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富文二公帖 宋 · 杨时
二公皆一时人杰。昔在庆历中,辽骑叩关渝平,郑公持节兵间,以片言折之,而辽之君臣俯伏听命,复守盟好,更百有馀年,云燕以南无犬吠之惊。二公继登宰辅,雍容庙堂之上,而四方万里之远稽颡面内,无敢不享者。「有德进则朝廷尊」,岂不信矣夫!方时艰难,览其遗迹,想见其风采,益令人追念不能忘也。
跋赵清献公爱直碑 宋 · 杨时
幼安,清献公之外孙,出东坡所撰爱直碑示予,其宝藏之殆十袭也。公之流风,百世而下闻者犹将兴起,况其亲且迩乎?吾知幼安非徒玩其辞翰而已,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将必有得于斯文也。
跋横渠先生书及康节先生人贵有精神诗 宋 · 杨时
横渠之学,其源出于程氏,而关中诸生尊其书欲自为一家,故余录此简以示学者,使知横渠虽细务必资于二程,则其他故可知已。《人贵有精神》诗,康节作并书。康节诗云「大笔快意」,余在洛中得其遗稿读之,皆大字,与此诗类,信乎其以大笔快意也。明道亦尝和其诗云「客求墨妙多携卷」,盖康节以书自喜,而士大夫多藏之以为胜。其字画端丽劲正,亦可观德也。横渠先生字子厚,横渠人。康节讳雍,字尧夫,康节乃朝廷追赠先生号也。大观元年八月己卯,馀杭东斋书。
题萧欲仁大学篇后 宋 · 杨时
学始于致知,终于知止而止焉。致知在格物,物固不可胜穷也,反身而诚,则举天下之物在我矣。《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凡形色之具于吾身,无非物也,而各有则焉。目之于色,耳之于声,口鼻之于臭味,接乎外而不得遁焉者,其必有以也。知其体物而不可遗,则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则物与吾一也。无有能乱吾之知,思而意其有不诚乎?由是而通天下之志,类万物之情,赞天地之化,其则不远矣,则其知可不谓之至矣乎?知至矣,则宜有止也,譬之四方万里之远,苟无止焉,则将焉归乎?故见其进未见其止,孔子之所惜也。古之圣人,自诚意正心至于平天下,其理一而已,所以合内外之道也。世儒之论以高明处己,中庸处人,离内外,判心迹,其失是矣。故余窃谓《大学》者,其学者之门乎。不由其门而欲望其堂奥,非余所知也。萧君欲仁,志学之士也。录示《大学》一篇,求余言以题其后,其意盖非苟然者,故聊为发之。苟于是尽心焉,则圣人之庭户可策而进矣,欲仁其勉之哉!
题张公行状后 宋 · 杨时
右张公,吴时贵将,与杨行密俱起合淝,号三十六英雄,公其一也。方五季乱亡之时,群雄并争,公以拔山盖世之才,躬蹈矢石,陷敌攻坚,为一时称首,宜其鸷悍强忍。而提师征行,乃未尝妄戮一人,至止而人安之,则公之所以遗子孙者,其不在兹乎?同时辈流乘功名之会,鹰扬迈往之气举相埒也,今其子孙散为编氓,堙没而无闻者,可胜计哉!公独世有显人,又皆以器业见称于时,则公之所积可知矣。政和之初,予来毗陵,始得与公之诸孙游,视其壮者皆贤豪,虽童稚亦彬彬可喜,益知公流泽未艾。公之孙牧之以公之行状示予,究观始终,慨叹者久之,故附其说于后。
跋贺仙翁亲笔诗 宋 · 杨时
贺仙翁诗云:「有客来相问,如何是治生。但存方寸地,留与子孙耕」。贺仙翁示人以治生之说,旨哉,有味其言也,岂徒可以遗子孙乎?至人所以养生尽年,亦在方寸之地自耕而已。不知出此,虽岩居水饮,尽为寿之术,必有虎食其外也。其人不可得而见,读其诗,观其字画,亦足想见其人矣。
跋贺方回鉴湖集 宋 · 杨时
元丰末年,予始筮仕,与方回俱在彭城为同僚友,自彭城一别,声迹不相闻,盖三十年馀矣。政和甲午秋八月,予还自京师,过平江,谒方回,披腹道旧,相视惘然,如昨梦耳。方回之诗,予见之旧矣。复出《鉴湖集》示予,其托物引类,辞义清远,不见雕绘之迹,浑然天成,殆非前日诗也。方回自少有奇才,若仪、秦之辩,良平之画,皆其胸中餍饫者,意谓其功名可必也。世变屡更,流落州郡不少振,岂诗真能穷人耶?然方回诗益工,名日益高,足以传不朽矣。与世之酣豢富贵与草木同腐者,岂可同日议哉!以此易彼,亦可自释也。是年冬十有一月癸未,自馀杭徙居毗陵,道过吴江,舟中书。
跋邹道乡所书女诫 宋 · 杨时
古者大夫以上,子生,立三母,必求其宽裕慈惠、温良恭慎而寡言者为之师。女子十年不出,教之婉娩听从,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紃,学女事,以共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菹醢,礼相助奠。闺门之内,朝夕之所习闻者,惟是而已,不见异物而迁焉,故德言容功不待异禀而能也。礼废千有馀年,士且不知师,而况于女子乎?故膏粱之族,酣豢逸放于幽閒之中,而涂歌巷语、淫亵不可读者日积于耳目,其不沦胥而散者幸而已。毗陵张氏世有显人,其子孙皆高才远识,绝出伦辈,今见其人矣。牧之间出道乡所书《女诫》示予,极称其稚子之贤,益知张氏之刑家贻后者其流未艾也。以圭璋之质,又得良工切磨之,其成岂易量哉!道乡盛德之士也,言动足以经世范俗。其所书不特有补于张氏而已,后必有因斯文以兴起者,其于世教岂小补哉!
题了翁责沈 宋 · 杨时
了翁以盖世之才,迈往之气,包括宇宙,宜其自视无前矣。乃退然不以贤知自居,而以不闻先生长者之名为愧,非有尊德乐义之诚心,而以自胜为彊,何以及此?高文大笔著之简册,使世之自广而狭人者有所矜式,岂曰小补之哉!
跋了翁与韦深道书 宋 · 杨时
道同则相望异世,其合有若符节者;气禀有异,虽一身之内,肝胆楚越矣。三山在弱水之外,舟舆不通,居之者形影自相吊耳,深道乃眷然念之,非声气相求,神交于万里之外,宁有是夫?了翁天下士也,世以其言为轻重,而相与如此,余虽未尝知深道,而信其贤也无疑矣。
题中庸后示陈知默 宋 · 杨时
熙宁以来,士于经盖无所不究,独于《中庸》阙而不讲。余以谓圣学所传具在此书,学者宜尽心焉。故为之训传,藏于家,初不以示人也。虽圣言渊懿,非浅识所窥,窃妄意其庶几焉。吾子试以予言求之,将必有得矣。
跋曾伯智孝行类要 宋 · 杨时
曾君伯智以所著《孝行类要》示余,非博极传记百家之言,不能成此书也,其用力勤矣。然古之君子多识前言往行,非徒资见闻而已,盖将以畜德也。观伯智自叙,可谓知务本矣,盖非苟知者;又欲使览之者因是而感化,则其志远矣。君之立身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将必有得于斯书也。
跋公子血脉谱 宋 · 杨时
右《春秋公子血脉谱》,得之于南康玉岩先生杨孝本。其传本曰「荀卿撰」,夫荀卿尝仕于楚矣,不用,故退死兰陵,而史不记其岁月,以其时考之,当在周秦之间。而是书《秦谱》乃下及乎项灭子婴之际,吾知其非荀卿氏作明矣。然自古帝王世系与夫列国之君得姓受氏,谱牒散亡,而史传无所考据,于《春秋》之学尤阙然也。而是书旁穿曲贯,枝分派别,较然如指诸掌,非殚见洽闻者不能为也。然其间不无讹谬舛错,学者其慎择诸。
跋三坟传 宋 · 杨时
右,山坟、气坟、形坟,谓之三坟,世传以为古三皇书,非也。其辞简而质,远而无统,其有意于放古之为乎!孔子曰:「神无方,易无体」。又曰:「生生之谓易」。则易之为易,其义深矣,殆不可以形数名也。是书《太古河图代姓纪》曰:「博厚而浊谓之太易,太易之数三」。是以形数名易也,其言殆与孔子异乎,吾是以知其非古书也。其他不合者非特一二而已,未敢以臆说论之,姑俟博古而深于道者考正焉。
题李丞相送几叟序 宋 · 杨时
丞相李公以英伟刚明之才,任天下之重,盖一时人杰也。其视了翁为前辈,虽未尝从游,而声气相求非一日也。问道之勤,见于斯文,惓惓之意厚矣。公初自左史言事谪居沙阳,与几叟游,为布衣之交,不以贤贵自挟,而以道义为重。因其有行也,累数百言以为别。公于上下之交,可谓无谄渎矣。
题翁士特文编 宋 · 杨时
翁君士特示余诗文一编,辞义精奥,有古作者风气,而古风辞气尤工,皆非常流可到也,三复钦叹。然予尝考古圣贤为学之方,窃谓伏羲画八卦,《书》断自《尧典》,是时虽六经之文未有也,况他书乎?舜在深山,与草木居,鹿豕游,无以异于深山之野人,固非有诵记操笔涉墨为文词也,其学果安自乎?夫舜圣人也,生而知之,无事乎学可也,二十有二人相与其成帝业者,岂皆生知耶?然则圣人之所以为圣,贤人之所以为贤,其学必有在矣。汉之诸儒若贾谊、相如、司马迁辈,用力亦勤矣。自书契以来,简册所存,下至阴阳星历、山经地志、虫鱼草木,殊名诡号,该洽无一或遗者,其文宏妙,殆非后儒能造其域。然稽其道学渊源,论笃者终莫之与也。士特性资英迈,绝人远甚,如欲以文高于世,则文固已足高世矣。然如士特之才,要当以圣贤为师,入其门,窥其室家之好,内外进矣,然后为至。此予之所以望士特者,区区汉儒不足学也。
跋了翁书温公解禅偈 宋 · 杨时
李君兴祖以了翁所书温公《解禅偈》,欲求余言,以刻诸石。温公盖一代宗臣,了翁虽流离摈斥,不为时用,而其流风馀韵皆足以励臣范俗,其辞翰宜为士大夫之所宝玩。兴祖乃能镂石以永其传,是宜书也。
跋诸公与徐仲车诗册 宋 · 杨时
余昔过山阳,尝一见先生,侍坐终日,得所未闻多矣。迨今三十馀年,追念不能忘也。绍兴二年,其子安道来尉吾邑,一日踵吾门,出诸公与先生往还诗书示余,求言以刻诸石。余谓先生之节义如大圭,不琢而其美自见,非雕绘所能增饰也。然诸公皆一时名世之士,其言足以信今传后,而歆慕如此,镂之金石,使百世而下见之,必有闻而兴起者,亦非小补也。
跋邹公送子诗 宋 · 杨时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盖人之于亲,四世而缌服穷,六世而亲属竭。服穷则遗泽浸微矣,故五世而斩,此古今之常理也。舍人邹公于其子筮仕之初,以诗赆行,其丁宁训饬,不以宠禄为荣,而以阴骘苍生为念,则其垂裕之意岂浅哉!积至于道乡,缌服已穷矣。今其元孙出其诗示余,余得而伏读。观公所以训迪其子孙与道乡所以奉承之志,则邹氏之流泽岂常理之足云,虽亘古百世而益光矣。
跋司马温公与明道先生帖 宋 · 杨时
横渠先生既没,其门人欲谥为明诚,中子以谥议质诸明道先生,先生与温公参订之,故有是书。其辞义典奥而引据精密,足以是正先儒之谬,故宝藏之以传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