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丞相子充书(六) 南宋 · 吕祖谦
某退藏里闾,㗳然无复馀念。新岁来,方欲再理旧书,为十年调度。但无它挠使,得极意讲磨,志愿已毕,过是皆非所及也。前此闻端尹之命,唯慵惰不与世故,亦欣然喜而不寐。本根之地,窃计朝夕薰陶,深培厚养,为益既多,善类所以拳拳于门下者,唯此一事,自馀盖未足言也。正道不绝如线,唯冀思硕果不食之义,为斯民少屈忧国之念。过于洁身,则非所愿望。
旬日前至三衢哭汪丈,逮今意绪惨怆,典刑文献,尽于是矣。
与周丞相子充书(七) 南宋 · 吕祖谦
某屏居粗遣,不足廑矜念。示谕足见警惧之意,然实有裨补,则不必迹之外见,事有次第,则不必人之遽孚。体国既深,自信必笃。若过自退托,则非众正所以仰恃于门下之意也。子上兄遍游天台、雁荡,不胜健羡。一书告为通呈,钦夫报章并拜纳,得付的便,甚幸。子澄待命公车甚久,不知已有所授否,悻悻遽去,固伤事体。若濡滞淹时,则亦当推爱人以德之义,有以处之为善。
与周丞相子充书(八) 南宋 · 吕祖谦
某屏居粗遣,数日前已了女子姻事,自此潇然,真无一事矣。意欲及筋骸尚未衰惫,考治训诂,极意翻阅,至五十以后乃稍稍趋约,庶几不至躐等也。子澄待命公车,莫已有所向否?子上兄想已到,有所授未?子中去,替度不远。一行作吏,岂得尽如人意,惟耐事忍烦乃佳耳。
与周丞相子充书(九) 南宋 · 吕祖谦
某屏居粗遣,一夏别无出入,闭门读书,足以自娱,它无足云者。子澄遭忧,甚为之骇痛。盛暑远归,不至成疾否?慰疏欲乞附卢陵专便,盖婺女绝难得便也。唐与正丧母,亦方两日,可伤。郑景望之去,邦人甚去思。然此公论正而气和,还朝必有裨补,第未知处之何如耳。朱元晦久不出,势难即起,若再三敦迫之,恐亦不得而辞也。魏元履恤典,郑鉴召试,皆所未闻。此数事骎骎有阳复之渐,窃计弥缝调护之功多矣。于此倍须爱养,正警惧之时也。
与周丞相子充书(一○) 南宋 · 吕祖谦
某屏居粗安适,日来读书,视旧颇不卤莽。若得十数年休假,无它病挠恼,于句读训诂间或粗有毫分之益也。祠禄至十二月初乃满,冗食官仓,甚觉不安。若自此复得一两任,则南亩铢积,亦可供伏腊,便不须仰禄矣。惰退之迹,不欲自通于诸公,若是时吾丈犹在朝,为致一言,甚幸。今未须也。沈叔晦直谅确实,士人中极不易得,莫已有所授否?刘子澄绝不得书,念之每往来于心也。潘严州女子,适其弟在婺,往还甚熟,为郡有爱民之意,甚知敬慕。所以欲达姓名之意无它,恐州郡间时有合整顿利病,欲得咨禀耳。
与周丞相子充书(一一) 南宋 · 吕祖谦
某近自婺来越省外祖母,弛担始见除目,窃知独出推毂之力。前书所以拜禀复求祠禄,实繇向来一出讲论灭裂,病败如牛毛。忧患以来,涉历难艰,读书方似粗有蹊径,意欲更得数年之间,极力寻绎。今复驱驰之,遽从事役,爱念则厚,然非所以长养成就之也。名在仕版,身非己有,岂敢苟遂私志?但离婺时,都无所闻,数日间须且归治行装,到家已是二十左右。而提举叔祖母葬期,近在此月二十六日,势须过此乃能之官。后月初四五间,当得瞻见。某以韩丈所遣送堂帖人在婺未来,未有被受,故未能作政府书,敢告先为白诸公,并及行期曲折,幸甚。
与周丞相子充书(一二) 南宋 · 吕祖谦
近辱教况,下情不胜铭佩。某病体入冬来差觉胜前,但手足腰髀时有坚强处,故未自如耳。药物日进三四服,未尝废炙艾。医者或云血本少,用火则益燥涸,以此犹未决也。请外见却,近臣与国同体,不得尽伸己志,君子在朝,要自有不知之润也。钦夫既按吏未报,而复遣本州倅往摄事,彼安得不猜惧?其处事诚太疏,因书当规之。但施行既尔,远方观听便轻,缓急必号令人不动,非独渠私利害也。旬日前报状中见黄德润初对,文字蔼然,真吉人之言,可为善类贺。令嗣闻已赴官侍旁,莫别有弟侄相伴否?匆匆拜禀,它祈厚为斯文毖重。
见加恩诸制,愈出愈新,略无倦笔,所谓方叔克壮其猷者也。持此求退,不亦难乎?一笑!
与周丞相子充书(一三) 南宋 · 吕祖谦
某积衅所钟,新妇竟至夭折,悲悼殊不能为怀。病中复遭此戚,极觉委顿。两三日来,始似粗可撑拄。恐远贻忧念,故力疾作此拜禀。明堂后自列,甚善。逶迤许久,惓惓之义,固有所在,暂均劳佚,兹其时也。子澄近亦得书诲谕,深所降叹。「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古人政如是耳。文潜不择剧易,自其所长,但不知幕下有沈厚持重好谋而成之士否。元晦闻丐祠甚力,前此固尝勉其耐烦,度终不能俯仰,久必多与物迕,不若听其去,乃所以全之也。
与周丞相子充书(一四) 南宋 · 吕祖谦
某近领手帖,殊以慰怿。病体幸无它,静养顺听,胸次甚泰然。今秋舍弟又得一子,遂了得立后及幼弟奏补两事。乐天诗云「我是人间事了人」,侥倖殆类此语也。比见奏请依字文字,鄙意恐不须上。前史乃美储宫之恭畏,非谓其馀臣下。在礼,君沐粱,大夫沐稷,士沐粱,地远者固无嫌也。秦汉以后,只患上太尊,下太卑,如地天泰画卦之意,恐却合常及之也。不相乐者,无事犹欲造言,安知不有赵野君主天玉之嘲乎?自病废来,邸报中事岂复关心?天寒,作字费力,写至此已五六停笔,此意似可念也。刘纯叟时相见否?少年未谙历,与之言宜斟酌,恐并累举主耳。一笑!如徐子宜,虽剧谈,却不妨也。令嗣小缓之官,甚善。它祈厚为善类护重。
与周丞相子充书(一五) 南宋 · 吕祖谦
某荐辱教况,不胜感尉。春来气候不齐,医者深戒作劳,故久不拜状,然惓惓尊仰,则未始忘也。其病躯萎痹,虽无增损,然心闲事省,神思却胜前冬侍坐时。但常保此,幸已多矣。钦夫之传,极为之惊忧,第细观牍尾乃二十七日,距二日已两旬,不应江陵尚未申到,犹觊消息之不真也。元晦为人不耐,前此娄尝箴切之,候有便当委曲晓譬。但不若调护,且令得祠,乃所以爱之也。
与周丞相子充书(一六) 南宋 · 吕祖谦
某病倦,久不得拜状,便中伏辱手笔,下情不胜欣慰。自闻公得政,虽为庙社生民贺,然天下之望,称塞实难,亦私为公忧之。翟公巽所谓视成于牒检者,施于薄物细故则可耳,至于消长安危所系,则当念兹在兹,无所不致其力。虽大臣与国同体,起福无形,消祸未萌,不汲汲于自见,苟弗替此心,善观国者要自知之。若有所怀而不尽,力不足而遂止,则非明主独察于众訾漂摇之中,遂授以政之意也,至于虚怀尽下,以公灭私,虽公之所素期,然欧阳公每以平心自许,《濮议》之成盖在治平之后,辞气尚有馀怒,况诸公交疏之际乎?以此知临事之难也。张荆州闻已葬,亦尝有数语哭之。原伯舅氏处有本,虽止叙交契,度唯公可见耳。朱元晦条具民事而及其它,不为中节,独赖仁人君子共保持之耳。继此如复求祠,苟遂其请,乃所以全护之也。君举冲暑罢归,可念。亦是大喜事,不老成之病,遭此未必不有益耳。
与周丞相子充书(一七) 南宋 · 吕祖谦
某沈痼虽非药石所能攻,然习贯如自然,处之亦甚安适。但得庙堂之上主张元气,俾得与鳏寡废疾者俱安于蓬荜之下,志愿毕矣。杜门绝不接外事,间有能诵新政之美者,意欣然欲闻之。及陈其目,乃不过计资格之毫釐,校案牍之差舛,虽未必得其真,然时难得而易失,唯觊专致力于大者远者,以称塞君民之望。李仲信、李脩相继逝去,乃翁其何以堪?不知曾得近问否,甚念之也。郑自明奇祸如许,可骇可痛。渠平生虽欠琢磨,然习俗方患软熟,此士岂易得耶!客或道王谦仲奏对差强人意,「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如房、杜之持众美,真大臣事也。舅氏将漕江东,于奉亲良便。韩丈时通问,为况甚安。朱元晦境内大歉,闻告乏于朝,或未有以周之,姑听其去。若何近岁书生例多疏脱,所系亦自不轻,非公其孰念之?
与周丞相子充书(一八) 南宋 · 吕祖谦
某杜门待尽,忽被除书。朝廷记忆收拾之意则厚矣,病废如许,宁有能拜命理?此公之所深悉,唯望力赐调护,早如所请,复畀祠禄,不胜幸甚。劝导调娱,忍耻以济国事,虽前辈何以加此!但近世职无大小,多以趣过目前为俗,眇然为国家深计长虑,善类不敢望之它人也。朱元晦近日曾求祠否?向时得渠书,云民间事尚可料理,最是军粮无指拟,日夕寒心,甚为渠忧之,不知今如何。刘子澄经年不闻问,嘲姗乃天资未重之病。然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在此不妨有益也。
与周丞相子充书(一九) 南宋 · 吕祖谦
某祠禄虽满在来春,既经除官,旧任已罢。若从所乞奉祠,自可别给敕理任。庶几自此两年,免得以斗升之累渎庙堂耳。
与周丞相子充书(二○) 南宋 · 吕祖谦
某控辞曲蒙赐可,又且悯其贫病,处以帅幕,朝廷之恩意可谓厚矣。顾自今气体,实不堪涉道路、谒官长,已上祠请,唯公力为调护,使蚤得之,甚幸。方歉岁,亦粗有利害也,寻常见所在谋议官,或老或病,为妻孥驱迫而出,龙钟蹒跚,为众指笑,意每伤之。今某既无妻妾,舍弟又能安枯淡,足可闭门养病也。贫居荒年虽费力,然所须至不多,公若为舍弟致一岳庙,则兄弟所得月为米六斛,粥饭不啻沛然矣。此特并缘庙堂记怜之厚意,聊试及之,非敢必也。丞相书中不敢及者,以某方求祠,嫌于并干两事尔。
与周丞相子充书(二一) 南宋 · 吕祖谦
某奉祠得请,遂可安居,一意养疾,坏冶之赐厚矣。近书新衔,谯沛真源便如在眼中,若十年不死,嵩之崇福、兖之太极、华之云台,皆可卧游也。此虽戏语,使四方无虞,鳏寡废疾者得自佚于衡茅之下,其必有所自矣。示谕再三,固所深悉。政地有人,消弭镇定者,夫岂一端!但天下所期于公甚重,固不可汲汲自见,亦不可留时费日而虚其望也。韩、范所遇者平世,故犹可持循,使所处者如诸葛武侯危急存亡之秋,亦岂待欧、蔡煎炒乎?此自公忠诚素所蓄积,亦不待于鄙言也。舍弟岳祠既荷垂念,若早得之,于歉岁殊有助。今以劄子拜纳。《江西道院记》惬当无可议,发明元祐之政尤善。公方居黄门之地,岂徒言之而已哉!
与周丞相子充书(二二) 南宋 · 吕祖谦
某近者便中伏辱教赐,下情不胜慰怿。春事方兴,恭惟钧候动止万福。某萎痹无进退,然掩扉静处,殊觉安适也。舍弟乞岳祠,初恐歉岁难度,今米价不增,亦粗可随分枝拄。渠虽书痴,近却肯管家务,不以仓庾氏为惮矣。来谕方议省闲官,不欲拈出,甚善甚善。历观建隆迄今二百馀年,在政地者多,虽德业材略参差不齐,至于功名不终,皆由私其亲旧。此段虽公天性之所安,但恐居众求辐辏之地会,不免有屈意徇人处尔。如舍弟介僻,薄于声利,初展缄,犹怃然悔有求之非,晓譬之乃解,况它人乎?想见朝煎暮炒,咎责怨谤之声,满耳塞胸,愿公坚守初志,孚上听,服下情,消群阴,回元气,只系此耳。「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唯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此所以惓惓不能已也。若如莆参除一朱元晦馆职,谓之用名士;与一曾觌争行马,谓之挫近习。不惟非善类所祈于门下,亦岂公之所存哉!力疾作此,属徐子宜呈达。它祈为天下寿重。
近事小小节目之间,殊有慰人意处。如宰执推李仁甫修史之功,孜孜料理荒政,南康一郡蠲放殆尽,调护必有所自。愿益志其大者,真积力久,安知无阳复泰亨之理乎?元晦终更在即,不必强牵挽之,只须与在外一等待阙差遣为惬。若意犹未能已,稍升等足矣。不惟遂其雅志,又免得渠恳辞纷纷耳。若异时公之志得伸,又别论也。子直庶几善道,而于事物似未尽谙悉。如陆务观疏放封駮,岂为过当?方人材难得之时,其词翰俊发,多识典故,又趣向实不害正,推弃瑕使过之义,阔略亦何妨?公与子直厚如此,胡不素语之乎?其它非病废者所当言,聊举此一端耳。
与巩大监采若书 南宋 · 吕祖谦
某屏居,久不贡寒温之问,第有倾乡。侧闻出守吴兴,虽于雅志甚惬,然善类所期,政宜从容论思之地,以纾贤缊,此殆未足以久淹遐躅也。某屏处衡门,随分顽健,终日萧然,无它事,得以一意翻阅,但无繇时扣诲益,乡风每切依依。某少禀,同年归安丞张体仁,志士也。襁褓中失怙,祖母鞠育之,以至成立。到官未几,闻讣奔归,自陈欲解官,而郡以法令却之。后来复乞寻医,而前政亦未之许。某窃谓此事以迹观之,诚似未得中行,以实论之,则其鞠育恩义异于它人,哀恫发中,欲自伸其情,非出于矫饰,盖仁人君子之所哀也。窃惟布政之初,方将恢崇风教,若许其从欲,以惇薄俗,其益大矣。张丞恐其情不能自达,力以见属。某十年来作亲故书,未尝挂口及时事,兹以其意恳恻,且求退异于进,故为破戒一言之。
与刘衡州子澄书(一) 南宋 · 吕祖谦
某屏处如昨,诸况舍弟辈请见,当自能言之,更不重出。渠欲相属请先生同过南安相聚,切告便为斟酌严重能教道有益子弟者语之,庶其不荒废也。吾兄从容侍旁,想涵养履行,日益有味。近日思得吾侪所以不进者,只缘多喜与同臭味者处,殊欠泛观广接,故于物情事理多所不察,而根本渗漏处往往卤莽不见,要须力去此病乃可。相去之远,何由会语,以究此怀!
与刘衡州子澄书(二) 南宋 · 吕祖谦
某侍旁粗如,近日士子相过聚学者近三百人,时文十日一作,使之不废而已。其间有志趣者亦间有之,城中相识如新当涂潘教授景宪、金华彭主簿仲刚,皆向学甚锐,朝夕过从,颇似有益。独恨吾兄在远,未尝不怅然奉怀也。前月已令人往部中投在外指射文字,及托舅氏俟有可授阙,随分占一处也。斋中诸公赴廷试者,独叶茂承在五甲,曾嘉量、陈一之辈却皆在前甲。集注罢,当归斋中。洪求仲往赴太学,补试未回,皆恐欲知。子充兄弟计常相过,不知诸公如何作工夫,望一报,会次亦告各道惓惓。宾之常得书,甚安。欲一访之,亦以倥偬未暇,须俟秋凉耳。元晦近日亦得书,欲同作编史工夫,比亦寄条例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