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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辞召命劄子 南宋 · 薛季宣
某才非适用,伏蒙庙堂眷然无已,再赐促召。
有此遭遇,岂敢自爱?
然某牢辞再三,非狂则诈,虽愚不肖,何忍自弃如此!
盖闻大臣致君,进人为重;
士之取信,系乎廉耻。
周公宁以戏封诸侯,开成王不敢玩人之心;
酂侯不难身追亡将,移高祖慢士之习。
窃原二公之意,不在一时之得失,其所以感动主听,敦奖士流,周汉之隆,实基于此。
故某以为上方登用贤宰,不遗纤芥之善,凡百臣下,焉可妄自菲薄,奔竞速售,以累至公之举。
某敢尔辞逊,亦欲有以仰报期待之隆。
已具状申朝廷,伏乞钧慈鉴察,并赐检会某前此呈劄,特敷奏之,蚤赐听许,庶几小人得以安分于下。
异时图报,誓不后于他人。
某不任区区之诚,俯伏俟命之至!
又辞召命申省状 南宋 · 薛季宣
先准尚书省劄子,奉圣旨令赴都堂审察。
某尝再具劄子并状申乞敷奏,请终县任,未蒙俯赐听从。
节次三准都省劄子,催某疾速起发前来,须至申闻者。
右,某伏自念无一毫长,误蒙君相过听,间年再召。
某岂不欲进,而复逡循退避,近于不情。
某非敢自贤,固非惮事,亦非敢有欺世盗名之意,内省不称,故趑趄而止尔。
即某无嗛于志,其何敢久违朝命,宁欲以栖迟偃仰自为高邪?
伏蒙庙堂好贤乐善之心有加无替,每一辞逊,促召已班,蝼蚁微诚,屏不上达,陶镕橐籥之意,于某则厚矣。
非愚不肖,拳拳恳恳,所欲以事君上者也。
曲成其志,非明朝廷恶所望之!
故某不避再三,上干堂陛之严,期于得请而后已也。
谨具状申(云云)
湖州请祠劄子(一) 南宋 · 薛季宣
某辄沥诚恳,仰扣钧严。
某蒙恩授前件差遣,自八月初四日到州交割职事讫,经今四月。
窃缘本州系是近辅大藩,前此无非重臣名德临镇。
某资历素浅,加以绵薄之才,误蒙超擢使令,甚愿勉策驽钝。
其如力小任重,鞭督不前,无以填服同僚,不能芘覆民吏,帑廪空竭,曾无术以救之。
设若尸禄强颜,积久必致旷败,上负主上临遣训饬,下贻郡人之患。
扪心知愧,夙夜靡皇,不免控告庙堂,乞赐陶铸宫观若远小州军差遣一次,庶安愚分,免致坐占窠阙,有妨郡政。
欲望钧慈特赐敷奏施行。
湖州请祠劄子(二) 南宋 · 薛季宣
伏念某自去岁十一月间以本州畿甸名郡,非某愚贱所以安处,加之财赋窘乏,曾无术以救之,累尝具申,丐陶铸一祠禄,庶安愚分,免致久占窠阙。
迨今数月,不蒙卑听。
已穷五技,汔无寸补,钱粟益以穷匮,百为弥更费力。
日虽痛自鞭策,食息弗暇,心力单耗,宿疾又作,升斗失血,略无痊瘥。
若不沥诚申诉,大则一郡不理,在己亦须委顿,公私两有未便,厉加熏心。
欲乞钧慈俯鉴其衷,检会前状,即赐化笔差注祠庙差遣一次,得以就闲养治,勉强进学,报在他日,无有面墙之累。
凌犯崇威,某无任。
都堂审察劄子(1171年8月) 南宋 · 薛季宣
某读《史记》,至赵烈侯欲赐歌者田,相国公仲连不与,曰:「求之未有善者」。
番吾君曰:「君实好善,而未有所持。
今公仲相赵四年矣,亦尝进士乎」?
曰:「未也」。
番吾君曰:「牛蓄、荀欣、徐越皆可」。
公仲乃进此三人。
牛蓄侍烈侯以仁义,约以王道,烈侯逌然。
明日,荀欣侍以选练举贤,任官使能。
明日,徐越侍以节财俭用,察度功德,所与无不充。
君悦,使使谓相国曰:「歌者之田且止,赐相国衣二袭」。
仆未尝不抚卷而叹,谓公仲连贤相也,不以正义咈君之心;
番吾君善谋也,乃以贤贤易君之虑。
公仲用人如己,烈侯改过不吝,贤哉!
是故大臣格君心之非,惟务引之当道,是虽战国之事,盖三代大臣遗法也。
昔者伊尹、周公所以弥缝君臣之间,盖不于其身而于其左右之臣。
当其未甚相知之时,脱有一人不正,则二公之事去矣。
圣人之所以大过人者如此。
后世大臣喜与人主争事,人主顾以要窃名誉疑之,君臣之间,盖判然离矣。
进则孤立而无助,退则洁己以致讥,而欲道行事济,万无是理。
古人之不可仿佛,非天也,人也。
主上以天纵之圣,笃任同德,凡天下事与相公唯诺可否,无所疑贰,是诚足以有为之时。
然而间或事与意违,而功成未有端绪者,将由进贤未广,犹无以易君之虑,引义以争,未免身亲之乎?
虽有至心,谁能谅之?
伏惟谋谟庙堂,深思远览致君之道,愿专以伊尹、周公之心为心,若公仲连之所为有可备采择者。
某位卑言高,死罪。
与虞丞相劄子(1171年8月) 南宋 · 薛季宣
某小官,不敢辄踰分理,亟请呼召。
仰蒙希世知遇,有拳拳欲报而不能自已者,其可以遂无言乎!
兹者伏承丞相以礼为国,主上三加弥尊,虽高祖患失酂侯,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未足多之,天下寔幸!
抑尝闻之师曰:君土相火,一心也;
元首股肱,一体也;
中有毫釐之间,非心体之道也。
共惟君相叶德,宁有毫釐间于其中,然而归柄辞权,似亦不可常也。
今丞相已不得谢,宜益尊所闻,行所知,为人所不能为,以镇服天下,巩固基本。
格心之道,仆尝陈其略矣。
若夫事与意违,而功成未有端绪,请得而毕言之。
大抵喜欲速之功者,昧于宏远之规模,临重事而轻为之,鲜不中道而废,察于二者,则天下无不可为之事,无不可成之功。
士君子存有为之心,居可为之地,处当为之事,动不先虑,急于有成,往往命出而反汗,政举而事乖,虽其胸次瞭然,中亦未能无沮,而欲一人之信,四国之顺,功业之有成就,万无是理。
是故规模宏远,功之所以速成也;
不轻举动,事之所以必济也。
古人所行,皆有节度。
幕府专治文书,况于一日二日万几而可以轻为之邪?
天下之事,当与天下之士议之。
碌碌鄙夫,心存得失,而以贪功喜事、自献其身者,要何足以知此。
丞相愿继自今务恢古人之度,充体国之诚,深察蔽邪以谨奸慝,博求英乂以广聪明,宁受百罔而不替好士之心,勿以一眚而弃人才之用,必得四友之佐,赞帷幄之议者。
临事加之以惧,好谋期于必成,每每敬之于先,俾毋吝之于后,将使人主见可成之效,四方睹难拔之基,图事乡功,安有溃于成者!
不然,日又一日,谁适与谋?
作事付之渺茫,近功希于幸会,而有成效,非所闻也。
某思所以补报,不知语之深切,伏惟审听而熟图之,不胜社稷斯人之幸!
与王枢密劄子 南宋 · 薛季宣
圣人天姿英特而锐于求治,群下循习旧事而玩于安常。
中外之情,因兹未辑,业脞威罚,为有由来。
然思卫文中兴,必先善俗;
宣王之过,为有遐心。
二者未谐,此公卿之责也。
前史丞相居可为之地,而堕于空无之累;
张魏公以将相之重,而夺于喜功之心。
非徒事无所成,害于今日多矣。
管夷吾之请死子纠,姚元崇之不就相位,当时要说其君不为不切,而其晚节末路,不无掩于九合治平之功,儒者喜言《中庸》、《大学》,未为过当,然而陈言长语,谁不云然,朝夕纷纭,亦可厌也。
夫物不两大,心无兼虑,天地之道,万世不易之理也。
有子以贤贤易色,仇士良不欲人主观书与见儒生,二事不同,其机一也。
不正于始,后将迟之。
昧者不图,而奔波于军旅甲兵之间,期会簿书之内。
此固政之纪纲,国之大事。
语其先后,非所急也。
天下切务,不过数节,自非君臣同德,将何由济?
不然,虽光复中夏,犹无益也。
谢安淝水之功,论者意其侥倖。
然而军中以一处士,不忍戕其所苦之帅;
内举之际,疏远如韩康伯,旧怨如郤诜,皆已许其有成,所以用之非一日也。
惜其不能遂还中原尺地,末节困于居东。
谢公犹然,则古人所务正君,其说不可夺也。
仆乡在东鄂,尝闻君子之馀议矣。
天下所以未治,国势所以未张,振而起之,在规模固已先定,诚非门生寡陋所得而窥者。
然今上所眷倚,负天下之责望者,莫如枢相。
主书首荐,不先人而先仆,思以补报,故不敢自同于众。
寻常称颂,亦不敢一辞发也,惟冀察于今之事势,度人主所能行,引之当道,以成亹亹之业,无求欲速之效,蹈覆辙之举。
必不得已,宁当以道为度。
故虽身任安危之事,终不可幸成之也。
门生之称,本当自通政府。
仆故吏也,又何敢废?
望钧慈洞察之尔。
又与王枢密劄子(1169年) 南宋 · 薛季宣
初二日、初九日两被呼召,侍坐函席,诲以话言,遂及边计。
忧众之所不忧,又将为人所不能为,以为当及虏无事时,大为边防,事至图之,无及于事,非以身任天下之责者,其谁知之?
岂特门生故吏忻幸之私,实宗社苍生之望。
仆后生妄庸,既被恩奖,当时不避狂斐,随问辄对,言不尽意,退而惘然。
今当远去钧屏,思报万一,不知所出,愿效一言,敢疏管窥,庶有山海涓尘之补,伏惟钧慈采察而审图之。
比年人情苟且,类少深远之谋,众人幸于偷安,狂妄则希生事。
偷安固一切不问,生事则轻议伐人。
且不备不虞,不可以师;
不知彼己而轻易用兵者,百战百殆而已。
虏人之情,传闻常多失实。
其在兵法,用间号为尤难。
古人譬水之能载舟覆舟,不轻信之如此。
圣人内求诸己,无取于物,我自能而何敌之问焉?
国家上当同君臣之心,明忠邪之辨,众贤登进,百度自举,感神格天,何求不获?
区区夷虏,夫何足道!
其次淮堧之地,当施罗落;
江流海道,合置水军。
昨闻山阳、合肥之谋,规模既已略尽,江海之备,则殊未闻。
其间间道所行,我之素不讲者,天长可以入维扬,清流可以向六合,肥水可以下合肥;
北峡之隘,庐江之径,与武昌之近,新息、秭归之比;
商于、贾堑、三关直趋荆、鄂,子午南达梁、洋,洮、岷东近威、茂。
前人用兵所经,斥候又当明远,忽而不备,则邓艾江油之事,不可便谓无之。
冲要虽有重兵之屯,坚城之守,中无民力,且乏粮械之资,则亦未可谓之万全。
人情苟安,不知为备之说,欲为守禦,固当力施行之。
言议悠悠,何益于事!
至如用兵一事,起于喜事之臣。
窃尝论以孙子始计之书,盖未知其可也。
方今人人异意,不可谓道;
灾变数起,不可谓天;
以江左而争中原,不可谓地;
以贪戾而帅骄卒,不可谓将;
将士不相安习,不可谓法。
于斯五者,曾莫之计,又不可谓知之也。
恭惟主上天纵之圣,曾非龙荒所得伦拟,则主孰有道,在所不论。
至于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彼固不容尽知,其在我者亦可以知之矣。
虏能包藏隐忍以成鸣镝之事,未可以无能视之。
捕盗之军、归卧之帅,又安知非彼之谋?
前虏方易主时,我以全师临制其后,尚无尺寸之效,则今未易图也。
我自隆兴、乾道之后,星文屡变,水潦荐臻,流离之民充满道路,骄悍之卒气凌州府;
或悖而辱长吏,或起而为盗贼,皆有形验,安可谓加于虏?
且以区区江左,经纬中夏,以一图九,古人固已寒心,求之时贤,恐不易办,虽以恩地之重,仆犹以为未可必也。
方今兵力既弱,财力空匮,所恃以战者不过三衙、御前之众,旧人既已垂尽,江南白丁未可望以持久。
所仰以济者,不过常平钱米,应在虚数,州县尽然,问之甚多,求实无有,赈济已自不给,必将上误军计。
以此用众,其能济乎?
兵交于前,人困于后,安知卢循之盗,寄奴、霸先之将,不又起于萧墙之内?
事至而悔,将何及哉!
昔宋文帝河南之谋,其算殆无遗策,终无成济,胡马饮江而治遂衰;
太祖皇帝谋取幽州,赵普以为必得,问将谁守,因不复言。
今之治功与一时之将帅,未能贤于元嘉之世,其望太祖固已辽绝,不监不法,将恐辱甚于饮江;
即幸胜之,仆窃意其方劳庙算也。
主上用兵之意,每形天语,空言挑虏,兵计固当然乎?
有谋人之心而使敌人疑之,殆矣。
枢密忠诚体国,愿垂深念。
致君尧舜,望惟以仁义纲纪为本;
备边之计,幸勿为浮议摇动。
至于用兵,则请留待十年之后,必以机会而举。
人才既富,彝伦既叙,虏之世世淫暴,必将有颉利之功矣。
且自古未有寄任不专,孤立无助,小人不去,而能成功立事者。
诚能和同君臣之际固善,如曰事出九重,制不在己,则当以义进退,不可身坐庙堂而叹志之不伸也。
仆受恩深厚,不知言之妄发,万死未足以谢,惟幸察之!
与四川宣抚王枢密劄子(1169年3月) 南宋 · 薛季宣
某闻之:善治水者必涤其源,善呼卢者必丰其本。
治水而涤其源,则下流无壅阏之患,滔滔赴海,安行而顺导之耳;
呼卢而丰其本,则在我之气胜,而为之对者索,十卢随掷,遂可气吞之矣。
皇上愤匈奴之未灭,痛神州之陆沈,谓关中中夏之本源,柄政之臣,又本源之所赖以疏涤者,乃眷西顾,辍大参于中极,寄以召伯之任,所以为涤源者,端有本矣。
三川之气,待公而振;
关河之沴,待公而清。
譬诸呼卢之望赢,非丰其本不可也。
仆,故吏也,间尝从事于蜀,目睹生民之憔悴;
官于湖外,又尝得其梗概于道途。
究观规模,稽诸故实,论以成败之法,可得而言。
今公为万里行,仆方有弱小之累,不能自赞请从革辂之后尘,伏念早蒙特达之知,曾无伦匹于世。
德之不报,何以自宁?
夷门一言,愿钧坐安受之而毋忽也。
梁益之地,久苦重征,自承平时固然。
南渡之初,一切取办,关外之众,仰之而给;
总领既设,益起上供,郡县苛刻征之,非复名数之见,民之困悴,殆嗷嗷无告矣。
朝廷虽时时捐减其数,是皆虚无积累之名,以为实惠及民,但自欺耳。
疲弊之极,救之良难。
如无守令之贤,则将何事不有?
民困若此,谓其本之丰可乎?
戍兵之众,旧蜀无之。
自失关中,退屯汉沔,西极陇坂,东接商颜南山之阳,谷累数十,带甲不逮十万,而虏不能窥者,良以置帅之法,兵民兼涖,无改陕西之旧,大军堡砦相为首尾,守之得其道尔。
近自将臣过计,避岐雍而击熙河,顿兵旁角之地,不得展吾所长,挫锋于泾原,弃师于德顺,多刺流散以补亡师之缺,怙权擅地而要姑息于时,因其死而削之权,数当然也。
然今藩臣不典兵马,则有警无以自救;
官军既难调发,而人心亦复不同。
风尘之惊,势同呼吸,心待行府之令,则蹈后时之悔矣。
兵非素练,帅非旧职,边氓无所依怙,则将折入于北。
军政若此,谓之丰本可乎?
二者则然,又有迫于此者。
岷、宕之西,威、茂以北,杂蕃之境,近接成都,盗假之涂,信宿可至;
均、房,南出夔,直其冲。
太祖之师尝入此道,言边备者曾莫之虞。
变起腹心,盍先备豫,丰本之计,又当谋之。
为元戎忧,仆窃以为此数者,尤所当先者也。
参相识造几微,雅意人物,补苴罅漏,夫何足言!
中州削平,当在兹举,千疮百痏,谓之何哉?
处内护前,宁得无虑?
必也为之有道,使人不疑,监往者坏之之由,思来者救之之计,为此一著,不容再错。
譬之丰本之博,将安往而不胜乎?
虽然,起羸瘵者不可以力加人,大有为者不可见形于敌。
第丰吾本,无为兵先,机会之来,何容穷尽!
扼其吭领之地,则形格而势禁,三秦平定,盖此术耳。
持此上报明天子,涤源之计,顾不伟欤!
至于姜维覆败之道,往固不可追,于今尚多有之,惟行府终始念之也。
某私忧过计,欲补千虑之一得,不佞不敏,然之却之,惟所命!
奉使淮西与虞丞相书(一)(1171年12月19日) 南宋 · 薛季宣
某过蒙庙堂期遇,俾将使指,节中行迈匆匆,遂失拜违,感恋依依,言不能尽。
已而驱驰道路,无缘奏记主书,非惟不敢,亦不暇,不知蒙下察否?
某区区行役,昨缘水涸胶舟,遂自毗陵陆行,以十二月三日度牛渚,八日抵合肥,与帅漕谋行视圩岸,并治申请行移文字。
十五日西迈,十九日次固始。
所见牛渚以北绝无流移之人,闻合肥颇有之,赵帅先已安集。
西入六安、霍丘之境,稍依冈垄去处,往往有饥民寓居,至平地则无之。
某问县官总首,皆言安丰之境,主户常苦无客,今岁流移至者争欲得之,借贷种粮与夫室庐牛具之属,其费动百千计,例不取息;
饥民未及播种,樵苏烧炭、割漆采茶之利,已皆糊口自足。
若平地则无此,以故山间猥集,所至如归。
主户不欲以增客户闻官,极难根刷所申之数,由此不多得之。
某询之流民,皆言淮南甚乐,谕以官庄之说,望然莫之应。
安业已尔,扰之徒费,且在民犹在官也,不足复勤君相之念。
固始亲见,大与所闻不同,某既蒙望以不欺,不敢不以实告。
某出都之后,即闻夹淮争为招集之传,至谓南北之民往来如织,及抵固始,始得其详。
盖缘北方郊祀赦文,有向来被俘之人能自拔者,放免五年差税之说,郡县遣人持榜唱言境上,实未闻有应之者。
光州所申今年归正北人在固始者百十二户,其实本无一家。
近守臣宋端友趋朝,议将迁之内地,漏言于外,人情大恐。
某循抚,争持状诉道周,反复其辞,稽诸闾伍,莫非隆兴以前来者。
先九月间,郡中遣吏下县抄劄,密令保正总首妄作今年供具,不使知之,及冬至前,使人分俵由子,令至郡仓给粟。
在村落者去郡之远,例多愚氓,或虽受之,皆未之请。
居坊郭者则辞由子不受,亦能诣某自明。
惟有卫世安等五家,以十一月间过淮,颇言有贩牛往干事者,泄于畿县,卫等皆其辞所连逮,却不在元申数中。
某不免为数日留,与帅漕司所遣属官高夔、张唐卿等不惮寒雪劳苦,各驰数十百里,亲至村落视之。
其归正人则前所言是也。
江南流移之人初不及浮光境,郡县所申之数有是有非。
颇有去冬今春转移之人,其实渡江已久,此其是者。
浮光比岁不稔,谷价高过常年四倍。
盖光之市用钱,旧以四百为贯,米石一千,今为钱千六百矣,主家虽有招客之意,如不足何?
饥民逐熟投主,岂肯却之不稔之地?
即此其非自见,不待缕缕言之。
颇闻浮光亦有今年归正之人,不过续来所申一二十辈,容见端的,具以实闻。
某平生不解谬言,妄意人情之不相远,诞谩不谓无有,然亦谁敢施诸君父之前?
及观光州所为,为之懊叹累日,何意剖符之守,有此欺天之事,听言信行之悔,圣人不吾欺矣。
边吏如许,惧非保圉之道。
他有闻见虽大于此,非使事本指者,某不敢轻僭陈述。
九重之内,未易周知,万里之情,聊举一隅,可以概见,启沃之际,丐力陈之。
庸人动自多营,敢为诳妄,每每如是。
某孤陋之迹,百执都非旧知,固知发人之奸,必履危地,然而忠愤所激,俯仰无愧。
上赖朝廷之知,必能察其所怀,恃此以无恐尔。
庐州三十六圩,非独农亩之利。
某与赵守等已委路钤张青等起盖庄屋,逐旋招诱流移实之。
张青旧为张循王管庄,熟于田里间事,尝与高夔献议。
圩中占地甚广,然颇低下。
若因浚沟行水,就为千河水寨,可为合肥重险。
窃尝语以治田自可为之以渐,何承矩蓼花之会,宜当按以为法,由是未敢列上其议。
以其愚见,合肥城壁栅江横贯其中,西南平冈高瞰城内,观于魏世新城之筑,韦睿引肥之战,不得不为过虑。
则今千河之浚,因低据水,为立斗门,以司宣节,所以保固者一举兼得,亦保淮一助也,更丐钧察。
比来打围之虏,稍稍近淮,久未解严,浮光人情甚恐。
又闻沿淮挑濠立铺,表里上下相接,每铺十卒,枪牌一人,弓矢九人。
齐人敲冰备周,想亦不过如此,威行沙漠,于此可见。
然使敌人无事见备,固为古人长策,有谋人之心,而使异邦疑之,难以速得志矣,愿赐深念。
某此来淮甸,观于山川险易、事态物情,始知天下之事皆难隃度造化。
财成之意所以加于鄙陋者不浅,诚深感戴,未易言之。
馀俟前途,随事申禀。
尚赊侍见,敢乞上为宗社斯民调燮和粹,傒候公师之拜,用副舆人之情。
与虞丞相书(二) 南宋 · 薛季宣
十二月二十六日,固始县申拜禀目,二十七日即行,二十八日次光州。
所见归正流移人与固始正同,其单名续申。
姓名亦有非今年归正者,真今年者不过定城县九家,固始县七家,被虏走回不过四家。
内定城一家,固始三家与霍丘县二家,皆不在元申之数。
某逐一唤上,喻以君相恩旨,视其人物,类非甘田亩者。
内卫世安、张悛二名自言王展宣赞所用头目,李茂乃亳州司候人吏,馀皆二人之徒,其非是者不过三五人尔。
人数既少,官庄不可复作。
始,世安、悛等皆缘辈类许宗道者持金钱宝号为间,事发避罪而来,他日事宁,尚欲有所报效。
为国家计,乃不在其必留。
某本合作舍处之,又以浮光被边太近,十目所视,殆若表而出之,他日邻境有辞,非所以安全之道;
徙之又非所乐,诚与流移安集事异。
某见与赵善俊别议区处。
夫以忠义远来归国,抚之不可不厚,有如太过,难为继者。
适中斟酌,费固不多。
某至淮西,馈遗皆无所受,后以浮光当作恩意犒归正人户,不免薄受两司之礼。
劳世安、悛钱各十贯,酒二瓶;
李茂五贯;
馀皆三贯,酒一瓶。
此外赈赡安恤,已具申状,不复缕缕陈禀。
守臣宋端友所为妄诞,不敢不以实闻。
端友本以招纳归正为欺,乃敢戕归正之姓孟者,略夺其马,投尸井中,是岂招纳之道!
然今马已牵入都,或言名金稑,轴高四尺三寸,神鬃土黄色,计非充贡,则亦有所归矣。
颇闻端友所为,盖不祗此,非某职分所及,而杀人掠马,此特其可考者。
三数月内,又尝再夺被虏并归正人马,事端未悉,某不敢有言。
边远类无官司,端友所为,又皆出于天理之外。
君相轸恤疆埸,垂意于择守抚摩,若端友之所为,不可不重赐行遣。
小官僭越,万丐裁赦。
某浮光无复事矣,将命事无一就,不免迤逦过舒、蕲诸郡,更看江口有无流移。
有如各已安居,亦不敢强有骚动,不免薄行赈济,敬致君上恻怛之爱而已。
愿种田者尚当临事区处,不然,则与津发致之三十六圩。
旷瘝无所逃罪,亦惟大度察而哀之。
帅漕所遣摄事二幕高夔、张唐卿者,殆为淮西精选。
夔之清忠质朴,唐卿强直刚毅,诚齐、蜀之良也。
与某同事,备见心力。
闻皆尝出门下,文公许可,乃知不易得之。
两司尝同荐夔,诚非虚举,想在炉锤之内,必素已有定处。
小官僭论人物,皇惧之至,诚出所见,亦不敢隐也,更赖钧察!
与虞丞相书(三) 南宋 · 薛季宣
某浮光已复无事,初七日遂行,十三日抵齐安。
自入沙窝以南,始睹流移人户,累累然未有归著。
而守臣李续确实,可与办事。
本州常平初无见在,已为计置买牛。
颇闻灊、霍之南,惟此尚有荒闲田地,可以措置安集,某不免留料理之。
窃以沙窝、白沙岭路正直垂瓠、武昌,在淮甸、荆襄之间,最为控要。
往年娄宿入寇,胡骑尝出白沙,措置边防,常苦荒凉,难于应接。
旧州镇者,古邾城也,寔关此路冲要。
某见议招集,置庄于其侧近上下,万一有所成立,异时烟火相望,或可少助边防。
但某本无所能,田里间事尤非素习,仰蒙委寄,不敢不勉事之,成否殆未可知,恐必无逃旷瘝,上误知人之鉴尔。
与虞丞相书(四) 南宋 · 薛季宣
即日春序已阑,和风叶律,恭惟致君格天,填抚夷夏,神之听之,钧候动止万福。
某伏审明扬大册,进位公台,正宰司之名,还治古之道。
天人同庆,知太平之有日,宗社寔幸,苍生寔幸。
某受知诚不世有,宜不敢具文申贺,自同众人,抃蹈之私,言不尽意。
某伏自浮光、齐安尝三奏记,并以循问所见,累申庙堂,方惧不称之诛,仰蒙朝廷卑听,按治所列。
彼方进律留卫,而终致之于理。
上论君德,齐成汤之不吝;
下视孝宣,综覈有所不行。
于伪增户口之王成,俾为尧舜格心之道伟矣。
某不敢自谓光华之远,然而沈冤获伸,免于辱命之愧,生成之赐,未足云也。
某冬春之交在并淮时,窃睹流移略已安定,决计归矣。
正月间抵齐安,乃知蕲、黄之间,尚有皇皇然未知所适者。
既将使指,不敢匿其所见,因留逐急赈赡,仅能置立二十馀庄,已具劄状具申,不复再三尘渎。
仰蒙委寄至重,所及至微,兼属春深,流移亦止,已无复可为者,急欲申请还奏,而有旨覈实垦田。
未到州郡,不欲第取文具,须得亲行,度五月间,未蒙汰行,当得谋上计尔。
是行虽恨假节之晚,不能推广德意,然而所费亦幸无几,饥民赖以全济,而盗贼为少,旷土得以少辟,而垦田颇增。
居人知包占之不得久荒,即谋自耕其地,渐以充实。
淮甸在蕲、黄之间,所益不鲜,有以上知。
规模宏大,诚非单见謏闻所及,黾勉从事,然后知其利耳,幸甚幸甚!
某循行虽未及舒、蕲二郡,其初得之道路,年亦荐饥,其民未免流移,又苦和籴难办,方欲具禀求剸其数,已闻有旨罢籴。
仰见耳目之广,爱人之至,祗服感叹不能已也。
某区区之迹,又须一走淮上,驱驰道路,恐禀目之不能嗣贡,惟幸察之。
觐侍尚有两月之赊,敢乞粹养天和,俯遵时令,为斯民社稷珍重,以迓上公之拜,慰天下心。
与虞丞相书(五) 南宋 · 薛季宣
即日夏气将中,薰风戒暑,恭惟德叶神天,道行夷貊,钧候动止万福。
某昨在齐安,伏闻显册元台,正名宰府,尝具禀目专人申贺,必已关钧听矣。
某无似之迹,仰赖钧芘久长。
官庄既已讫事,流移渐次安帖,以三月二十六日发齐安,取道蕲、舒,复自六安东入安丰,遂抵濠梁。
四月二十五日至合肥,所睹淮甸人情极安,有如罢和籴于舒、蕲,免诸郡之上供,若吏若民,莫不鼓舞。
君相远见万里之情,知其疾苦,怀宁、庐江,召之审察,尤厌物议。
然在龙舒鼓铸之事,许守、韩令尚须一人涖之。
浮光新守之来,闻以财赋为急,此郡独稍充足,似不须尔。
至于权官支过,僚寀请给,例皆追而夺之。
虽今未闻他过,要多不近人情。
光民每望得一文吏,病于无法久矣。
宋守仰蒙朝廷究问,竟以忧死,何不自爱如此,却可怜念。
其弟端臣,又蒙天狱穷治,远人闻之极感。
事明之后,出三人于井,官司既为收葬,归正具知恩意,醵为佛事荐之,竞言来归,气始得伸,鼓跃于下。
某将命无状,于闻见不敢壅阏,不相知者或谓生事,政烦丞相察之。
仓司之来,公移皆称面奉圣旨,措置民兵,收买战马,且欲拘籍归正强壮。
归正人诚可用,存浮光者类多散处,惟光山一县有数十户聚居。
在濠梁者近八百家,分屯州之东西,为八总首耕淮湾间,以土人耿成统之,众极信服。
在安丰者有数百人,聚居花靥镇侧,已总水寨人数;
居村落者亦不减一二百家。
每苦土人包占荒田,不容请佃。
昨有一百二十二人陈状理会,而寿春知县每患苦其难决,亦有劄子乞为措置。
某不避专辄之罪,不复申请待报,与赵帅议,已遣张唐卿往拨包占荒田给之。
某固无所知,窃谓籍之必骇,使有常产,是乃久安之策。
而濠梁团结颇有法度,无非强壮,意者不若安之。
买马之难,濠梁、浮光已有前鉴。
近两旬内,闻下蔡有卖马被诛及逃来者,又有过淮窃马而伤人者,虏将寄声索马,幸获而归之。
若此所为,前此不一,继今恐盗马者益无顾惮。
国家宁乏此者?
异时生衅,或不可知。
民兵固有可为,昨询水砦添招人数,尚皆散处村疃,缓急卒难收合。
民有丁壮,类皆窜名避役,而总首所统,益削寿春差役,已及二丁之户,年岁之后,且至单丁。
既非教阅之兵,初与田夫不异,未知今来经画何似,不敢亿度。
然闻前此治郡,人实安之水寨,旧颇纵横,近稍知畏。
郡界盗贼希少,赏之固宜,代以高夔,必能安辑其下。
薄闻财计旧赖斡旋以济,兹亦未易为也。
传云虏大起夫,导卢沟河,凿山踰三十里,南达御河,会河入泗,上接燕京,意不可量,民不胜扰,安知天意不以开圣人邪?
政须有以应天,然后功可为也。
人事未修,而敌河道通利,亦不可不豫防之。
某小官疏远,不当琐屑尘溷,既蒙恩遇假节,不敢不罄所见禀闻。
庐州三十六圩,赵帅经理备至,流移皆受实惠,顾以小小帐状未集,未敢告毕,已治图册,或携以归。
某本拟事讫便还,以十四日抵安丰,接漕司关牒,闻有覈实麦田之命,因留取会。
今过旬矣,虽未被受省劄,然不敢缓敬,已备坐行下,不敢辄归。
大抵淮南之田,请一而包百,耕十而言一,覈之则不可胜覈,况复大摇人心!
某既蒙使令,不敢只取文具,必取自通正数以复于上,然亦未可便谓能尽其实,伏乞钧照。
尚赊侍见,敢乞为道为时,为苍生珍保冲粹,亟正公师之位。
与虞丞相书(六) 南宋 · 薛季宣
炎夏方中,南风阜物,恭惟燮化格天,盛德神予,钧候动止万福。
某前月二十九日尝具禀目,附递申覆,度无浮湛。
三十六圩并黄州官庄,仰蒙庙堂假借,资帅漕之叶力,幸已成集,流移亦止。
奏计图册,本欲持归面纳,与赵帅议,意君相惠念流移之切,不容淹缓,某以有覈实麦禾之命,尚须一两月留,不免先遣职级覆押,并取流移人数,置册持上。
流移数不止此,上户往往不欲以己招客闻于有司,兼复舒、蕲之间往来不定,以故村保所供止此尔。
某将命亡状,不能推广上恩,所及之微,言之有腼,旷败之责,所不敢逃,尚赖钧慈鉴其奔走微劳,力赐保庇,脱于罪戾,则终始包容之惠,如天之覆矣。
二处置庄,干置差官,非祗六员,择其宣力勤劳甚者保明,有如张唐卿西蜀之良,高夔秋浦之望。
齐安官庄,全藉唐卿以办;
夔之才用,未可以书生易之。
仰惟当宁急于人才,所知诚不敢掩,敢望洪钧橐籥,不使遐弃,言不以人而废,亦万化中一助也。
淮甸官吏,视他道加骫骳,而县邑为尤甚。
某半年所历,求一稍稍可与言者已不易遇。
有蕲水知县王虎臣者,质直能任事,吏畏而民怀之。
前宰光州之定城,颇有去思之爱。
某委以齐安牛具,办于旬中而民不扰,又皆便于农家之用;
津般而至,亦自有法。
某方欲以有政告,而王以强项取怒州府,既缘公事罢斥,因不敢言。
濠之定远县令于仿疏通而强敏,先已蒙恩再任,行五考矣,爱民律吏,治如一日。
淮甸胥辈,例有不肃,仿之纪纲号令独明,劝课之方尤有条理。
非某赈赡置庄所及,兼且成资磨勘,不复上其治状。
是皆素不识面,愿备药笼中物,顾虽狂易僭越,不敢一毫私也。
赵帅守藩,适当旱饥之后,无法之久,临民抚军,威德兼用,兴除利害,皆有实迹。
故虽甚远支郡,人情莫不向之。
赈接流移,自饮食医药以至薪䕠之类,罔不周悉,赖以全活众矣,可为朝廷审于择帅之贺。
赵以亲老不安,边塞殊不便于侍奉,深欲求去,尚赖庙堂念之。
某仰蒙希世特达之知,无以论报,傥有闻见,便欲以补四目之明,不顾己之寒微,惟钧慈情恕之耳。
某驱驰之久,不敢告劳,然而寒暑再罹,罢顿极矣,实无所补,仰报知遇之隆。
加念贱室宿病未瘳,小儿亦以疾告,乡来不敢辄顾私计,惟今或可请尔。
敢望曲加矜念,俾某早成归节,虽有兹愿,然亦非敢望也。
干冒战灼,万丐怜之!
淮西与王枢使(公明)(1172年) 南宋 · 薛季宣
即日春序向阑,和风叶律。
恭惟衮绣徂齐,棠阴蔽芾,神明赞相,钧候动止万福。
某去岁在都,伏睹枢极之拜,窃与斯民同庆,加以久失奏记,且欲候问兴居,叨冒京职之除,亦当陈谢恩纪。
家贫不能遣力,辄于置中冒贡函笺。
方以浮沈为念,伏蒙钧翰宠答,非惟慰籍甚厚,亲札盈纸,谦抑过宜,非所得当。
感荷之剧,以为王公顾遇末列,古则有之,世道浇讹,此风之不作也久矣。
一闻正始,心目为之开明,乃知宏之在人,甚幸甚幸。
前闻钧履微失调卫,每恨不得日亲医饵。
窃知喜遂勿药,固宜天之赉予善人,翘望悬悬,慰怿大矣。
某区区之迹,自去秋中效职都下,一谢宰辅,不敢复再见之。
十一月初,上以江湖饥民流移淮甸,而光州告多有北人归正来者,忽俾赈赡安集,不敢辞难。
岁除方抵浮光,问归正则无有,但缘中间遣许安道者持金钱宝号入北,事泄于咸平,狱辞所连,凡十七郡。
有十数家避祸将家渡淮而来,郡中遂括旧归正人二百馀家以方至告。
又其守将宋端友者,被命买马,杀人而夺之者三,不免具以实闻。
颇闻有力强甚,不敢自为身谋,天子英明,已下之廷尉矣。
某元宵至齐安郡,问流移则已晚,转而之四方者不可胜计,某皆不及见,独收无所归者仅四百户,于旧州之东北,聚置官庄二十馀处居之。
春事已深,流者渐已安定。
先于合肥兴修三十六圩之利,西来付之赵帅,得报亦稍就绪,但缘兼覈垦田未遍,又须一至沿淮,只旬日间当东,计还奏之期,必夏中也。
湖外饥歉,伏蒙移粟赈粜,兹三代事也。
大臣以天下为度,于今方一见之,故吏门生有光荣矣。
夏口赈民虽甚无法,然而米价赖之而平,活此一方,为德甚厚。
春雨时降,自此当少苏也。
某至淮上流,闻此夷困于蒙古鞑靼,凡女真之守州郡者皆充将帅之任,率以同知涖事。
而沿淮被边,去冬颇有游骑出没,又于上下表里置铺相接,每铺十人,九枪一牌,若以我为虞者。
其被祸来者具言河决垣县,东贯济、宋之间,合清泗于彭城,流分九道,卷埽千里,骚动纷然。
某谓通泗渎,凿吕梁,开石门,皆古用兵中原尽力而为之者。
天道如此,非无机会。
然察淮壖虚弱之甚,边臣陆陆,无可望以功名者。
河流南北通共,惟今未必有加于彼,兹在可虑。
观其置铺之役,乃若齐之敲冰备周,尝告庙堂,谓有谋人之心而使敌人疑之,难以速得志矣。
不知关陕之地事势何若?
仰惟规模先定,必有不可易者。
不敢隃度,敢祝敬之而已。
某所见如此,不敢不具言之,僭越轻狂,必蒙恕察!
淮西与梁右相书(1172年) 南宋 · 薛季宣
间者获侍閒燕,尝进瞽说,伏蒙钧听不以为非。
将命去之,未毕前议。
兹承爰立之拜,乃不克面布悃愊,欲报之德,不能自已,愿竟其说,庶有补于万分。
丞相今已正位左槐,虽解事之名不容多取,至于进退人物,自当有以耸服天下。
人才盖有定论,惟无责备乃可。
人非大圣,谁能无入而不自得?
惟在处之各得其当。
一世之士,信足了一世用,有如长短易置,小大倒施,无适而宜,夫何才术之见。
若用人者皆如韩滉之于故人之子,刘晏以处请求之士,岂惟人人自尽?
故虽牛溲马勃,皆入医师之剂矣。
若夫举直错枉,自有所谓易简之道,拔茅以汇,惟在乎庙堂之上断而行之尔。
此事要非章牍可道,某遽言之者,以为相府急务,愿先百事而为之。
非蒙眷顾之隆,不敢狂僭如此,政须钧照!
湖州与宰执书(一)(1172年11月) 南宋 · 薛季宣
已具劄状,禀本州添差武臣,路钤以下至进勇效士一百七十一员,军员五百三十一人,钱粮衣赐总计一岁共支钱十九万八千七百四十馀贯;
岁前又添发下军员八十三人,增多二万四百八贯有奇。
乞将前件军员分下财用宽裕州军养老,或量拨钱粮物帛贴助本州支给,仍乞豫戒诸军,今后免将拣汰军员使臣发下本州收管,亦乞照应,免有添差。
某不敢缕缕渎尊,只以添差总管、路钤、路分并将副计之,虽员数不至甚多,为费已大。
本州先管将副、州钤辖、路分都监添差八员,请受之数不等,每月各不下七八十贯,供给皆八十贯。
数月以来,添差益众。
如总管宣赞舍人刘炎、路钤辖武经郎黄彦节,供给钱皆一百五十贯;
州钤辖武显大夫江昌朝等、准备将武节大夫马全等,皆八十贯,而请受不在兹数。
大者略计月俸供给、月节馈遗之类,每月不下三百贯文,小者一百七八十贯文。
一岁计之,总管、路钤一员至三四千缗。
本州用度不充,朝廷素所知也。
如刘炎、黄彦节等,久居本州,皆有田宅,如此过分陈乞除授,庙堂无自而察,窃恐本州去都密迩,寄居极多,人人效尤,州郡益困。
某不敢便有申请,欲望钧慈矜念小州,将此等官别赐区处,以宽郡之急迫;
如日后更有添差,免于本州驻劄。
所有续到军员八十三人,并乞特与改拨他郡,或量赐支拨,应副施行。
干冒钧严,下情无任皇惧之至!
与宰执书(二) 南宋 · 薛季宣
试郡百忙,不敢无因奏记,惟是斗山之仰与日俱积,乐与州人涵泳圣时之泽而已。
某不避僭越,辄有迫切之恳。
本州军粮并无苗米可办,以此岁计极窘,籴米七万一千五百馀硕,约用钱二十一万四千馀贯。
前例系将乌程、归安两县折丁钱十三万贯收桩贴助籴买,每丁旧催纳钱一贯二百五十文省。
去岁均减,每丁纳钱五百文足,岁计减落五万八千馀贯。
今岁当催七万一千九百馀贯,已是大段欠阙。
近方催理,却据逐县缴到去年户部减放印榜,许将去年折丁未放以前人户先已全纳之数,并于今年钱内折除。
会计今年管催折丁钱止有二万三千馀贯,委是月粮支遣,全然无以收籴。
某不敢过有陈请,已具状申朝廷,乞于上供折帛䌷绵钱内取拨四万八千贯文充理豁。
乾道八年折丁钱补填九年少阙之数,贴助本州籴米应副月粮。
又某昨以镇江军中拣下军员八十三人,日近添差总管、路钤、将副等员,岁计支钱三万馀贯,申乞均拨上项官军下。
财计宽裕,州军屯泊未蒙行下,适者又准朝省发下,乞就本州养老。
三辈略计,本州岁失二项丁钱十一万贯,却有增起,合支三万,并大礼赉钱二万馀贯,通计阙钱十六万贯,委是不容措置,无以枝梧。
伏乞钧慈俯从申请,少宽一郡目中之急,不胜大幸。
某复有悃愊干冒,本州财计略可见矣,诚得明健长吏,未易料理。
如某才力素薄,前此未识理财。
自被误恩,不敢不力,每事撙节,补苴罅漏,其柰取诸民者已无一孔遗利,不可措手,略无见效。
五技已穷,形瘁力单,下血不已,虽勉强应接,然实惫甚。
得蒙钧慈矜念,特赐陶铸祠禄,选择有心力官救此一州急阙,嵬琐之迹得少遂所安。
傥脱罪诛,免令委顿,终始大惠,何有穷极!
不然,日又一日,他时手足尽露,虽欲帡幪宽贷,嗟何及矣!
某素非避事辞难者,自以力之不足,知难而求退耳,实非敢有他望,正赖哀矜及此,某不任卷卷恳祷之私!
与宰执书(三) 南宋 · 薛季宣
某蒙恩试郡,罢于百役。
虽时时以职事申恳,而禀目之贡寖以阙然。
节彼岩瞻,未尝一日不在黄扉之下。
荷眷知之有素,必不以疏慢责也。
某节前叠以祠禄并经总制钱分隶溷渎钧听,二事皆非某敢为私请。
贰车于某,初无一言之忤,其人才力亦高,但缘以趣办为能,不暇存厚下之说,场务败阙,料理稍成端绪,辄为掣肘伤事,其他可容也。
至于庭叱官吏,专阁请给,追须纷沓,鞭扑嚣然,在长吏不能无惭,当避之尔。
分隶之事,禀劄固详言之,利害不祗一州,所系实重。
想初言之甚易,故未察而从之,庙堂已知其详,不难改也。
比得吴郡丘崇劄子,亦谓焚林之田夫岂不知,特冒行之不顾尔。
丘不欲为事首,必须亦请于朝。
丞相身佩安危,几微不可忽也。
某自诡从之而不辨,必斥;
不从,劾中以他事,亦斥。
等斥尔,孰若一为丞相辨白?
雅蒙许之诚实,或幸俯而听之。
某辱知素深,吴兴幸未阙事。
比者和籴六万,贴钱已万六千缗,四万续科尚未籴也。
近户部于民间所自籴米,亦令本州发纲陪费,亦数千缗,未知继此云何?
惴惴然尔。
郡计素乏,冬来场务皆索本柄,春衣二万,军粮酒秫数皆六万,常年皆自夏中积聚。
政承阙乏之后,凡百用度,尽解目前之急,坐是失于桩办,大惧入春之后,手足将俱露矣。
今不得请,且累知人之明,万丐矜怜,毋强之以所不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