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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景元书 南宋 · 薛季宣
下问辞命所以,非有深意,直缘前对亡状,再进岂能有补。
信如昨者传闻之过,不过以人言,知我用绵力当重任,刍牧之求不至,辞之近于辞难,黾勉居之,空死何益!
生命之众,亦云大矣。
是谁不当先事而避,然亦不可不豫计于未进之前。
舅氏之出,未行右揆,盖尝诿以专人见问三命不来之意,仍许不循前计,令人滋益难处,遂坚辞之,三旬促召不来,定当如所请矣。
量力度德,天下事要非吾人所办,蚍蜉撼树,真不自量。
某今者之辞,犹欲一感闻听,诸公苦不持上,将如命何?
可继之说,敬当佩觿。
夫学固欲行之,能系而不食,苟免既非君子之节;
不能不止,亦非绌信之谊。
未免禄仕,当择任轻者处。
南沙非远,禄秩可差解倒垂,忍而待之,又为此困;
迟之不报,良以为挠。
无资之说,此特顾家之计,乃可为知友道,安敢告朝右邪?
今岁延陵水荒,加以蟊蟘之患,薄田赤地什八,馀去敛穫,尚赊瓜戍,又复年馀侨居,未知糊口之计。
一动不易,三已况难,必哉!
不免又图去就,则求我枯鱼之肆矣。
反复计念,未知攸处。
讲学不详之过,兄必闻而怜之。
承询鄙意之详,故尽底蕴,有可鞭督其后,愿与闻之。
答君举书(一) 南宋 · 薛季宣
《通鉴》、《礼图》皆二册纳上。
史书制度自当详考,不宜造次读过。
《中庸》、《大学》、《系传》、《论语》却须反覆成诵,勿以心凑泊焉。
久之或当有见,自觉诸书之意,不贰于己,而非平生窥测所到。
「有孚威如」,非持敬之谓者,是为得之,理义昭然,要非学空无者所能髣髴。
以此应物,则所谓「文、武之政,具在方策」,「威仪三千,礼仪三百」者,待其人然后行耳。
是非小小知见所及,惟体物者自不可遗。
文中子叹无圆机通方之士与之共叙九畴、论九流,知非其人,愿兄勉之而已。
夫损德之修也,凡吾胸中疵吝之积,惟加损之为贵。
日新之道,所谓洗心者,不过如斯焉尔。
古人不可跂及,要之记问之学盖不足道,立己与物,则失之远矣。
故君子敬其独也,虽无文王犹兴,非君子,谁可言者?
至祝至望,师长何谓,非所敢当,谨用回纳一笑。
答君举书(二)(1170年) 南宋 · 薛季宣
顷者远勤访,喜有渐磨之益。
事乖人欲,辄复暌违,卧病分携,宁无怏怏。
自被无锡由拳教札之后,杳不知车旆何之?
非徒怀无从修记之恨,翘跂可想知也。
兹承就试行都,猥蒙遣信,恍若天降,慰怿如何!
即日秋暑乡微,伏惟客舍舂容,尊候动止万福。
某自作别之后,疾病相仍,幼累复然,而贱妇所苦,特异就医,役役死生,尚未可知。
廷陵岁又水荒,重之螟蟘、马迹,薄田既无遗种,县官科率草料,倍常赋而加多,憔悴煎熬,分为沟中之断。
书策相忘固已久矣,区区之迹,前此所以不欲进者,君举既知之矣。
正名之说,吾敢乎哉!
当路前极相知,自莆田之行,尝一得书三被催劄,而某所求以达闻听者,却不将上。
舅氏去国之未行也,又尝诿以专人,见问所以不来之意,喻以别议所以处我,其意诚厚,吾人去就当何如邪?
惜也君举已行辞命,颇伤深切,前已失之于左,今复不能得之于右,亦运而已矣。
之任请祠,足得熟议,谆谆之喻,中心不忘。
张、吕之贤,皆愿见而未能者。
言称先师,要为有法;
理敬之说,进学之指南也,可与立者权多,不足九流之合,须得通方之士议之。
康节固谓之:学未至武侯,武侯未可轻议;
考叔太真而谓之诡正道,于何而行乎?
立论常苦执中,有不可不察者。
气禀言性,自是南方之学,近于功利,其又何言!
乡论贤人之聚,犹或可忧,真见事之谈也。
文不逮于作者,而好诋诃前人,此最吾人大病。
语人要识深浅,亦欲自今勉之。
四三哥书荷封示闽事,既难隃度,不当相讶。
乡来去就,尝面论之已详。
五三哥之云云,将有为为之尔。
刘复之、真显道相继云亡,真大苦事,天不相道,为善者何劝邪?
居厚罹忧,可与伤怆。
其当大事,宜必有以处之。
洪道人学本异端,不足深论,但未知其死何自,尚当察之。
旁谱《春秋地名》固宜,恨未知见《书训》,得刊其误,尤所望者。
《国风》十二变皆有叙,小国不详其世,则附见之。
邶、魏之先,卫、唐二邦之所兼者,二南、豳国,为之先后,旨哉反古说!
曩闻已有传本,后窜改亦不多,稿纸不精,脱烂不可将出。
《春秋》敬纳,得与《书训》俱付象先,语以看毕蚤寻端便见还,毋令污败为祝。
顷用《礼》学相勉,可不朝夕于斯!
已而思之,及观张文子诏洒扫应对进退之解,异乎所谓法而不说。
《曲礼》乡党却不如此。
《仪礼》之记殊略,先王自有深意,虽复将亡可畏,先儒之记,要近于凿,此非笔舌可道,幸详复之可矣。
《经考》漫呈一看,《八州地图》别后都不暇料理;
《阵图》方居外匆扰,不能便为写去。
下问车徒之阵,一车介士三甲,一为前拒,左右挟毂,矩以车徒,赤步方阵势瞭然矣。
新出之图必有新意,后生可畏,未可全非而是古也。
时事日益纷扰,某尚未知存身之地,千里相望,岂不动心!
所谓不敢因循,冀吾人共事、斯于日用,小学纯全,大体具焉。
持头觅头,佛氏能笑人矣。
但能去智去故,乃可默而识之,无知不多,非欺我也。
穷迫少佳意绪,而蒙每事索报,黾勉承命,可无涯略。
所欲言者尚不能宣之于口,千里书札乌能写方寸哉!
答君举书(三) 南宋 · 薛季宣
林伯顺过东关,属已还鹊林,恨不得见。
书辞宜荅,而未有端便可寄。
旋闻上庠中补,喜之不寐。
此于君举盖不足道,然而顺流扬帆,千里起于足下,有可为英材乐者。
仲可还里闬,方襞幅具书,忽石应之见访,出前后两示缄墨,慰抃何已!
审知诸公固相縻以学职,诚典学者善意,不知我者且有积薪之诮,受之无益。
闻牢辞之,正合鄙意,诸公相知,当不强也。
示喻语小万法悉备,语大一毫不立,兢业之心,平荡之道,盖非一非二、知言知德,诚有不可载且破者,要须默而成之,始得大小一二。
涉乎计校之语,孔门汾上言不如是,如何一言而尽?
古人言之久矣,王文中论司马谈善论九流,知其皆原道德之意,而各有所蔽,自非明了之见,殆未易易。
王、魏一代人杰,尚有愧于礼乐之事,《周官》见疑后世,何足讶邪?
复雠法虽不具,然今律文犹有轻重相明之法。
用论讨贼,当于左宫之时;
事切救焚,奚暇士师之告?
书于士者,谓应复雠之法耳。
先王作法,凡绝无而仅有者,一皆大为之防。
士师得人,安可预必?
用刑又须阅实,审非推刃之道,而后释之。
逸贼一端,未之尽也,学者要在优柔,使之自得,博约之至,欲罢自不能矣。
此事固有立谈而辨者,曾非一朝之积。
言于未及,宜不受命,切祝自今谨之。
崇释次儒,自是井中之见,其所从游常讶。
某于此罕道,然却不敢横议是非,从彼间来此,攻之且不入,异时当付此老,使自针之。
全真尝所与游,门墙峻甚,每以白眼视天下士,闻于全真特厚,或可介而见之。
如闻意乡,我辈未暇从之。
宋老志名以全真,欲见故录,与之岂无渗漏?
然所期于若士者本不及此,当以度外容之。
舅氏幸同舍真淳,固尽其人,就成其材,乃所赖于朋友。
滕推官颇闻其名,似已之所任,俟到城郭,图一见之。
张侍讲旧为九重知遇,加问学日富,自宜有所悟,合从此虚纳,天下大幸,然而事久多变,又未知乡去如何?
某前此辞命,盖妄意当然,惧人不谓深婉,知复何恨!
诸公之意甚厚,非所望也。
前既无效,今而轻举,可乎?
四三哥已因景元寓书,五三哥亦已通问,但未闻其母讣,方因仲可吊之。
应之趣向已若老成,真大可畏,能琢磨之甚善。
儿子固愿受教,然其母有女子之爱,病未全已,姑留后图。
下踰谆谆,知感知愧。
《军志》名已前见,牧之所引,不类武侯之言,然八阵图从此推演,有如见于武侯之集,前辈何以不能识之?
自李卫公引志说图,方知八阵所出,反复其语,与孙武子所称军政,殆皆司马法欤?
阵法旧来口授,只以《军志》、《握奇经》、马隆、李靖、裴绪之说,参伍以变,忽卒未易图之,姑自详复为佳,不然,请俟它日。
《州图》纳去荆州、南交二纸,抄毕蚤希寄示。
扬、冀草具未补,梁州、和夷未曾释地,幽、雍都未下手,《幽经》却备,幸而不为事夺,一两月间莫可成矣。
《诗说》所以不欲出者,乃可为知者道。
四三哥尚不谓是,故不欲复示人,苦欲得之,不敢隐也。
已自略去训故之说,须于言外逆之。
参之《楚辞》以见其训,伍之《乐府》以尽其情,订之《左氏》以致其思,正之《礼记》以通其说,又断之以孔氏之学,《孝经》《论语》之所引證,乃知非妄作耳。
纸札非佳,毋令损败为祝。
得侄子象先问,未欲经说之广,切在加意。
伯顺莫已还里,曩蒙诿以其父名志,黾勉承命,不可用则收之。
答君举书(四) 南宋 · 薛季宣
春间,妇弟东泛钱水,温具赤纸记,以为不在庠序,达石广文,必无浮湛之理。
得报,已之会计,甚适所怀,但未领报章,驰望之切。
沈应先之仆以所示书至,慰怿多矣。
闻得友如德脩,王丈可谓德不孤也。
其人虽未克见,君举宁苟合者。
丽泽之说,当所得日富,如某茅塞之甚,有不能奋飞者。
某以丐祠之举,请益于左右,欲处当其宜耳。
既久之不闻问,南沙代者。
诿僚寀来约,以如期而代,思欲白县言上,似太绝物,不免作参宰禀目,并以丐祠公状抵之,仍不绝之任之请。
既行之后,得子诗外兄书教,以不当突然自言于朝,顾闻之晚矣。
然念阙期既逼,不为之前日交代通书,亦尝授以公状,仍更属以申催报命,此外自当委之运命如何。
刺眼之思,非为我忠谋,渠能及此!
某亦嫌于下钓之说,然而进退有义,非我辈所得专处,有如本怀。
某适过涉,何害不隐我脚,旁观动目何有哉!
所求尚一得之,固我所欲,不然,堂下有千里之隔,虽其敦促百至,岂真知我者邪?
遵养之说,枢右之拜,元是一意,前以乡去如何奉告,盖千虑之一得。
此旨虽近于薄,亦是理势当然,信之固宜,亦近疏矣。
无律之音,不计之战,郢人之惧,不为过也。
尚幸低棋著数相似,信如所闻不谬,乃若温浩儿嬉,相矜以德力,盖亦未易剖决,此亦一幸。
第恐拿而不解,或生意表之虑耳。
妄意如此,不足以语人。
蒙教早谕之,虽未达高意,得无有过与不及之虑,谓非所以辅成盛德。
人材秖尔,极选端不过是。
然四三哥却有典午之命,似舍骥弗乘矣。
佐佑藩邸亦何容易。
某近通四三哥问,告以纲纪王府云,君举以为如何?
旌别之疑,有自来否?
近侄子洪罢昭武主簿,还求相省,颇能道闽中事,按逐一二辈,皆合公议。
所恨稍作风采,若失故步,许褒守令,多不践言,物论似不谓然,与彼所闻大异。
然前得书,有「姑惟教之」之意,或几乎儿辈所云。
某昨亦警以鹰鹯不如凤凰之非,不知还有益否?
适者数语,非面不易箴之;
书未易言,亦非俄顷可尽,恐欲闻之。
曩蒙赐示一毫万法之语,不解藏人之善,喜跃之至。
以告象先侄子,荅书叹异,以为顿异往时之见,然非揣摩卜度,得之乃善。
其论大小之分,若微有病。
万法俱备,安可谓小?
一毫不立,大何足言!
意则甚然。
至于攻击小大之语,亦未为至,更切思之。
前索陈图,必欲见之行事。
区区之见,本不欲以书告,然念合并难得,请举一端,试以范蠡之言,握奇、八陈之法,以考高欢韩陵之捷,妙处略可见也。
刍秣之语,甚非言孙之谓。
钦领训诲,敢不佩服!
《中庸》、《大学》本示五三哥者,走笔写意,夫何足观!
反复求之可见。
好学所以见语,真得琢磨之义,甚惬所望,然相期亦太过矣。
疏示之语,敬释于下。
当仁不孙,又掊击之,幸也。
书此无本,性不强记,又不知能与前注无相戾否?
追思前此之作,一语不能妄下,所以开喻大善,但其问不无森严气象,似非前辈所许。
大抵立言之体,要当明白简易,圣人大未易到。
隋之《中说》,洛之《经世》,有可法者。
诸公或入于俚,或入于深,虽皆未害于道,非行远之法也。
语立言于君举,可谓小巫大巫之见。
想得此疏,当捧腹一笑也。
五三哥曩通书皆不报,渠执礼者固当然邪?
象先来索《书解》甚切,端便幸即寄之。
与刘复之书(一) 南宋 · 薛季宣
自王习之送吏还,祗领答教,于今行复更岁,懒于问便,嗣音阙然,企慕德容,如饥如渴。
兹阅报状,伏审归对合旨,荣增京秩,窃为善类私喜。
旋闻方绾铜墨,置社南邦。
如公器业文章,无愧前哲,自宜侍中献纳,尽忠补过,牧民于外,甚非师望所及。
将无睿眷优渥,重于历试,抑由犯颜逆耳,不遇故去邪?
永昌之民,于何其幸!
时方急治,宁缓急后先之序哉!
于公因可少见所学,贤于淈泥扬波远矣。
交旧之情,亦足为左右贺。
即日伏惟乡䣊优游,自天之祐,台候动止万福。
传闻贵治县尹正阙,洗刓当在朝暮,讲学有素,迎刃定无槃错;
然而前弊山积,财力方匮,发令先后,计执事已有定处。
某托游从之末,愿以管窥为献。
为政之急,要在戢吏仁民,即吾寮寀情通,吏人隐欺自少,士夫日接,利病可以毕闻;
但当务省文书,张设纲纪,临之以无我,断之以严明;
处人乡巷骨肉之间,察之教化所在。
率斯道也,于从政何有哉!
尝闻抚字催科,本无异道,近时文俗之吏,不知政有本末,动以裒敛为急,及民事则缓之,不知威信服人。
赋可不劳而集,财计陷失,不在民而在吏;
出纳之谨,动有防制,纵工于窃,必不能侵吾岁计矣。
民事莫难差役,于今多致纷纭,第令乡案以身任之,稽其程式,欺罔必罚,将不敢欺。
其次婚田,一当坚守成法,它讼剖决,惟须勤以莅之,宁失不平,勿成吏手。
上官曲直,无足多校,知所轻重,则事济矣。
县固繁剧,能出此数事邪?
日乡人宋质夫御史(敦朴),建县令旌别之法,谓治状见于实迹者不出数端:听讼详审,则妄诉自息;
断狱平允,则冤滥自明;
催科必信,可革追呼之扰;
给纳必以时,可除邀阻之弊。
此格言也,可为县宰韦弦。
以执事声望居之,为力已省,所望究见所蕴,为世楷模。
《大学》论正己齐家,推之可及天下。
常怪汉世循吏,其为相则声减治郡时,惟以烦碎苛察失之,夫何有于远者大者?
近世贤者之失,多或过于中庸。
《书》称干誉、从欲、同辞,曾何远于不肖?
此在左右度内,某复敢言之。
教玉人彫,代大匠斲,不自知其不足,可笑其不自量,诚思何以告之,或可以无愧矣。
不识采听遐远,能无弃此一得之虑乎?
瞽躁而言,不寒而抃。
某待金华狱掾阙尚年馀。
去岁风涛之啬,虽幸以天而免,孤单之族,绝者五房,亲戚故人,半入鬼录。
而又家乏粒食,漂泛无复遗馀,妻啼儿号,日日相似。
虽无佳况,然视死者将十万辈,其亦厚矣。
乡令灏灏之会,执事尚未美解,则其死者有葬,生者有养,必无僇尸无告之事,此在诸人赋分有数,乡邦所深恨者。
中肠郁郁,言之心动,想关闻听,亦须为恻然也。
永嘉半夏不雷,积雨寒甚,六月尚颇挟纩,气候殊恶,不知卒岁可以无它变否。
公之旧部,故尔及之。
与刘复之书(二) 南宋 · 薛季宣
昨叶丞飞卿行,拜状,必尝关彻听览。
比景望递示武林所赐教毕,愧感良至。
见诮以无一言相庆,洒落相视,知所以自解矣。
谓我无求一世,似非知我之语。
人情不大相远,为不可求,又无以求之耳。
读书无求于世,任大非吾事也。
道大不容,而不以为病。
顾以银章茜绶,嘘呵大县,誇眩朋友,不求一切人者,岂谓是哉!
景望报兄之来四三,乡人之贤遂不可掩,不图今日而闻正始之音,在乎其人,可谓好贤之实矣。
然而上求武士,而支离疏者得于其间攘臂,宁不谓责名实者使之一一吹竽邪?
人情苦不自知,爱而欺之,又过井口之戏,直推堕坑阱中乃已耳。
虽知相于之厚,殊非爱我者也。
无望之世,庶几戒之。
忠甫劝兄辞县,不知盛意如何?
论苦太高,入于轻重亡准,彼奉祠而不受祠禄,劝陈君举以不取束脩过于中庸,则贤亦各自一见也。
永昌待次,不知尚复年馀,诸公相知之深,而今弃之于外,且使安处乡闬,真所谓举而不能先者之命欤?
封圻密迩壶山,想当熟彼风气?
修道之教,将俟于入境布政先后暇日究之为宜,常使在我优游,则可以语风化矣。
纲目之治,须由贤者兴之,舍此得民,是皆干誉者也,何足齿哉!
何足齿哉!
第恐人方即公百里,要非大贤所处,弓旌之及,不俟于下车耳。
某索居面墙,疵吝日积,因风鞭督,非君子谁适怜之(《浪语集》卷二四。)
风:原无,据四库本补。
与刘复之书(三) 南宋 · 薛季宣
某乡居碌碌,固亡可道,第缘茅塞方寸,大废洗涤,狂奴故态,间复乘之。
渐逼瓜期,忧畏深积。
决曹虽猥,然亦人命所系,折狱之事,孔门所难;
矧复事在上官,制不在我。
自量褊浅,惧将不免其身,与世推移,又所不忍,每一念此,芒棘在怀。
饥寒迫人,未免禄仕,鞭其后者,不无望焉。
福清新除非晚,当上尝与忠父反复前论,其言亦未易訾,然与世路斩绝,颇亦难行。
昨蒙诲以世之安乐法门,缩头闭息,坐壁角里头,为我辈耻,适与忠父相反,请得言之。
吾曹学固将行,道不可枉,或出或处,当道中庸。
使兄未上而辞,人不以为不遇;
故去,必谓不能作此等邑,有薄淮阳之诮。
孰若临治之后,惠泽有加于民,徐决去留,无骇俗听,进退之际,岂不绰绰然哉!
崖异惊人,未若履常而弗畔于道。
某方以盗名而取疑怒于世,故深不欲兄为揭日月之行也。
中庸之德无有偏颇,必去必为,未能无累,兄自有度,必从容于是矣。
言之于此,不可不使兄具闻之。
忠父渠自有书,惟所裁择。
梦叟取辱,起于不量事势。
某与忠父先尝戒以过涉,劝勿轻动,老婆心切,至于拖泥带水,无慊于志,公伯僚辈何诛邪?
与刘复之书(四) 南宋 · 薛季宣
前月间乡仆行,窃聆旧恙告痊,旋膺召节,以为天辅仁人,于此可见,喜极而跃,何但不寐而已。
然犹未知造朝之日,意必一言感悟,聊试三馆。
漫一幅纸,赞庆当不至浮湛也。
得景元报,窃闻进说本末及圣主顾遇之意隆甚,不试而登馆殿,自此当三接矣,足为善士增气,岂直交朋之私喜哉!
甚善甚善!
某无似之迹,本无意于人间,迫于穷寒,为禄而仕,曾无片善可取,前蒙于诸公间誉之过情,遂使无能之人疲于趣召。
手足俱露,迄无秋毫之补,去国未几,弓招又至,虽知期望推挽之意,然非爱我者也,辄以鄙怀上溷,顾赐终始。
某乖戾之性,兄所谙悉,前举无术,头胪既已可见,受爵不让,迄今歉然。
人不加贤,才不加进,又复不知进退,冒于宠利,所不敢也。
已述此意,恳告庙堂,更告善为辞之,期于得请乃已,幸毋缕缕,惧稽王命,将重得罪,非所以安全之也。
自廉耻之道丧,时君世主喜以爵禄骄天下士,此则士夫轻进之罪。
果其材自可致君集事,固当不校小礼。
某不肖,无益于时,亦欲因辞见志,求退以事君尔。
如以一身之退,使九重无轻士之心,其进多矣。
由衷之言,万望台察。
比景元书论王江阴之罢非是。
某得之田里,王治为浙西最,其言民兵之不可教,要是书生所见,至论其害亦未遽非。
大抵兴作大事,非使晓利害者杂陈于前,良法盖未易立;
矧前岁班行之法,大不易行,尚当商量,何至遽逐良吏?
况牧民者敢与朝廷抗论是否,必非陆陆之士。
不付此等以事,而使媕娿脂韦之徒,未见其可。
人以争事罢斥,谁是敢争事乎?
因见诸公及之为望。
某素来不喜强与人事,太原亦不识之,知兄可以裨补庙堂,故放言耳。
令兄知府乡邦,必已交政,恨不得亲被其泽,郡得贤将,门户之芘多矣。
寿堂大令人板舆当适州里,前二贤子官守已有及民之惠,长复为之父母,尊年之乐,无加此者。
台眷(云)
答何商霖(溥)(一)(1168年) 南宋 · 薛季宣
某闻君子之风,为日久矣,声迹之相闻,又两年来矣。
小儿获抠衣于讲席之下,于今行复更岁,政缘疏怠,阻造下风,虽未能日接音容,得馀论于文字之间,开发厚矣。
比辱临访,言及忠父邶、鄘之论。
某忠父友也,实相忘于道术之际,有所论辩,各不敢为隐遁之说以相罔,故虽言有当否,然各自其所见。
窃意要知本末同异,有以订其是非,故敢不蔽愚固之踪,用以求教,非欲自售于下,执事必我察也。
六经载道之器,远矣大矣!
某既妄有论著,且以荐于洪儒大学之前,明眼难懑,多见其不自量也。
退即所安,知其手足俱露,方此内愧,以为将必大得罪于门墙,札翰之来,则知与其进也,甚幸甚幸!
示谕六经之说于左右,未能无疑。
读书欲有所疑,此伊洛先生语也。
吾人于学未能了了于不疑之际,夫不疑者,盖无所自见,不然,则蛙之在井,圣言天远,宁俄而可料哉?
惟善学者未能无疑,疑者问辩之所由生也。
谆谆之云,何造道之深也!
至谓疑理之蠹,则某请得一言。
疑固多端,左右之疑,固将有所决也。
理道必疑而决,则疑未为蠢也。
众咻谁佐之,惑能决焉,则定矣。
某学未足以及此,然于众多之说,不敢必以为是。
此亦得之先生长者之论,馀皆不知而妄作耳。
谓毕其说,非所敢当,信能有以规之,则亦非所隐也,清论之及,故敢复之。
见交之文,仰荷垂示,非徒属辞命意、无愧前作,论交之际,益足以知君子之不苟也,知感知幸!
某窃有所见,不敢不荐其说。
此赋之质美矣,近世才人实未之见,吾曹盖相期于古人不到之地,夫何今之足云。
讲道之馀,加游息焉于楚骚、汉赋之作,则笔端之力,久之当益有所到,此不可以言尽也。
古人虽曰作文害道,然犹未通于一弛一张之说,有如尽舍他事而专心文墨,则非我所敢知也。
草草脩报,幸恕疏略,不宣。
答何商霖书(二)(1168年) 南宋 · 薛季宣
前书裁答,方惧不韪,荐承教毕,蒙有以警笃之。
其意良厚,有以知君子成人之际,且足以见涵泳于六经之说,不以先儒之故而置圣人之学,知感且羡。
书辞宜答,请以所闻于古者复之。
《诗》古乐经,其文古之乐章也。
《书》云「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
三百五篇,非主于声而已。
太史以《国风》系先王之旧俗,二《雅》识其政事,《颂》播郊庙,是皆职在太师。
盖遒人之官,采之天下,施之当时之用者,先王之盛,教化之美,颂声翕绎,蔼然成章;
不得于言,固有不能宣之于口,被之声律以供燕享。
有若《南陔》、《华黍》之诗者,虽有其义,不强为之辞,《仪礼》所谓「笙诗」,先儒以为「亡诗」者也。
王者功成之乐,庶人无所得议,纯一之化加乎四海,比屋皆有可封之俗,四方安有殊风之事?
召伯、韩侯之盛,一皆见之周诗《甘棠》诸篇,《南》、《雅》所存是也。
四诗之正,恶有所谓变哉!
观于《诗序》之文,正变为可言矣。
《诗序》于先王之诗,皆言朝廷之所施用,其所称叙,不过一诗之指,幽、厉之雅,邶、鄘之风,视前序为何如,正变断可知矣。
《豳风》之作,亦以当时之变,豳尝变而终不克变,成王、周公之美也。
变风见录,起于政俗之异,国自为次,固其理也。
邶、鄘之不合于槔,自其邦人之不予,诗章自为篇帙,初非前有其叙。
圣人删《诗》而为之次第,则因变之后先。
《国风》起周、召、邶、鄘而迄于豳,见治乱有可易之理,以为序有因改,斯为不可厚诬。
反鲁所正之诗,止于雅、颂而已。
来教谓诗之作,起于教化之衰,所引康王晏朝将以为据。
《鲁诗》所道,可尽信哉?
求《诗》名于《礼经》,非后世之作也,又安知《关雎》作刺之说,非赋其诗者乎?
降王而不予卫,是非圣人为之。
邶、鄘灭而音存,故非卫所能乱。
政不加于天下,则王不可谓雅,所云系于所得之国,与《春秋》之王城,确实而言,惟其理也。
然诸侯之兼并,非独邶、鄘为然,圣人不以灭国系诸侯之风,非为因地而已。
夫《诗》家之音律,犹《易》家之象数。
圣人于《易》称君子之道四,则《诗》之声文未可以一偏取。
孔子固尝弦歌合乐,而亦不为无取于辞,《角弓》、《唐棣》之去留,义之可得而通者。
《诗》、《书》之序,非圣人莫能为之,然其源流岂无所自?
《易·系》不皆兴于孔氏,则《诗》、《书》可以类知;
如孔子自己为之,必有不能为之者矣。
走于反古《诗》说虽不主于先儒,于其所长不敢废也。
古人尚或采之刍荛之说,况圣人之徒欤!
务相乖违,非反古之道矣。
不能自明六经之学,诚世儒之深病;
凿空以攻先儒之论,不亦后世之罪人哉?
观于会通,则古道之去人不远矣。
某学不足以知古,乐求古人之意,聊以自诳,非缘垂世而立言。
执事不以其愚,赐之提诲,此道之不作久矣,何意闻此正音!
临文者不敢借辞,益重不敏,幸为隐恶。
本不足以示人,既沐诲言,不敢不既其说,尚为时复教告,以适翘跂之私!
答何商霖书(三)(1168年) 南宋 · 薛季宣
披读枉教,申理前说,辨而不置,真古人之事也。
钦叹三复,敢不敬应!
《诗》学有二,曰声曰辞,声辞合而成章,乃古之道。
然尔人之情性,古犹今也,情有哀乐,声文称焉。
听其语可以合其声,闻其音可以知其意,二者不可以毫釐判,于人有不省乎?
孔子学于操而得文王,识《鸱鹄》之知道,声辞交见,庸有二是,故舍乐论文与释文而言乐,皆非《诗》学之正。
近世填词之作,始别异于声文,唐固不然,况乎三王之代!
季子论乐,夫其殊于圣人,其以《小雅》为周之衰,亦汉儒所云,讥小己之得失,有为而发,其可遂泥其言乎?
文中子不与季子之知乐,近于眉睫之论,然其旨各有在,不可合也。
在《乡饮酒》、《燕礼》、《射礼》已有《二南》诸篇,虽为不必尽出文王之时,要为周公制礼作乐所用,以为思先王而歌其事,则幽王之诗有之。
详而味焉,与《南》、《雅》之古诗,或居然异矣。
仲尼归正《雅》、《颂》,岂徒然哉,序之云云,不待言也。
学经而他求于传,不若专意于经;
传皆不同,则经学之文,不几于或矣?
序据《左氏》,谓《棠棣》为召公作,《毛传》以为周公,二者莫知适从,则序燕兄弟之文,非其所论拟也。
古学在求其正,不当论出之后先,如惟前出之从,则《书》之古文,不若汉世今文者矣。
妄意无似,非执事谁为裁之!
答叶适书(1169年) 南宋 · 薛季宣
某闻之:务博学者必自约,乐教人者必自修。
执事通百氏诸子之书,可以为博矣;
为人师而学不厌,又知所谓约矣。
听于涂说,不以某之不肖,惠然肯顾,投以尺书,望我以急难,扣我以学问,以诸葛武乡之英特,谓我闻风而慕之;
以王梅溪、郑著作一乡之善士,许以雁行而肩随。
某虽至愚,自知甚悉,未能为己,何以为人,未克自明,于何明物?
若武乡则吾岂敢,王梅溪之方正,郑著作之冲养,是皆吾党之望,愿学焉而未能者,其又何可拟邪!
读诵腼颜,不知何自而得此也。
范文正公镇陕右,孙泰山、张横渠初以游客干之,公能资以读书,告之名教之乐,二先生赖以有立,卒为天下大儒。
范公得位时任大,非吾事也,名教之乐,愿与执事同之。
执事秀发妙龄,多闻多识,通于古,明于文,行不自贤,不耻下问,一日千里,吾知方发轫焉。
及于八陈为邦,将无著鞭之太蚤,而某庸敢当也。
约文以礼,颜氏所以立于仲尼之门,执事方以教人,敢请从事于此。
若夫夏时、商辂、周冕、韶乐,四代损益,孔子非亚圣弗之告。
先王寓兵丘井,建之邦国,舞之行缀,教民后战,不以军容入国,有本有末,躐等之学难矣乎!
言志而贤舞雩,问陈而称俎豆,为学自有次第,仲尼岂欺我哉!
故欲执事先之。
军旅为邦,愿执事之姑舍是也。
抑某又尝闻之,子夏曰「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士患敬恭之不立,夫不容奚病焉?
修道教人,执事其从容于是矣。
执事有亲之奉,日虞甘旨之弗给,不抵人而抵我,其所望于我者甚厚且深,某方空腹而游,独行踽踽,不足相为轩轾,以孤从来之意。
甚恐,姑诵所闻于博约之说者,复之将命,执事之不我弃,庶几能谅之乎?
答象先侄书(1168年) 南宋 · 薛季宣
某启八五侄上舍:携别浸久,方切悬思。
仆归,收书,审知即日首夏乡炎,启处佳胜。
仍闻肄业湖上,挹山泉之清秀,以资涵养,供笔力之助,甚善。
尚须力自勉励,毋以时学而小之。
得失付之于天,务为深醇盛大,以求经学之正。
讲明时务,本末利害必周知之,无为空言,无戾于行,则前辈之事何远之有。
学无今古,适睹时学,益人之大耳,位中上下皆安。
某以交代,尚欲补填一月,夏中可以即路交事,不出六月上中旬间。
房下粗安,它亡足道。
王枢书未欲作,方以州县窃禄自喜,姓名讵可关诸政路?
悠悠之议,自非众人所谓,人情服习苟且,宜吠所怪。
然道路籍籍,颇云有兵。
意良工之不示人以朴,莫无是否,羸病未药,而求孟贲手拼,闻其他日之论,当不如是疏也。
作事若管夷吾可矣,其不切致主,以求欲速之功,令人多恨;
况侥倖成事,必无是理。
论者谓晋淝水之役以天幸,议谢文靖公父子。
每思军中欲害万石,不忍于一处士,所以用众,非一日之积矣。
方其命将,内拔诸不经事少年,以韩康伯与玄之疏,固已许之击贼;
郤诜怨也,知其必辞;
玄问计而安不应,荆援至而安不喜,方赌墅于王师之出,视捷书如无事。
有孚盈缶,宁徼天之幸邪?
身危死外,功弃不卒,其弊安出,亦若夷吾而已。
张魏公、刘开府望实俱丧,龟鉴不远,要此一著,不容再错。
前日尚可,如今大事去矣。
详思朝中人物,未见其辈。
观棋静处,每高当局未能忘情于物,故不能不眷眷于若人,因报及之,火之为望。
开馆相延固善,然公府不易作客,千万审处,无劳轻动。
景望失得有命,所谓举而不能先者之命欤?
答徐元德书(1168年) 南宋 · 薛季宣
某不肖之迹,见疑于世久矣,兹蒙三兄眷顾特达,然若有不相察者,敢尽底蕴,冀一知之。
某不天,蚤失义方之教,仕缘世荫,以惰,不为科举之习;
居官无有治迹可以求知上官,心非不欲为众所为,顾不能耳。
士夫过听,或意其尚古人之学,不知我者遂有众多之论。
二者于我虽异,其不相知一也。
前某伏蒙轩车见过,不以愚鄙见绌,荐辱名刺,则以学生自居。
昔者徂徕先生与泰山先生德比名齐,举相似也,徂徕自谓不及,拜泰山而师之,天下方知有师,后世不以为过。
以二先生道谊之重,天下信之不疑,回既倒之狂澜,故不难也。
执事之举,将无欲效之乎?
师道不明,此风之不作也久矣,某小丑,其何德以堪之。
在执事自处则贤,为人谋者,不几乎厝诸炉炭之上矣。
某虽不学,其自知甚明,非其有而取之,何远于盗?
此所以逡循退辟,不敢当大礼之盛也。
兹蒙镌谕谆复,敢固以辞。
且执事之下交,夫岂徒然者也。
某所期于大君子者,端不在是。
不我瑕弃,固所愿也,尚几以道为度,毋以过礼见加,姑为朋友相从,亦足以讲道为学,无骇俗目,使某不堕于好为人师之诮。
爱人以德之意,想执事乐为之。
用布腹心,切希财量。
抵杨敬仲(简)(1170年) 南宋 · 薛季宣
某景向有年矣,侄子每自庠序归省,辄能具道问学之妙,行谊之美,及所以提诲之甚宠,顾以未尝识面为恨。
乡来幸会,获合并于武林,虽承教匆匆,弗及详款,拳拳之至。
然一面而悔吝释,接奉而群疑亡,所得固已多矣,幸甚幸甚!
分决之后,窃审擢荣上第,虽为宏材本分内事,然而蕴畜之富,可以次第见诸施为,未能绝意于时,尤为善类喜也。
占贺方阻,乃蒙尺书下问,情亲意厚,愧荷兼之。
宠谕不可晓知之言,足验天有显道义命之重,非仁贤恶所望之!
雨晦鸡鸣,乃今见其人矣。
世道渐迫,不尚勉旃。
某辱誉过,情非所当,有不知何以取此,令人愧汗。
因论之及,请得一言。
灭学以来,言行判为两途,旧矣其矫情之过者,语道乃不及事,论以「天何言哉」之意,其为不知等尔。
某虽不敏,于此窃有所好,而清谈脱俗之论,诚未能无恶焉。
前此对人未尝言之,间因当路纵谈,不免加之针砭,非得已也。
反求未为无累,惭颜厚于重甲,良工之不示人以朴,吾罪大矣。
察人伦而明庶物,几吾曹共勉之尔,不贰于物,非所敢知。
侨居荒僻,新除尚未知何地,何日之官?
有家侄便可寄声,时蒙发药是幸!
抵沈叔晦(映)(1170年) 南宋 · 薛季宣
某侨止他州,未办旋返,陆陆亡可言者。
窃知调尉上虞,良便仙里。
戍期不大远否?
人情咸以久次为苦,而兄承有投閒讲学之喜,漆雕子若之善,而今为兄有之,骋骐骥以御长途,知其莫之禦也,甚甚善善!
某学问未之有见,仕本为禄,而诸公过相拂拭,出应事物之变,触目疏谬,咎皆自取,士夫望之又过,何可当也!
加意之诲,非甚怜爱我者,俦肯及此!
已事不足复为兄语,所为诚畔中道,然而拯溺救焚之计,有不暇顾拖泥烂额之患者。
伤廉一事,宁无多馁于中,忍而不辞,无怪乎人士之纷纷也。
强颜处此,负负何言。
蒙警策之,其敢不勉!
他有可以鞭其后者,非左右焉取哉!
勿鄙夷之,万万加赐为祝。
承谕学不躐等之说,某与家侄曾何足与知之!
察兄所安,端不愧斯言也。
既蒙镌诲。
敢索言之。
以某所闻于不躐等者,自明明德以至于知所止,齐家治国而天下平,其序端如贯珠,不可易也,唐氏时邕之化,盖由此作焉。
古人以为洒埽应对进退之于圣人,道无本末之辨,中庸曲能有诚之论,岂外是邪?
学者眩于「诚明」、「明诚」之文,遂有殊途之见。
且诚之者人之道,安有不由此而能至于天之道哉?
今之异端,言道而不及物;
躬行君子,又多昧于一贯,不行之叹,圣人既知之矣,可与学者,未可适道,所以旷百世而莫之明也。
信言果行,夫子谓之小人之事,以为礼仪威仪待人而行,道不虚行,存乎德行,不知何者为等,又将何者为躐邪?
必以小学、大学为之等差,则吾属异于成童,而下孟氏之欲自得之也,果何物乎?
某于此不敢自谓知之,然愿学焉者也。
所识如此,未尝敢以告,人明难瞒,一掊击之幸也。
输写以复来教,将无甚类衒鬻之为乎?
一眄丙之,毋重吾过!
与柴察院(瑾) 南宋 · 薛季宣
某窃谓天子明圣,诚不世出之主,然有治道未洽,非有他故,群臣钳默太甚,患事不上闻耳。
比某与赵俊臣来言边鄙数事,二人相为先后,其间虽有甚难合者,数日之后,靡不听从。
由是言之,臣下负焉多矣。
昨者濡须相语台座,不过请郡,某未知所处。
今某补郡矣,察院乃居言责之地,回澜浴日,其复何辞!
惟今天下疵瘕,未易毛举,要先正本,然寔良难。
察院谨重沈潜,不劳多祝,尚口乃穷之戒。
某尝与闻之,虽然苦无功,每缘不密。
人之不密,凡以徇名,苟以天下为心,行无迹,出口入耳,感合以诚,金石可穿;
况兹血气之类,事有成效,何患世不我知。
惟无要誉之嫌,乃可入也。
仲尼相鲁,未尝以朴示人,虽僭礼如大雩,当时犹不暇去,旨意可见,谓当师之。
察院方为士类根柢,万幸关念。
某陆陆比居郡,曾无尺寸之补,虽戴星出入,日来渐觉省事,然苦府廪空匮,未知所以处之,非惟望督其愚,亦有幸云天之庇矣。
郡学胡安定经始,国家人物权舆之地,于今只斋馆在,风化之陨甚矣。
念之如负芒棘,更祈有以诲之!
与潘文叔(友文)(1168年) 南宋 · 薛季宣
某获从端叔昆季游,愿见之日甚久,驱驰扰扰,恨未承望。
兹蒙华翰之贶,辱临之以师弟子礼,倥侗自视,何敢当盛意邪!
继今如不鄙夷,略之是望。
示谕为学之道,某何足以知之。
过听之求,仰见好问不耻,然而索金贫子,终何以副所欲乎?
抑某闻之,君子虽极高明,道实中庸,虚受谦持,无有偏颇好恶,自无不得其正之患。
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天理昭昭,不容与易,惟居之以平荡,持之以兢业,终身可以无畔,其至要当有见,必自得而后能安之也。
若以恬漠为进,某恐难乎应事于纷纭耳。
所恶于知正,谓其凿空无之说于此,不与存焉,承问之廑,聊及尔耳。
斯道要非语言所及,纤寸笔舌,讵能写方寸哉!
又蒙于某求师,某学焉不足,顾将何以为献?
惧涂公之耳目,无以祗复将命,切几照亮!
答少卿舅氏书 南宋 · 薛季宣
某伏蒙严谕庙堂迟待之意,下情感激何已!
某前在湖外,辱丞相公见知于眉睫閒,非有先容之助、一日之雅也。
此来既蒙拂拭收召,已复三被催劄,下材贱吏,朝廷见待如此,固知近时所无,不俟舅教诏之,然后识知恩眷之厚。
某之所以牢辞固逊,不避四三者,岂以丞相为不相知,故不欲就,亦非轻信。
昨者传闻之过,有辞难之心,诚思前日亡补秋毫,已冒京秩之宠,设复容容冒进,岂能有所裨益?
荣利之地,非心所安,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区区所以干庙堂者,良欲借重九鼎,上关闻听,庶几阊阖之内,少知某非陆陆无耻贪昧茍得之人,万一他时事君,傥或有所济耳。
已再申省,计在丞相度内,必能谅察而俯从之。
信如朝廷顾遇亡已,亦何惜曲成鄙志。
仕固求用,某非甘匏系者也。
蒙问敢及,不足为他人道,以某为行诈者,至祝至恳!