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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吕伯恭别纸 南宋 · 朱熹
上蔡「尧舜事业横在胸中」之说,若谓尧舜自将已做了底事业横在胸中,则世间无此等小器量底尧舜。
若说学者,则凡圣贤一言一行,皆当潜心玩索,要识得他底蕴,自家分上一一要用,岂可不存留在胸次耶?
明道「玩物丧志」之说,盖是箴上蔡记诵博识而不理会道理之病。
渠得此语,遂一向扫荡,直要得胸中旷然,无一毫所能,则可谓矫枉过其正矣。
观其论曾点事,遂及列子御风,以为易做,则可见也。
大抵明道所谓与学者语如扶醉人,真是如此。
来喻有惩创太过之说,亦正谓此,吾人真不可不深自警察耳。
「谁毁谁誉」,已具答子约书中。
然顷时闻伯恭议论常有过厚之意,今此所论,却与往者不同,岂亦前所谓矫枉过正之论耶?
圣人大公至正处,似无人情。
然其隐恶扬善之心,则未尝无也。
此乃天地生物之心,孔门教人求仁,正是要得如此耳。
试更思之,复以见教为幸。
言仁诸说,钦夫近亦答来,于旧文颇有所改易,然于鄙意亦尚有未安处。
大率此书当时自不必作,今既为之,则须句句字字安顿得有下落始得,不容更有非指言仁体而备礼说过之语在里面,教后人走作也。
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但是闻者未易解耳。
圣贤之言固无所不尽,如孟子说个浩然之气,大小面生,然亦只说得个难言了,下面便指陈剖析,一向说将去,更无毫发不尽处也。
伊尹先知先觉,伊川以为「知是知此事,觉是觉此理」,与上蔡所谓「心有知觉」意思迥然不同。
向来晦叔诸公亦正引此相难,盖不深考也。
且如而今还敢道伊尹天民之先仁否?
试更子细较量,便可见矣。
惩创太过,不免倚著之病,近亦深觉其然。
然尝见明道有言,学者须守「下学上达」之语,乃学之要,又似且如此用功,基脚却稍牢固,未敢便离却下学之地,别求上达处也。
但当更于存养践履上著力,不可只考同异,校详略,专为章句之学而已。
大率道理平铺放著,极低平处,有至高妙底道理,不待指东画西,说南道北,然后为得不传之妙也。
明者思之,以为如何?
养忠厚、革浇浮之论甚善,要当以此为主,而剖析精微之功自不相妨耳。
和靖录中说伊川未尝言前辈之短,此意甚善。
今人往往见二先生兄弟自许之高,便都有个下视前辈意思。
此俗不可长。
和靖之言,要当表而出之也(《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五。)
仁:《正讹》改作「觉」。
答吕伯恭论渊源录 南宋 · 朱熹
元丰中诏起吕申公,此段初固知其有误,然以其不害大体,故不复刊。
今欲正之,亦善。
但去「司马温公,温公不起」八字,及依程集本题改「寄」为「赠」可也。
明道言当与元丰大臣共政,此事昨来已尝论之,然亦有未尽。
今详此事乃是圣贤之用,义理之正,非姑为权谲,苟以济事于一时也。
盖伊川气象自与明道不同,而其论变化人材,亦有此意(见《外书》胡氏所记。)
《易传》于《睽》之初爻,亦有「不绝小人」之说,足见此事自是正理当然,非权谲之私也。
然亦须有明道如此广大规模,和平气象,而其诚心昭著,足以感人,然后有以尽其用耳。
常人之心既不足以窥测此理,又无此等力量,自是信不及。
设有信者,又不免以权谲利害之心为之,则其悖理而速祸也为尤甚矣。
此今之君子所以不能无疑于明道之言也
邵子文晚著此书,于其早岁之所逮闻者,年月先后,容或小差。
若语意本末,则不应全误。
且所谓二公并相,盖终言之;
召宗丞未行,以疾卒,亦记其不及用耳。
非必以为二公既相,然后召明道也。
又谓《邵录》多出公济,恐亦未然。
盖其父子文体自不同也。
折柳事有无不可知,但刘公非妄语人,而《春秋》有传疑之法,不应遽削之也。
且伊川之谏,其至诚恻怛,防微虑远既发乎爱君之诚,其涵养善端,培植治本又合乎告君之道,皆可以为后世法。
而于辅导少主,尤所当知。
至其馀味之无穷,则善学者虽以自养可也。
故区区鄙意深欲存之,盖其说如此,非一端也。
今乃以一说疑之而遽欲刊去,岂不可惜?
若犹必以为病,则但注其下云:「某人云:国朝讲筵仪制甚肃,恐无此事」,使后之君子以理求者得其心,以事考者信其迹,其亦庶乎其可矣。
范公不为程门弟子,下卷范公语中论之已详。
此年谱所载,特鲜于所录之本文耳。
然不削去「门人」二字者,范公语中既引以为说,则此不可削,史固有变例也。
但来喻引范公《日记》,以为伊川所为范公未必尽知。
若率先具素馔,则应大与东坡忤,何以能处程苏之间而无违言乎?
此则恐于事理皆未尽也。
盖范公所记正叔独奏,乞就宽凉处讲读,而并及修展迩英次第,则固善之之辞,而非有讥贬之意也。
但伊川已奏而事方施行,则自不必更言。
而在范公之自处,则亦或有不敢言者。
至于国忌斋筵,荤素所宜,则以范公之贤,于己之所行自当顾义理之是非以为从违,不当视同列之喜怒以为前郤也。
使其果欲依违两间,曲全交好,则具素馔既忤东坡,具肉食亦忤伊川。
若虑于彼而忽于此,则亦非所以两全矣。
况范公之意未必出此,而他书所记亦云范醇夫辈食素,秦黄辈食肉,则所记虽不同,而范公之不畏东坡而每事徇从,亦当时所共知矣。
故尝窃意范公虽不纯师程氏,而实尊仰取法焉。
其于东坡,则但以乡党游从之好素相亲厚,而立朝议论趣向略同。
至其制行之殊,则迥然水火之不相入。
且观其辨理伊川之奏,则其心岂尽以东坡为是哉?
但不能辨之于当时,而发之于数年之后,此则刚强不足,不免乎两徇之私者。
而其所重在此,故卒不能胜其义理之公也。
大抵程苏学行邪正不同,势不两立,故东坡之于伊川素怀憎疾,虽无素馔之隙,亦不相容。
若于范公,则交情既深,而其气象声势无足畏者,故虽有右袒之嫌,而不以害其平生之驩也。
侯师圣论二先生大概亦得之,但语意少不足耳,亦不必删去也。
文潞公事但注其后云:「某人云:先生判监时,潞公未尝尹洛,疑此有小误」。
「以管窥天」,此伊川本语,见于《遗书》,不必曲为隐讳。
兼其语有抑扬,善读者当自知之。
若为其不善读而毁吾说以避之,则古今书传之得存者寡矣。
横渠墓表出于吕汲公,汲公虽尊横渠,然不讲其学而溺于释氏,故其言多依违两间,阴为佛老之地,盖非深知横渠者。
惜乎当时诸老先生莫之正也。
如云学者苦圣人之微而珍佛老之易入,如此则是儒学异端皆可入道,但此难而彼易耳。
又称横渠不必以佛老而合乎先王之道,如此则是本合由老佛,然后可以合道,但横渠不必然而偶自合耳。
此等言语与横渠著书立言,攘斥异学,一生辛苦之心全背驰了。
今若存之,非但无所发明,且使读者谓必由老佛,易以入道,则其为害有不可胜言者,非若前段所疑年月事迹之差而已也。
又行状记事已详,表文所记无居状外者,亦不必重出。
吕侍讲学佛事似不必载,如何?
沟封奉圣乡虽非封建,然亦可以为封建之渐,且无时不可为。
若曰分茅胙土,大封王侯,则主少国疑,诚非可为之时矣。
但伊川决不至如此不晓事,必待晚年更历之多,然后知其不可也。
大抵前辈议论不能无小不同,今两存之,学者正好思索商量,非若汲公之论横渠,大本不同,其流有害也。
杨应之事以少见,故悉取之,亦变例也(恐可访问,更增广之。)
杨于程门,亦未必在弟子列也。
吕进伯和叔本当别出,以事少无本末,故附之与叔,甚非是。
告访问增益,别立两条
苏博士语中胡公所论,盖以越职言事,便非语默之当然。
又以其得罪之重,知其言必有过当处耳。
词之未莹,故若可疑。
然苏乃元符末年应诏上书,恐未可以越职罪之也
杨公墓志首尾联贯,不容剪截,故全书之,亦变例也。
胡公所辨发明述作之意最为有功,似不可去。
胡公行状取屏斥学生事,乃为作学录、行学规之样辙,非独为后来论列张本也。
然明道叙述中亦有如此者(刘立之记罢判武学事。),伊川存而不去,盖欲备见事情。
虽知气象之小,而不得避也。
其他浮辞多合删节,当时失于草草耳。
卷首诸公,当时以其名实稍著,故不悉书。
自今观之,诚觉旷阙。
但此间少文字,乏人检阅,须仗伯恭与诸朋友共成之也。
⑴ 胡氏所记,尹氏亦疑之,岂所谓未可与权者耶?
⑵ 临川有薛氏,汲公甥也,可因人问之。
⑶ 此事吾辈更合商量,非特为苏公之是非也。
答吕伯恭 南宋 · 朱熹
熹昨见奇卿,敬扣之以比日讲授次第,闻只令诸生读《左氏》及诸贤奏疏,至于诸经《论》《孟》,则恐学者徒务空言而不以告也。
不知是否?
若果如此,则恐未安。
盖为学之序,为己而后可以及人,达理然后可以制事。
故程夫子教人先读《论》《孟》,次及诸经,然后看史,其序不可乱也。
若恐其徒务空言,但当就《论》《孟》经书中教以躬行之意,庶不相远。
至于《左氏》奏疏之言,则皆时事利害,而非学者切身之急务也。
其为空言,亦益甚矣。
而欲使之从事其间而得躬行之实,不亦背驰之甚乎?
愚见如此,不敢不献所疑,惟高明裁之。
答刘子澄 南宋 · 朱熹
四月十三日,左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朱熹谨西向再拜,复书主簿学士足下:熹至愚极陋,自幼事事不能及人。
顾乃不自度量,妄窃有意于古人为己之学。
虽讲之有年矣,而未始有闻也。
徒以从事之久,足迹相接于先生长者之门,反复论辨,不绝于一二友朋之口,是以人或以务学之名归之。
而世之不识其面目,不接其言议者,遂相与疑之,以为是果何如人也。
诚使一日见其面目,听其辞气而徐察其所为,则冗然一庸人耳,其不唾之而去者几希。
执事以盛年壮气、清节直道发轫进涂,既有闻于当世矣,而说学好问之意勤勤有加,又将有意于古人为己之学者而然邪?
诚如是,则所以取友而辅仁者,择之亦宜审矣。
乃道听于人,枉道垂顾,以礼于名为务学而未始有闻之庸人,畀之手书,辞高而礼下。
熹诚不佞,不识执事于夫人之言何所取信,而遽为谦屈以至于此也。
既又留连竟日,告语不倦,虽疏食菜羹,相与共之,略无厌怠之色,则又疑执事真若有取于熹者。
顾朴陋荒浅,殆不能有以裨补一二为惭,率意妄言,间亦自知其可笑也。
然则执事果何所取于斯哉?
恐惧增剧,因风陈布,莫究所怀。
连日快晴,计已次昭武矣。
承颜尽欢,退有怡怡之乐,为况良不恶。
向暑,千万以时自重。
答刘子澄 南宋 · 朱熹
来书深以异学侵畔为忧,自是而忧之,则有不胜其忧者。
惟能于讲学体验处加功,使吾胸中洞然无疑,则彼自不能为吾疾矣。
若不求众理之明而徒恃片言之守,则虽早夜忧虞,仅能不为所夺,而吾之胸中初未免于愦愦,则是亦何足道?
愿老兄专以圣贤之言反求诸身,一一体察,须使一一晓然无疑,积日既久,自当有见。
但恐用意不精,或贪多务广,或得少为足,则无由明尔。
熹比来温习,略见日前所未到一二大节目,颇觉省力。
但昏弱之姿,执之不固,尤悔日积,计有甚于吾友之所患者。
乃承访以所疑,使将何辞以对耶?
然以所闻质之,则似不可不两进也。
程夫子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
此二言者,体用本末无不该备。
试用一日之功,当得其趣。
不然,空抱疑悔,不惟无益,反有害矣。
夫涵养之功,则非他人所得与,在贤者加之意而已。
若致知之事,则正须友朋讲学之助,庶有发明。
不知今者见读何书?
作如何究索?
与何人辨论?
惟毋欲速,毋蓄疑,先后疾徐适当其可,则功日进而不穷矣。
因书或有以见教,勿惮辞费,熹亦不敢不尽愚也。
向见前辈有志于学而性涉犹豫者,其内省甚深,下问甚切,然不肯沛然用力于日用间,以是终身抱不决之疑,此可以为戒而不可以为法也。
伯恭近通问否?
比亦尝附一书,不知达否。
所示三录,极有警发人处,然亦有合商量者。
所云只被公家学佛,又顾子敦治《通典》之说,此两条曾与伯恭商量否?
既云从容侍食,告语之详,而又云云,则疑若有欲告而不得尽之意。
既云专治《通典》,使应变浃洽,而元祐经筵駮议,乃似未始略知今古之人,此不知亦有说耶?
如未尝语及,告因书为扣伯恭,却以见教为幸。
今世学者语高则沦于空寂,卑则滞于形器,中间正当紧要亲切合理会处,却无人留意,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而邪说暴行所以肆行而莫之禁也。
不知伯恭后来见得此事如何,所欲言似此者非一,无由面论,徒增耿耿。
答刘子澄 南宋 · 朱熹
反复书辞,具悉近况。
但学者正欲胸中廓然大公,明白四达,方于致知穷理有得力处。
今乃追咎往昔,念念不忘,窃恐徒自煎熬,无复理义悦心之味也。
程子所谓「迫切不中理,则反为不诚」,亦正虑此耳。
升高自下,陟遐自迩,能不遗寸晷而不计近功,则终必有至矣。
如何如何?
张吕时得书,有所讲论,然亦颇有未定者,未欲报去也。
大抵圣贤立言本自平易,而平易之中其旨无穷。
今必推之使高,凿之使深,是未必真能高深而固已离其本指,丧其平易无穷之味矣。
所论《绿衣》篇意极温厚,得学《诗》之本矣。
但添入外来意思太多,致本文本意反不条畅,此《集传》所以于诸先生之言有不敢尽载者也。
试更思之,如何?
答刘子澄(壬辰) 南宋 · 朱熹
《知言》之书用意精切,但其气象急迫,终少和平。
又数大节目亦皆差误,如性无善恶,心为已发,先知后敬之类,皆失圣贤本指。
顷与钦夫、伯恭论之甚详,亦皆有反复。
虽有小小未合,然其大概亦略同矣。
文字颇多,未能写去,又有掎摭前辈之嫌,亦不欲其流传也。
然此等文字且未须看,俟自家于《论》《孟》诸经平易明白处见得分明无疑,然后可以逐一考究,判其是否。
固未可尽以为是,亦未易轻以为非也。
天运不息,品物流形,无万物皆逝而己独不去之理。
故程子因韩公之叹而告之曰:「此常理从来如是,何叹焉」?
此意已分明矣。
韩公不喻,而曰:「老者行去矣」,故夫子又告之曰:「公勿去可也」,以理之所必无者晓之,如首篇所云「请别寻一个好底性来,换了此不好底性著」之意尔。
及公自知其不能不去,则告之曰:「不能则去可也」,言亦顺夫常理而已。
反复此章之意只如此,恐不必于「不去」处别求道理也。
明道德性宽大,规模广阔;
伊川气质刚方,文理密察,其道虽同而造德各异。
故明道尝为条例司官,不以为浼,而伊川所作行状,乃独不载其事。
明道犹谓青苗可且放过,而伊川乃于西监一状较计如此,此可谓不同矣。
然明道之放过,乃孔子之猎较为兆;
而伊川之一一理会,乃孟子之不见诸侯也。
此亦何害其为同耶?
但明道所处是大贤以上事,学者未至而轻议之,恐失所守。
伊川所处虽高,然实中人皆可跂及,学者只当以此为法,则庶乎寡过矣。
然又当观用之浅深、事之大小,裁酌其宜,难执一意,此君子所以贵穷理也。
横渠龙女衣冠事,却是一时偶见未到。
若见得到,横渠必不肯放过。
盖此乃礼官职事,使明道当之,亦不肯放过也。
刘、李、游、杨四公所到固未敢轻议,然如所论,亦近之矣。
但却不专为仕宦夺志而然,盖刘、李未尝不仕,游、杨非固徇俗,自其所见有浅深,故所就有纯驳耳。
大抵学问紧要是见处要得透彻,然不自主敬致知上著功夫,亦无入头处也。
学者所志固当大,至于论事,则当视己之所处与所论之事、所告之人而为浅深,则无失言失人之患,出位旷官之责矣。
吾学若果未至,见若果未明,既未能自信,且不为人所信,则宁退而自求耳。
言而背其所学,用而不副其言,皆不可也。
卒章所问甚切,在贤者处之,必已熟矣,浅陋何足以及此?
然窃谓此事难以言语定论,须且虚心观理,积习功夫,令一日之间胸次洞然,则随事随物无不各有一定之理矣。
无补于事而秪以取名固所不为,然亦有义所当为,而或疑于二者,则亦不得而避也。
如此处极要斟酌,须是理明义精,则源源自见,不待问人矣。
答刘子澄 南宋 · 朱熹
此间文字修改不定,朝成暮毁,甚觉可笑。
直卿必能言之。
所喻学者心粗,爱看见成义理,此亦人之通患。
但虽如此,终是须要自家玩味浃洽,考订精详,方信得及。
通计亦是许多工夫也。
《纲目》亦修得二十许卷(此一卷是正本五卷。),义例益精密,上下千有馀年,乱臣贼子真无所匿其形矣。
恨相去远,不得少借馀力,一加订正。
异时脱稿,终当以奉累耳。
近看温公论东汉名节处,觉得有未尽处。
但知党锢诸贤趋死不避为光武、明、章之烈,而不知建安以后,中州士大夫只知有曹氏,不知有汉室,却是党锢杀戮之祸有以殴之也。
且以荀氏一门论之,则荀淑正言于梁氏用事之日,而其子爽已濡迹于董卓专命之朝。
及其孙彧,则遂为唐衡之婿,曹操之臣,而不知以为非矣。
盖刚大直方之气折于凶虐之馀,而渐图所以全身就事之计,故不觉其沦胥而至此耳。
想其当时,父兄师友之间,亦自有一种议论文饰盖覆,使骤而听之者不觉其为非而真以为是,必有深谋奇计,可以活国救民于万分有一之中也。
邪说横流,所以甚于洪水猛兽之害,孟子岂欺予哉!
年来读书,只觉得此意思分明,参前倚衡,自不能舍。
虽知以是为人所恶,而终穷以死,其心诚甘乐之,不自以为悔也。
来喻之云,真知我者,尚何言哉!
然亦愿子澄深察此意,有以自振于颓波之中也。
钦夫得书,云尝得子澄书,于所谓云云者,亦颇有所疑也。
答刘子澄 南宋 · 朱熹
《程子遗书》广东未寄来,道远难督趣,甚挠人耳。
近一朋友借得游先生家本,有鲍若雨录数条,颇佳,昨所未见也。
他杂出者已一面编集,但殊费心力。
《知言》已刊行,谨纳一本,幸视至。
暇日熟观,亦发人意思也。
周之想时过从,所论何事?
异时来簿延平,则有承教之期矣。
所诿记文非敢忘之,亦衮衮未暇,旦夕当思所以应命者,幸察。
答刘子澄(1183年7月21日) 南宋 · 朱熹
七月二十一日,熹顿首再拜子澄通守奉常老兄:詹总干、章参议两致手帖,良以为慰。
比日秋已复凉,伏惟尊候万福。
熹五月间因曹挺之行附书,想已达矣。
悲恼之馀,心气间作,加以疮肿诸疾交攻,更无一日宁帖,恐不复能支久矣。
日前为学缓于反己,追思凡百多可悔者。
所论著文字,亦坐此病,多无著实处。
回首茫然,计非岁月功夫所能救治,以此愈不自快。
前时犹得敬夫、伯恭时惠规益,得以警省。
二友云亡,耳中绝不闻此等语,因循偷墯,安得不至于此?
今乃深有望于吾子澄,自此惠书,痛加镌诲,乃君子爱人之意也。
朗澧之行,览观山川,感今慨古,亦足偿其劳矣。
又有同行令弟感发精进,此尤可乐者。
恐有行记,撰录一时之胜,愿以见寄也。
李丈到阙,未闻有何大议论。
经筵直宿,足以从容启沃,亦非细事也。
游诚之闻到三山已久,一向不得书。
其人彊敏可喜,而忮狠之根不除,又计较世俗利害太切,切恐不免上蔡「鹦鹉」之讥耳。
许生初意其飘然无累,方欲约之来此教小儿,今闻其既授室,此事又差池矣。
块坐穷山,无严师畏友之益,其不为小人之归也鲜矣。
奈何奈何!
直卿赴试长沙,病于清江,赖向丈诊视之。
前日闻得,亟遣人往觅信,至今两旬未还,甚令人悬心。
然必是已向安,遂西行矣。
此间后生中只有渠尚可望,但亦伤太狭耳。
昨渠行时,亦属令过省景阳公度,不知病后能枉道经由否。
《小学》书曾为整顿否?
幸早为之,寻便见寄,幸幸。
昨来奉报,只欲如此间所编者。
今细思之,不若来教规模之善。
但今所编皆法制之语,若欲更添「嘉言」、「善行」两类,即两类之中自须各兼取经史子集之言,其说乃备。
但须约取,勿令太泛乃佳
文章尤不可泛,如《离骚》忠洁之志固亦可尚,然只正经一篇,已自多了。
此须更子细决择。
《叙古蒙求》亦太多,兼奥涩难读,恐非启蒙之具。
却是古乐府及杜子美诗意思好,可取者多,令其喜讽咏,易入心,最为有益也。
来喻又有避主张程氏之嫌,程氏何待吾辈主张?
然立言垂训,事关久远,亦岂当避此嫌耶?
其详虽已见于《近思》,然其一言半句,灼然亲切,不可不使后学早闻而先入者,自不妨特见于此书也。
若只欲其合于世俗而使庸人爱之,则《符读书城南》一篇足矣,何事劳吾人捃摭之功哉?
荒田如何措置?
能录示其施行条目为幸。
更如何劝得离军归正人情愿耕佃尤佳。
向曾于封事中及此,去冬奏对,犹蒙上记忆宣喻,以为善也。
学校颇得人表率否?
不然,亦恐无益,徒费钱粮耳。
精舍四言并十咏幸早为赋之。
适得祁师忠书,闻书堂中元前后可立木。
又寄得所为编定《武当集录》,甚简当。
但与王叔坚、林质夫论兵一二篇颇佳,何为不录耶?
熹向承见语有为昆弟之约,未敢遽信。
而忽蒙加以非据之称,一向因循,不得辞避。
今欲复寻故约而罢去无实之称,如蒙报书,须用此礼,即大幸也。
千万痛察痛察。
《社记》得为撰数十言,叙致本末,亦使拙者省得一半气力,尤妙。
荆州地势四平,其守当在外,楚人所谓「方城为城,汉水为池」是也。
若不能守,直至城下,则无说矣。
⑴ 如管仲「畏威如疾」之语,心每爱之。
答刘子澄 南宋 · 朱熹
行记甚佳,但人说天池光怪有飞空往来,或入檐楹,或出自房闼者,与所记不类,岂偶有所遗?
抑所见适止此耶?
此为陈宝之属,无足深怪。
世人胸次昏愦隘狭,自以为疑耳。
此记流传,亦足以少祛其惑也。
答刘子澄 南宋 · 朱熹
熹一出三月,归已迫岁。
病躯幸无他,臂痛竟不脱然去体,但不甚妨事,可置不问。
却是精神困惫,目力昏暗,全看文字不得,甚觉害事耳。
旧书且得直卿在此商量,逐日改得些少,比旧尽觉精密。
且令写出净本,未知向后看得又如何也。
到泉南,宗司教官有陈葵者,处州人,颇佳。
其学似陆子静,而温厚简直过之。
但亦伤不读书,讲学不免有杜撰处。
又自信甚笃,不可回耳。
后生中亦有一二可教,其一已入陈君保社,其一度今岁当来此。
然亦恐只堪自守,未必可大望。
自馀则更是难指望,此甚可虑。
盖世俗啾喧,自其常态,正使能致焚坑之祸,亦何足道?
却是自家这里无人接续,极为可忧耳。
读所寄文字,切切然有与世俗争较曲直之意,窃谓不必如此。
若讲学功夫实有所到,自然见得圣人所谓「不知不愠」不是虚语。
今却为只学人弄故纸,要得似他不俗,过了光阴,所以于此都无实得力处。
又且心知其为玩物丧志而不能决然舍弃,此为深可惜者。
且既谓之玩物丧志,便与河南数珠不同,彼其为此,正是恐丧志耳。
《班范外事》不知编得于己分有何所益?
于世教有何所补?
而埋没身心于此,不得超脱,亦无惑乎子静之徒高视大言而窃笑吾徒之枉用心也!
且罗守之贤如此,与之同官相好,乃不能补其所不足,而反益其所有馀,又从而自陷焉,亦独何哉?
数年来,此道不幸,朋旧凋丧,区区所望以共扶此道者,尚赖吾子澄耳。
今乃如此,令人悼心失图,怅然累日,不知所以为怀。
不审子澄能俯听愚言而改之乎?
不然则已矣,无复有望于此世矣。
奈何奈何!
《小学》书却非此比,幸早成之。
精舍诗拈笔可就,亦不妨早见寄也。
罗守之文,可谓有意于古矣。
《社坛记》已写送似矣,此是状体文章,不古不今,不知是何乱道。
而人来求不已,殊不可晓,但可笑耳。
于尉策题亦不易,此等人且收拾教减得分数,亦是一事。
《桃原》诗卷甚佳,但李习之《复性书》已有禅了,石林考其年是未见药山时作。
必是有此根苗,韩公不曾斩截得断,后来遂张主耳。
诗中所辩,却恐未必然也。
向丈诗初亦未解,承喻乃荷其见爱之深,当因书谢之也。
拙诗并序录呈。
韩丈为作记来,意态闲暇,甚可爱。
渠更欲改一二处,未及写去也。
祁居之论兵处,何为不取?
愿闻其说。
《说易》诗诚可疑也。
濂溪书堂闻规摹甚广,鄙意恐不必如此。
将来无人住得,亦只是倒了。
不若裁损制度而壮其材植,更为买少田以赡守者,使其可以长久,乃为佳耳。
《寿安铭》乃大佳,恨得之晚。
今亦当刻版散施也。
赵蕲水书来,闻尝就取「庶人」章解。
当时草草,说得不周遍。
后在会稽,因探禹穴,见壁间有古灵《劝喻文》,爱其言简切有理,因刻印散之。
凡投牒者,亦人与一本,并刻石置台门外。
今各往一通,恐亦可散施,或有益也。
公度闻近到建昌娶妇,甚念一见之而不可得,奈何奈何!
因书更劝其向里做工夫,莫又错了路头也。
知通不受互送罪不在专杀谭赖之下,可惜不作一章劾了,少快公论耳。
一笑一笑。
然老兄宿逋已尽偿,又有菜饭可吃,又已穿圹买棺,可谓了事快活人。
如仆则债未尽偿,食米不足,将来不免永作祠官,方免沟壑。
俭德亦方用力,但惜乎其已晚耳。
有意入闽相见,甚善。
熹固衰惫,意老兄未至此。
然观来书,说得亦可畏,诚不可不谋一再会合。
但恐诸公迫于公议,有不得已而相挽者,或能败此约耳。
然若能遂吐至言,力扶公议,则其功不细,又不敢以私计不遂为恨也。
杨子直何为到彼?
相聚几日?
曾说庙学配祀升黜之议否?
不合与晁家人相聚来,遂一向与《孟子》不足,亦可怪也。
三山见赵子直,稍款。
莆中过龚实之墓下,并见其子弟,令人感叹。
陛辞论恢复,乃是劝勿轻举之意,反遭丑诋,甚可伤耳。
与刘子澄 南宋 · 朱熹
吴生之传,甚骇人听,不谓祸根乃尔。
近日此类非一,不了官事,连累平人,其势骎骎,恐未遽已,使人忧惧。
奈何奈何!
襄阳之役不为无补,细读来书及诗,令人慨叹。
此事未知将来分付甚人,天意必有在矣。
吾徒之力,无如之何,只有讲学修身,传扶大教,使后生辈知有此道理,大家用力,庶几人材风俗他日有以为济世安民之助而已。
所喻戏谑本欲词之巧而然,此固有之。
然亦是自家有此玩侮之意以为之根,而日用之间流转运用,机械活熟,致得临事不觉出来。
又自以为情信词巧主于爱人,可以无害于义理,故不复更加防遏,以至于此。
盖不惟害事,而所以害于心术者尤深。
昔横渠先生尝言之矣(见《近思》之四。)
此当痛改,不可缓也。
近觉所闻所知真实行得,令人大段欢喜,与寻常会得说得不同。
此不可不知,不可不勉也。
博杂之病,亦是把做小事忽略了,以为不足以丧人之志,又不自知是自家病痛,却以应副人情为解。
此亦是大病,非小病,须痛斩截也。
吾人未老先衰,馀日几何?
而费日力于此,却于自家身心上都不著力,岂不是颠倒迷惑之甚耶?
《小学》书却与此殊科,只用数日功夫便可办,幸早成之,便中遣寄也。
得公度书,有哭弟之悲,又云甚窘,深以为念。
地远无力,不能少助之为恨。
季章甚不易,比来作何功夫?
须更切己用力,乃有实头进步处耳。
此间学者未有大段可分付者,然亦有一二,将来○星揍合,或可大家扶持也。
与刘子澄 南宋 · 朱熹
喻及治财听讼望祀之意,甚善。
所刻之书皆有益,但《小学》惜乎太遽,又不蒙润色耳。
近略修改,每章之首加以本书或本人名字,又别为题词韵语,庶便童习。
今谩录去一观,他时有暇,终望为补故事之缺也。
罗集等异时刻就,各求一二本。
端良止此,极可伤惜。
信道不及,亦是合下看得记诵词章太重了,后来又于此得味,所以一向不肯放下,未必专为禁忌指目也。
若使见得此道理重,便斩作万段,亦须向前,岂容复有顾虑耶?
近年道学外面被俗人攻击,里面被吾党作坏,婺州自伯恭死后,百怪都出。
至如子约,别说一般差异底话,全然不是孔孟规模,却做管商见识,令人骇叹。
然亦是伯恭自有些拖泥带水,致得如此,又令人追恨也。
子静一味是禅,却无许多功利术数。
目下收敛得学者身心,不为无力。
然其下稍无所据依,恐亦未免害事也。
去年被人强作张吕画赞及敬夫集序,今并录呈。
婺州学者甚不乐也。
李丈奏议行状可得一观,幸甚。
甚恨不得一见此老,然读其书,却是大模样,大手段,非如一种左右掇拾、委曲计校小小家计,为无用之学也。
他时与《罗鄂州小集》皆愿附名于其后,然亦只能作题跋,无力做得大文字也。
被芗林向丈来催后序,正冗,未能下笔。
近得书,乃以死见要,甚令人皇恐也。
《社记》朴拙粗疏,不成文字,不知端良以为如何。
渠文字细密,有经纬可爱,真如来喻之云也。
汝昭岁前到山间,只得一宿,便发病遽归。
近闻尚未全安。
渠却是将护太过,易得生疾耳。
伯起闻已到官,想经由必款曲。
居晦近一再相会,皆为人多,说话不得。
旦夕无事,当招其入山,或过武夷相聚数日也。
蔡季通、刘韬仲诸人近日皆长进,潘德夫之子友端廷对甚切直,尤延之甚爱之。
为同寮所抑,颇降其等。
此不足计,渠兄弟皆好,此辈后生将来皆可望也。
熹又三四日,祠禄便满。
前日因便已托尤延之为再请,势必得之。
食贫,不得已复为此举,甚不满人意。
前此闻诸人颇有盖抹之意,决难承当,此不过徒与谈者藉口耳。
然若得其用汝昭故事,亦可优游卒岁也。
不审明者以为如何?
建阳有丘伯兴者,字敦诗,廉谨质实,今为武安节度推官。
得书云赵清献尝为此官,尝即廨舍营一堂,求名以见师慕赵公之意。
熹为名曰「爱直」,盖取碑额云尔。
渠复求记,以不暇作辞之。
已语之,将为转求于子澄矣,不识能为作否?
此亦好题目,得勉为出数语为幸。
公度不及别书,向来诸生颇复来集否?
离群之后,谁更进益耶?
西山诗苏、黄之外,却是三孔有笔力,但不知所谓「搀抢枉矢」指何人耳。
晁、张一时声价如此,诗在众人中未觉颖出也。
此等小技,直是有定分,况其大者,功力不到处,可强耶?
广陵归涂必取道浙中,到衢、信间,能略见过,唤集朋友说话数日否?
老矣多病,后会不可知,此日足可惜也。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五。又见《鄂州小集》诸家详论。
与刘子澄(七月九日) 南宋 · 朱熹
诸书今岁都修得一过,比旧尽觉简易条畅矣,恨不得呈似商量也。
《小学》见此修改,益以古今故事,移首篇于书尾,使初学开卷便有受用,而末卷益以周、程、张子教人大略及《乡约》《杂仪》之类别为下篇,凡定著六篇。
更数日方写得成,恨仲叔不能等候,得后便当附呈也。
知欲一来建安,甚善甚善。
前书亦尝奉问,欲就中路深僻处相聚数时,不知曾踏逐得此去处否?
麻姑当是佳处,但闻去城差近,不免人事之扰,却不济事耳。
武夷结茅虽就,然亦苦此。
觉得却是朋友直来相访,只就书院中寝食,则都无外面闲人相扰也。
晋陵将来如何?
尤丈得书,亦云甚愿得贤守临之,但恐难合耳。
今丰守稍正当,诸司已不乐之,不知将来竟如何。
前此似有相物色作史官者,今又寂然,想又有不主张者。
此等自有时节,但景色日见不佳,万一不免,即难出手耳。
向丈「著甚来由」之语,是此老子受用得力处,然却不是芗林句法也。
序文极力只做得如此,却是好个题目,所恨笔力弱耳。
仲叔来此,前此在社仓宿食,相去差远,近方移来阁下,渠又告归。
其人资性平和,看文字亦易晓,然似亦习成闲懒,离群之后全不曾做得功夫。
到此方讨册子看,便未有可商量处。
如仓库无红腐贯朽之积,军士无超距投石之勇,只是旋收旋支,或鼓或罢,终是不成头绪。
已向渠说,别后惜取光阴,须看教满肚疑难,不能得相见,相见后三五日说不透,方是长进也。
希仲相见,每问动静,亦甚以晋陵之行为虑也。
居晦才力有馀,晦伯、韬仲恐不及。
然意趣则皆可喜。
诚之久不相见,不知后来游诸贤间所进如何。
但向觉其物我太深,胸中不甚坦夷,此甚碍著事耳。
伯恭无恙时,爱说史学,身后为后生辈糊涂说出一般恶口小家议论,贱王尊霸,谋利计功,更不可听。
子约立脚不住,亦曰「吾兄盖尝言之」云尔。
中间不免极力排之,今幸少定。
然其彊不可令者,犹未肯竖降幡也。
但昨日得婺人书云,子约五月间得眩瞀之疾,继以藏府不安,或作或止。
地远,未得安信,甚令人念之也。
子静寄得对语来,语意圆转浑浩,无凝滞处,亦是渠所得效验。
但不免有些禅底意思。
昨答书戏之云:「这些子恐是葱岭带来」,渠定不伏。
然实是如此,讳不得也。
近日建昌说得动地,撑眉努眼,百怪俱出,甚可忧惧。
渠亦本是好意,但不合只以私意为主,更不讲学涵养,直做得如此狂妄。
世俗滔滔,无话可说,有志于学者又为此说引去,真吾道之不幸也。
公度书来,似有此病痛,不知季章如何?
学问固是须著勇猛,然此勇猛却要有个用处。
若只两手握拳,努筋著力,枉费十分气力,下稍无可成就,便须只是怪妄而已。
吴伯起资质本是大段昏弱,故得此气力,便能振厉而短长相补,不至于怪。
然亦失之偏枯,恐不能大有所就。
若资性中本有些子精神,被此发作,如阳藏人吃却伏火丹砂,其不发狂者几希矣。
近日因看《大学》,见得此意甚分明。
圣贤已是八字打开了,但人自不领会,却向外狂走耳。
所寄诸书刻皆佳。
端良之亡,为可惜也。
然其文意亦伤冗,乃是困于所长耳。
《郡守题名记》法戒甚备,射亭词笔皆佳,不知两君为如何人也
不:原缺,据宋闽、浙本补。
⑴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五。又见《朱子年谱》卷二。
与刘子澄 南宋 · 朱熹
衡阳改命,不省所繇。
今日忽闻苏训直又有别与近次之命,此于取舍之际,不无可疑。
不审何以处之?
计必有定论,不容草草也。
学馆答问甚佳,曾君亦不易得,但亦须有的当存主处,此等始为有助耳。
家塾祀夫子,于古未闻。
若以义起,当约释菜礼为之乃佳。
《开元》《政和》两书必有之,可参考也。
时令之书恨未得见,不知所补于家国者何事为急?
因便幸示及,并喻及子细也。
子路不能变化气质之论,言之不难,政惧行之不易,是以难轻言耳。
周子有言:「圣人之教,使人自易其恶,自至其中而已尔」。
窃意如子路者,可谓能易其恶矣。
若至其中一节功夫,则虽夫子每每提撕,然未见其有用力处也。
人百己千者终可必至,宜若登天则终不可及,两论正自不同,又何疑耶?
《大学》近再看过,方见得下手用功处路陌径直。
日前看得诚是不切,乱道误人也。
赵子直入蜀,前日至武夷别之。
亦与说游诚之、周居晦,渠却云今只要寻个不说话底人。
看此议论,似已怕此一等人了,宜乎作贵人也。
更进一步,便参到周子充地位矣。
张甥向学不易得,可喜。
但读《大学章句》恐无长进,须向里面寻讨实下手处乃佳耳。
直卿去冬暂归,今已复来。
仁卿亦来相访,见在此,意思亦甚好也。
便人告行,复作此附之,未能尽所欲言。
但念果为湖南之行,即相望益远,令人作恶耳。
宋宪乐善爱民,可与共事。
诸子颇有意向学,但前此未得师友,今在彼又为戴溪鹘突。
若到彼,可力与救拔,亦一事也。
与刘子澄 南宋 · 朱熹
使至,辱诲示,得闻到郡诸况,深用慰喜。
信后秋深益热,恭惟尊候万福。
条教所先,必有以大慰远人之望者,不审谓何?
今既累月,上下亦必已相安矣。
酒引竟作如何处置?
宋宪亦当可商量。
天下事有极要委曲者。
赵子直在此,讲求临汀盐法利病甚悉,竟以诸司议论不一而罢,甚可惜。
然亦是渠合下不与漕司商量之过,不可专罪他人也。
居官无修业之益,若以俗学言之,诚是如此。
若论圣门所谓德业者,却初不在日用之外,只押文字,便是进德修业地头,不必编缀异闻,乃为修业也。
近觉向来为学实有向外浮泛之弊,不惟自误,而误人亦不少。
方别寻得一头绪,似差简约端的,始知文字言语之外真别有用心处,恨未得面论也。
浙中后来事体大段支离乖僻,恐不止似正似邪而已。
极令人难说,只得皇恐,痛自警省,恐未可专执旧说以为取舍也。
《小学》能为刊行,亦佳。
但须更为稍加损益乃善。
近得韩丈书云,如邓攸缚子于树之属,似涉已甚,恐此等处诚可削也。
若不欲尽去其事,且刊前此语亦佳耳。
史传中嘉言善行及近世诸先生教人切近之语,亦多有未载者。
更望刷出补入,乃为佳也。
衡州刘德老,宋宪尝言之,二君却未闻。
僻郡有此,亦可喜。
此间却自艰得也。
与刘子澄 南宋 · 朱熹
老兄归来无事,又得祠禄添助俸馀,无复衣食之累,杜门读书,有足乐者。
不审比来日用事复如何?
且省杂看,向里做些功夫为善。
熹病虽日衰,然此意思却似看得转见分明亲切。
岁前看《通书》极力说个「几」字,尽有警发人处。
近则公私邪正,远则废兴存亡,只于此处看破,便斡转了。
此是日用第一亲切工夫,精粗隐显,一时穿透。
尧舜所谓「惟精惟一」,孔子所谓「克己复礼」,便是此事。
食芹而美,甚欲献之吾君也。
去岁作《高彦先祠堂记》,前日漳守方送来,今往一本。
此等议论亦触时忌,会带累人吃章也。
庐陵旧学子却须聚集,高刘诸人颇长进否?
今日无事可为,只有收拾后生,磨砻成就,是著得力处。
而此间朋友鼓作不起,深为可虑。
不知彼中如何?
更望留意,以身率之,乃所望也。
向读《女戒》,见其言有未备及鄙浅处,伯恭亦尝病之。
间尝欲别集古语,如《小学》之状,为数篇,其目曰「正静」,曰「卑弱」,曰「孝爱」,曰「和睦」,曰「勤谨」,曰「俭质」,曰「宽惠」,曰「讲学」。
班氏书可取者,亦删取之。
如《正静》篇,即如杜子美「秉心忡忡,防身如律」之语,亦可入。
凡守身事夫之事皆是也。
「和睦」谓宜其家人,「宽惠」谓逮下无疾妒,凡御下之事,病倦不能检阅。
幸更为详此目有无漏落,有即补之而辑成一书,亦一事也。
向见所编《家训》,其中似已该备。
只就彼采择,更益以经史子集中事,以经为先,不必太多,精择而审取之尤佳也。
与刘子澄 南宋 · 朱熹
承寄示所和鸿庆旧诗,三复感叹。
但麻鞋之契,今何敢望有如此事耶?
槐阴诗文讲卷皆佳,季章盖所谓为切问近思之学者,真不易得。
但似有迫切狭吝之意,见得道理到处十分到,不到处亦十分不到。
想见都不读书,理会文义,虽理会,亦是先将己意向前搀断,扭捏主张,所以有来喻云云之病。
景阳又忒宽慢,自己分上想见是不亲切也。
公度向时得见,资质尽过诸人,但后来觉得亦有局促私吝之意,不知今又如何也。
卷子随看各以鄙见批在纸背,请更详之。
似此讲论,初闻之以为当有益,故尝往求问目,欲令诸生条对。
以今观之,则问者本无所疑而答者初无所见,多是临时应课塞白。
似此讲论,恐无所益。
又有一种切己病痛:日用功夫只在当人著实向前,自家了取,本不用与人商量,亦非他人言说所能干预。
纵欲警觉同志,只合举起话头,令其思省,其闻之者亦只合猛省提掇,向自己分上著力,不当更著言语,论量应对。
如人有病,只合急急求药;
既得药,只合急急服饵,不当更著言语形容此病,更著言语赞叹此药也。
今将实践履事却作闲言语说了,方其说时,意在于说而不在于行,此恐不惟无益,而又反有害也。
以愚见观之,似不若将圣贤之书大家讲究一件,有疑即问,有见即答,无疑无见者,不必拘以课程,如此却似实有功夫,不枉了闲言语。
不知老兄以为如何也?
答陆子寿 南宋 · 朱熹
蒙喻及祔礼,此在高明考之必已精密。
然犹谦逊博谋,及于浅陋如此,顾熹何足以知之?
然昔遭丧祸,亦尝考之矣。
窃以为众言淆乱,则折诸圣,孔子之言万世不可易矣,尚复何说?
况期而神之之意,揆之人情亦为允惬。
但其节文次第,今不可考。
而周礼则有《仪礼》之书,自始死以至祥禫,其节文度数详焉。
故温公《书仪》虽记孔子之言,而卒从《仪礼》之制。
盖其意谨于阙疑,以为既不得其节文之详,则虽孔子之言亦有所不敢从者耳。
程子之说意亦甚善,然郑氏说「凡祔,已反于寝,练而后迁庙」,《左氏春秋传》亦有「特祀于主」之文,则是古人之祔固非遂彻几筵,程子于此恐其考之有所未详也。
《开元礼》之说,则高氏既非之矣。
然其自说大祥彻灵坐之后,明日乃祔于庙,以为不忍一日未有所归,殊不知既彻之后,未祔之前,尚有一夕,其无所归也久矣。
凡此皆有所未安,恐不若且从《仪礼》、温公之说,次序节文亦自曲有精意。
如《檀弓》诸说可见。
不审尊兄今已如何行之?
愿以示教。
若犹未也,则必不得已而从高氏之说。
但祥祭之日未可撤去几筵(或迁稍近广处。),直俟明日奉主祔庙然后撤之,则犹为亡于礼者之礼耳。
鄙见如此,不审高明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