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同甫书(三一) 南宋 · 吕祖谦
某官次粗遣,但朋游散落,益复鲜况。适当天民、君举相继引去之后,又以欲成群队,只得痴坐静待而已。天民、君举于私计极便,但恐天民规摹散漫,未必能为求田问舍计耳。三启一志,展玩叹赏不已,然议论断绝之久,领解者必少也。知安居定志,日就平实,此政惓惓所系望者,甚休。居厚一病闻甚殆,知已平复,但渠须是调伏得性气一段,然后养生处世亦少龃龉,不然忧未艾也。正则忧居后曾得消息否?
与陈同甫书(三二) 南宋 · 吕祖谦
某碌碌如昨,无足云者。示喻敢不敬领,但太仓一粟,或出或处,岂能有所关系?但自当靖共守位,固不敢无事自生疮痏也。
与陈同甫书(三三) 南宋 · 吕祖谦
某碌碌官况粗遣,无足云者。秋成,田间必多乐事。试闱得失,想自见惯,然诸公却自无心,非向者之比,秪是唱高和寡耳。漕台却尽如人意,王道父尤济事也。此月二日已毕芮氏姻事,祭酒夫人自送来,感念畴昔,不胜慨然。儒家清贫,次第须可共淡泊也。试闱得失,本无足论,但深察得考官却是无意,其间犹有误认监魁卷子为吾兄者,亦可一笑也。岁事既毕,田间必有佳况,亦时有著述否?书院中亦有一两士子伴否?李寿翁升从班,差强人意,但又减李仁甫,殊可惜耳。郑文移过宗寺,君举踪迹遂安矣。
与陈同甫书(三四) 南宋 · 吕祖谦
某只今病状除手足萎痹外,其他顽健,略如平时。看书以旧难除,终是有过当处,凡见爱者无不痛口镌戒,虽未能勇从,然亦渐就减少也。永嘉之行,未便登途否?比写得正则一书,而人不来取,今以拜纳。书中数语偶与来教叫屈之说合,与正则发缄,可共发一笑也。张荆州不起,此自有所关系,岂独游从之痛哉!使其不死,合点检整顿处甚多,至于不自是、不尚同,则相识中未见两人也。居厚无他苦否?吾不敢尽之语也。
答潘叔度书(一) 南宋 · 吕祖谦
但完养思虑,涵泳义理,告赐详诲□□□□□□日用间不须著意,要坐即坐,要立即立,凡事如常,便是完养。若有意完养,则是添一重公案矣。觉有忿戾,始须销平,觉有凝滞,始须开豁。病至则服药,不必预安排也。涵泳义理,本所以完养思虑。政恐旧疾易作,自涵泳而入于研索,自研索而入于执著,或反为累耳。陶靖节不求甚解,虽其浅深未可知,要是不寻枝摘叶也。
答潘叔度书(二) 南宋 · 吕祖谦
前日在学中,方校试卷,忽候兵报行李亟归,莫知其详,不胜忧疑。亟呼轿追路至浮桥,则已不及。比揭榜还舍,乃审年家丈奄至大故。变出意外,悲骇伤痛,逮今越宿,寝食不宁。年兄纯孝笃至,骤罹钜痛,曷以堪处?然毁不灭性,礼经所戒,兼古今人气禀厚薄亦自不同,如疏食水饮之类,更当量体力所宜,不可使致疾病,殊非守身之孝也。仁人之事亲如事天,一毫不用其极,则非事天之道。如昔人荐芰之类,皆以私事亲而非以天事亲也。丧礼废弛已久,振而复之,当自昆仲始。大殓以前,礼数恐无及,今且讨论大殓以后,朝夕朔望奠礼数,已封在叔至兄书中。若曰亲族未安,习俗未喻,则向日固尝共讲滕文公问丧一章矣,盖在己而不在人也。此礼节目,两日来与张守同议,颇似稳当。或有未安,批谕可也⑴以后礼数,见今逐日讨论,当续报云⑵。张守甚惜年兄之去,云元晦既以忧制不可出,而年兄又复以忧去,信讲学之日难得也。
⑴ 。未卒哭,虽例不作书,然讲论丧事,初无害。
⑵ 温公《书仪》,大略皆善,熟看为隹,最是丧服不可不如式。
答潘叔度书(三) 南宋 · 吕祖谦
宅兆已有定卜否?伊川五说之外,其他似不必循也。温公《书仪》说居庐一段,深切至到,曾细观之否⑴?《葬仪》见今讲究,若有日,烦颖叔一来面授尤佳。即今止是当行朝夕奠,别未有可讲者也。夫子所谓「人未有能自致者,必也亲丧乎」,盖天理人情之极,不可有一毫可恨也。子先引去,似未为失,但始者不免堕于褊躁耳。文字书册,当令检校,适值此数日堂试无暇,故尔。《壸范》后日当重整顿,盖张守甚爱此书,欲刊板也。
⑴ 其间说陈寿事尤切,但行其实。至于苫块之类,亦不必规规效之也。
答潘叔度书(四) 南宋 · 吕祖谦
铭志之属,本非所敢当,第以平时荷年家丈知遇之厚,不敢不尽拙诚。张丈于年兄意极拳拳,欲渠书甚不难,但更徐思义理之所安,却奉报也(所以欲思者,盖以未相识故也。)。丧礼政当子细讲究,乃居丧所当自尽者也(胜于诵佛经多矣。)。若因此讨论,使古礼再明,岂细事哉?叔昌亦当同讲究(要须先识礼意。),行实须削去浮华,直书事实。若有增饰,则心已不诚,非所谓事亲如事天也。《壸范》,张丈甚爱此书,欲便刊板(恐后月半编集可毕。)。今所欠者,最是杨龟山《三经义辨》要切,而严州遍借无本。年兄或有之,因便附来为佳⑴。近得刘宾之、周子充书,皆以不得在此间为恨,此间亦以二公及年兄不在此为恨也。
⑴ 《易》只依次序,不编《家人》卦在首,此乃张丈之意,此说甚长也。
答潘叔度书(五) 南宋 · 吕祖谦
葬地已寻得否?在古礼,既葬而卒哭。百日而谓之卒哭,乃近世传袭之误,非礼也。数日来,深思今人所谓「触碍掣肘,不得专制」之语,最为害事。盖遇事望风,以此等语言自恕,则因循苟且,无一事可为矣。要当反己尽诚,竭力以感动之,是心人所均有也,诚于此者既至,彼安有不动者乎?彼之未动,乃在我诚未至之明證也。《葬仪》中钟磬之属,用䌽亭亦不甚失本意,忧患中最是进德处,深味自致之语,识性情之极,而以哀敬持之,则心之本体斯常存矣。道学衰微,实有意此学者万无一二,此区区深所望于年兄者也。丧礼废坠已久,切告与叔昌,以次同讲论今古之宜,再复尤幸(诸史中议丧礼服制处皆当钞出。)。行实俟后月初大人归婺,当屏置馀事,专为措思。识虑之所及,不敢不尽,但虑所见或差,不足以尽显扬之志。俟具藁,当先录呈,有未安处,却望一一批示,切不须拘形迹也。书丹事向尝托唐蕴则面道曲折,既而再三思之,终觉未安⑴。盖事亲不当待外,乐得贤者发挥,以垂不朽,固与希势慕权者不同,然其为待外一也。年兄更试思之,有疑却以见报。吉州有刘德循循之者,去岁从刘子澄游,子澄以书相导来此,为学专一朴实,甚可望。又欲自此求朱元晦,其志殆未易量也。乔德瞻为学甚进,读书亦殊有味,辈流中甚难得也。魏纯夫招令授句读甚得人,但录示令嗣课程,每日念三经各四百字,不为少矣,更须量其力令有馀乃善。其他如诵《仪礼》,温伊川诸书数项,姑为减去。汪圣锡以三上书论发运非其人,言不从而去,去就甚合义,极为之喜。盖又全得此一人,非细事也。一月前有一士大夫经由此,某因语次偶及年兄专意正学,乃怃然以为疑。世俗未相知固不足论,所以及之者,恐可助省察警厉之功耳。
⑴ 作铭在先,书丹其次也,以此觉发语为难。张守固无形迹,但终觉未安耳。
答潘叔度书(六) 南宋 · 吕祖谦
某官次粗安,此间诸事及所欲言者,皆略具前书矣。魏纯夫教诸幼甚得人,令嗣联名于安叔位有妨,诚当更易,款曲商量可也。事实去取,俟商量定乃录呈。行状中有小小未当,却无害,盖非传后之书也。年兄他时通张守书次,先再三谢其屡存问之意,然后及所恳序,当然也。烧丹事适以问张守,乃翟倅閤中病于兰溪,医者烧丹,张守之内亦虚怯,故附烧一两耳。传闻过实乃如是,然益知居人观瞻之地,尤须事事警省。渠甚感年兄见爱之意也。此间应接之不暇,乃缘编《壸范》及大人到,随分有所谓书尺之类,非因诸生课程也。《壸范》张守小女皆诵,旦夕当据已刊者印数十板去,恐令女、令嗣亦要诵也。葬地恐不可缓,但得深稳高燥,不必太求备也。缓葬,《春秋》所深讥,博求广问,恐无不得之理,唯须略去拘忌,乃易就耳。
答潘叔度书(七) 南宋 · 吕祖谦
书丹,张丈欣然欲执笔,前日累书所以难之者,盖专言在我之义耳。张丈读来书,甚喜,有悚然加敬之语,但云恐有做工夫迫切之病,答书中必自及之也。刘温州素不长于笔札,若令出名,则非必诚必信,若令渠自书,又恐其以不能为解,须明说不计字画工拙,但欲托名德以传不朽,如此乃可。商量定,却见报。不拯其随之义,固由有所制。然必可随者□□□尽所以拯之者,非未尝拯而遽随也。又随之一字,甚有意味。常人于事,尝争之而不从者,不得已而为之,必有忿戾不平气象,非所谓随也⑴。叔昌必同做工夫,于哀敬中体察本心,最为亲切。
⑴ 随者,委曲妥帖,若己欲为之者,但其心不快而已,无迹见于外也。
答潘叔度书(八) 南宋 · 吕祖谦
某官次粗安,葬仪向者所编仓卒,有未精密处,不免再讨论。屏置他事,竭三四日之力,始能就绪。向者张丈葬魏公,亦尝讲究,昨夜同颖叔到郡中商议,颇似稳当。其制作琐细曲折,皆已口授颖叔矣⑴。但须不杂以俗礼异教乃善。亲族间有未以为然者,政当尽诚感动晓譬之,不可伤恩,亦不可失正也。宅兆已得地否?向闻毁瘠过甚,日夕以为忧,尝令戴在伯持片纸去,不知已见否?
⑴ 更宜详讲。如觉有未稳未密处,即遣一介来商量。
答潘叔度书(九) 南宋 · 吕祖谦
某供职已半月,职业之所及,法令之所载,不敢不尽拙诚。但人习熟见闻之久,未孚未喻者甚众,更看旬日如何也。张吏部对甚开纳,乃知前此非进言之难,但言者自未得其道耳。即今微阳盖有复生之渐,但群阴峥嵘消长之势殊未定也。明器用䌽升无害,自馀并俟后便。来书过礼,前此固尝拜闻,今复封还。
答潘叔度书(一○) 南宋 · 吕祖谦
某官次粗遣,但以补试在近,少间即锁宿,冗甚,所欲言者皆不暇及。所谕与此间所虑政同,方且图之也。陈君举相聚甚款,最长处是一切放下,如初学人,政未易量也。
答潘叔度书(一一) 南宋 · 吕祖谦
某官次粗遣,近日思得内外相应,不差毫发,外有龃龉,即内有窒碍,只有「反己」两字,更无别法也。学校间事所以有一二中变者,止是初到,据法宿假必令签历,日到诸斋教导(皆令甲所载。)。既而僚寀皆大不安,若不小为通融,则不复可相处。以小事立同异而去,又似轻发。故令宿假但呈簿⑴,诸斋教导亦时复一往,缘此人情甚安,却可以徐徐少致渐摩劝迪之功也。或未中理,更望指教。襄奉在近,办集想极哀劳。志铭缘张丈部中兼曹颇多,前日致斋,方能下笔。其间有一两字改处,皆是后来再订正者也。增「琴瑟笙竽」及「下帐上服」,皆不愆礼意,可无疑也。持养察识工夫,政当并进。此外更须以友辅仁,德锐、仲益、颖叔诸公既有意于此,共相琢磨乃善。此间士人亦有十数欲向学者,八月稍凉,已与张丈约共为夜课,盖日月殊易失耳。
⑴ 签历必先经正、录,故甚以为烦。本所以欲签历者,盖要知诸生出入之疏数而已,今止呈簿,则亦自无所逃。
答潘叔度书(一二) 南宋 · 吕祖谦
某馆下粗遣,但日以无补为愧。对期尚在春夏之交,人事多端,政恐或未必能待耳。看书册亦无全功,虽如子充、士龙,亦十数日乃一相见也。比来诸友讲论,当日有益。每得来书,书辞皆有蹴然不自安之意。学者诚不可自足,又不可恐惧太过。大抵五六人群聚,其间必有一人身任此事。以必到自期,则众人亦恃以自彊。此政年兄之责。若又自恐惧疑惑,示不敢自保之意,则众将谁恃哉?亦终于解弛而已矣。如年兄专勤笃信,同志中皆莫及,地步固已甚近。今当用功者,通其蔽,矫其偏,充其力,详处其龃龉,断截其牵制而已。政当摩厉先登,曷为而有退保之形也?君举、伯永亦已参学矣,王子合为学录甚举职,以此知人略有志,随分量便得力。文潜近复差,湛挺之为学录方三日而遭忧归闽,亦可惜也。
答潘叔度书(一三) 南宋 · 吕祖谦
某居此粗遣,但深无补之愧。近日士大夫请去者率艰难。如丁子章前月七八次往请而不可,惟当循其得为,他非所择也。士龙方此讲论,又将遣往淮上招集流移,自此益索寞矣。象先旦夕当招来款语。自今去禫制尚有四五月,丧礼早令见次第为佳。吊慰妻家,以亲戚恐可往,外人则不可也。若祥祭后居禫制时,则虽外人亦须往。禫本祭名,非服制也。
答潘叔度书(一四) 南宋 · 吕祖谦
铭志既有题额,更不当复写某官墓志,便当从头直开志文,而名衔则列于铭后,乃为得体⑴。异时刊成,龚丈处当专遣人送墨本。五月对劄录去,不必示他人。上反覆顾问,酬酢领略,既详且款,凡所欲言者,皆得展尽。语甚多,不暇写去,推对劄意可见也(张丈所对亦甚款。)。每与张丈说,上高明开纳如此,若常得正人吉士,启沃浸灌,事安有不回之理,所恨此气脉不复接续耳。张丈门庭甚静,干请皆截断。东阁固知敬,但在高位者,往往日听逢迎可喜之论,故本分说话,未必能深领耳。然可以弥缝正道者,固不可为此而不致区区也。利用大作,固当以此相儆⑵。即今善类甚孤,群阴峥嵘密云之戒,甚可惧。近日子充留此,于正道甚有助,此外确然向善者,惟芮丈而止耳。自此以往,若善类来者浸多,则事庶几可为也。上书得进,此门既启,诚可虑。腊肉醋姜已领。窃意服制中,馈人恐不当以肉,自此已之为佳。
⑴ 铭当低于志,一行四句,每句空数字,撰书、题额名衔又当低于铭。
⑵ 来谕韩、赵二公乃本有美质,或实有此志而无其学者也,与此不同。
答潘叔度书(一五) 南宋 · 吕祖谦
某入山之二月即迁,过金桂,山水清峻,晦明百变,势须且为旬日留也。小留城中,经理荒政,甚善。大抵为学政不须求之事外,或未可动,不必作意。昨日得汪丈书,长沙犹未得全安之问,甚念之也。叔昌欲来山间,甚善。《通鉴》课不欲久辍,见所抹者,并以后两三册,或令叔昌携来为佳。叔昌未来,则遣一人送至此可也。某还城之期,当在一月后,它俟面尽。
答潘叔度书(一六) 南宋 · 吕祖谦
某度更须在金柱坐一两旬,盖耳目清净,林泉幽邃,士人亦少,不过刘畏之辈在三数里内者,带来人外共只有三四人也。叔昌欲与汪必东偕来,甚善。朱丈人已遣,张丈得复常之问,甚可喜。疾病之来,要非一端,数千里外难预料也。然日用饮食间工夫,政当细密,取信于人,犹是外事耳。
按:因思邻戒之畏,甚悚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