欲以两蜀交子行之诸路,以作水陆挽漕之费,公曰:「此治乱安危之机」。
上疏力陈其害,以为:「崇宁大钱覆辙可鉴。
当是时,大臣建议,举朝和附,无敢议者。
法行未几,钱分两等,市有二贾,奸民盗铸,死徙相属,终莫能胜。
今之交子校之大钱,无铜炭之费,无鼓铸镌磨锻鍊之劳,一夫挟纸札坐空舍中,日作数十百纸,鬼神莫能窥焉。
偏州下邑,真赝莫辨,售之不疑,转手相付,旋以为券,抵触宪网,破家坏产,以偿告捕,祸及无辜,势必至此。
岁月之后,公私之钱尽归藏镪之家,商贾不行,市井萧条,细民艰食,必无束手待尽之理,比及悔悟,恐无及矣」。
人伏其精识。
八年,以亲老丐去,章四上,除宝文阁学士、知信州。
入辞,上眷惜不已,欲留公侍讲读,公力辞不可,曰:「臣母老念归,蒙恩守信,去乡县益远矣,愿奉祠里中,以便养亲」。
上曰:「卿弟去,行复召卿矣」。
改提举江州太平观。
公端默寡言,喜怒不见,进止可识,虽对人主,必思而后言,言无文饰,洞见肝腑。
上察其诚,特深信之。
将相议大举,料兵算食,戒师期矣。
会公进故事,遂擿汉娄钦语以讽曰:「高帝引四十万众攻匈奴,而遣十使为间,皆谓可击。
钦独不然,以为两国交兵,宜夸矜见所长,而壮士健马皆匿不见。
此必欲见短,伏奇兵以争利,不可击也。
怒不听,卒有平城之围,而冒顿解鞍与城齐者数。
所与十使,所觇老弱羸胔,为如何哉?
妄言无行之徒,缘饰无根为迎合可喜之论,吾无以考验其实,而遽信之以举事,其为误国,岂不大哉」!
上览之矍然。
越日,出公奏示大臣曰:「胡某之言,一士之谔谔也」。
已而四川谋帅,上问公,廷臣孰可将者?
公曰:「臣从子世将可用也」。
上即日命世将以枢密直学士为成都潼川府夔利州路安抚制置使。
吴玠死,遂副宣抚。
凡涖蜀五年,以资政殿学士卒于官。
士大夫由是知公造膝之际,从容讽议,为上所倚信盖如此也。
朝廷聚重兵梁、洋閒,以杜虏人窥蜀之谋,而饷道崄远,蜀人病之。
先是,漕舟出嘉陵江,而春夏有涨暴漂溺之虞,秋冬有水落胶舟之患。
至绍兴初,创行陆运,调成都、潼、利三路夫十馀万。
县官部送徼赏,争先倍道而驰,昼夜不息,僵仆道路,十毙三四,蜀人愁痛入骨髓。
公言:「养兵所以保蜀也。
诛敛不已,人不堪命,财聚民散,腹心先溃矣。
尚何保蜀之云?
臣愚欲自二月解严后、九月防秋之前,除存留防关正兵外,其馀将士分戍它州,就粮歇泊。
如此,则戍关之食,水运有馀;
分兵就粮,陆运可免。
此百世之计也」。
上命学士院述公意诏吴玠施行。
九年六月,召归,除兵部尚书,权翰林学士兼侍读。
公进见,上必问世将守边状,少日当以签枢处之,公顿首称谢。
会世将疾病,亟进资政殿学士,礼秩视签枢云。
十年冬,复请补郡,除端明殿学士、知台州。
领州才数月。
遂感疾不起,实十二年正月丁未也。
公不求磨勘者十五年,故官止于左朝奉大夫,转左朝散大夫致仕,爵安定郡开国侯,食邑一千户。
遗奏上,进官四等,赠左中大夫。
享年六十五。
公两除词掖,三侍经幄,再入翰林为学士;
经术通明,诵说有法,诏令简严,天下诵之。
昭慈弃宫寝,近臣例进挽歌辞。
上读公诗称善,尝以所御白团扇,书「相门韦氏在,经术汉臣班」之句以赐。
自文恭、修简相继掌内外制,一时以为盛事。
及是,世将又踵文恭入赞书命、直学士院,父子祖孙,皆以文章翰墨为邦国之华。
公悉裒聚纪次为书,号《四世丝纶集》,以侈一门感遇之荣。
近世所未有也。
公事继母太淑人杨氏以孝闻。
初,宣奉公元配姚氏、嘉祐名臣辟之女,有贤行而蚤世。
宣奉公以文艺名场屋,累荐礼部,卒不遇,既没,而太淑人年未三十,外家镌谕俾更嫁。
公再拜,秉笏而进曰:「某不幸,蚤失姚氏母,今又失吾父,诸孤藐然,恃吾母以为命,外家忍夺之?
某虽不肖,所以事吾母,敢有不如礼」!
太淑人曰:「然。
践二庭非我志也」。
公再拜,感泣而出。
太淑人性刚严,治内事肃然如官府。
他日,意有所不适,公必具衣冠立侧,踧踖屏气,候伺颜色,至日中不敢尝食。
太淑人为改容,笑语如平日,然后返室。
自筮仕致位通显,晨夕奉周旋,四十二年如一日。
内外宗姻、里长老交口誉叹,以厉其子孙曰:「胡公真一世之标表也」。
抚二弟充修、成修,尤友爱。
遇恩,以次补官,而后任子。
女弟适闽人杨氏而寡,贫无依,公具资装迎之以归。
会公之子察当受室,诸豪贵争请昏,公曰:「聘杨氏女,俾察奉其姑以嗣吾意」。
沂国公孙曾有困乏不能自存者,公捐橐金巨万为诸族倡,共买田赒之。
其疏财尚义,盖天禀然。
娶钱氏,封淑人,故知制诰公辅之孙,冰华居士世雄之女。
二男子:曰岐老,蚤卒;
次即察也,右承务郎、监潭州南岳庙。
女嫁右承议郎邵及之。
孙男曰立方,右承务郎。
公乐易无适莫,不为节目崖岸,群居恂恂然。
寒温粗接,臧否不出诸口;
遇所厚善,论天下人物与古今成败之故,是是非非,如东西白黑,虽精练少年、专门名家所不逮;
居官任职,不录细故,专务掩覆人过失;
遇事可为,则慷慨自奋,亦不茍止而妄随。
至论交子,则宣言于朝,曰:「此大事也」。
义不与之两立,故极论无所讳。
治天台,屏恶戢吏,持法律严甚,不受一辞干请之私,奏免上供非经数者万馀缗,州人至今思之。
晚喜读佛书,不假师传,自然超诣。
在天台时,与太淑人言,类多知死者。
既属疾,却药屏医,湛然而逝。
以其年四月壬申葬于武进县怀德北乡之原,公所自卜也。
谨状。
径山妙空佛海大师塔铭 宋 · 孙觌
绍兴二十七年,岁在丁丑,径山妙空佛海大师讷公,持钵诣秀州华亭县。
县人朱飞卿者闻师名,具伊蒲之馔,卜日驰书以请公。
以十一月二十六日至其家,据坐说法。
缁素咸会,有僧出,膜拜问生死根命,公酬对,语未卒,举拂扣床,一击而逝。
道俗奔赴,空巷相登,赞叹作礼,如佛灭度。
于是其徒具舟载归山中,则已有治命矣。
七日而敛,举体如生,以十二月十四日葬公全躯于寺之白云庵。
呜呼,死生之变亦大矣!
子路问死,而孔子不以告。
彼上人者,常住真心,如入涅槃正路。
而四大无常之身,视如弃屣,一弹指顷危坐而寂,斯亦奇矣。
靖康初,余守历阳,被召过仪真,公时住天宁寺,营僧伽一塔高数百尺,又建一大轮藏,壮丽甲于淮海。
余叹曰:「公才吏用,不下澄观,方时多故,而隐于浮屠中,可惜也」。
其后五住灵岩,筑一室于方丈西偏,余榜曰「五至」,赋诗刻之。
至是,公之高弟大梅山长老德最过余,泣曰:「公,佛海三十年之旧,且厚善,宜得铭,公其勿辞」。
遂授以铭。
公名智讷,姓夏氏,秀之崇德县人。
方在母,梦一妇人著黄衣,寘一儿盆中,举而授之。
生而颖异,年甫四岁,事其兄慈相师道孜。
十四得度,器质不凡,追营香火,练习戒律,已如成人。
久之悟,叹曰:「吾修无上道而求之文句中,是刻舟也」。
即舍去,学禅于桐川天宁寺。
一日,度涧有文书出流水中,公揽取视之,即《心经》也。
读至五,蕴皆空,恍然若有契于心。
当是时,姑苏瑞光寺净照师崇信,以道学为一时所宗,公往从之。
净照曰:「宿世沙门也」。
未几,净照徙住真州长芦寺,会学去来率数百人。
公学成行尊,齿其高第,淮人敬爱之,曰:「有如讷公而不坐道场,可乎」?
延住天宁禅寺,恩赐「妙空大师」。
仪真,三江三吴舟车之会,檀施大集,鼎新一刹,几至万础。
建炎初,住杭州灵隐。
昭慈圣献皇后车驾临幸,诏公升座,赐号「佛海」。
明年,金人陷钱塘,公被执至军中,大酋解缚,置一榻尊事之。
比去,饬十骑送还。
咸安王韩公世忠表请平江灵岩为功德院,荐先福,命公主其院。
已去复留,凡五更住持,前后二十馀年。
最后奉诏住径山能仁禅院,遂示寂。
公仪状奇庞,容止端默,虽行出世閒法,而以营塔庙,修斋供,作佛事,金帛之施,岁一出之,橐中无留蓄。
在仪真时,州民王氏妇病没,后配孟氏又病,一日,其姑诵经佛室中,闻扣壁声,问之,曰:「王氏也。
我有遗橐簪珥之属,尽归孟氏,可斥卖一二,召天宁讷公说法,使我解脱,舍汝家而去,孟氏亦复无恙」。
家人即日驰告公,公至,王氏凭附一女子立公侧。
说法竟,王氏欢踊跪谢如生。
后数日,见梦曰:「我已别受后身矣」。
而孟氏病良已时。
徐俯师川书其事为记。
在灵岩时,平江大姓胡氏设大斋,耆宿皆会。
前一夕,梦人告曰:「诘朝有骑赤马、衣黄褐衣至者,辟支佛也」。
黎明,物色求之,而公裘马如梦所告者。
胡氏举室迎拜,一坐尽惊。
灵岩寺据绝顶,而井饮不给,盖数百年矣。
公择地庀工,伐石凿井,出泉清甘,人不病汲,今号「佛海泉」云。
公又尝筑室十数椽于府城之北,为退休之地。
信安王孟公忠厚为请于朝,赐名「庆恩」。
公既归白云矣。
公没之岁,偶脱一齿,至是群弟子并敛公爪发,琢石为浮图,即庆恩之寝庐瘗之,祠事焉。
公寿八十,僧腊六十七。
得法净照,为云门六世孙。
住丛林四十二年,度弟子三百馀人。
铭曰:
四大无常,名为幻身。
纩息已定,奄为空云。
性觉妙名,如古井水。
一真湛然,不受生死。
有大比丘,号佛海师,不起于坐,只履西归。
本自不生,今亦无灭。
我铭著之,如指摽月。
长芦长老一公塔铭 宋 · 孙觌
绍兴二年六月,余南迁,次临川,道过疏山,长老善清领众出迎余于稠人中。
见一人小异,仪状翘秀,有贵介公子之风,问知为善清之高弟,今一公也。
已而与之语,谈词亹亹,皆自经论中来,听之弥日不厌。
又问其家世,实出章懿太后家,故彰信军节度使、太师襄阳郡王李公用和之玄孙也。
襄阳王生子曰璋,武成军节度、殿前都指挥使;
曰玮,尚兖国公主,为驸马都尉;
曰瑊,宫苑使,赠金吾卫大将军,师之曾祖也。
承平百馀年,中外安富,李氏以勋戚之贵震天下,筑大第,建旄节,粉白黛绿充满后房。
鸣钟列鼎而食,子孙奉朝请者数十人。
朱轮华毂,相属于道。
豪者以驰骋射猎为事,谨者亦累勋阀,践华显,世其家。
师独奋然舍去,入山林,践荆棘,茹蔬食粝,昼夜持膏火,给薪水,事佛祖,修无上道,为天人师,非所谓豪杰之士,不待文王而兴者欤?
师讳法一,字贯道,开封府祥符县人。
祖俨,朝奉大夫;
父某,某官。
方其在母也,夜梦一老僧梵相奇古,如世间所画罗汉像,而师以是夕生。
比成童,见群儿啖枣栗、跨竹马、为嬉弄,皆不顾。
年十七,试太学为诸生,被服诗书,侃侃然如寒士。
从其翁仕淮南,大夫公欲任以官。
不就,请诣长芦,事慈觉赜公为比丘。
其翁难之,母曰:「此宿世沙门,勿夺其志」。
未几,赜公没去,礼灵岩通照愿公。
得度,受具足戒,是岁大观元年也。
愿公徙徐之琅邪,又从之凡十年。
迷闷不能入,益刻苦奋厉,刳心练形,至不知寒暑之变。
时圆悟勤公住蒋山,见师书一偈,以大法炬许之。
圆悟奉诏住京师天宁,师又持钵而往。
会靖康之乱,圆悟还蜀。
闻江西草堂清公坐疏山道场,閒关兵火,徒步数千里而至。
一语之投,忽有所得,如金篦刮腹,表里洞然。
绍兴七年,泉州太守,宝文阁直学士刘公子羽闻师名,具书币,驰请住延福院。
开堂说法,缁素咸会,至无地以容。
丞相张公浚帅福唐,徙住寿山。
尚书梁公汝嘉守四明,又挽居雪窦。
于时公卿大夫想见风采,争先邀迎,惟恐不及。
天台万寿寺在山谷穷处,其徒数犯法,不能禁。
有司奏改为禅,率选用一世名缁众所信服者为领袖,又徙万寿。
积六七岁,淮南转运使蒋公璨以书抵师曰:「长芦大丛林,公弃家学道,推论于公,能一来乎」?
师欣然许之。
居岁馀,如有所不乐,辞归万年观音别院。
才浃日,示微疾,索笔书四句偈,默坐而寂,实绍兴某年三月四日也。
寿七十五,僧腊五十二。
八日塔成,去寺若千步。
余闻佛说:诸富贵人具大威力,发菩提心,难造种种业,易如一滴水,流入地中,五浊恶臭,便成生死大海。
师生于戚里,长有华屋玉食之奉,而天资绝人,性与道合,不假师授,一念幡然,跳出苦海,直登彼岸,为大善知识。
世缘已尽,振衣东还,奄然而化,虽古佛灭度不过也。
褒禅山长老宝馀过余曰:「公知师者,宜得铭」。
铭曰:
三生了了,大摩尼珠出光明兮。
剖画瓮中,一笑相视过去僧兮。
苦海无边,作大桥梁度众生兮。
死而不亡,耿耿如在传一灯兮。
径山照堂一公塔铭 宋 · 孙觌
径山有大比丘号照堂者,讳了一,姓徐氏,明州奉化县人。
方童幼时,遇群儿嬉戏,隅坐旁观,似不言者。
忽闻梵呗之音,则跃而起立。
其父曰:「必法器也,当令事佛」。
生十年,大云寺祝发受具。
年十六,从广寿梵光法师习天台教。
读经数万言,穷日夜不息。
已乃悟,叹曰:「如来最上乘,无挟而径造者也。
吾所读者,古人之糟粕而已矣」。
当是时,诏住相国寺智海院妙湛师思慧者,具正法眼,为世导师,道俗宗向,如佛出世,一时丛林之盛,听法坐下常数百人。
师从之数年,独能尽其学,为高第。
于是下汴绝淮,径吴中,浮浙江,上天台,入雪峰,遍见耆年老宿,表里洞然,中无疑者。
会妙湛来莅黄檗,师亦自雪峰至,学成行尊,众推为上首。
居无几,亦坐黄檗道场,领众说法,继妙湛后而学者倍其故。
师姿相奇庞,寡言笑,危坐一榻,湛然如方井水。
有来扣者,云涌泉落,愈出而愈亡穷。
性介特,务自阔远,不交人事。
将诣雪峰,朝议大夫曾恬与师厚善,属师致书抵福帅大资张公守。
师意其为己,纳笥中勿出。
久之,石泉虚席,公曰:「黄檗上首故是」。
强将之下,即日移书遣骑迎师,师谢不愿,使者至五反而后受。
他日,公过师,师出恬书,且致不即遣之意,公喜韫椟之珍,深藏而不市,吾与师宾主无愧矣。
居三岁,改莅圣泉。
会左丞叶公梦得来守福,曰:「黄檗古佛道场,今世名缁,孰逾一公者」?
饬使者具书币以逆。
师至,而阖境缁素奔走出迎,欢呼踊跃,声振山谷。
盖师自石泉出世,更三大刹,积十五年,演唱真乘,启悟后觉,人人向道,以佛为归。
已而后将至,稍通饷谢,易置诸禅,师一夕舍去,归卧雪峰故庐。
泉南叶守庭圭,尊德乐道之士也,延之云门,再迁法石。
庭圭代还,师亦反西湖云峰庵,即妙湛所栖,闭户终日,人莫见其面,若将终焉。
俄被旨住径山能仁院,是岁绍兴二十四年也。
径山无一垄之地可耕,而学徒数千指。
师入据方丈,檀施大集,不求而办。
山有芝岩方丈遗址,师尝指其处,顾谓其徒曰:「吾将筑石室居焉」。
其徒不省所谓。
明年三月,示微疾,退处明月堂,唱箧中衣,供佛饭僧。
翌日丁卯黎明,索笔书四句偈,投笔而逝,趺坐如生。
俗寿六十四,僧腊五十,度弟子四十人,得法者七人。
乃即芝岩建窣堵波,举全躯其中。
门人正文等,因妙空佛海师讷老请余志其塔,余思之而未暇,文三过余而请益勤,乃投以铭,俾刻之。
铭曰:
径山之阳,龙公所家。
听说师法,诸天雨花。
相彼幻身,如空中云。
脱骨芝岩,夫岂其真?
道处现前,而作佛事。
与龙为友,历千万祀。
宋故右朝散大夫直秘阁提举江州太平观朱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故宝文阁待制朱公绂,建中靖国间仕太上皇,位给事中,以论事切直,黜为州,一时号名臣。
生子曰宗,右朝散大夫、直秘阁、提举江州太平观,字成德,又以高行刚节继公后。
以绍兴元年九月甲子遇疾卒于家。
其孤元飞走介驰告公之友晋陵孙某。
某发哭已,具书吊其孤,而许以铭。
余曰:建炎初,天子御戎衣南守淮海上,厉精旰食,博采群议如不及,而比闾小吏往往起家至大官者。
世之君子方惩尚贤任智之弊,操区区老生常谈陈腐之说,为救焚拯溺之方,以故积乱十六七年,兵连盗结,财匮力屈,士大夫未有以功名著见于天下。
而光明隽杰有如公者,怀奇负气,挺立人上,刚毅沈塞,持一意,无所牵随,可以属大事,而投閒不用至于死,可为流涕太息者也。
公兴化军仙游县朱氏,其望在沛国,而不知始所以徙。
待制公斥为州时,以郊祀恩,补公太庙斋郎。
待制无他子弟,且老矣,公不敢言仕。
待制捐馆舍,已卒丧,公犹不忍去坟墓。
政和二年,始调颍昌府长社县尉。
长社田园极膏腴,豪吏多殖产其中,纵其奴侵暴闾里为奸利。
有诬邻翁盗犬诉于公者,公曰:「汝守舍亡犬,又诬人以盗耶」?
命拘之。
召其孥,与之期三日,戒曰:「期而至,犬不获,且并按汝」。
已而犬得,叩头悔谢,请后自改,公许之,自是其徒相戒不敢弄以事。
守将营厨传,檄公属民涸西湖水为田耕之。
公曰:「厉民自养,非为民父母之意」。
即日反其檄。
守初怏怏无奈,久乃已。
五年,捕盗应赏,改承奉郎,授信州司录事,未赴,除司农丞。
秩满,改太府,迁驾部、司门、司勋、吏部员外郎、司农少卿、鸿胪太府卿,皆有能名。
其为吏部、司农,杜吏谩,决稽壅,无留事,尤有能名。
太上皇尊宠潜藩之旧,并录其子,如何志同、温万石、傅宜夫之俦,皆超进大官。
待制亦旧学之臣,公不自言,亦无为公言者。
太师蔡京与公父子同州里,持国秉逾二纪,贵震天下,车辙填门,公独无一迹。
故裴回省寺十五年,视富贵宠利澹然不干其心,而以善人君子亨否为己休戚。
靖康初政,近臣荐公才堪治剧,渊圣召见,欲用公为开封尹,而公奏事触宰相,命遂止。
今上即位,大臣除不附己者,多被责徙,公亦免所居。
建炎三年,提举南京鸿庆宫。
绍兴元年召还,为大理少卿。
建安盗起,上饬制置使发兵捕诛,而师娄出无功。
诏选部使者,除公直秘阁、福建路转运使,且趣公入对。
公曰:「愚民穷困亡聊,弄陛下兵,延一旦之命,而将吏养寇弗除,诛敛益急,将尽驱齐民以为盗。
陛下第追还制置使,守臣绥集之,可毋战而平也」。
陈便宜十事,皆世务之要,上嘉纳,付公施行。
而制置司方议募兵,檄取钱米数十万。
公遗书责之曰:「公拥兵弥年,州县转饷费百万,而诛责不已,民在壑矣,吾不能为公下石,公自为之」。
会朝廷更遣他将,而盗平如公策。
公家闽中,一时官吏才鄙皆习知之。
岁竟,取众所推以为才者,第其能,为一书上之朝,不由绍介,皆被恩荐。
而势家子怙贵为不法者,饬免归。
于是闽人新困于兵,公所兴除,人皆以为便。
而言者复论公,罢为提举江州太平观,公亦薄其官,家居十年,不复有仕进意。
享年六十,积官至右朝散大夫。
曾祖荣,不仕。
祖端,赠朝议大夫。
父待制公,以公故赠少保。
母刘氏,福国夫人;
继母留氏,庆国夫人。
公妻宜人,漳浦留氏,通直郎镕之女,前公卒。
四子:元熙,右从事郎、泉州惠安县丞;
元说,右登仕郎;
元飞,右迪功郎、泉州晋江县主簿;
元辉,右迪功郎、泉州安溪县主簿。
元熙、元说、元辉亦皆卒。
五女:长适右迪功郎刘巡;
次适左宣教郎、尚书吏部员外郎黄祖舜;
馀尚幼。
嫁刘氏者亦卒矣。
孙男五人:曰沅,右将仕郎;
曰泽、曰演、曰澡、曰滂。
公志大才高,遇事謇謇有立,常病天下苟且之俗胜,而中都官为尤甚,便文全己,仅同寄坐。
公九为省寺官,乐职喜事如一日。
省文书,办施舍,一切以法令从事;
遇不可,陈义凛然,视权贵蔑如也。
大率为人好直尚气,以不同于俗为主,众弃我取,彼圆独方,以故不能取容当世。
公事亲孝,所生母太令人汤氏,年八十三,自公官长社、登九卿,晚食祠观之禄,未尝一日辄去侍旁,孙曾盈前,虞侍乐饮,惟其意之适。
不幸公属疾弃养,而先太令人哭殊悲,行道为之出涕,此其可哀也。
元飞以绍兴十一年某月某甲子葬公县之南塔山之原,上书来徵铭如约。
呜呼!
靖康末,二帝幸青城,群臣皆从居,亡几,虏酋擅署置,纵遣冯澥、曹辅等二十馀人尽集端诚殿下,独余不在遣中。
有小胡教余以姓名属胡人用事者,亦得去。
已觉寤,饬使追还馀人,余独念孰可扣缓急者,乃即令旁从刑部外郎张卿材自匿,又间行诣公。
越七日,虏使坐部堂,趣还甚急,而卿材从开封吏卒质明造公家,余自度不得脱,顾谓公曰:「虏骑且行矣,第为我一日计」。
公徐出,召府吏曰:「某官尝抵此,又他适矣。
吾自使子弟访求之,求之不获,吾与之代往」。
音吐鸿亮,吏卒竦听不敢动。
翌日,虏骑引去,遂免。
嗟乎!
方强胡得志,凶燄赫然,公一言折冲,遂纾朋友系累之祸,使公得为将相践艰乘危,解纷排难,致君臣之义,必不使之尽得志于此时,固无疑也。
铭曰:
欣欣巧夫,舐痔得车。
乞祭之馀,众顾慕以趋而嫭其孥。
公奚不如!
宁蟂獭之与居,而曳尾于泥涂,以全吾躯。
左诗右书,言息其庐。
拊缶而呼乌乌,有衔不袪,以閟于幽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