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张运使宗尹书(二) 南宋 · 吕祖谦
请违五阅月,而咫尺之书不到。签室坐懒,故尔奉告。共审即日暑雨溽蒸,鸣弦静治,台候神相万福。某迫行百冗,纷然应接不暇,它无足言者。政声蔼然,奸戢惠孚,甚休甚休。素恃眷爱,区区窃有欲布陈者,辄具别纸。虽愚昧岂足赞采取,亦姑尽其拙诚而已。它唯若时珍护,前拜召节。
大猾既擒,威信自此行于一邑,凡事必易。然要当遇事平心无先,怀抑强扶弱之意,唯视理之所在而已。虽常攻击县道者,苟其事理直,却须右助之,则人服我之公。
财赋当催者,恐当加意督趣,令整办。寻常士大夫或误认弛纵为恤民,殊不知不及时拘催,使民间拖欠积压,异时忽遇苛刻之吏一并趣办,则民受大害矣。
与陈君举书(一) 南宋 · 吕祖谦
谨思明辨,最为急务。自昔所见少差,流弊无穷者,往往皆高明之士也。
与陈君举书(二) 南宋 · 吕祖谦
近思为学必须于平日气禀资质上验之,如滞固者疏通,顾虑者坦荡,智巧者易直。苟未如此转变,要是未得力耳。
与陈君举书(三) 南宋 · 吕祖谦
在我者果无徇外之心,其发必有力而不可禦。至于周旋调护,宛转入细,政是意笃见明,于本分条理略无亏欠。若有避就回互笼络之心,乃是私意。彼此以私意相角,一口岂能胜众舌乎?此毫釐之际,不可不精察也。
与陈君举书(四) 南宋 · 吕祖谦
要须公平观理而撤户牖之小,严敬持身而戒防范之踰,周密而非发于避就,精察而不安于小成。凡此病痛,皆吾侪彼此所素共点检者耳。义理无穷,才智有限,非全放下,终难凑泊,然放下政自非易事也。
与陈君举书(五) 南宋 · 吕祖谦
培养克治,殊不可缓。私意之根若尚有眇忽未去,异日遇事接物,助发滋养,便张皇不可剪截,其害非特一身也。要须著实省察,令毫发不留乃善。
与陈君举书(六) 南宋 · 吕祖谦
公私之辨,尤须精察。
与陈君举书(七) 南宋 · 吕祖谦
昔者欧、范、余、尹之去,韩稚圭袖手于其间,又为谏官于旬日之后,亦未尝皦然暴白,从容调娱,迄用有济。前辈非无此样辙,然此段实难,必须沈厚坚实,六辔在手,操纵伸缩,无所差失,目前人不得加恩,他时人无所归怨,乃可。
与陈君举书(八) 南宋 · 吕祖谦
喜事则方寸不凝定,故择义不精,卫生不谨。
与陈君举书(九) 南宋 · 吕祖谦
要当共讲其远者大者,使异日天下受其赐。至于目前事,正其纲领足矣。
与陈同甫书(一) 南宋 · 吕祖谦
今日早在学中奉候,政剧延伫,伏蒙封示《孟子提要》,谨当细观深考,却得一一请教。年来甚苦共为此学者寥落,索居蔽蒙,日以自惧。今得兄坐进于此,遂有咨访切磨之益,喜不自胜。苟心有所未安未达,当往复论辨,盖彼此皆已事,不敢为鬲上语也。
与陈同甫书(二) 南宋 · 吕祖谦
某兹被给札之命,自惟疏远,荷上记识,况小臣又无辞避之理,第前此求祠未报,闻命即行,则非进退之义。故复申前请,若得俞允,则可一意为学,其益甚大。苟不获命,则亦须勉强一出。第学力未到,又复酬酢驱驰,终恐不能久安也。薛士龙愿见甚久,又不知不参商否。《要斋铭》当作数语挂名斋中,但亦须行止既定,有暇乃可下笔尔。约酒之喻甚切,前此汎接之久,政当深扃固鐍乃可尔。人回,略附问。第恐此书到,尊兄己离辇下,故所欲言者皆不能尽,并留面剖也。它唯为远业厚自爱。
与陈同甫书(三) 南宋 · 吕祖谦
(前阙)胶扰亦少暇日耳。初意开岁便可会聚,今乃知尚在中春。治垒少暇,亟命驾是望。永康亦有同志可以共讲贯者否?君举相聚数日,近方还永嘉也。《孟子说》复归文府,其间所欲讲论者,并留面议也。此间士子相接者甚多,但志趣坚确、规摹开广、蹈履淳笃者殊不多见耳。冗甚,略此治报,它唯厚为远业加重。
与陈同甫书(四) 南宋 · 吕祖谦
前日人还,悤悤作答,殊不究尽。荐沐手笔,从审寒暄不齐,尊候万福。某倚庐待尽,无足言者。《论事录》前此固知来意,但某窃谓若实有意为学者,自应本末并举。若有体而无用,则所谓体者,必参差卤莽无疑也。特地拈出,却似有不足则夸之病。如欧阳永叔喜谈政事之比,所举边事、军法,亦聊举此数字以见其馀,固知其不止此也。然此书若出于学者,亦不为无益,但气象未宏裕耳。经世之名,却不若论事之质也。横渠之学,恐不必立一语指名之。《易传》见令人校对。来谕谓世间事不可作意,此语诚然。吾曹要须深体之,非止为一书设也。欧文建本所刊《明用》、《原弊》、《兵储》、《塞垣》、《本论下⑴》,前辈谓非欧公文,恐欲知。跋语引策问,意思甚有味。说神宗、介甫处,语言欠婉,鄙意欲稍增损,云:「荆国王文公得乘其间,而执之以伯者功利之说,饰以三代之文,正百官,定职业,修兵民,制国用,兴学校,百度交举而其实有管、晏之所不道。神宗皇帝睿智浚发,察其非真,退之于钟山,九年不召。然天下稍骛于功利而不可禁,学者又习止,天下不复道矣。神宗盖益厌之,疆事方兴,未遑改作,此子瞻之所为深悲而屡叹也」。又科举之文,犹有宣、政之遗风,语亦太劲,欲增损,云:「科举之文,犹未还庆历、嘉祐之盛,人以诚意来止,安得行吾私于其间哉」?此语颇似有病,删此数句,文意亦相接,盖处大事者必至公血诚相期,然后有济。若不能察人之情而轻受事任,或虽知其非诚而将就,借以集事到得结局,其敝不可胜言⑵,所谓吾知国事而已,安得行吾私于其间哉!私本不当有,若云不行,已是第二义。若又云以国事而不得行吾私,又是第三、第四义也⑶。所以缕缕者,非为此跋,盖为有意斯世者,多于此处蹉过,往往失脚耳。此段话更有非书能尽者。寻常两家,多各持门户,少得平实之论,更俟面讲乃尽。「虽范忠宣犹不能以知之」,欲增损云「虽范忠宣始犹未尽知之」。盖观忠宣元祐、绍圣之际则深知此理矣,所以不欲断定也。委曲之教,极见诚意,自此谨当奉教。向来亦非有所回互,但与世酬酢之久,虽与故旧书,有时笔下多惯耳。
⑴ 《本论》止有两篇,建本中篇乃下篇。
⑵ 惟当轴处中者翕受敷施,乃可用此说。然亦当知斟酌浅深,此又非范公当时地位也。
⑶ 固知此语是谈治道者常话,然吾曹讲论,政当刬除根源,不可留毫发之病,非欲为高论也。
与陈同甫书(五) 南宋 · 吕祖谦
前日因回便上状,计已呈彻。荐辱教况暨《易传》、杨氏《中庸》,不胜感刻。秋暑未艾,伏惟尊候万福。某哀苦如昨,比遣人吊士龙,昨日方回。其子又卧病孱弱,未能支持葬地,君举诸公方料理,尚未得入手,可念可念。本欲作数语,又丧制,且情绪不佳,无缘可措辞。俟服除不死,当为之。本拟来岁霅川、莆田各致几字,今遂并与永嘉而三矣,可痛可痛。《易传》看得犹有一两字误,已属潘叔度校雠,续送去改正。《正源录序》中,说横渠、二程比孔孟,颇似断定⑴。又所谓「知崇礼卑之学」一语,亦尚合商量。《论事录》,此意思自好,但却似汲汲拈出,未甚宏裕。昔尝读《明道行状》及门人叙述,至末后邢和叔一段,方始缕缕说边事、军法,向上诸公曾无一辞及之,恐亦有说,高明为如何?来人索书甚急,不暇详悉,旦夕别寻便上状。后月家叔葬事,当到山间,是时若有暇,当拜约矣。它惟以时自爱。
⑴ 北宫黝、孟施舍优劣,一语可了,孟子必欲拟曾子、子夏,乃曰「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此意可见。
与陈同甫书(六) 南宋 · 吕祖谦
示及近作,展玩数过,不能释手。如《邓耿赞》,断句抑扬有馀味,盖得太史公笔法;《武侯赞》,拈出许靖、康成事,尤有补于世教。独《陈思王赞》旧于河汾之论,每未敢以为安,当更思之。章、何两祭文,奇作也。《广惠祈雨文》,骎骎东坡在凤翔时风气。跋喻季直文编语固佳,但起头数句前辈似不曾如此道定,或云以予所闻者几人,或云予所知者几人,众不可盖故也。所见如此,未知中否?恃爱忘之厚,不敢不尽耳。更有一说,词章古人所不废,然德盛仁熟,居然高深,与作之使高,浚之使深者,则有间矣。以吾兄之高明,愿更留意于此,幸甚。编史及《春秋论》,俟有到明招之期,当预相约,庶得面论。旧编复纳去。薛士龙过此,留半月,徐居厚来此,留十日,皆极款。士龙历此一番,履险知难,与向时不同。途中曾相见否?居厚极有立作,士人中殊难得也。长沙张丈比累得书,平实有味,歉然益知工夫之无穷,往年豪气,殊觉销落。朱元晦以召命益峻,秋凉欲上道,且云至衢、婺少留,引疾俟命,皆恐欲知。《易传》再刊,甚有益于学者。讲下二子,史评皆俊秀可喜,甚欲一见也。
与陈同甫书(七) 南宋 · 吕祖谦
专介辱示字,不胜感慰。秋色日深,伏惟尊候万福。某居山间甚安隐,但前月下旬,以叶丞相归,略入城见之,寻即还山,它无可言者。令叔祖襄奉毕事,想办护良劳。《文中子序》引此意,久无人知之。第其间颇有抑扬过当处,如云:「荀、杨不足胜」。又云:「孔、孟之皇皇,盖迫于此矣」。又云:「续经之作,孔氏之志也,世胡足以知之哉」?此类恐更须斟酌,盖荀、杨虽未尽知统纪,谓之「不足胜」则处之太卑;孔、孟之皇皇,畏天命而修天职也,「迫」字亦似未稳;续经之意,世诚不足以知之,但仲淹忽得之于久绝之中,自任者不免失之过高。此意亦当说破也。某又以为论次笔削,遂定为王氏正书,盖非易事,少辽缓之为善,序引亦未敢以示人也。某此月内须谋拜见,悃愊当俟面尽,亦欲细观类次之意也。它乞以时护重。
与陈同甫书(八) 南宋 · 吕祖谦
伏辱诲字,共审秋清尊候万福。某哀苦固无生意,而私门不幸,八家叔竟不起疾,追痛摧伤,肝肺溃裂。家叔平生志气材具百未一试而遽夺之,此痛不特为门户惜也。涕泪未收,而永嘉复报士龙之讣,海内遂失此人,可痛可痛。春间犹幸相聚半月,语连日夜,所欲相与肄习者布置甚长,渠亦不谓遽至此也。比专遣人吊之,尚未回。其子虽孱弱,然志操却可保。逝者已矣,讲葺维持,政存者之责,此则吾徒所当共勉也。前月末略到山间为家叔料理葬事,以冗甚,故不奉报。向来与观近制,如《邓仲华赞》,盖以识此意者少,非为辞藻之工,其它亦随笔偶及之耳。此固非所以共相期者也。其高不在文字,此语诚然。然登高自下发足,政在下学处,往往磊落之士以为钝滞细碎而不精察耳。朱元晦近遣其子来此读书,颇知其启处之详,日用间地步亦自宽展,前此传闻者盖多过也。《易传》虽未领,然城中亦有人得本,甚便道路间。但某意谓前列语录,颇似未安,盖此书本非借助于外者,试更思之。它祈厚为远业自爱。
与陈同甫书(九) 南宋 · 吕祖谦
日者襄奉,远勤慰奠,重以妙语,贲饰泉壤,此意厚矣。荒顿迷错,悼心失图,悤悤竟不得款语,迨今歉然也。秋有馀暑,伏惟下帷授业,尊候万福。某负土冢次,日与死邻,追念去岁今日,方迎见亲舆衢、婺之间。未及一年,目前境界如此,忧极成醉,忽若向来无恙时,犹欲修温凊事,引衣顾见粗绖,乃知身是罪逆,失声长号,往往一恸欲绝也。哀苦之馀,原省己事,大氐十八九不中理,方欲洗濯其心,深求其所未至。但所欠者,朋友磨切之助耳。吾兄保社,今莫已就条理否?后生可畏,就其中收拾得一二人,殊非小补。要须帅之以正,开之以渐,先敦厚笃实而后辨慧敏锐,则岁晏刈穫,必有倍收。然此自吾兄所自了,固亦不待多言也。某更十数日,工役断手,却复还城中,九月末复来课督种殖。是时书院中或有暇,能拨置过访,为十日款否?君举诸公春夏间皆先后来唁,但哀苦中不暇晤语。君举亦有乘兴命驾之约,但迟速未可前期也。偶有便介,略此叙谢。穷山中旋假纸墨,殊不如礼,想辱情炤。凶衰不祥,不敢敬致尊公问。它惟厚为远业自重。
与陈同甫书(一○) 南宋 · 吕祖谦
前日自建康还舍,得五月间教赐,昨日又辱手字,殊以感慰。夏末极暑,伏惟尊候万福。某留建宁凡两月馀,复同朱元晦至鹅湖,与二陆及刘子澄诸公相聚切磋,甚觉有益。元晦英迈刚明,而工夫就实入细,殊未可量。子静亦坚实有力,但欠开阔耳。《三国纪年》序引及诸赞,乍归冗甚,未暇深考。亦有两三处先欲商量。《纪年》冠以甲子而并列三国之年,此例甚当。既是并列,则不必云「合而附之《魏书》,天下不可无正」也⑴。魏实代汉,以法纪之;蜀实有纪,不纪以法⑵。「魏诏疏有志,不知其体制如何。蜀条章不为书,诏疏不为志,未成其为天下」,亦恐未安⑶。其馀俟稍定详读,续得商榷。昨日亦到郡斋,来谕所欲言者皆详及矣。人回,略此布问,它祈节抑自爱。秋深至明招,当图款教。
近得桂林报书,甚称益恭,殊倚信之也。
⑴ 《序引》下文亦云「魏终不足以正天下」则其初亦不必与之也。
⑵ 未知如何是以法纪,如何是不以法纪,更望详见谕。
⑶ 蜀固未尽备王者之制,而条章可见者,恐亦须书。自先主、孔明之心言之,固非以蜀为成;然自论次者言之,则其续汉之义亦不可不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